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唐朝洛陽城內

“公子,您又來啦!”酒店內的跑堂眼角瞄到剛踏人店內的高大男人,就笑嘻嘻的迎上前去。

這男人打多少年前開始光臨酒店的,他記不得了,但是他那永遠一身赤色的長袍馬褂,及冷毅俊瘦的高大身子,卻讓他格外記得。

每年的春分一到,這男人就會準時上門,然後要了十斤的上等女兒紅,轉頭就走,待也不多待,這也是跑堂特別記得他的原因。

“老習慣——十斤上等女兒紅?”

“嗯。”

“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來。”跑堂將手上的抹布搭上肩,就俐落的到酒窖內打酒去了。

男人俊俏高大的身影馬上就吸引了店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注目,就連在酒客中舞唱的胡姬也停下歌唱,望着他。

男人削瘦的臉頰上有着深明的五官,二道英眉中流露着正氣,深邃的大眼直視着前方,絲毫沒發現到眾人的注目,一張薄唇緊緊抿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一頭的黑髮因為旅途的奔波,而顯得些許凌亂,但卻絲毫沒有破壞他的俊俏,反倒替他增添了浪人的味道兒。

唐朝的民風一向開放,女人對於這渾身冷得令人直打哆嗦的男人,她們看在眼裏,一顆芳心早跳得七上八下的了。

原本嘈雜的酒店內因為男人的到來而頓時安靜許多,這才勾起了他的注意,他將目光從遠方調回酒店內,望見整個店內的酒客全對他行注目禮,他的二道英眉馬上糾結在一起,尤其他一發現到酒店的女客頻頻向他施發時,原本就冰冷的臉更加深沉了。

他伸出手在腰際間取出碎銀,用力的扔在酒柜上,剛剛埋進酒窖的跑堂正好出來,這時手上多了壇十斤的女兒紅。

“公子,您的酒來了。”跑堂吃力的抱着酒罈,笑嘻嘻的。

男人一手就拿起跑堂吃力所抱的酒,二話不說就走出酒店,將一屋子的酒客拋在身後。

他一向不愛大城市的繁榮,因為繁榮的另一個意義就是嘈雜,他厭惡嘈雜,要不是因為自己愛嘗這洛陽人的女兒紅,這一年一次的洛陽之旅,他根本連想都不想來。

他大步的走離洛陽城往城郊而去,他的馬兒就停在城外十裡外的“十里亭”,剛剛他所直視的就是這個地方,他關心他的馬。

“赤馬”是他的愛馬,是他三年前到大漠時在馬市買的,它不是只溫馴的馬,它的野性即使在三年後仍然存在,而他關注的就是它的野性。

如果在這一刻的時間內,它的野性大發,傷了路人,惹了麻煩……他搖了搖頭,當初自己該買只良馬的。

“麻煩”是他最厭惡遇上的事,縱使再如何喜愛赤馬,一旦它惹上麻煩,再愛他也不要它。

男人終於來到“十里亭”,他四處尋找着他的馬。

“赤馬。”他低叫着。

這時,“十里亭”周圍如人高般的芒草直了波動,沒一會兒,在茫茫的芒草中衝出了只高大的赤色壯馬,它快速的向他直奔而來。

在赤馬離他兩步時,他縱身一跳,跳上了馬背,順着勢,雙腳一夾馬腹,赤馬又快速洛陽城的反方向奔去,奔了大約一里,它就由快漸慢,最後慢慢的踢走起來。

“好小子,你可休息夠了,現在該我休息了。”男人坐在馬背上,懷中捧着酒,暢快的享用起來。

行走江湖已數年,雖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可他也不以為意,畢竟天性就愛獨來獨往的他,早過慣了閑雲野鶴般地日子。

但是他這人就有個壞毛病,愛喝好酒,哪兒有好酒他就上哪兒,這酒癮一來,就算天涯海角,他也直衝而去。

“好酒!”他大聲贊着,這酒香濃純郁,入喉即化,下肚之後,齒頰還留有淡淡酒香,這女兒紅不虧是女兒紅。

他並不嗜酒,酒癮也不常發作,每年只有春曉時分,他才會想喝好酒,而這好酒,只有洛陽城內有,所有每年春分一到,不論他在何處,他定會上洛陽城一趟。

像這回兒,他就是從沙州(今敦煌)特地趕來洛陽。

“駕!”他輕拍馬背,讓馬快跑。

他騎在馬背上,任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不時暢飲着女兒紅,在遼闊的大路上狂奔着。

誰說他寂寞?這女兒紅是他的紅粉,而赤馬是他的知己,他何寂之有?他任馬放縱的狂奔着,赤馬本是野馬中的王者,現在主人任它飛奔,它自然是跑得比誰都還快。

當人馬都放鬆心情的時候,眼睛銳利的他見到前面路了個黃色的東西,他不禁緩下馬,準備看着那是什麼東西。

他拉緊馬轡,走近黃色物體的旁邊,移下視線,端詳着地上的物體。

“瞧瞧,赤馬,你發現了什麼?”他低低的說著。是位姑娘。

“嘖嘖,這洛陽城的民風也愈來愈開化了,酒店內坐端女酒客,這回這姑娘倒把大道當成她的閨房了。”他輕蔑的道,拉回視線,雙腳緊夾馬腹就要離去。

他着實厭惡極了不懂婦德的女子,雖然唐朝是個賢德君王的朝代,但這民風……卻讓他不齒。

這世上難道沒有溫柔婉約、守婦德的姑娘了嗎?“赤馬,走吧!”他對愛馬道。

奇怪的是,這一向聽從他指揮的赤馬竟毫無離去之意,反倒低頭去輕磨地上姑娘的身子。

“好小子!年紀大了,想討妻子是不?”他拍拍它的頭,“走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

赤馬仍是不動。

這下可勾起他的好奇心了,這位姑娘該不會有事吧!他躍下馬,低頭探視着地上躺着的姑娘。

只是個低頭,就有股幽香向他撲鼻而來,他抿了抿嘴,開口道:“姑娘,你怎麼了?”

沒有任何動靜,她的臉朝下,讓他無法看見她。

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無奈,他只好屏氣,聽取她的氣息。

“這姑娘氣息虛弱,看來是病了很久。”他自語着,“姑娘,算你運氣好,今天我很開心,就破例救你一命。”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輕輕倒出裏頭的葯,五顏六色,卻都小小的,他從裏頭挑出一粒藥丸,將她翻身,把葯塞進她的小嘴中。

見到她的面貌,他的英履又蹙了起來。

這位姑娘很美,他跑遍了大江南北都未曾見過像她這般美麗的女子,一對眉毛像天邊的弦月,一張小嘴紅得像朵花,小巧的鼻子和吹彈可破的肌膚,她不艷麗,卻出落得像朵生長在水中的水仙,清新嬌媚。

精通藥理醫術的他,從她白得嚇人的膚色看來,就知道她病了很多年,而且並不常曬太陽。

這樣一位病情嚴重的姑娘,誰讓她獨自在路上走呢?這豈不是將她推往鬼門關嗎?幸虧遇上了自己。

“嘶——”赤馬的嗚叫聲打斷了他的冥想,他低下頭,察看姑娘的反應。

姑娘長長的睫毛稍稍閃動了一下,像花般的唇也微微顫抖着,看來她的神智恢復了。

“吃了我的靈丹,還昏死的話,那她就沒藥醫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上的塵土,“赤馬,該上路了。”

“嘶——”赤馬仰頭高鳴,這聲高鳴像是驚醒了躺在地上的姑娘,原來還緊閉的雙眼霎時張得很大大的,一對水靈靈的大眼透着驚恐,臉也慘白起來。

她的反應看在男人眼裏,他撫着馬頭,冷冷的說:“赤馬不會踢死你。”

孫黧黃微微一驚,他怎麼知道她在想什麼?“醒了就不要繼續躺在地上,這兒不是你的閨房。”他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這可羞死了不黧黃。

她急急的站起身,爬離地面,然後不停的整理着自己的羅裳。

“我昏倒了,天太熱,太陽好毒,我的身體今天特別反常——”她嘴裏不停的說著她躺在地上的理由,並且刻意向仙掩飾自己常年卧病的身子。

她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個病人,一個病了十八年的病人。

“你醒來了,我就不奉陪了。”他躍上馬,準備他未完的行程。

“等等!公子,是您救了我?”孫黧黃喚住他。

男人看了她一眼,拍拍馬背,“赤馬,咱們該上路了。”

他雙腳夾馬腹,赤馬便開始緩緩得走起來。

“等等,公子——”孫黧黃見他要走,急急的邁開蓮步,但身子骨一向虛弱的她,哪經得起突然的大步行走?想當然的,她又重跌迴路上。

“姑娘,你身體不好,回家靜養吧!”坐在馬背上的男人冷冷的拋下話,騎着赤馬,就快速向前急奔。

跌倒的孫黧黃望着馬踢起的塵土,難過的爬起身。

家?她哪來的家?她害的人已經夠多了,怎麼還能回家?她轉頭望着遠遠的洛陽城門口,家是絕對不能回的,既然已經決定離開家裏,她就不能再回去,她絕不能再害自己在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了。

孫黧黃轉回頭,望着前方還未消散的落塵。剛剛那位公子救了她,卻不邀功,是個好人,她孫黧黃在死去之前還有碰上個好人……她的嘴角揚起,揚起個動人的微笑。

“可惜他走得快,否則我是一定得報這個恩情。”她喃喃的自語。

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未曾離開過她的閨房,除了舞琴是她最大的娛樂之外,她從未真正見過這個世界。

她踏出步伐,或許在自己死前,再多看看這個世界吧!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才走了三步,眼前一黑,人又昏了過去倒在地上。

“達達達達達……”馬蹄聲從遠處傳來,腳步快速的向孫黧黃直奔,“嘶——”在她身邊硬停了下來。

馬背上的男人與艷陽同一個方向的坐立着,耀眼的陽光灑在他凌亂的發上,他躍下馬,一手抱起昏為迷的孫黧黃,重回馬背上。

他踢着馬腹,馬又往它來的地方直奔而去……

在微暗的上房內,孫黧黃在床上悠悠的醒來,她轉動眼珠,四處張望着自己身處何地。

在床的右方有張桌子,桌上擺了壇酒,還有盞點燃的煤燈,這煤燈一燃,整間上房頓時明亮,點火的是個男人,穿着赤衣、高挑……他背着她,見不到他的模樣。

“這、這是哪兒?”她用着乾澀的聲音問道。

“離洛陽三十裡外的一個小鎮。”男人用着平靜的聲音回答。

“你——”

“明天我幫你買匹馬,你自己回洛陽。”

“公——”

“依你單薄的身子,不該在路上遊盪。”

“我——”

“喝茶。”他轉過身,手上端着杯子,不容拒絕的放進她的手中。

“是你?!公子,這是你第二次救我,這份恩情——”

“喝完了茶就休息。”

孫黧黃吐了吐舌,一口飲盡了杯里的茶,這救了她兩次命的好人真酷。

男人接過她喝乾的杯子,轉身走回桌旁,坐了下來。

“敢問公子大名?”這恩她一定得報,絕不能再讓他走掉,孫黧黃在心中決定。

“我不和不認識的人道姓名。”因為他認為沒必要!孫黧黃以為他要自己先報姓名,便微微笑道:“我叫孫黧黃,黃鶯的別名。”

“姑娘沒必要向我報姓名,你我並不認識。”

“你救了我。”

“而且救了我兩次。”

男人開始後悔救她了,更後悔當初為什麼會忍不下心將她一個人留在大路而折回去看她,然後又再次救她。

救人不救第二次是他的原則,為了她,他破了自己第一個原則,現在他很後悔。

“依照洛陽的習俗。我該做牛做馬,一輩子伺候公子以報公子的救命之恩。”她坐起身,笑盈盈的看看他。

“我不是洛陽人——”

“但是我是,所以我會在你身邊服侍你一輩子。”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明天你就得離開。”他站起身,打算離開。

“公子——”

回應她的是關門聲,孫黧黃不服氣的坐在床沿,套上鞋子。

雖然她病了十多年,但這病毒可沒侵蝕她的個性——不服輸的個性。

現在她要追上他,讓他答應自己陪在他身邊服侍,好歹她也是前尚書之女,四書五經倒背如流,可相當精通“有恩不報非女子”的道理。

她才下床,準備要奔門而出時,一張椅子絆倒了她,她一個重心不穩,連椅帶人的摔倒在地上,頓時房內發出一連串的撞擊聲及孫黧黃的哀號聲。

這時剛被關上的門被用力的踢開,一直待站在門外的男人沖了進來,又發生了什麼事?!“我沒昏倒!我還清醒着!”跌躺在地上的孫黧黃一見到來人,就急急嚷道。

“你下床做什麼?”見她還能講話,他放心了許多,站定身子,淡淡的問。

“我不是常常摔跤的,這是意外。”她心虛的低下頭,“你別趕我走,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男人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一手就將她抱起來朝床上走去。

“我能走路的,你不用抱我,我沒事,我說過了剛剛是意外……相信我。”她怕他藉機會趕她走。

“我知道你能走路,我不會趕你走。”男人淡淡的說,輕手輕腳的將她放上床。

她太輕了,輕的像根羽毛,和路上的女人比起來,她像個營養不良、尚未發育齊全的小姑娘。

“你不會趕我走?!你答應讓我服侍你一輩子了?”孫黧黃的眼睛發亮,高興地扯着他的袖子。

“明天。”他看了一眼被她拉着的袖子,見她未有放手的意思,他搖搖頭,將她放平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啥?”

“明天你就要回家。”

“你還是要趕我走!回家?我沒有家可以回呀!”她生氣的嚷着,拉着他袖子手轉而打他的胸膛,“你聽到了沒,我沒有家呀!”她虛弱的身子禁不起激動,原本紅艷的唇轉為紫白,而本來就夠蒼白的臉龐更轉為慘白,她渾身顫抖着捶他的手也毫無力氣。

男人察覺她的異樣,伸出右手制止住捶打他的手,冰冷的指尖讓他為之一顫,他蹙起眉,“別說話!”

他突如其來的大吼,嚇住了孫黧黃,她停止任何動作,包括說話。

“你的身子禁不起你的激烈運動。”

他替她把脈,心液快轉、心肺激跳,她虛弱的身子哪受得住?他從懷中取出白色的瓷瓶,熟練的挑出裏頭的葯,遞到她的嘴前,要她含着。

“你別趕我走,我真的無家可歸。”她低低的喃着。

男人看了她一眼,不說話的走離床,替她倒了杯茶。

“公子,拜託你別趕我,黧黃會乖乖聽話的,求你不要——”

“病人別多說話。”他將杯口對上她的嘴,“休息了。”

“你不會不——”

“剛剛不是才保證會乖乖聽話?”他嚴肅的制止她。

孫黧黃果真乖乖閉上嘴,一句話也不敢再吐。

“我叫裘衣羿。”他坐在床沿,手中捧着杯子,仍然是面無表情,一臉的冷冰。

孫黧黃訝異的看着他,他不是不肯說名字的嗎?“我要上玉門關,如果你不怕遠、不怕中途死掉,就跟來吧!”

孫黧黃更訝異了,剛剛他不是……

裘衣羿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站起身,粗聲粗氣的道:“睡覺。”

“謝謝。”她細聲細氣的道謝聲從他身後響起,他轉回間,瞧見她滿臉的調皮笑容。

“別罵我,我要睡了,我現在很累很累,別吵我。”她搶先講話,然後被子一拉,就躲在被子下合眼睡去。

裘衣羿呆了呆,伸出手揉着太陽穴,麻煩!

自己在惹麻煩!而且還是惹了一個很大的大麻煩!噢!他剛剛究竟是吃了啥迷心瘋,竟然答應要帶這個大麻煩到玉門關?天!他的頭真的開始疼了!“我應該讓你回洛陽的。”裘衣羿下馬,望着面前的河川喃喃自語,聲音低聲連他自己都以為是在心裏想,而沒有說出口。

平日他獨自一人可以走千里,可現在不過多了個女人,他卻才走了三十里,就渾身酸痛。

他真的是惹了個大麻煩,而且還是個聒噪的大麻煩。

“休息啦?”坐在赤馬上的孫黧黃見他下馬,便開心的問。

“嗯。”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悶哼着。

“真好,終於可以休息了,我的全身上下骨頭都快移位了。”她笑着要下馬,無奈赤馬太高,她的身子嬌小,雙腳都離開了馬背卻還勾不着地,一雙手只能緊緊抱住馬的脖子,弄得上也是下也不是。

“裘大哥——”孫黧黃求救着。哇!這赤馬也太高大了吧!她都整個身子離開它了,還着不了地。

上午離開客棧的時候,是裘衣羿抱她上馬的,本來他是想買只小馬給她騎,但她連馬背都不會上,一見到馬棚里的馬整張臉就白了,他只好勉為其難的與她共乘。

都什麼時代了?還有人不會騎馬?為了這檔子事,裘衣羿在心裏嘀咕了許久,到剛剛才滴咕完畢。

被她叫喚的裘衣羿轉過身,正好瞧見她勾着赤馬不停的前後搖蕩,他蹙着眉,一個箭步就伸手將她抱下馬。

“以後下馬說一聲,依你這種下馬的方式,不出十次,我的赤馬就要撒手歸西了。”

“我不想麻煩你嘛!”

“我真該謝謝你的好心。”他冷冷道,放開她,朝河川旁的大樹下走去。

他得休息一下合個眼,與她的聒噪分開一陣子。

“裘大哥,為什麼我明明是騎在赤馬的背上,卻渾身疼痛得像是背着赤馬走了一大段路?”孫黧黃跟在他的身後問。

裘衣羿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逕自在樹蔭底下覓了個好位子坐下,就閉上眼開始養神。

吃了閉門羹的孫黧黃不以為然的也在他身旁找了個位子坐下,她調整好衣裙,掏出手絹擦着額上的細汗,感覺口乾舌燥極了。

她這救命恩人像是惜字如命的人似的,一路上話也不多說一句,像是怕多說一句話就命喪黃泉般,害她像個村姑一樣東找一句西問一件事的拚命找話題聊,偏偏他又很不捧場,除了“嗯”、“哦”,就不會再吐出句像樣的話了。

現在的她因為做太多舌頭運動,所以又渴又餓。

“裘大哥,我肚子餓了,口也好喝。”

閉着眼的裘衣羿就枕着樹桿繼續養神,根本就不回應她的宣佈。

“裘大哥——”

“河裏有成千上百的魚,你愛吃多少就去捉,渴了就喝河水。”

捉魚?怎麼捉?孫黧黃將視線移到河川上,一臉苦悶的又移回裘衣羿的臉上,才要開口求救,裘衣羿又開口了,“別吵我,我要睡覺。”

這下孫黧黃可不敢吵他了,她可還記得自己答應過乖乖聽他話的事。

她又重新將視線移往河川,這河說大不算大,說小也不算小,就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河川,但或許它地處偏僻,所以特別幽靜,風景也特別美麗,對岸沿邊還有一排的綠樹,從中還不禁傳出悅耳的鳥鳴聲……

捉魚?她幽幽的嘆了口氣,就當是經驗吧!沒有一哪來二?她輕挪身子離開樹蔭,往河川旁走去。

“哇!這魚還真的很多也。”她望着清澈見底的河川,顆顆鵝卵石上魚兒漫遊着,她開口的驚呼起來。

二話不說,她低下頭脫下她的靴子,然後撩高裙擺,小心翼翼的走下河川。

呼!好冰!她倒抽一口氣,感覺冰涼的川水讓她整個血液凝固起來,連心臟都凍得懶得跳動,她撫着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不能暈倒,不能暈倒,這點小小的冰都承受不了,這樣以後怎麼服侍裘大哥?”她低聲的警告自己,靜靜的閉上眼,讓自己的身心漸漸適應河內的溫度。

過了一會兒,那股昏眩難過的感覺漸漸消失,她這才張開了眼。

“瞧!黧黃,你做得來嘛!”她的嘴上浮現,為自己的努力而開心。

有了第一次的努力成功,她鼓起勇氣移動在水中的腳丫子,感覺着渾圓鵝卵石在腳下的感覺,及小魚在她腳旁穿梭漫遊的微癢,這種感覺對她而言是嶄新的,這令她開心興奮的想法要尖叫。

在床上躺了十八年,她從不知道踩在鵝卵石上是何滋味,現在她終於……什麼東西?!一個濕濕、黏黏、稠稠的不明物體在她頰上掃過,她驚嚇的轉過頭,正好與不知何時也下河來的赤馬相對,嚇得她人重心不穩,快要向後跌倒,幸而她眼明手快,急急攀住了赤馬的脖子。

“赤馬!你想嚇死我呀!”她癱在它的頸上,上氣不接下氣的輕斥,一張臉又蒼白了些許,她的身子骨受不了這些驚嚇。

“嘶——”赤馬像是知錯般的嘶喊,惹得孫黧黃咯咯笑了起來。

“好赤馬,你還算有點良心。”她開心的拍拍它的頸,本來她是想拍它的頭的,但是——太高了,放棄。

“你肚子餓了吧!要不要吃魚?”她望着它,一雙明亮的眼睛不停的眨着。

這時的她壓根沒想到馬是不吃魚的。

“好馬、好馬!”她繼續拍着它的頸,忽然突發異想的對它說,“你是馬兒,應該會捉魚吧!捉幾隻來給我填肚子好嗎?”

“嘶——嘶——”赤馬甩動着馬鬃,低下頭喝水,根本就不理會她的請求。

“你不肯幫我呀!”她失望的放開它,望着清澈的河川,一隻只肥魚盡收眼底,看得她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捉條魚會有多困難。

她攤開裙擺,很聰明的要用它來當捕魚的工具,她慢條斯理的找了個“肥魚必經地”,然後靜待魚兒上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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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制酷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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