第四章
新聞會議中,掌柜的邊城正在發派每人今天要跑的路線。
“垃圾場的警民衝突誰要去?”邊城一向采自動自發的方式分發。
黎芝縵毫不猶豫第一個舉手。“我去!”
邊城望了黎芝縵一眼,附耳過去,壓低嗓音說:“你不是最討厭垃圾場的那股怪味?”
她雙眼直視前方,兩道目光如利刀。“人是會變的,我現在最討厭的是男人,尤其是那些愛吃“木瓜”的男人。哼!那些下流的男人比垃圾更令人厭惡。”她指桑罵槐,在場的男同事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是誰惹了黎芝縵。
邊城搔搔後腦勺,滿臉困惑,心裏想着。“垃圾跟木瓜扯得上什麼親戚關係?”實在不解,芝縵一定是沒來訪到Mr.mento的獨家,才會這樣說著語焉不詳的話。
這件事。他也有責任,畢竟是他欽派她去的,既然她要這樣就由她吧。繼續又發問:“那麼土石流的新聞誰跑?”
“我!”又是黎芝縵。
這時候大家以讚歎欽佩的眼光投向她。
嘖嘖,不愧是咱們報社的台柱美女,不但是人長得漂亮,連採訪工作也搶着去跑,全無大牌之風,難怪深得報社大老們的疼愛。
邊城又靠過去。“我的大美女,你瘋啦,那些土石流很危險的——”
“那些喜歡招蜂引蝶的“木瓜”才危險!”她的怒火迅速延燒,眼中燃着兇狠殺機。
全部會議桌上的人都被她嚇了一跳,邊城講話了。
“芝縵,你得早點回來,我還要你繼續chase有關Mr.mento最新的資料,土石流就讓小劉去跑吧!”
“掌柜的,我——”此時,她的手機剛好響了。
“喂,“妹妹”呀,我是媽啦!”
又是媽,她一定要這樣照三餐地打電話來問候她那個想籍工作來忘掉失戀之仇的女兒嗎?
“媽,我在開會呀!”她側過身去聽,有點不耐煩小聲地說。
其他同仁們繼續未完的會議。
““妹妹”呀,等一下,我上回跟你提過四姨媽的大伯母——”
“我知道,她們要來台灣嘛,對不對?”
“不對!我就是要跟你說四姨媽的大伯母不來了!”她母親完全搞不清開會時間不宜講太久的私人電話呢。
“不來了,那好,大家都省事。媽再見了!”她急着想掛掉老媽的電話。
“喂,“妹妹”,你聽我講完嘛。”
她沒好氣地對母親大人說:“媽,我現在沒時間呀!”她小聲地起身,閃到牆角去聽,不好意思影響會議的進行。
“那媽長話短說就是了,你四姨媽的大伯母雖然不來,但是她的小兒子還是要來,論輩份你該叫他小表哥——”
“隨便啦,媽,就這樣了,再見!”她作勢要掛電話。
那頭卻大喊大叫的。““妹妹”,等一下啦!”那叫聲真是貫穿雲霄,看來媽越來越老當益壯。
““妹妹”,你是不是不歡迎你四姨媽的大伯母的小兒子來台灣呀?”
她已經極力掩飾了,難道不小心表現出來了嗎?
“哦,媽——我真的不能再講電話了——”
她母親不管,照說。
“我告訴你,上回你媽回老家時,你四姨媽整天帶着咱們到處的逛,參觀大佛、三峽——”
天啊,這還叫長話短說嗎?簡直在上觀光地理課。
黎芝縵瞟一眼組長,並沒有責怪之意,許是看出她極力想掛掉電話所做的努力了。
“最重要的是……”她母親的話就像長江黃河一樣滔滔不絕。“你小表哥會在明天晚上八點左右抵達台灣,你可要記得去機場接人家,可別失禮了,好好招待人家。”
什麼小表哥?還不都是些草包,就像在重慶碰到的那個“聳芭仔”,自大狂又裝成一副有文化的德行,還愛吃木瓜,她就是不屑這種男人。
“是,女兒遵命!媽,再見!”違心之論很難說出口。
終於講完了。
當她轉身回到會議桌時,大家都走光了,只看到歐銀珊和邊城坐在那地聊天,兩人同時衝著她笑。
“散會了!”邊城站起來作深思狀,若有其事地說。“我看下次新聞會議時,不妨請伯母列席。”嘴角掛着一抹促狹的笑意。
邊城是在逗她的,她咧嘴苦笑,唉,有一個這麼好客的老媽,她真該去開家旅館接待親朋好友才對。
他將一疊資料放在她手上。“上午十一點跑垃圾場的警民衝突,下午三點半探訪土石流現場,晚上十點得趕回報社咱們研究一下Mr.mento的後續發展,這樣的工作量夠不夠讓你忘了失戀的痛苦呀?”
她白了他一眼,這個死邊城原來早就知道她被拋棄的事了。
歐銀珊也附到她的耳朵邊,竊竊私語。“既然你喜歡壓榨自己,小傑就交給我吧!”
她感激地看着歐銀珊,用眼神說謝謝,突然想起來,還沒問她相親結果如何?
“加油!”反正相親是銀珊的興趣。
“你也加油!”衝著她笑了笑,蹬着高跟鞋走出會議室。
“忙不過來的時候call我,我會派人過去支援你的。”邊城很心疼地拍拍她的肩,那是一種很相知的鼓勵。“加油!”
“嗯!”她的嘴唇一抿,一副堅忍不拔的“阿信”神情。
黎芝縵心裏比誰都清楚,溫柔得像個大哥的邊城,是可以訴苦的,但是在競爭激烈的新聞界裏,她不想做個弱女子,更不想讓一直最支持她的好拍檔失望。
***
平常乏人問津的偏僻山區,因為一場土石流災難,擠進來的媒體人數,遠超過當地居民。
“嚴重的土石流,造成了上游居民出入的不便,下游居民飲水的不潔。最令人擔憂的是,這已經是此地第二度的災變了,如果政府再不拿出解決的方法,我們將無緣看到此地居民的笑容。”她看到站在黃沙滾滾旁的居民臉上,佈滿了憂心與無助。
她立即上前問攝影記者。“十三郎,有沒有拍到我要的畫面?”
綽號“拚命十三郎”的攝影記者自認長得比電視廣告裏的“何潤東”還高、還帥、還要拚命,所以每回有人一喊到他的名字,他就會鏗鏘有力地回答。“有。”並且擺出特有的pose——將攝影機高高舉起。以證明他的攝影機抬得有多高,然而事實證明,他只是手臂比較長罷了!
他還遊刃有餘地似的說:“我還利用空檔幫你接伯母打來的電話呢!”
她皺着眉,一雙靈動的明眸,倏地變成和當地居民同樣憂煩的表情。
“怎麼啦?你家附近也發生土石流啊?”十三郎放下攝影機笑着說。
“比上石流還嚴重呢!”她邊說、邊收着麥克風的線路。“我家那位“伯母”又下了什麼御旨?”
“你家的伯母叮嚀你,別忘了去機場接人,還要你休幾天假,好好招待“人家”。”說到這眼神有點暖味。“否則你家的伯母就不認你這個女兒啦!”十三郎學着她母親的口氣。
“哇,這麼嚴重!”偏偏這回她就不當它是一回事。
每次有親朋好友要來城裏辦點事,媽就像菩薩大發慈悲似的請人家住到她女兒家去,簡直當她那兒是旅館嘛,這回可好了,不但要供吃供住還要供人家玩,她又不是“英英美代子”。
都怪她自己,“孝順反被孝順誤”。當初會買房子本來是想接外婆和老媽上來台北同她和小傑一起生活,以便就近照顧,偏偏兩位老人家早已習慣了鄉下悠閑的日子,根本不喜歡住在城市裏,偶爾來住上幾天,就頻頻抱怨受不了城市人冷漠又忙亂的生活形態。
現在她不但要咬着牙關繳房貸養兒子,還三不五時被老媽拿來當招待所,唉!就是因為她這兒有多餘的空房,才會讓母親好心好意地清什麼四姨媽的大伯母的小表哥住到她這兒來,早知道就別那麼孝順了,只是“千金難買早知道”呀。
前面的媒體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好像有大人物駕臨了。
“縣長來了,咱們快過去吧!”為了採訪時不被外人打擾,她索性關了手機。
十三郎再度扛起攝影機,突然想起什麼來地大叫一聲。“對了,差點忘了,你媽還說,小表哥的名字叫“管星野”。”他覺得好像有點沒頭沒尾的,但是黎芝縵可聽懂了,只是沒心情理會。
管它什麼星星、太陽、月亮的,等她有空再說吧!
“喂,芝縵你什麼時候冒出個小表哥來?有沒有血親關係?會不會對我構成威脅?好不容易才走了一個花心小開,怎麼這麼快又跑出一個小表哥來跟我搶?”十三郎很認真地抱怨又質問。
“別鬧了啦?快過去搶鏡頭吧!”她沒好氣地催促着十三郎。
攝影組的男同事每個人都喜歡和黎芝縵外出採訪,認為有美女在旁,工作士氣特別高昂,而且賞心悅目多了。
採訪完土石流的新聞后,兩人驅車回報社,她累得一上車就找周公,臨睡前還吩咐十三郎到桃園中正機場時叫她起來。
沒想到高速公路上大塞車,塞了幾個小時之後,十三郎眼看情況不糟,於是自作主張轉下省道,再拿出他拚命十三郎的精神,油門踩到底,一路狂飆直奔報社,當然就沒有經過中正機場了。
和邊城討論關於Mr.mento的報導之後,回到家已經二點了,黎芝縵累得全身的骨頭像散了一樣,癱在水藍色的格子布沙發上,連洗澡都想省了。
唉,沒想到用忙碌的工作治療失戀可真有效,她現在的確累得沒有多餘的力氣傷心難過。
就在她昏昏沉沉即將墜入夢境時,電話鈴聲大作。
“嘟——嘟——”
她的手緩緩地伸出去,有點力有未逮似地。“喂,我睡了,有事明天再聯絡吧。”她也不問是誰就要掛電話。
幸虧對方及時出聲。“喂喂,別睡啊!我是你的小表哥,我在機場——”
小表哥?機場!
她整個人徹底驚醒,睡意全消。
糟啦——
她忘了去機場接那個星星、月亮還是太陽的小表哥了!
她嚇得一把將電話掛上,好像那話筒會咬人耳朵似的。
拿了車鑰匙轉身衝出去,嘴裏還一邊叨叨地念着。“完了,完了,這下真的要被斷絕母女關係了。”媽媽這幾天來每天來電話三叮嚀四交代的,她還是給忘了。毀了,這下子全毀了I
***
等她到了入境大廳時,高掛在牆上的時鐘提醒她,此刻是中原標準時間凌晨三點整。
掐指一算時間,她迅速地張開口又趕緊捂住,天啊,八個小時!也就是說那個等着她來接機的啥表哥,在這兒等了她八個小時。
哇哇,這件事要是讓媽知道了,不但母女沒得做,恐怕連“路人”的關係都沒得做。
手裏拿着一張A4紙,上頭用她的CD口紅寫着斗大的三個大字“管星野”。
一眼望過去,沒想到半夜兩三點入境大廳還有些許人聲,她拿起紙張跫過每一張疲睏的面孔,看哪一個人會自動對號入座,跳出來和她相認。
忽然,她看到一個人!馬上氣得熱血沸騰。
天啊!那個叫“包子”還是“饅頭”的大陸草包,怎麼也出現在這兒。
她還在猶豫是否要假裝沒瞧見他,用A4紙遮住臉快速閃過他面前時,他倒是很大方地上前和她相認,還裝了一副很驚喜的模樣,真假。
“咦!“廢棄物”?你怎麼會在這兒?”他的嘴角又浮現那抹嘲弄的笑意。
聽得教人很“肚爛”!
“什麼“廢棄物”?你講話客氣點!”現在人移境遷,他腳底下踩的可是她的地盤,不是“大陸”,只要她隨便一吆喝,她身旁的壯丁勇士們馬上會趕過來,將他痛扁一頓的,可是看一下四周,好像就他一個壯丁而已。
他又用那副自以為迷死人不償命的眼神從頭到腳地看了她一回,像在看標本或蠟像似的。
“沒錯呀,你就是那個男朋友被小紅搶走的台灣女孩嘛!”他的聲音聽起來抑揚頓錯,挺順耳的,只是內容卻教黎芝縵想一腳將他端開,當他是個無賴。
入境大廳的人兒雖不多,但從那些稀稀落落投射過來的同情眼神,大概每個人都聽見他那番對她的介紹詞了。
她眯起眼睛,忍住嘴裏可能會脫口而出的粗話,讓恨意呈放射狀一絲絲地徐徐放出,她不會為了一個草包,壞了自己的氣質,當眾出糗難看的。
“對不起,我不認識你!”瞧他那身像偷渡客似的落魄,跟他多說一句話,她肯定會少活一年,最好就假裝不認識,走人。
他卻亦步亦趨的跟上來,臉皮厚得子彈都打不穿。
“喂,你忘啦,我還說過如果你找不到男朋友,我會犧牲一點,接收你這個“廢棄物”的呀!”他還不死心地一再提醒她痛苦的回憶,真是不知趣的傢伙。
她哪忘得了他恩賜的恥辱,所謂土可殺不可辱,她實在忍無可忍了,再不做出反擊就枉生為人了。
行進中的她突然一個快速轉身,準備開罵,卻險些讓緊跟在後的“聳芭仔”撞倒,幸好他及時扶住她的雙肩。
她更是氣惱了,兩手往外用力一撥,嫌惡地推開他的手掌。
“你離我遠一點!”
他居然出奇聽話地立刻退到三步之外。“這樣夠遠了嗎?”
她隔空喊話。“你給我聽清楚,憑我黎芝縵年輕貌美、蕙質蘭心、工作認真,我會找不到男朋友?笑話!”
“哈!有意思!在你們這兒“工作認真”也能算嫁人的條件嗎?”他的口氣很輕蔑。
她狠狠地怒瞪他一眼。“誰像你飽食終日,無所事事!”
“哦,又恢復罵人的水平和力氣了,這樣比較像你嘛。”他似乎毫不介意她對他的惡言批判,只是站得遠遠的,環手抱胸托腮,繼續對她品頭論足。
突地,他嘆了日氣。“唉,只可惜身材差了點,比起小紅來,可差了一大截呢!”
她的臉火速脹紅,像腦充血似的,火氣壓低了聲音,緩緩地吐出聲,不像在跟人說話,倒像在責備自己。
“就知道不能跟這種沒有文明、沒有審美觀念的草包多說一句,那隻會自取其辱而已。”她嘀咕兩句,轉身就走。
他又追又喊。“喂,你別走呀,我好不容易“他鄉遇故知”——”
誰是他的故知?就算她上輩子沒燒好香,才會不幸撞見他兩回,但她相信在鄉下的母親,一定早晚幫她燒香拜拜,這種倒霉事絕對不會再有第三次。
她摹然回頭,不過這回學聰明了,先拿出A4紙擋在兩人中間,以免又被他侵犯,兩道怒眼直直地瞪着他。“我黎芝縵發誓,如果再跟你這種低等動物多說一句話,我就不姓黎!”
他沒出聲,糾臉扁嘴,很發愁的模樣。
看到他那張苦相,心裏才稍微舒坦一些。哼,老虎不發威被當成病貓,這下子知道她的厲害了吧!想纏住她,沒那麼容易。
他卻一個箭步搶到她面前,攔住她的去路,還裝出一副“先天下之憂而憂”的愁容。
還不是想使計騙她,白痴才會上他的當呢!她一甩,不想看他。
“喏,我做低等動物無所謂,但是你可能真的不能姓黎了!”
她怒瞪着他,眼神佈滿為什麼?
他指着那張隔在兩人中間的A4紙張。“你不是要找“管星野”?”
她刷地一扯,連紙張都不屑讓他碰一下,下巴揚得老高。“關你什麼事?”
他用食指點一點自己。
“幹麼?”她看不懂他的暗示。
他又給她搖出那副“勿忘影中人”的噁心動作,一字一句地望着她說:“我、就、是、“管星野”!”
入境大廳不知何時颳起一陣風,吹落了她手中那一張寫着“管星野”的A4紙張,連她的意識也一塊吹走了。
他彎腰拾起紙張。
有人則驚嚇過度,全身像血液凝固似的動彈不得。
望着眼茫茫而腦空空的黎芝縵,他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晃了幾下。“喂,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都不跟我說話嗎?”
沒反應!
他湊唇到她的耳邊竊竊私語。“反正你剛才發的誓,只有我一個人聽到,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所以你還是可以繼續姓黎,沒有人會抗議的。”
天啊,這個草包在胡說八道什麼?
哼,他一定是看到紙上寫着“管星野”三個字,所以冒名頂替故意給她難堪。
“你不是叫“包子”,還是“饅頭”的嗎?”那麼聳不拉嘰的名字想忘都忘不了。
他還慢條斯理地把好紙張,認真地看着她。““饅頭”只是綽號而已嘛!我想,像你這麼年輕貌美、蕙質蘭心、工作認真的聰明女子,不會笨到以為有人會姓“饅”名“頭”吧?”
“我——”所有的氣血突然疾速衝到腦門,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腦充血了。
難道……他真的就是那個四姨媽的大伯母的大兒子?也就是她要接機的人!
見她不言不語,沒有動靜,只是一味狐疑地瞅着他看,他則索性大刺刺地跌坐在身旁那一排橘黃色的椅子上。
嘴裏喃喃地念着。“反正我已經等了你八個多小時,也不在乎多等幾分鐘。”就讓她慢慢習慣吧!
真的是他!呵呵,她心裏苦笑着。媽一定沒有早晚幫她燒香拜拜,保佑她出人平安,才會發生這麼多衰事。
回家的路上,她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兩眼發直地盯着馬路,至於那個草包,一上車就睡得人仰馬翻,還打呼磨牙呢。
她簡直不敢相信媽居然讓一個行為粗鄙、人品也不高尚的草包住進她年輕貌美、蕙質蘭心、工作認真的女兒家中,一點也不擔心會引狼入室,看來晚上睡覺時,旁邊要放根球棒自衛才行。
車子進了停車場,停好車,她甚至不想轉身看他。
“喂,到家了!”她好像在跟擋風玻璃說話。
他卻動也不動。
“睡得像頭豬。”她露出嫌惡的表情。“喂,起床啦——”她提高分貝。
他耳膜快被喊破了個大洞,揉着惺松的睡眼,滿臉不悅。“哇,你的聲音比我家後院子那隻老母雞要難聽多了。”拿着行李走下車。
黎芝縵在他背後扮鬼臉,低罵一句,居然拿她跟一隻老母雞相提並論,簡直活得不耐煩了,也不想想他現下可是要寄她籬下,竟敢出言不遜,好,瞧她怎麼虐待這個大草包。
他則不慌不忙地回過頭來說道:“你應該叫我“小表哥”才對,還有不要在別人背後扮鬼臉罵髒話,很幼稚的!”
小表哥?呸,就他那副“聳芭仔”的德行又極度自戀狂,鬼才叫他小表哥呢!
沒一腳踹向他連走路都高傲的屁股,已經算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