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里……裏面是邱文生議員,他……」

「邱文生?!」不等對方說完,沈博洋已經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立即用力槌門。

「先生,請不要這樣,會引起客人驚慌的……先生……」服務員擔心引起糾紛,更擔心的是副理的「清白」。

房門終於被打開,隨即一個身影從門縫閃出,正好撞進沈博洋懷裏。

沈博洋扶住懷裏的人,低頭一看,散亂着髮絲的柳沁雅,紅着眼眶,驚慌地仰頭對上他的眼。

由那凌亂的衣衫看來,沈博洋腦中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沁雅……」眼前的情景讓他的心立即揪成一團,他的眼裏燃起怒火,憤怒地要衝進門內海扁那個該死的老頭。

「博、博洋……慢着!」柳沁雅及時按住他的拳頭。

「副理……」在沈博洋背後的服務員發著抖,不知道要不要立刻向經理報告,無措地呼喚柳沁雅。

「你去忙你的,這裏我來處理。」她冷靜地遣走服務員后,才轉向沈博洋。

「我沒事。」她撥撥散到前額的髮絲,帶着沈博洋走進房內——

邱文生趴在地毯上,沒有動靜。

沈博洋用眼神向柳沁雅發問。

「剛才我甩手肘撞他的肚子,他一吃痛,不小心撞到床頭櫃,醉暈了過去。」

沈博洋並沒有因此鬆了口氣,為她拉整衣裙,幾度張口欲言,卻又咽了回去。

她看出他眼底的擔憂,平靜地說:「他倒下的時候,壓住了我的右腳,踹了他好幾下,才將他踢開。我沒什麼事,只是手被他抓痛了,別擔心。幫我個忙,把床上的女孩帶到員工休息室。」

「搞什麼……」一旁的地板上發出呻吟,邱文生撫着疼痛的後腦,醉醺醺地從地上坐起來,茫然不知發生什麼事。

沈博洋一個箭步,拳頭一揮,正中鼻樑,那個肥胖的身軀,悶哼一聲,又暈了過去。

「博洋……」柳沁雅在他握起拳頭時本想阻止他,最後只是草草喚了聲,就由着他發泄心中的憤怒,這也正是她想做的。

沈博洋一把抱起床上的女孩,冷着臉問柳沁雅。「往哪裏走?」

她察覺他語氣里壓抑的情緒,垂着頭帶他走向員工休息室。

休息室里,柳沁雅一面照顧仍有些微意識的女孩,喂她喝下大量的水,一面撥內線向賀長軍報告處理的過程,聽着他在電話里心虛地關心她有沒有什麼事,知道在場的那名服務員已經向他報告了。

她冷冷地回答他的所有問題后,向他請了明天一天的臨時休假。

「不舒服的話,多休息幾天。」賀長軍一副幸災樂禍又想表現憐惜的口吻,讓她感到厭惡。

沈博洋從離開飯店送女孩回家,直到抵達柳沁雅住處,都沒再開口說一句話。

柳沁雅亦沉默不語,站在家門口,她兩手緊握因發抖而對不準門孔的鑰匙,沈博洋靜靜地拿來鑰匙,為她打開門。

【第八章】

進到門內,柳沁雅沒有亮起燈,她直直地走向落地窗,仰着臉望向窗外的月光,沐浴在月光中的她,恍若仙子,柔弱得讓人以為她就要隱入光暈在下一刻消失不見。

「沁雅……」沈博洋心一緊,跨兩大步環住她的背,但懷裏的人仍然沒有動靜。

沈博洋在送她回家途中一直忍着不發作,他該嚴厲斥責她如此輕率的舉動。邱文生淫名昭彰,手段下流,她居然大膽到去敲他的門?!

但是,她沉着的面對,忍着自己的恐懼,將事情處理到最後,又讓他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以大局為重的態度,這是連許多男人都未必具備的能耐。

可是現在……她不應該仍是這副該死的冷靜模樣。剛才開門時她顫抖的手,已泄漏出她心底的驚慌。

「我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柳沁雅終於開口說話。

「沁雅——」沈博洋低咒,扳過她的身體,低頭直視她。「不要忍耐,有什麼委屈、有什麼憤怒,發泄出來,別憋在心裏。」

到底是什麼樣的環境,讓她養成這種凡事往肚裏吞的性格?

他腦中突然浮現訂婚那天的情景,她也是用這樣平靜的臉孔面對她姊姊對他的挑逗,他不禁懷疑,她的家庭究竟帶給她多少傷害?

「沁雅……」他柔柔地喚她一聲,裏頭包含着濃濃的不舍與疼惜。「我在你身邊,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她仍獃滯着。

她的冷然讓他湧上強烈的不安,他覺得她把自己包得太緊,密不透風,連一點情緒都不願在別人面前流露,這讓他又心急又疼惜。

「沁雅!看着我!」他勾起她的下巴,深深地望着她。「我愛你,相信我,我的肩膀可以讓你依靠,我的胸膛可以容納你所有的委屈跟眼淚,不要在我面前假裝堅強!」

柳沁雅頓了頓身子,無神的眼眸往上移,看着眼前的男人那深鎖的眉頭,她伸手想要撫平它,一顆晶瑩的淚珠,就這樣,無預警地從眼眶直直地落了下來。

一滴、兩滴、三滴……

她恍神地想擦掉臉上的濕痕,但淚水卻越過她纖細的指尖,湧出更多、更多。

沈博洋緊緊地將她鎖進懷裏。「別擦,想哭就哭,不要強忍。沁雅……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我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

她的臉埋在他肩頸,手緩緩攀上他直挺的背,手指微微一顫,才讓自己發出低鳴,讓淚水盡情地奔流……

「博洋……我好怕……」

「我知道、我知道……」他輕揉着她的髮絲,溫柔地安撫她緊繃的身體。

所有從小到大,她強逼自己不去感受的心酸,如漫天飛雪佈滿了她孤寂的心靈,所有隱忍的情緒全化為淚水,像開了閘門的水道,傾倒而出。伏在沈博洋胸前,她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眼睛酸了、腫了,而他的襯衫也濕得幾乎可以擰出水來,才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吸吸鼻子,對自己失控的模樣感到羞赧,輕輕地退離他的懷抱。

他心疼地揉揉她被淚水浸濕的發,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無以名狀的感動充斥胸懷。她終於,對他撤離了心防。

「對不起……都濕了。」她臉紅,指指他的前胸。「很晚了,你……要不要洗個澡,就在這裏……休息?」

沈博洋知道這句話對她而言,有多麼羞於啟口,所以沒像之前那樣逗她。「你先洗,我到車上拿換洗衣物。」

一句話,猛然提醒柳沁雅,今晚,他原本應該在飯店過夜,和……他的情人,才聽見他說愛她,此時卻想弄清楚,他口中的愛與她心中認定的愛,是相同的分量嗎?他的愛,她需要與多少女子共有?

她睜着濕漉漉的眼眸望向他,將他眼中的柔情收進眼底,輕吁口氣,吹走貪心的念頭。當初,她曾信誓旦旦,不會幹涉他的戚情,她不該變得斤斤計較,讓自己落敗到變成一個妒婦。

浴室外隱隱可聽見沈博洋沖澡的聲音,柳沁雅扭着手指,猶豫着要不要將棉被抱到沙發上。

種種思慮在她腦中反覆。

他們是未婚夫妻,也曾在這張床上一夜同眠,此時,她再到沙發上睡,會不會太矯情?

如果她堅持不同床,他應該會選擇睡沙發吧?那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縮在兩人座沙發上,隔天會不會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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