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向勻英離開後，韓妮學會了寂寞，在沒有他的日子裏，她會回味他的好，思念他的壞，一切關於他的事都染上甜蜜的色彩，他的存在，對她的重要性也逐漸浮現出來。

“韓妮，我的機票訂了嗎？”王薔走出辦公室。

正在發獃的韓妮渾身一震，連忙點頭。王薔明天將飛往義大利出差，韓妮免不了有些聯想……為甚麽王薔叫弟弟追求自己，為甚麽她總是提起向勻英？

“對了，聽說向勻英又到義大利談生意了。”王薔漫不經心的說著，然後，開朗一笑，似無心的問：“我真想與往日的同學聊一聊，韓妮，方便告訴我，他的私人電話嗎？”

“這個，我……”韓妮本想說，得到向勻英同意再給她號碼，話到嘴邊，贛時改口。“我找一找。”

她很感激王薔錄用她當秘書，也很高興王薔找自己當朋友，然而，這些付出的背後，若不是針對她，而是另有目的，她是否該考慮放棄現在的工作？

王薔……很渴望向勻英嗎？韓妮的腦子被這個疑問佔據，慢慢寫下向鎮的手機號碼，遞給滿面愉悅的王薔。

“謝啦。”王薔拿了就走。

韓妮看着她開心的樣子，完全沒心思處理未完的工作，不由煩悶的想，如果王薔積極爭取，向勻英會變心嗎？

回家時，韓妮被社區內的小男孩丟石頭，打中了額頭，痛得要命，一看是前些天被王躍打的小男孩對她出手，她又氣不起來，只好趕快跑回家。

煮晚飯時，有人拚命的敲門，她從門孔上看去，居然是小男孩的哥哥，帶了一群人在外叫囂。他們一定認為她和王躍是一夥的，來尋仇了。

韓妮很害怕，立即打電話叫管理人員把人勸走，自己則關好門窗，躲在電話旁準備隨時請警察救助。

等外頭的吵鬧聲散去，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

她身心疲憊的連飯也不想吃了，一個人的家顯得好空洞，燈光雖然連死角都能照明，她的心卻陷入孤獨恐懼之中。

這個時候，如果向勻英在就好了……韓妮突然好想他。

她第一次這樣主動撥打他的手機，想告訴他，自己雜亂的心情。

接通後，他開口就問：“你回家了？”

那溫暖的口氣讓韓妮一聽就有流淚的衝動。

“勻英……”好想他，好想他快點回來，她一個人不知怎麽消除內心的惶恐，平時遇到問題都可以請教他的，她現在需要他。

“……你還好吧？”聽到韓妮語氣帶著顫音，向勻英不安了。

她很不好……她好想撒嬌，韓妮吞吞吐吐，出口卻說：“我沒事。”他在國外忙公事，她不該打擾他，影響他的心情，韓妮一邊委屈的輕觸著被石頭打破皮的額頭，一邊對自己曉以大義。

“我剛剛接到你上司的電話，真是煩人，說要到義大利，還約我，有病，要見面不會在國內見……”向勻英煞有其事的說著，忽然，饒富興味的笑了笑，問：“號碼是你給她的，你是不是為這件事不舒服？”“才不是呢！”她是因為住處不安全而擔憂，但是，確實有點介意王薔不知會怎麽搭上向勻英，不過她不願承認。“她和你說話是甚麽態度？”向勻英高興的說：“你要是真不在意，問那麽多幹嘛？”“我不問了，不問了。”她賭氣的對著話筒翹起嘴，腦中飄過他菱形的嘴，真想現在就親他—口。

“你是她秘書，會不會跟她一起來？”他期待的問。

顯然，王薔沒告訴向勻英，她去不得。“我……公司沒安排。”她說得好像很遺憾，向勻英憐惜的說：“以後我帶你來，不急。”韓妮雙手緊握著電話。

“還有呢？”

“有甚麽？”向勻英覺得她今天有點怪。

“再多說些甚麽話吧。”她耳朵緊貼話筒，想多聽他的聲音，在沒有安全感的房間，除了他的溫柔話語，她找不到別的辦法安定自己的神經。

“你是不是想我了？”向勻英受寵若驚。

“才沒有……”又是死不認帳的口氣。

他的歡喜笑聲從電話內傳到她耳中，接着，他懇切的告訴她：“我很想你。”韓妮沈醉了，封陳體內的情感發酵開來，酸酸甜甜的全是戀愛的滋味。

與向勻英長途講了一個鐘頭後，她打電話給長輩。自認是膽小的人，遇到困難的第一反應就是躲，絕不給別人傷害自己的機會。

“伯父，可以幫我找新房子嗎？我在這可能不安全，我朋友上次打了一個小孩，引起一些衝突，我想我離開比較好，免得出甚麽意外。”伯父答應儘快為她安排，有了明確的打算，韓妮的情緒安穩了不少。

窗外的夜，一片黑，這一晚，她在向勻英平時睡的房間，在殘留着他氣息的床上睡去。

回國的班機，抵達機場已經晚上九點了。

向勻英第一時間趕回家，然而，令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當他打開門，竟看見韓妮家中空蕩蕩的，被洗劫似的一無所有，他整個人震驚得如道晴天霹靂！

“韓妮！”焦急的聯絡她，幸好她沒關手機。“你去哪兒了，為甚麽不在家，還有，家中的物品怎麽全不見了？”

韓妮也很訝異。“你怎麽提前回來了？”

向勻英苦笑。“還不是為了你。”

只怪她一通電話牽動他情思纏繞，拚死拚活，日夜趕工，把公事完成，發瘋的趕回來為了陪她。

“你該告訴我一聲呀。”韓妮也笑了，甜得聲音都帶著蜜的味道。

“我本來要給你驚喜……”不料是自己被驚到，然後一點都不喜。

“我忙着搬家，以為離你回來還有一段時間，想過幾天整理好再告訴你。”事實上她也怕會影響他的工作情緒，可是，知道他還是為自己提前趕回來，她非常感動。

說出地址，說出等他的話語，向勻英高懸的心慢慢的落下，摸了摸額頭的冷汗，他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她了。

韓妮的新家離她上班的地點很近，離向勻英的公司卻很遠，不如以前住的地方交通方便。

“好好的為甚麽搬呢？”向勻英來到新屋，顧不得巡視周圍的環境，空間的大小，一雙充滿思念的眼緊盯着韓妮，發現“額頭紅紅的……被甚麽東西打到了嗎？”

“我被那個小孩子丟石頭了，好痛。”韓妮幫他整理行李箱，看見好多禮物，上面都寫著送給她的卡片。

“先別管那些。”向勻英將她蹲在地上的身子抱起來，左右環顧，客廳沒座椅，只好陪她一起坐在乾凈的地上。“那群小鬼找人騷擾你？”“有過一次，但我躲在屋內，沒發生甚麽事。”她一雙大眼，粲然如耀眼的星光，有他在，她就不孤單不畏懼，他能保護她。

這個新家也因他到來，變得溫暖。

“我的房間整理好了，你先去休息吧。”韓妮柔聲說，手指柔柔的劃了划他的眉。

“這離我上班的地方太遠了，我們換個區好不好？”趁她傢具還沒整理好，向勻英趕緊提議。

“退不了，我伯伯已經幫我簽約了，而且……這離我上班的地方近一些。”韓妮為難的微微皺眉，體貼卻不情願的說：“如果你交通不便，那……

不必住在我這兒。“

“房租我來出，房子我另外找。”

“不是這方面的問題，我如果又搬，我親戚會覺得很奇怪，他們雖然不會來找我，但會固定打電話問我情況，我不想讓親人知道，我和你……同居。”韓妮說到最後，羞澀的低下了頭。她很重視兩人私隱，這麽想，向勻英心花怒放了。

“算了。反正近期內，我時常得去歐洲，在國內不會長住。”可惜兩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有進展，卻要聚少離多。

“為甚麽總是跑歐洲？”韓妮悶悶的問，他才剛回來沒多久呀。

“在那邊開了分公司，所以我一直勸你來幫我，這樣我們就能常在一是。”韓妮被他貼在耳邊的呢喃撩撥得心神恍惚。“我再看看……”“來我公司嘛，你只需坐在我對面看着我就好，甚麽都不必做。”向勻英略帶沙啞的音調很是迷人。

“別說傻話了，那樣會亂了規矩的，感情用事。”韓妮伸出手指，輕輕抓了抓向勻英的手臂，為他動蕩的心，飄搖不定。

“你在感情方面好像比我冷靜很多。”他一臉吃虧的說，彷彿他愛的比她多。

韓妮緩緩的抬頭凝視他，緊張的說：“我……我也很喜歡你。”眼前的人兒那身白皙的肌膚透出桃紅色的粉暈，整個人煥發著柔和的光芒，深深烙印在向勻英的心扉。

“這算不算誘惑？”他的拇指按住她誘人的唇瓣，小心翼翼的貼上去，無比珍惜，抱她的力道不會太緊密，親吻她也保留情慾不給她壓力。暗自隱忍着渴望她的慾念，任狂烈的情慾焚燒他的感官。

他是那麽在乎這個女人，給予了不曾給過別人的尊重，如果她無法以同等的感情愛他，他一定會瘋狂。

“親愛的，我需要付房租吧？”

“傻瓜。”她有父母給的贍養費。

向勻英朝韓妮挑逗的眨眼。“用我的身體支付好不好？”“我拒絕。”韓妮舉起手，拳頭如雨點，輕柔的落到他身上。“你……”想叫他有空多陪伴她就好，但是，又不好意思索要。

“說呀。”不知她有甚麽需求，向勻英很想知道。

她搖搖頭，任憑他怎麽逼供，都不說出口，然而她環擁在他腰部的雙手，已透露了她的依戀與捨不得。

新家並不寬敞，她卻佈置得十分整潔，不顯得擁擠。顏色不同、外型一棒的杯子、牙刷、毛巾、拖鞋等等用品，擺放在顯眼的位置，感覺好溫馨。

只是，向勻英經常不在家……把空有溫馨表象的殼子留給她，在每個寂寞時分思念他。

最令韓妮介意的，是王薔以接洽國外業務的理由頻頻出差，把她轉移給王躍當秘書。而好巧不巧，王薔出差的國家每次都和向勻英一樣。

“韓妮，你想些甚麽？”五指出現，在她眼前揮了揮。“你今天老走神，不會是太想念我姊姊了吧？”

王躍觀察她好久了，那張圓圓的臉散發出讓人疼惜的迷惘，害他心跳亂了節奏。

韓妮回過神，一臉抱歉。“對不起，我不該在上班時間發獃。”王躍露出不出他預料的表情，用很有見解的口氣分桁。“你經常打聽我姊姊去甚麽地方，是不是在想她有可能找向勻英？”“王先生，我們還是不要談太多私人事件。”王躍聳肩。“我是好心幫你，我姊姊是在覬覦你的男人。”“……”韓妮緘默了，她知道王薔的心思。向勻英曾告訴她，王薔過分熱情的找他聯繫感情，並超過老同學的程度。

“你不介意嗎？”看不到韓妮有精彩的反應，王躍有點不甘心。“我姊還常常拜託我追你，其實我也蠻喜歡你的，可惜你已經是別人的，要不然我會更看重你。”韓妮用嘲笑的目光回覆王躍的惋惜。

桌上的電話響起，她不理會王躍。“你好。”“請問是韓妮小姐嗎？”

有點熟悉的聲音傳來，韓妮挑了挑眉，認出對方是誰。“艾媚？”她大學的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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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城影展作為娛樂圈最有影響力的國際影展，每年春季都會在法國舉行，吸引全球知名的導演和演員。

向勻英作為贊助商之一，率領着他的智囊團參加了開幕式，然而，當他的部屬們在現場積極挑選服飾代理人或忙碌網羅設計師時，他卻悠閑的坐在一旁，拿着手機不停的往韓妮家打。

一直佔線，她和誰在聊，聊那麽久？

他皺起了眉，為那張混合了東西方特色的俊美相貌添了一絲憂愁，旁觀的女性都心折了，忍不住想上前為他撫平眉頭。

“怎麽躲到這兒來了？”一人搶先靠近他。

向勻英頭也不抬，懶洋洋的說：“王小姐真是無處不在。”

“打給韓妮嗎？”王薔瞧了瞧他的手機，眼珠子一轉，笑着說：“她可能和弟弟在一起。”

向勻英的臉立時冷漠如塑像。“你想怎樣？”王薔一驚，急忙說：“我沒有離間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我不曉得王小姐為甚麽經常出現在我面前？”向勻英眼裏凈是厭煩，看在韓妮的份上，不得不搭理王薔，她卻得寸進尺搞得和他很熟一樣。

“我、我來找你，是為了公事。”王薔早有備案。“我家是國內數一數二達到建築工業集團……”

向勻英一聽她開始炫耀自己的家世，馬上不給面子的打哈欠。

王薔咬了咬唇。“據說最近，你們要在亞洲大規模的開設門市連鎖店，築方面的問題能考慮交給我們嗎？”

兩個集團間有交易，他就能和韓妮時常見面了吧？

“我會考慮。”向勻英心痒痒的。“不過，我有條件，專案成員內，必須有韓妮。”

王薔注視他不掩藏情感的臉，羨慕的說：“你對她真好。”

“嗯。”廢話完了快ByeBye吧。

“我想知道，你喜歡韓妮甚麽？”王薔大膽的問。她自認相貌不比韓妮差，可是，向勻英從來不曾注意過她。

“這與你無關。”向勻英淡淡一笑，語氣卻犀利得刺人。“別人的私隱，外人沒資格過問。”

康城影展開幕的當晚，韓妮接到了向勻英的電話。

他一開口就數落。“你和誰在講，我打了快半個小時了！”“剛剛我在洗澡，應該是我學妹在用電話吧。”離家出走的學妹無處可去，想到了她，韓妮很大方的叫對方暫時住到她家，反正向勻英不在，找個人陪多少能排解她的寂寞。

“學妹？你有客人？”

韓妮邊看電視，邊說：“她要在我這裏住一段時間。”電視中，出現王薔和向勻英的身影，燈光下的他耀眼如璀璨的星，韓妮拿着電話的手微微一顫，赫然發覺，自己和他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那我怎麽辦？”向勻英不能接受的聲音高高響起。“多一個人住進來，我們會很不方便！”

“我們又不會做甚麽見不得人的事，有甚麽不方便？”她也怕，萬一和向勻英太親熱，讓學妹看了尷尬。更擔心，學妹被向勻英這種渾身充滿電流的男人吸引。韓妮露出麻煩的表情。

她在乎他在乎得已失去理性！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應該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別說笑了。”韓妮因他挑逗的語調，芳心微亂，不由自己的幻想起兩人親昵的畫面。

“那好，我回去後，另外找房子給她住，先這樣，我下個禮拜回去。”獨斷的作出決定，身邊不知誰在叫他，向勻英隨即結束通訊。

“我……”韓妮話還沒說完，意猶未盡的盯着話筒，感覺自己快變成深閨怨婦了。她想和他多說些話，想觸摸到他，想問他究竟要忙到甚麽時候？

“嗨，我回來了。”下班的學妹打開門，她的笑容驅散了室內的寂寞氣氛。

韓妮望着學妹，腦中升起的卻是向勻英歸來的景象，一句歡迎回來的話，哽在她喉嚨中間。

面對學妹關懷的臉，韓妮不爭氣的顯現出感傷的神色，苦悶的想，下個禮拜……

還要等多少天？

相思難熬的數著再見的日子，終於等到向勻英回家的那一天，韓妮一晚上心神不寧，也不敢開電視，專心守在客廳，每次聽到門口有動靜就忍不住跑去看門，看是不是他回來了。

幸好同居的學妹今晚有事不在，沒看到她心神錯亂的醜態。

向勻英到家時，已是半夜，他輕手輕腳的進屋，意外的看見房中柔暖的燈光還亮着。那表示，有人在等候他。

韓妮聽到聲音，側靠在沙發上的身子動了動，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你沒睡？”向勻英扔下行李，開心的上去抱了抱她，許多思念的情話等不及想向她傾訴。

她眨了眨眼，確定是他，微微一笑，試探的問：“累不累？”她欲言又止的表情給了向勻英一些幻想，他期待的問：“一點也不累，有甚麽事，說吧。”

其實怎麽可能不累，連續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他身心都僵硬了。

韓妮垂下肩膀，找出鑰匙，不好意思的說：“那就走吧，我另外幫你在酒店租房間，離你公司很近。”

向勻英的笑臉立時破碎了。他才剛回來，她就要趕他走，有沒良知啊？

“這不是我住的地方嗎？”他冷著聲問。

韓妮為難的說：“我學妹在……很不方便，再說，過幾天你又要離開了吧？”“你不讓我住，應該提前告訴我吧。”

“我有打過你的手機，但是沒開機。”

“請問打過幾次？”

“一次……”幾不可聞的聲調。

“這算甚麽？”向勻英覺得被丟棄了，嘔心瀝血。

“對不起，我帶你去酒店吧。”韓妮拚命作求饒狀。

向勻英無神的雙眼，漸漸凝聚了冷光。“你專門等我，就是為了掃我出門？”“不是的，只是現在不太方便而已。”

“算了。”他的心被傷到了，提着行李往外走。“我走就是了。”“對不起。”韓妮衝動的從他身後抱住他，解釋：“我真的不是在趕你，我只是不希望……”不希望別的女人看到他私下的樣子，暗自防備學妹的念頭在她腦中跳動。

“我知道了。”向勻英累得無力多說，拍拍她的手，反正學妹比他重要。

韓妮一向不重視他。“我回我家去住。”

向勻英賭氣離開，不讓韓妮跟隨，開著新買的跑車回到他空曠多年的別墅。然而，本來疲倦的身心愈來愈焦躁，想着韓妮讓別人住進他們的家，他卻被趕出來，他心態失衡，很想把她的學妹丟到大馬路上！

當他開車回到沒有一人的別墅，在門外看着烏黑的房子不見光亮，他的心情愈加低落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一拳打上方向盤，向勻英煩悶的低下頭。韓妮根本不在乎他，為她付出那麽多感情，等她接受他等了好幾年，她還是沒把他放在第一位！

這樣下去不行！男人下定了決心，要儘快減少工作量，空出時間，徹底征服那女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