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隔天,仲傑回去了,而念雲的生活步調也跟着又恢復了。她白天依舊是忙得昏頭轉向的,而夜裹則是寂寞如昔。

張國群敲了一下念雲的桌面說道:“馮小姐,你怎麼啦?我叫了你好幾次了你都沒聽見嗎?”

念雲這才比然大悟的連聲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好在想事情,真的很抱歉。張經理,有什麼事嗎?”

“是沒什麼事啦,我看你最近的精神似乎並不怎麼好,是不是人不舒服呢?”

“沒有,可能是睡眠不足吧,謝謝經理。”念雲感激的說著。

“沒什麼好謝的,不過你可得多多的保重才是,因為現在這時候公司可是最需要你了,知不知道呢?”

念雲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今天晚上的餐會你一定要去,因為有些非常重要的客戶都會去,我也好替你介紹一下,知道嗎?”

“我知道了,經理你放心,我會儘力扮演好我的角色的。”

張國群開心的笑道:“嗯,你辦事,我放心。”

******

仲傑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實在有些訝異的看見他精神這麼好的坐在那兒,而一旁的淑嫻則帶着一臉滿足的微笑,似乎這樣的一幅畫面,她已別無所求了。

“媽,我可能過幾天還會再上台北一趟。”

“還要再去,為什麼最近老是往台北跑呢?”淑嫻不解的問。“是不是要上去看念雲呢?”

“媽,不是的。”仲傑皺着眉,不知怎麼的,在有父親的地方,他就是無法做到暢所欲言的境界,也許媽說得對,他和父親間的心結實在是太深了。“你也知道,我和表哥最近忙着新產品的事,所以我不得不兩頭跑呀!”

“好了,媽也是跟你開玩笑的,看你緊張成那樣,再說幫媽去看看念雲也沒什麼不對呀。”

仲傑不再多說些什麼,也許多少有些心虛吧!因為表哥多少次說他下來就好,但卻都被自己給推掉了。

一旁慣於沉默的周志遠這時卻出人意表的開口問道:“仲傑,你說念雲人在台北,是不是呢?”

仲傑先是呆愣了一下,但仍馬上的恢復了過來,他淡淡的說道:“是呀,念雲現在是在台北沒錯。”

周志遠看着自己的兒子,突然間他有些愣住了。這真是自己的兒子嗎?怎麼自己覺得那麼的陌生呢?他再睜大眼睛的看着,沒錯,是仲傑呀!但為什麼自己竟有種不認得的感覺呢?

仲傑十分不自在的又看了淑嫻一眼,老實說,他實在是無法習慣於父親的注視,仲傑有些悲哀的想着,天底下可有這種形同陌路的父子嗎?

“阿遠,今天的葯吃了沒呢?”嫻淑看着自己的丈夫,沒喝酒的他是顯得那麼的精神奕奕,一點的病態、老態也沒有。“醫生說你一定按時吃藥的,否則……”

周志遠突然氣急敗壞的打斷了淑嫻的話,“否則怎樣?會死嗎?死就死,有什麼好怕的呢?”

淑嫻愣住了,也着實的嚇了一大跳,阿遠方才還好好的啊,怎麼說變就變了呢?“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只是巴不得我快點死,你也好早享福,是不是?”周志遠看着淑嫻,尖酸的回問着她。

“我……我不是……”

“我想媽可沒那個意思。”仲傑實在也看不過去了,他不屑的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父親。“你自己多疑,也別寬枉了媽。”

“你這是什麼態度?”周志遠立刻十分光火的說道。“我可是你的老子,你是這樣跟我說話的嗎?”

仲傑毫無懼意的、冷冷的看着周志遠。“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的。”

“你這個不孝子,你……”

“阿遠,”淑嫻連忙拉住了欲走上前去的周志遠。“阿遠,仲傑還是個孩子,他不會說話,你就彆氣了,仲傑,快跟你爸道歉呀!”

仲傑站起身來,他看了周志遠一眼,接着頭也不回的邁開大步往屋外走去。

“你,你這個不孝子,你給我回來,你聽見了沒?你給我回來。”

然而淑嫻只拚命的摟着阿遠,說什麼也不肯放手。“阿遠,阿遠,他可是你的兒子,唯一的兒子呀!”

“兒子?他對我的那個死樣子,像是我兒子嗎?”

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淑嫻挺了挺身子,她堅定而從容的說道:“如果這二十多年來你曾真正的想過你有一個兒子,我想仲傑就不至於會這麼對你了,不是嗎?”

周志遠不信而驚愕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向溫和服從的妻子。怎麼才一眨眼的時間,所有的事全變了樣了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阿遠。”淑嫻看着阿遠,他再怎麼壞都是自己的丈夫,不是嗎?於是她真心誠意的說:“看看仲傑,看看你自己,別再醉在那該死的酒精裹了,都二十多年了,你該醒醒了吧。就算不為我,也該為仲傑,為你自己,活得有尊嚴些,不是嗎?”

周志遠搖了搖頭,他想將眼前這一切的景像全抽離自己的視線,不該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他茫然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是的,它正無法剋制的直發抖着。他要酒,他不能沒有酒的,他不能不喝酒的。他……

這時淑嫻卻走上前來,她毫不猶疑的握住了周志遠顫抖的手。“阿遠,我們都幾歲的人了,人生對你而言,又還剩下多久呢?你真要你唯一的兒子一輩子都輕視你這個爸爸嗎?”

周志遠甩開了淑嫻的手,他反身的直往屋裹沖,彷彿身後有什麼鬼怪在追着他一樣。這些淑嫻都看在眼裹,她忍不住的直祈禱着:救救阿遠吧!就讓他真正的清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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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握着醫院的檢查報告,周志遠靜靜的坐在床上,他看着前方空白的牆壁,但在他的眼底,那並不就真的是空白,因為往事正一幕幕的在他的眼前上演着。

有和阿祥、阿雲在一起的那段無憂歲月,接着是阿祥和阿雲結婚了,而自己則賭氣的娶了淑嫻,再接下來的是仲傑了,然後是多了個念雲。

念雲!那個自己看着她長大的女孩,那個應該是自己媳婦的女孩。但……一聲聲的尖叫聲將周志遠拉回那醜陋的回憶中,他瞪大了眼睛,但眼前出現的不再是那空白的牆壁,而是念雲那蒼白的臉,那凄厲的叫喊。“天啊!我做了什麼呢?我做了什麼呢?”

周志遠握緊了拳頭,但仍無法抑止住自己顫抖的雙手,他突然猛力的捶打着牆壁,然而再怎麼的捶,再怎麼的打,也無法挽回他曾犯過的錯。

他最後也只能捂着臉。第一次,他讓悔恨交加的淚水佈滿自己蒼老而無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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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群將信件放在念雲的桌上后,他低下身來仔細的凝視着念雲。

“經理,我看你今天的情緒好像不怎麼穩定,怎麼?有心事嗎?”

張國群看了念雲一眼,這陣子因工作的關係,他和念雲倒也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夥伴了。“沒什麼,也許是所謂的情緒低落吧!”

“哦?是嗎?我看倒像是和老婆吵架的樣子呢!”念雲打趣的損着自己的上司。

張國群立刻瞪了她一眼,“喂!喂!我可也你是的上司,麻煩你尊重我一點,行不行?”

“是,我只是個關心上司婚姻的下屬罷了。哦?難道我錯了嗎?”念雲俏皮的反問道。

“沒錯,沒錯,你們女人全都是站在對的那一邊的,不是嗎?”張國群有些忿忿不平的說著。

“怎麼?看這樣子,還真是跟老婆吵架啊?”

只見他嘆了口氣道:“馮小姐,我真不懂你們女人,為什麼婚前的心態和婚後竟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念雲皺起了眉頭,說實在的自己也沒結過婚,哪能下什麼斷語呢?但看着眼前那愁眉不展的臉,於是她便試着說道:“什麼心態呢?”

“我一下也全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很煩很煩,別的不說,就說每次我一下班回到家,她就拉着我東家長、西家短的,她真的就不知道我都快累死了嗎?”

“經理,我覺得這些你都該跟你的太太溝通才對,不是嗎?否則她怎麼知道你們之間的問題出在哪。”

張國群十分煩躁的一揮手。“算了,不談這些了。對了,你的報表做得怎樣了?明天就要開會了。”

“可能又要加班了吧!”念雲無奈的表示。

“反正我下班也走不了,看來今天我們又得奮戰一晚了。”張國群極為溫柔的看了念雲一眼。

然而念雲並未留意那麼許多,笑着回答道:“是的,長官。”

張國群又喃喃自語的說著:“唉!這樣也好,至少我的耳朵能少受點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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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傑,不早了,你還要再加班嗎?”欣如看了一下手錶問道。

“嗯,我等做完這個就好了,你做好了,就先回去吧!”仲傑頭也不抬的說著。

欣如只伸了一下腰,頗為無奈的說道:“我的報表也還沒好呢!怎麼回去呢?”

“你明天來再做就行了嘛!”仲傑瞪了她一眼。“說得好像是我虐待了你似的。”

“不行,所謂的今日事今日畢,況且明天也有明天的工作呀。”

仲傑點了點頭,又低下頭開始埋頭苦幹了。

欣如看了仲傑一眼,她試探的問道:“我聽伯母說,念雲不打算回來,是不是?”

仲傑原本忙碌的手停了下來,他沉默着。

欣如見仲傑不回答,連忙為自己解釋道:“我是好意的,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仲傑看着欣如,他倒也十分坦白。“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欣如立刻關心的問道,雖然她和仲傑無此緣分,但做個知心好友也不差,不是嗎?

仲傑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念雲她在台北有她的工作,她不可能說回來就回來的。”

“工作?那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還不一定吧!”仲傑只淡淡的說道。

“哦!”欣如想了想又不解的問道:“可是伯母不是很想她嗎?她可以先回來看一下就好了嘛,反正台北到這裏也才多久的時間而已。”

仲傑的眉頭可皺得緊緊的,“我不知道,我們別談這些事了,好不好?”

欣如立刻把嘴巴給閉上了,她可不會笨得看不出仲傑煩悶的臉色。只是她不明白,什麼樣的工作竟會忙得分不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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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雲走出了辦公大樓后,不由得開始在心底抱怨着自己那部老爺車了,最近老是三天兩頭的就出毛病,不如狠心一點的就把它給賣了。但只要一想到這些年都是它在陪着自己,還真有點捨不得呢。

“叭!叭!叭!”

念雲好奇的回身看着猛按喇叭的究竟是哪個不良司機,雖然她知道現在的治安是不允許這麼做的,但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她就是忍不住。

“念雲,快上車呀!”車內的仲傑對着她猛招手道。

念雲只意外和驚喜了一下,她便連忙的往車子奔了過去,待上了車,坐穩了后才開始興師問罪道:“你怎麼會在這裹呢?什麼時候上來的呢?”

“小姐,我可是好心好意的來解救你的,你就不能對你的王子溫柔一點嗎?”仲傑斜睨了念雲一眼道。

“哼!王子?你想得美喔。”念雲不依的打了仲傑一下。

“我是在想啊,而且也想得很美。”仲傑只厚着臉皮繼續說道:“你說這王子英勇的救了公主,那公主應該怎麼報答王子才好呢?”

“嗯,讓我這公主好好的想想吧!”念雲當真十分專註的想了起來,最後她看着仲傑,以一種下定了決心的語氣道:“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們就先回去再說啰!”

“回去?回去你的屋子嗎?這麼早,今天是周末吔!”

“唉呀,是你自己說要好好的謝你的,其實這也沒什麼呀!而且……”念雲羞答答的看了仲傑一眼,“而且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也該是時候了。”

仲傑只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念雲,連話都忘了該怎麼說了。

“你別這樣看着我呀!”念雲背過身去,“我們都是成人了,不是嗎?”

仲傑調回了自己的視線,開始專心的開車,但卻一連闖了好幾個的紅燈,真差點就找不到路回去了。

******

仲傑心不甘情不願的出着力、使着勁。唉!再也沒有人敢這麼對他的了。

“仲傑,你別偷懶呀!你看你腳下的那塊地方都沒拖到。”念雲指着地板頑皮的說道。“還是你再幫我拿一桶水來,我先來擦玻璃。”

仲傑二話不說的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到廚房裹提了桶水出來。“這就是你所謂的報答嗎?這就是你所謂成人該做的事嗎?”

“噯!拖拖地,打掃一下屋子,這有什麼不對嗎?這難道不該是我們大人的事嗎?”

“好,就算是我們大人該做的事吧!”仲傑翻了翻白眼。“那這跟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有什麼關係呢?”

念雲是很想板起臉來,奈何那嘴皮就是不聽話的直咧了開來。“就因為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所以才敢勞駕您來幫我拖地呀!再說這要換了別人,我還不肯呢!”

“是嗎?那還有什麼叫是時候了?”

“我的地板髒了,是該打掃的時候了,不行嗎?”

仲傑嘴裹喃喃的開始詛咒着,詛咒什麼呢?詛咒自己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些。

念雲放下了手中的抹布,她帶着一臉的笑意走至仲傑的身後,摟着他道:“真生氣了呀,人家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嘛!”

“是呀,開個玩笑而已。”仲傑皮笑肉不笑的回過身來看着念雲,“那你知不知道有些玩笑是不能亂開的,否則後果會不堪設想的。”

這回換念雲瞪大了眼睛,“什麼後果呢?”

“這後果嘛……”仲傑看着念雲直笑着,但就是不說話。

“不說拉倒,反正我也不想知道。”念雲見仲傑不說話,她也跟着背過身去不說話。

“這後果就是罰我今天晚上留下來陪你啰!”仲傑吻着念雲的後頸輕聲的說道。

這一嚇可非同小可了。“今天晚上?你陪我?做什麼呢?”

“不做什麼,就研究我方才為什麼會錯意呢?也許我們就來個將錯就錯,你說好不好呢?”

念雲開始努力的推開緊抱着自己的仲傑。“仲傑,你聽我說,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真的。”

“是呀,我是在跟你說真的,你自己不都說了,也該是時候了,不是嗎?”

“仲傑,我……”

然而念雲的話並沒有說完的機會,因為仲傑的唇已經佔據她的唇,當然也跟着佔據了她的所有心思。在仲傑的柔情與蜜意下,念雲早忘了自己身在何地了。

仲傑離開了念雲的唇一點點,但他熱氣仍直吹在念雲的臉上、心上。“念雲,好不好呢?”

念雲迷迷糊糊的問道:“什麼好不好呢?”

“今晚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呢?”仲傑繼續的輕啃着念雲的背頸。

念雲搖搖頭,跟着自己尚存的理智走。“不,不行,我……”

仲傑唇又狠狠的落下了,但不一會兒,他又抬起頭來說道:“念雲,說好,說好。”

“不,不。”

仲傑緊抱着念雲,開始一個炙人而火熱的長吻,漸漸的,念雲的理智飄遠了、不見了。

“念雲,說好。”

“好,好。”念雲已暈頭轉向的直點着頭。

仲傑見念雲點頭后,立刻放開了她。他先是一陣開懷大笑后,接着再極其嚴肅的說道:“好,既然你都答應了,那今天晚上我就留下來陪你一塊出去吃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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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深情只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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