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沈博奕趕到酒店時已經快八點了,停好車后他一路狂奔,打電話想詢問方韶茵在哪一廳,她的行動電話卻未開機,他只好一間一間闖,最後剩下頂樓的俱樂部。

他在俱樂部門口被攔下來,還沒聽完服務人員的說明就連忙辦入會,只急着想衝進去尋人。

在驚動不少客人,後面追着愈來愈多服務生的緊張時刻,他總算……總算找到了!

「韶茵……」他邊喘邊吞咽所剩無幾的口水。「我來了。」

「博奕?!」方韶茵從椅子上站起來,又驚又喜。「怎麼可能,你真的趕來了?」

他走到桌邊,先為自己的打擾向大圓桌旁的所有人致歉,然後轉向坐在方韶茵附近,年紀最大,看起來最像方韶茵的爺爺的長輩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爺爺,韶茵是我未來的老婆,她不能相親,我想帶她離開。」

「放肆!這是什麼場合,輪得到你這後生晚輩說話!」方老爺子銳眼一瞪,所有人都嚇白了臉,紛紛低語問:「怎麼辦、怎麼辦?」

沈博奕沒有因此而退縮,他不卑不亢地說道:「爺爺,我只是做身為一個男人應該做的事,為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戰,如果因此冒犯頂撞惹您惱怒,我甘心接受您的敦誨,但是,我仍堅持帶韶茵離開。」

方老爺子沉着臉,直望着沈博奕。兩人僵持對峙了五分鐘,方老爺子還是沒有開口。

沈博奕再向他鞠了個躬,轉向方韶茵,伸出手。「我們走吧。」

方韶茵站在一旁,臉上儘是感動與愛慕,伸出小手,放進他厚實寬大的掌心中。

「茵茵!你給我坐好。」方父站起來喝阻。

「你給我坐下!」方老爺子瞄了方父一眼,然後捧起熱茶,徐徐啜了一口,沒再說話。

方詔茵和沈博奕相視一笑,兩人牽着手邁開步伐,走向門口。原本擠在門口的一堆服務生也自動分成兩列,日送他們離開。

方韶茵坐上車,系好安全帶后,忍不住噗了一聲,搗着嘴笑了起來。

沈博奕這時才鬆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

「我完了。」她說。

「怎麼了,還有什麼問題嗎?」他一驚又從椅背挺起。

「我會被我爺爺通緝,抓回去祠堂罰跪,這次,我看不跪個三天三夜,是不可能讓我起來的。」

他一聽,再次放鬆。「沒關係,我替你跪。」

「你又不是我們家的人,方家祠堂哪是你能跪的。」她心裏暖呼呼,嬌嗔地說。

「你嫁給我后,我就是你們家的半子,可以跪。」他啟動引擎,想快點遠離台中,以免夜長夢多。

「誰要嫁你,你這麼魯莽,我爺爺肯定不會答應。」

「那我就帶你私奔。」他一副理所當然地說。

「你捨得放棄你那一大片流星群?」她哼了一聲。

他笑說:「我一直很納悶,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一直覺得你好像認定我很花心,我們以前見過嗎?」

「段月菱,我學妹,讓你給始亂終棄。」她故意加油添醋,誇大其詞。

「月菱?!冤枉啊老婆大人,我只是帶客戶到她們店裏挑燈飾、窗帘布料,怎麼就被說成始亂終棄,何況,她不是要嫁人了嗎?」

「厚——你倒是很清楚。」聽他們好像密切地保持聯繫,讓她很不是滋味。

「那是因為她找我幫她設計新房……」他停了一下,嘴角邪氣地揚了揚。「你吃醋啊?」

「對!我吃醋,我是大醋桶,你不是喜歡做風嗎?喜歡自由自在,那就不要來招惹我!」她一氣,扭頭下去看他,氣自己在他面前老是無法保持優雅形象。

他瞧她氣得頭頂生煙,扳扳她的肩,她一扭,將臉轉得更遠。

他靜靜按下音響開關,音箱流出之前他曾給她聽過的「PlayingLove」,輕輕地誦着:「我原是風,卻甘心成為你手上的一隻風箏,無論我飛得多高,只要你輕輕一扯,我就會立刻奔回你身邊。」

方韶茵原本嘟起的嘴漸漸彎成上弦月,一雙手爬滿雞皮疙瘩,忍不住回頭笑罵:「很肉麻欵,這麼噁心的話你也說得出來。」

他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前幾天在書上看的,其實我也覺得挺惡的。」心裏卻嘀咕,不就因為某人愛聽。

她笑得東倒西歪,他卻感覺自己從遇到她之後,一路兵敗如山倒,再也瀟洒不起來了。

她的笑聲才停歇沒多久像又想起什麼,湊近他,直盯着他的眼睛問:「你為什麼喜歡我?」

他分神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一件令人笑倒的事。「你嘴邊什麼時候多了這顆三八痣?」

「喔……」她手一拈,嘴邊的黑痣就掉了下來。「這不是三八痣,是叫克夫痣,我想說日本人也很熱衷面相學。對方如果稍有研究的話,看到這顆痣,大概會嚇得屁滾尿流,也就不敢再提什麼親事。」想起爺爺上了飯桌才看到她臉上這顆痣時,青筋浮起又不能當場拆穿的惱怒表情,她也是冒了好大一陣冷汗。

這會兒換沈博奕笑到無力踩油門。「虧你想得出來,我真的會被你打敗。」

「喂!你還沒說,為什麼喜歡我?」

他邊笑邊回答:「你這麼美麗迷人,這麼足智多謀,男人會喜歡你,很奇怪嗎?我也是男人啊!」

「就知道你是外貌協會!」她又冒了氣。「那以後我變老,皮膚松垮垮,滿頭白髮,滿臉皺紋,你是不是就不愛我了?然後又去把年輕美眉?」

沈博奕拭了拭汗,突然感佩起孔老夫子,他是如何在兩千多年前就悟透「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你說啊!」她又逼近。

他手一攬,將她撈到懷裏大大地親了一下才放開。

「別想用這招就混過去。」她氣喘喘地推開他。

他笑笑,認真地想了想,說:「其實,我是先喜歡上一隻橘色章魚,後來才愛上你的,所以不能算外貌協會。」

「橘色章魚?」

「就是你用來夾頭髮的橘色章魚。」

「咦?」她的確有個章魚造型的大髮夾,可是……他怎麼知道?

她認真想了想,突然臉一熱。「你看到我了;:那次在我住處一樓的咖啡館,你看到我了?!」

他忍着不敢笑,怕被揍。

「啊——我不要活了……」她哀鳴。

他雖不笑,卻壞心地補上一句。「還幫你把踢了大老遠的涼鞋撿回放在你腳邊。」

「天啊,讓我死了吧!」她把臉埋進掌心中,激動得不知該躲到哪裏去。

他揉了揉她和服下露出的白皙頸子。「傻瓜……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一樣愛你。」

一直不好意思抬起頭的方韶茵,在聽見他真摯的話語時,一雙眼睛在掌心中眨了眨,想眨去直要泛濫的淚水,不願承認潛意識裏隱隱害怕,有一天他會像家中那些風流成性的男人,激情過後就開始不安於室,何況,他原本就是像風一樣難以安定的男子,這一刻,她不安的心總算感到踏實了……

她起身坐好,緩緩地移向他,然後輕輕地往他臉上一啄。「我也愛你。」

沈博奕笑了。

過盡千帆皆不是,他終於明白了自己追尋的,原來就是這樣一個玲瓏剔透,教人磨心卻又戀戀難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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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風流不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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