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陳老大、陳老二都上學去…
陳老大、陳老二背着書包一前一後上學去。爹娘送出家門,目送兩人走遠,轉身進門洞時,跟在旁邊的陳老三冒出一句,爹,娘,我也要上學!雀雀大的一點人還想上學,上個溝溝。爹頭也沒回鑽進門洞。娘喚陳老三一起回家,陳老三又說,娘,我也要上學!娘笑着哄他,老三,你還不到上學年齡,人家學校不要,快長吧,一到年齡,我和你爹就給你報名上學,娘給你做個大書包,比老大和老二的還好。陳老三梗起脖子,娘,老二也不到年齡啊,學校咋要他?娘愣了,老三,你咋知道老二不到年齡的?沒去菜園子睡覺的時候,聽你和爹說的,老二不夠年齡,爹非叫他上學,還不想叫老大去。娘回過神,噗嗤笑出聲,說操,這麼點小人先學會偷聽大人話了,怪?人的。
陳老大上學報名是陳老虎他娘捎來的信。那天,焦黃的陽光灌滿了院子,正在晾衣物的陳老三他娘被滿院子焦黃的陽光浸泡得暖洋洋的。陳老虎他娘提着籃子從外面走進來,籃子裏躺着兩個恁乎乎的小番瓜。陳老三他娘背對着門口,高舉起陳老三的一件皺巴巴的小衣服往晾衣繩上搭,忽覺身後異樣,猛回頭,陳老虎他娘正怒放着滿臉的笑花迎接她。
操,可嚇煞我了!
啥害怕的,又沒有野漢子來糟蹋你!
陳老虎他娘很快就轉入話題。哎,老三他娘,咋不叫你家老大上學,咱村小學校報名開了。陳老三他娘也斂起臉上的嬉笑,正兒八經地說,咋不叫他上,俺家老大去年就夠年齡了,去年不知道咱村學校啥時候報的名,給耽誤了。其實去年村裡小學一年級招生報名時,陳老三他爹和他娘都知道,陳老三他娘和他爹商量去給陳老大報名,陳老三他爹無動於衷,說你看老大憨乎乎的那樣,根本不是念書的料,別到學校花那冤枉錢了,省下這錢叫他吃的好點,養壯身子,娶個媳婦,死心塌地地過日子吧。陳老三他娘不同意,說你咋知道老大不是念書的料,是不是念書的料又沒在臉上寫着。陳老三他爹提不起情緒,他娘不想惹彆扭,退一步想,乾脆拖一年再上吧,念好念不好書又不差在這一年上。
陳老虎他娘瞥見旁邊床單上的一抹紅污,湊過去看了看,笑道,呵,來好事了。還好事哪,咱沒覺出好在哪裏,說來了麻煩還差不多。陳老虎他娘繼續笑,真是做賊不妙,拉撒一道,咋弄到床單上了,準是光着腚睡覺來。你才光着腚睡覺來,操他娘,咱做女人的就是?嗦,稍不留心就出不利索。說著,伸頭往陳老虎他娘的籃子裏看。陳老虎他娘低了頭也把目光順進籃子裏,說好幾天了,陳老虎他爹吵着要她到地里摘小番瓜,包小番瓜蔥花餃子吃。陳老三他娘看着躺在籃子裏的兩個小番瓜說,看,像兩個光着腚的沒出嫁的大閨女,一掐就出水,這下可叫你那口子嘗嘗鮮吧。陳老虎他娘仰起臉笑,說,真是拿着自己說人家,誰不知道你那口子早嘗過鮮了!你咋知道?前天你家陳老三跟俺家陳老虎在大門上玩我聽見的,陳老虎蹲在牆根的陰涼里,要陳老三也蹲下,陳老三說撐得蹲不下,陳老虎問他吃啥撐得蹲不下,陳老三說吃的小番瓜蔥花餃子。陳老三他娘哧地笑了,是這樣啊,真是天下沒有藏住的事。陳老虎他娘也笑。兩個女人咯咯的笑聲將滿院子的陽光弄得蕩漾。
給陳老大報名上學的事,是陳老三他娘在床上提出來的。那晚,陳老三他爹就着三個兒子從坡里逮回的螞蚱喝了幾盅酒。螞蚱用油炸過,紅彤彤,鼓脹脹的,含進嘴裏咀嚼不上幾下,就有奇香沁入心脾。三個兒子擠在桌邊吃油炸螞蚱。陳老二主動提出他們仨每人只能吃五個,剩下的螞蚱留給爹就着喝酒,並率先從碗裏翻出五個大點的夾到手裏。陳老大、陳老三也學着陳老二的樣子往手裏夾螞蚱,但兩個人不挑不撿,都沒有估摸螞蚱的大小。陳老三他爹對着三個兒子笑眯眯地估量了一會,端起酒盅湊到嘴邊,小心翼翼地吸一下,充分調動起臉上的表情將吸進的酒液咽下,然後迅夾一個螞蚱丟進嘴裏,用咀嚼出的螞蚱香遮蓋酒的辛辣。陳老三他爹平日裏幾乎不喝酒,家裏來人做活,開一瓶酒,剩下了,半年六個月也想不起動一動。
幾盅酒把陳老三他爹的臉皮弄得紅活活的。陳老大、陳老二去菜園子睡覺。陳老三沒了玩伴,索然無味地爬上床,在床頭蜷着身子睡著了。陳老三他爹在院子裏撒了泡長尿,返身回屋時順手在從屋裏朝外走的陳老三他娘的腚?上不輕不重地捏了一把,說,睡覺了。陳老三他爹脫衣上床,佯閉上眼等了一會,陳老三他娘還不回來,忍不住可着嗓門往外招呼道,哎,在外頭做啥來!沒有響應。陳老三他爹繼續招呼,喊到第三聲時,陳老三他娘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啪嗒着腳步聲走回屋裏。招呼你也不吭聲,在外邊做啥來?做啥,打掃欄里的豬炕來,大黑夜裏,你咋呼啥!嗨,打掃那個做啥,臟豬臟豬,越髒了豬才越長。滿嘴裏儘是理,你心裏想的啥我還不知道。
陳老三他爹笑嘻嘻地看着陳老三他娘洗臉、洗手,擦凈后,抬手捋着耳後的一小綹頭來到窗前。陳老三他娘一上床,就被陳老三他爹展開胳膊抱住了。還沒拉燈哪,鬆開。陳老三他爹不松,翹起大腳丫去拈牆上的燈繩。咔嚓一聲,燈滅了,黑暗中,陳老三他爹將嘴巴貼在陳老三他娘的耳廓邊問,媳婦,想漢子的雀雀沒?陳老三他娘伸手摸到陳老三他爹的雀雀,用力捏了捏,說啥想頭,這麼丁點玩意。陳老三他爹嘿嘿笑了,操,浪媳婦,比漢子還急,沉住氣,漢子大給你看。陳老三他娘把手從陳老三他爹的雀雀上鬆脫下來,說,誰稀罕,大給你自家看吧。
陳老三他爹手嘴並用,忽急忽緩、不計章法地在陳老三他娘身上忙活了一陣,把陳老三他娘忙活得說話的口氣里**親昵。陳老三他娘說,哎,記起你一句話。啥話?你說過,憨人雀雀大,心眼多的人雀雀小。這個不假,心眼多的人雀雀長得小,憨人雀雀長得大。你咋知道的?我自家總結出來的。自家總結,你咋總結出來的?嗨,雀雀跟雀雀比比,腦瓜跟腦瓜比比就總結出來了,比方說,陳連貴比我腦瓜好使吧,他的雀雀就比我的小,鄰居陳永比我憨,雀雀倒比我的大。陳老三他娘把頭從陳老三他爹的肩膀下掙出來,問,陳永的雀雀真比你的雀雀大?真的,是比我的大。咋個###?陳老三他爹正琢磨着打個比方,突然改變了注意,說他不說,別讓陳老三他娘聽了老想陳永的雀雀。陳老三他娘罵他不正經,拿着自家想別人。
陳老三他爹說,從咱三個兒子身上你還看不出來,老三最憨,雀雀最大,老二最精,雀雀最小。陳老三他爹想起三個人圍在桌邊吃油炸螞蚱的情形,笑罵道,咱家老二真是個人精。然後把陳老二提議一人吃五個螞蚱剩下的留給他當酒肴討好他,自家卻滿碗裏挑大螞蚱的事仔細說了,說得陳老三他娘哧哧地笑。陳老三他爹說人精有時是好事,有時不是好事。陳老三他娘問為啥。陳老三他爹說,就拿他仨吃螞蚱來說吧,老二吃得那些大的都是母螞蚱,對他的雀雀沒好處,他應該吃公螞蚱。為啥?吃啥長啥啊。陳老三他娘不以為然,說按你這麼說,給你根驢雀雀吃你那雀雀就能長到驢雀雀那麼大來。陳老三他爹被逗得下面猛一用力,說,嗯,就能長到驢雀雀那麼大,把你的溝溝撐得像驢溝溝。陳老三他娘又伸手摸一把陳老三他爹的雀雀,喪氣地說,咋弄的,都把我蹭疼了,還不行,要不算了,等你的雀雀出息起來再弄吧。陳老三他爹不下來,說今晚他心裏想得很。陳老三他娘說,光心裏想有啥用,你那雀雀不爭氣不是白搭。
陳老三他爹氣急敗壞,耍起性子來,說看你今晚,一會問陳永法的雀雀咋個###,一會說驢雀雀,一會又說自家漢子的雀雀不爭氣,弄得人沒心情,咋能行得了。陳老三他娘被埋怨得賭氣不說話,任陳老三他爹折騰,直到被折騰得受不了了,勸道,不行就不行吧,別逞能,把人家渾身的骨頭都壓酸了。見陳老三他爹仍不甘心,生氣說,你要還折騰就用胳膊把身子撐起來,我可受不了了。陳老三他爹只好撐起胳膊把上半身懸起來,嘴裏念叨說,操他娘,咋弄的,人喝酒雀雀卻醉了,酒真不是好東西,一沾邊啥好東西都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