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沉睡實驗劇團”的“謀殺事件”應邀至各縣市巡迴演出,獲得熱烈迴響,倪安琪多了不少戲迷,生活依舊精彩忙碌,忙到沒時間找房子,拖着拖着,轉眼間在“傳閣”已經住了三、四個月,而羅秉夫也早習慣屋裏多了一個“不定時鬧鐘”。

傍晚,倪安琪與團員從屏東搭專車回台北,這是“謀殺事件”國內公演的最後一場,一行人七手八腳地將道具、布幕全整理好收入劇團倉庫,大冷天的,冒了一身汗。

整理完后,大夥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倪安琪沒和團員出去吃飯,招來計程車,急着回家,想拉羅秉夫出去吃大餐慶祝。

她好想念他。

不在台北的日子,這樣的思念經常不經意地從心底浮出:猜想他一個人晚餐吃什麼,猜想他打烊后聽哪一張唱片,猜想她不在家的時候,睡覺時他是否還是習慣亮着燈,半掩着門。

她想念他泡的花茶,想念他臉上對她無可奈何的笑意,想念他身上清爽的氣息,想念纏在他身旁叨叨絮絮着日常瑣事,他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着,但總是耐心地聽到最後,忍着哈欠……

離開他身旁,他在她心中的重量才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容貌,他一舉一動像已深刻在腦子裏,只要輕輕閉上眼,他便在眼前。

“姚姐我回來嘍!”倪安琪進到“傳閣”,笑眯眯地沖往櫃枱,除了一身行李,手腕上還掛着大包小包的塑膠袋。“這是萬巒豬腳,這包是櫻花蝦,還有一瓶黑麻油,這罐是旗魚鬆,讓你帶回去給老公孩子吃。”

“你去演出還是去觀光啊?”姚怡慧望着倪安琪裝了滿滿一袋的“伴手禮”,莞爾一笑。

“最後一場嘛,團長索性叫司機載我們游屏東,這陣子真的太累,一放鬆整團都瘋了,加上平常沒什麼機會去屏東,一下車就瘋狂採買,吵到差點把人家店面招牌都拆了,真的比較像觀光團,哈哈!”回想起一群人在南台灣的誇張行徑,倪安琪笑到合不攏嘴。

“那就謝謝嘍!”姚怡慧沒有多推辭,笑着收下。

“謝企什麼,我平常給你添的麻煩還少嗎?你什麼時候聽我跟你說過謝謝的。”

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和姚怡慧愈來愈親,親得像姐妹般,無話不談。“對了,老頭子呢?”

倪安琪往後面工作室探頭,沒見到羅秉夫。

自從她聽羅秉夫說小時候被他爺爺逼着念四書五經和練書法的事,加上這一屋子滿滿的骨董和他那不動如山的性格,她就不叫羅秉夫“老闆”而改叫“老頭子”。

沒見過像他這樣年紀的人有這種“超齒生活”,就跟退休的老爺爺差不多。

“在二樓,許小姐來找他。”姚怡慧擠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表情。

姚怡慧只知道這位“許小姐”大約一、兩個月就會來找羅秉夫一次,但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不過倪安琪知道她是雪兒的姐姐,她們見過。

那次整理儲藏室,翻出了許多舊照片,當中也有羅秉夫與雪兒的甜蜜合照,在她幾天不屈不撓的追問下,才了解羅秉夫曾有過婚約。

當時,羅秉夫還有半年兵役才退伍,但雪兒的心臟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不曉得何時會發作,不曉得這次分離,下一次還能不能再見,他向她求婚,約定好等他一退伍就結婚。但是,雪兒的手術失敗了,羅秉夫甚至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聽完他們的故事,倪安琪躲在房間裏哭了一整晚——彼此深愛的兩個人,天人永隔,還有什麼比這更教人心碎的事?

隔天,倪安琪對着浴室鏡子裏的自己,決定要好好照顧羅秉夫,守護這個痴心的男人,儘管她清楚他的心裏除了雪兒,再也不會裝進另一個女人……

“那我上去跟她打聲招呼。”倪安琪背起她的沉重行囊,跳着上樓。

她一出現,坐在沙發上的羅秉夫和許冰瑩同時轉頭看她。

“哈嘍!我回來嘍!”倪安琪朝他們咧開嘴笑,將伴手禮一股腦兒地全擱到桌上。“冰瑩,你來得正好,我買了一堆屏東特產回來,你順道帶些回去給伯父、伯母。”

“不用客氣了……”許冰瑩淡淡地回道。

許冰瑩就習慣倪安琪用如此熱絡的口吻說話,雖然她們見過面。聽羅秉夫說她只是暫時借住在這裏,等找到房子就搬出去,沒想到這次來她還在。

倪安琪跟她不熟,更不認識她父母,那口氣彷彿……許冰瑩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舒服。

“你買這麼多,吃得完嗎?”羅秉夫啞然失笑。“你啊,就是貪心。”

“我哪有貪心,這是買來送你、送同事還有家人的,我還擔心不夠咧!”倪安琪嘟嘟回說。“你看我提到手臂都一條一條紅紅的,還不快說謝謝。”

“你們劇團都沒男人了?”羅秉夫心疼地看着她手腕上的紅腫。

“他們自己買得比我還誇張,我們這一團簡像秋風掃落葉,進到哪間店,那間店就幾乎被搬空了。”

“那我先回去了……”許冰瑩訕訕地起身,向羅秉夫告辭。

“不吃個飯再回去嗎?”羅秉夫客氣問道。

“對啊,對啊,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嘛!”倪安琪也熱情地附和,她想認識許冰瑩主,也想多聽些關於雪兒的事。

“不了,我母親還在家裏等我,我習慣在家吃飯。”許冰瑩地向羅秉夫。“有時間到家裏坐坐,我母親常常念起你,雖然……”她斂下眼眸,隔了幾秒才又抬起頭。“她還是把你當自己兒子看待……”

“我知道……有時間我會去的。”羅秉夫勉強地牽動嘴角。

“再見。”許冰瑩禮貌性地朝倪安琪點了個頭,轉身離去。

倪安琪的好心情因許冰瑩與羅秉夫之間那不需言語、卻濃得化不開的哀傷而跌落。

不自覺地,她輕嘆口氣。

“嘆什麼氣,剛剛不是還活蹦亂跳?”羅秉夫敲她腦袋。

“因為……感覺你心情不好,你心情不好我就心情不好,然後就沒心情出去吃飯慶祝了……”

“我沒有心情不好。”雪兒的事已經過去八年了,再多的悲傷也會在時間的流逝中慢慢撫平。

想念一個人,惦記着一個人,不是非和愁雲慘霧過日子。

“真的?”她張大眼觀察她,彷彿不相信。

“真、的。”他沒好氣地應了聲。“就算我心情不好,你又為什麼跟着心情不好?”

“廢話,人家關心你啊!”她覺得他問了一個連豬都知道答案的笨問題。

“多謝關心。”他看她一眼,對她這句話背後的語意不免覺得心驚。

心驚是他瞬間閃過的欣喜,接着下一秒又對這份欣喜產生罪惡感。

倪安琪跟誰都親、對誰都黏膩的個性他是知道的,但一直以來,他謹守該有分寸,除了朋友間的關心並無其他想法,所以儘管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一直相處愉快且輕鬆自在。突然間,她一句話讓他感覺到某些東西似乎已悄悄地轉變了。

這感覺像道警鈴,驚駭住他。

這轉變,由誰而起,何時發生的?

“喂,老頭子,我們去吃迴轉壽司好不好?我一直想試試那種把空盤子堆到比頭還高的豪邁吃法,今天領薪水,我請客!”她沒察覺到他神色的轉變。

“什麼?”他回過神,看着她因期待而嫣然的臉龐,一顆心不覺躁動了起來。

“迴轉壽司,我要吃很多,盤子堆到比頭還高。”她比比高度。

“你?盤子堆到比頭還高?”他嗤笑一聲,逕自走下樓去,強壓下這突來,沒能有時間細想的複雜感覺。

“喂、喂,你可別小扯我的食量,而且壽司就指頭那麼一丁點大,吃二十盤也只夠塞我的牙縫……”她追下樓,比手畫腳,拚命證明自己多能吃。

她的腦袋裏凈是些不切實際的天馬行空,羅秉夫懶得理她,假裝沒看見她舞台劇式的誇張演出,但倪安琪有的是自言自語的本事,一路追着他,一路嘰嘰喳喳說個油層完,最後他還是忍不住笑了。

如果他愈來愈習慣她的撒嬌耍賴,如果他愈來愈喜歡這種充滿歡樂的生活,他會不會貪心地想一輩子將她留在身邊……

這一輩子他已許給了一個女人,他還憑什麼談“一輩子”?

剎那間,羅秉夫被自己無端冒出的問題捲入矛盾糾結中。

“喂,老頭子,一個人下棋多悶,別玩了,我們去逛街,看街頭藝人表演。”

假日上午,倪安琪走進羅秉夫房間,一把抽走他手中的骨董國際象棋,拉他起身。

“我的“皇后”——”他反應沒她快,只能幹瞪眼。“小心點,她年紀很大了……”

“年輕貌美的美女在眼前你不感興趣,卻對年紀很大的“皇后”依依不合,老頭子……我看你真的慘了……”倪安琪沉重地搖搖頭,像是醫生向病人宣佈他得了不治之症。

“慘你的頭。”他推她額頭。“別隨隨便便闖進男人房裏。”

自從察覺到自己對倪安琪的情感起了微妙變化,羅秉夫對她尋常的親近舉動變得異常敏感。

只要她一靠近,他的胸口便像窒息般難受,這難受來自於壓抑——壓抑對她日益鮮明的心動,壓抑親吻她、擁抱她的渴望,壓抑愈陷愈深的迷惘……壓抑所有的起心動念。

“反正你又不會對我怎樣……”她噘着嘴嘟噥,不知是放心還是抱怨。

“我整理一下,刮個鬍子就下樓。”他將棋子拿回來,小心翼翼地擦去汗漬,一枚一枚收進檀木盒裏。

倪安琪站在一旁註視他。

她喜歡看他慢條斯理地整理這些古玩,看他氣定神閑地在桌前練字,看他在工作室里眯着眼仔細檢查鋼筆,耐心地調整鋼筆筆尖……

他的一舉一動皆吸引着目光,清瘦卻寬闊的背影,大大的手掌、修長的手指,還有那修剪得圓潤乾淨的指甲,筆直的坐姿,優雅行走的步伐……

或許他並不知道自己年度有一般安定人心的力量,在他身邊便覺好安心、好溫暖,什麼都不必擔心,什麼也不必多想。他的包容與寵愛,他的穩重與沉靜,他自然而然散發的成熟魅力,全都令她無法自拔的眷戀着。

每一天睜開眼,知道他就在不遠處,幸福感隨之包圍着她;只要想起他,身體就不自覺地輕顫着,胸口暖暖的,快樂到想要大聲歌唱。

“還不出去?”羅秉夫正要脫下家居服換上襯衫,從鏡中發現背後的倪安琪愣愣地盯着他看。

“身材這麼好,借看一下有什麼關係……”她朝他扮鬼臉,立刻背過身去,快步離開他房間。

她臉紅……心臟跳得好快,撲通、撲通地……

居然盯着一個男人作起白日夢來了——

她想像着,想像每天黃昏時刻,她的小手安穩地躺在他的大手裏,迎着滿天的彩霞,悠閑地散步,邊走邊討論晚餐吃什麼,邊走邊聊聊今天發生的事。

她想像着,想像晚上賴在他身邊,喝他泡的香香的花草茶,要他告訴她他小時候的模樣,要他說說那些他珍藏的筆背後的感人故事。

她想像着,想像假日跟他一起去拜訪做紙做了三、四十年的老師傅,拜訪堅持以傳統古法制墨,每次見了羅秉夫就想收他為徒的超爆笑老爺爺,還要跟他到故宮看展覽,聽博學多聞的他介紹那些珍貴字畫的歷史由來。

她還想像着入睡時鑽進他懷裏,枕着他的手臂,偎着他暖暖的胸膛,耍賴地要他唱歌哄她入睡……

想着想着就發了呆,連他要換衣服都沒發現,最糗的是,還被他“請”出房間,根本被當成色女般防範。

“唉、唉唉……”倪安琪走到二樓沙發坐下,一連三嘆。

暗暗欣賞一個人、喜歡一個人,一點一點地挖掘他的善、他的好是很甜蜜,就是得小心不能太過忘形,露了餡。

她從不奢望羅秉夫感受到她的愛,進而回應她什麼,正因為了解他深愛着雪兒、懷念着雪兒,所以才更加地喜歡他;每個女人都夢想擁有如盯純凈無瑕的愛情,她又怎能自相矛盾,希望他多看自己一眼、多愛自己一點?

倪安琪不是個貪心的女人,愛人和被愛一樣幸福,像現在這樣,待在他身旁,帶給他快樂,能夠這樣喜歡着他,已經很足夠。

“怎麼一直在發獃?”羅秉夫已經下樓,走到她面前,她竟然對他視而不見。

“嚇!”她被嚇了一跳,倏地站起,險些撞直他剛刮完鬍渣的下顎。聞到他頸項間胡后乳的淡淡香氣,莫名地害羞起來。

“幹麼盯着我的胸口?”他低頭看她,看見她白皙地肌膚泛起緋紅。

一瞬間,兩人都意識到這間屋子裏只有他們倆,二樓沒開燈,只有小小的木窗透進微弱的光線,兩人靠得如此近,近到彷彿能聽見對方的心跳及呼吸。

她下意識地緊繃著身體,靜默着、等待着、暈眩着……

胸口盈注了滿滿的溫柔,漲得發疼;她想擁抱他,想更親近他。

羅秉夫乍地轉身,抽離這暖昧。

“要逛街就走吧。”他逕自走下樓。

望着他的背影,倪安琪緩緩露出一抹苦笑,但隨即斂了去,跳着跟上他的腳步,一派沒事地勾住他的手臂。

“我還想去逛骨董店。”

“骨董店?你想找什麼?”

“沒啊,就隨便逛逛,不過你要幫我介紹,比如什麼唐三彩啦、青花瓷啦、明朝的桌椅、哪個大師的字畫啦,之類的。”她知道他喜歡逛骨董店,她只想陪着他,去哪裏都好。

“骨董市場裏很多都是仿冒的。”

“仿冒的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又不買,看看也不花錢。”

“只是提醒你,別隨便聽信人家的推銷,花冤枉錢。”在他眼裏,倪安琪是那種不相信世界上真有壞人存在的單純女人,單純地被賣了還會替對方數錢那種。

“我又不是笨蛋。”

“哪個笨蛋會承認自己笨?”他睇她一眼。

“厚——”她翹起嘴巴。“那聰明的人會說自己聰明嗎?”

“聰明的人會裝笨,只有笨蛋才會自作聰明。”

“那我是笨蛋。”她立刻改口。

“我知道。”他很快接話,忍就住哈哈大笑。

“喂!”她作勢要打他,結果只輕輕地槌了他一下。“其實笨蛋也沒什麼不好,因為笨所以不會胡思亂想,日子過得比較快樂。”

“我看你的確每天都很快樂。”他捉弄她,意有所指。

“對啦!對啦!因為我是笨蛋,啦啦啦啦!”她吐舌頭壓鼻子扮丑、扮呆,逗他開心。

他果然笑到肚痛。

兩人走到大街上的十字路口時,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她打了個寒顫,往他身體靠去。

“怎麼沒穿毛衣?”這時他才注意到她只套了件外套。

“屋裏很暖和……就忘了。”她見他要脫下自己的外套,急忙按住他的手。

“不用、不用,我沒有很冷,等等車子就來了。”

她寧可自己感地,也不能讓他生病。

“穿着。”他執意要脫。

“真的不用……”她更堅持。“不然……你分一半給我就好。”

“怎麼會?”他敞開大衣,不明白她的意思。

“這樣分……”她鑽入他大衣里,將自己裹進他的臂彎,羅秉夫突然環抱住她柔軟纖細的身子,不禁一怔。

“這樣我們都不會感冒了。”她抑起臉衝著他笑。“我很聰明吧!”

“嗯……”他倏地將視線調往遠方,漠視胸口忽而湧上的悸動。

倪安琪舒適地窩在他暖暖的大衣里,喝在他有如柳下惠,僵硬着臂膀不敢摟着她,但哪怕只是這麼點親密接觸,都覺得好幸福……

日子,在無憂無慮如溪水般輕盈地流過,倪安琪與羅秉夫一同度過聖誕節,一同在夜空下,向遠處煙火倒數計時迎接新的一年。

這個冬天,很溫暖。

“老頭子、阿健——看看我的新舞衣。”倪安琪從三樓直衝一樓,奔向羅秉夫的工作室。

他手上拿着小工具,聚精會神地調整客人送來的鋼筆筆尖,無暇理會她在耳邊又叫又跳。

“哇——性感!”坐在前面櫃枱的阿健倒是很捧場的吹了聲口哨。“穿這樣不冷嗎?”

這句話引起了羅秉夫的注意,他轉頭看向倪安琪。

她穿了套粉紫色中空低腰的肚皮舞舞衣,舞衣上綴滿了叮噹作響的金屬片。

上半身的布料只夠包覆住她雪白挺立的胸部,露出一大截纖細的腰身,肚臍下方則是緊緊地裹住她的渾圓俏臀,長發流瀉而下。

“一點都不冷,跳完舞還會滿身大汗呢!”倪安琪秀一小段舞蹈,搔首弄姿,擺弄着水蛇腰,鈴鐺聲隨之飛揚響起,整個屋裏瞬間光采四射,熱氣逼人。

“這個周末我和幾個舞蹈老師要出國去參加肚皮舞大賽。”她轉向羅秉夫。

“如何?”

“不錯……”如此性感火辣的裝扮,令他不好意思直視。

“只是不錯?”她又在他面前旋了一圈,對這樣的評語不甚滿意。

“去套件衣服吧……”他窘困地說。

“你臉紅了……”她故意逼近他,細看他薄薄的耳。

他輕咳了聲,繼續工作,假裝沒聽見她說的話。

他發現她纖細歸纖細,身材卻是凹凸有致,曲線完美,他是男人,躁熱是生理的自然反應,並非害羞。

“可惜你們不能一起去看我比賽。”她喪氣地垂下肩膀,不過,很快又打起精神。“不過,只要我們抱回冠軍獎盃,各方邀約肯定如雪片般飛來,到時候你們再來看我們表演。”

“沒問題。”阿健一口答應。

“喂,你咧?”她推推羅秉夫。

“好啦……”他還是不肯看她。

“那我要把舞衣換下來嘍……”

“快去。”他急催,莫名地產生佔有欲,不想她在阿健面前穿着如此裸露。

她叮叮咚咚地又跑上樓。

這時,羅秉夫才回頭瞄了她一眼。

他注意到她后腰有幅比手掌略小的刺青,只看得見的上半身是個長發女孩的側臉,另一半沒入舞裙中。

他不禁好奇,她為什麼刺青,整幅圖刺的又是什麼?

“老闆……”阿健出聲喚他。

“什麼事?”他收回思緒。

“你跟小琪……”阿健暖昧地擠了擠眼。

“只是朋友。”他簡短地給了阿健想知道的答案,隨即正色,將注意力拉回工作。

“看得出來小琪很喜歡你。”阿健不像姚怡慧那樣中規中矩,好奇又不敢問。

“你不心動?”

“你心動?”羅秉夫反問阿健。

“當然心動啊,天天見面,她又活潑可愛、美麗大方,怎麼會不心動?不過,小琪對我沒感覺,心動也沒有用。”阿健爽快地回答道。“而且我有女朋友的,心動也不能行動。”

“對我來說,她只是個妹妹。”羅秉夫淡淡地說,說給阿健聽,也像再次對自己告誡,對倪安琪的關心完全出自於兄妹之情。

“很多情侶都是從乾哥哥、乾妹妹開始的喔!”阿健很看得開,自己沒機會倒不介意替他們倆牽牽線。

“我不可能。”他斬釘截鐵說道。

“可惜……”阿健嘆了口氣。“難怪小琪老是說她的男人運不好。”

羅秉夫沒應答,但心卻為阿健的話而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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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超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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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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