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項裴妘氣喘如牛地扭開家門,渾身濕汗,背着提包的右肩似乎又開始酸麻了起來。她抖着四肢爬進玄關,用力將包包和便當扔下。
她做什麼要這麼好心?他有沒有衣物換洗關她什麼事?
天氣燠熱,外加肩傷老毛病犯起,項裴妘出門前的好心情全數報銷,坐在玄關里氣喘吁吁。
捶捶膀子,拖來包包,好在她身手不賴,趁表哥上班不在時,翻出藏在門外的備份鑰匙,堂而皇之登門入室,搜括了一些質地不錯的襯衫、幾件T恤以及褲子。
哪知--碰上表哥提早下班,人贓俱獲逮個正着,嚇得她只好扯謊,說是替朋友的男友借衣服。
雖然表哥笑而不答,但擺明了就是笑裏藏刀。
表兄妹倆在外頭用了晚餐,但飯沒吃完,請客的表哥臨時接到公事上的電話,付了帳就匆匆離去。
好在她手腳快了點,記得順道替尹錕諺點了個高級餐廳的外帶,然後草草結束掉一人無趣的晚餐,搭公車回家。
雖然尹錕諺老窩在她屋裏哪兒也沒去,就算出門,也不過是在附近公園、超市走走逛逛,但是保持清潔是最基本的體貼,該有的換洗衣物,她還是雞婆的為他設想到了。
她還去打了一把新的鑰匙給他,方便他自由外出;怕他無聊沒事做,一起抓了表哥家數本男性雜誌和商業周刊,扛得她累的不得了。
她將包包拖進客廳,眼睛開始尋找他的身影,終於在陽台角落,見到他泡茶坐着恍神。
「你又在發獃了。」
尹錕諺抬起頭來,看着她白皙臉頰浮着兩抹緋紅的色澤,額頭掛着細汗。「回來了?」
「肚子餓不餓?我有替你帶個便當,進來吃吧。」
尹錕諺皺起眉,把茶具端進客廳里,見到她把便當和筷子都拆好了。
「快點來吃吧,怕你餓着我還特別用跑的回來,累死人啦!」翻出好幾本男性雜誌與商業周刊堆在桌上,她開始整理搜括來的戰利品。
「妳出門買東西?」他坐在她身邊,看她忙得不可開交,桌上清一色都是男人的衣物。
「我哪來這麼多錢?」抓來一件價值不菲的男用襯衫展示在他面前,是某家知名品牌。「可是我有門道。」她得意洋洋,催促着他。「現在已經七點半了,八點垃圾車就會經過,你趕快吃一吃,我好將垃圾打包一起倒掉。」
尹錕諺看了裝飾精緻的餐點。「妳和人去吃飯?」這家名氣頗盛的高級餐廳,聽說采預約制,就算臨時想上門,有錢也未必能掙得上座。
「是呀,不過我又被放鳥了。我看,我天生就是有被男人放鴿子的命運吧。」項裴妘抓起襯衫在他身上比劃,一邊佩服起自己的眼光。
那個騷包到不行的表哥,衣櫃裏滿滿的衣物五顏六色,最絕的是,令人眼花撩亂的花襯衫也出現了,看得她傻眼,沒想到男人的衣服也可以花俏得教人吃驚。
不知為何,這些話聽在尹錕諺耳里,竟有抹古怪酸澀的情緒閃過。「妳和男人吃飯?」
也對,以她的年齡看來,該是會有些異性友人。況且她剛走出舊戀情,投入新感情未嘗不是擺脫傷痛的好方法。
「對呀,不然這堆衣服我路上撿的嗎?」雖然挑了不少素色的襯衫,但表哥嫌她沒眼光,又塞了一、兩件花襯衫給她,說是今年流行趨勢。
看着那些衣服,尹錕諺冷冷地說:「我不穿人家穿過的衣服。」
「可是你總得有乾淨的換洗衣物吧?」
「要我穿別人的衣服,倒不如叫我裸體還比較自在。」身體是屬於個人私有的領域,他不想隨便染上另一個男人的味道,總覺得會渾身不對勁。
「裸體?你要我看一個男人裸體在屋子裏逛來逛去?你是神經哪裏有問題?」項裴妘尖聲高叫,不可置信。
「我說過了,要我穿那堆衣服,寧可裸體!」他吃着便當,並不覺得美味,心頭異常發澀。
「我不準!」他堅持不穿,那她大老遠扛回這堆衣服究竟有什麼意義?「你等着,有新的!」
火大的將提包內未拆封的花襯衫扔給他。「我管它花色到底有多噁心的鮮艷,它可是符合你穿新衣的條件,給、我、穿!」
尹錕諺瞧了砸在身上昂貴的花襯衫,微微皺起眉頭,不得不承認對方還頗有品味。「唔,這我滿喜歡的。」
本來怒火中燒的項裴妘,聞言立即呆掉。「你這麼騷包?」
「沒有特別偏愛,但也不排斥。」他繼續吃着便當。「今年流行的款式就是這樣啊。」
項裴妘真的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兩個男人都說出了相同的話,究竟是她跟不上流行的腳步,還是現在的男人專走前衛的三八路線?
「花襯衫耶,印着大花小花的花襯衫耶,你確定今年流行這款浮誇的樣式?」這樣不是會很「台」嗎?
這個事實對她打擊實在太大了。她想像中的男人,通常只穿着黑白兩色燙得平整的襯衫,最多了不起增個灰色可供選換,這才稱得上是有氣質的男人。
「浮誇嗎?我不覺得,這樣式還算是保守的。」她該不會以為只有穿着白襯衫才叫做男人吧?「不過就是種趨勢,搞不好明年男人流行穿裙裝……」
天哪,她原本以為,他應該會穿着素色襯衫,以黑白兩色來襯托他沉穩冷淡的氣質……而非是那花得三八兮兮,既狂野放蕩,又招蜂引蝶的……
「你飯吃完就去試穿看看,行了,這兩件就是你的了!」她頭痛的翻出一件同是未拆吊牌的長褲,很慶幸它不是條花褲子,她受不了會有個像聖誕樹的男人出現在這間屋子裏。
「妳對男人穿花襯衫很有意見喔?」喝了一口茶,他勉強吃完一半便當。
「有教養的男人不會穿花襯衫。」這一直是她的觀點。「只有狂蜂浪蝶之徒才會穿花襯衫,就怕女人沒見到他的存在。」好男人是不會這麼囂張的,這點她深信不疑。
「那妳一定沒看過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卻穿着白襯衫四處勾引女人的那副急色樣。」穿花襯衫並不代表就是個壞男人,這點他堅持。
項裴妘說不過他,動了肝火。「我心中的妤男人就是這樣!」
「那妳看男人的眼光還真短淺。」他實話實說,完全無其他惡意攻擊。
項裴妘恨不得將他給按進便當里悶死算了!「我就是短淺,怎樣?所以才會被男人甩。如果我目光高遠,就不會老是遇到不對盤的臭男人了!」
尹錕諺揚高眉。她這句話前半段是攻擊她自己,可是後半段卻暗地裏中傷他,很不人道喔。
「被男人甩,並不是自己眼光不好;而遇到不對盤的男人純粹是運氣好壞,無關乎眼光高低。但我不是臭男人。」
「你……你……」她又氣得結巴。
尹錕諺扔下筷子,抓起兩件襯衫。「我試衣服去。」再說下去,他怕她就要跳起來鬼吼鬼叫了。
瞪着他的背影,項裴妘氣得說不出話來,走到廚房內想喝點東西,經過餐桌卻見到一盤蛋炒飯,覺得有些納悶。
捧着剛倒好的冰水,她又坐回客廳,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正在想那盤已涼的蛋炒飯。
尹錕諺咬着吊牌,套上新的衣物走出房來。「我看起來夠淫蕩嗎?」他吐掉嘴裏叼着的吊牌,自在地展示模特兒身材。
項裴妘忍不住咽下一口唾沫。沒想到男人穿襯衫的模樣,有一天會讓她聯想到「性感」二字。
「叼着吊牌和吐掉它時的表情,是滿淫蕩的。」不知怎地,她的唾液怎麼狂烈分泌中?
尹錕諺揚高眉,又扯下手裏另一件襯衫吊牌。「噢,可見得這花色還不夠,竟然還得用小動作才能烘托我淫蕩的神態。」他冷眼睨向她。「所以說,不見得穿花襯衫的男人都是壞人吧!好男人也可以偶爾換換口味。」
好悶騷的男人!項裴妘不着痕迹地將視線調往他處,不想對着他放肆的吞口水。此刻,他電力四射,電流強得讓她手腳發軟,光芒令人不敢直視。
雖然很不想承認,可是她也不願對自己說謊,眼前的他,對於甫被男人甩的失戀女人來說,充滿危險的吸引力。
藏在衣料下,他線條分明的精壯胸膛若隱若現,她口乾舌燥的提醒:「你的扣子沒把好,我開了冷氣,小心感冒。」見他又坐回自個兒身邊,項裴妘不自在的挪了位置。
「少老土了,哪有人穿花襯衫把扣子扣得緊緊的?又不是小學生。」他繼續吃着便當,總算是掃得一乾二凈,沒辜負她的好意。「將來當妳兒子的一定很可憐,因為他老媽會規定他的襯衫只能有黑白灰三色,而且得把扣子牢牢扣上。」
項裴妘瞪他一眼,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廚房餐桌上怎麼會有蛋炒飯?」
尹錕諺聳聳肩沒回答,收拾餐盒,開始打包起垃圾。
「是儀鳳端上來的?」
「嗯。」他反應冷淡,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知道我討厭吃蛋炒飯,怎麼會炒上來給你呢?」
收拾垃圾的男人,動作突然僵了一下,抬起頭來看着她。「怎麼會有人討厭吃這種美食呢?妳真的很奇怪。」
「是你買來的?」可見他也不笨,還懂得覓食。但是他既然吃飽了,為什麼又吞下那個便當?胃口也太好了吧。
「我弄的,妳冰箱裏還有剩飯,我以為妳會回來吃。」外頭炒飯他吃不慣,索性自己動手。
「你會下廚?」
「我愛蛋炒飯,也只會蛋炒飯。」其餘的想都別想,準是一頓災難。
「普通的炒飯呢?」
「我只會蛋炒飯妳聽不懂嗎?」
「那你改天弄個不是蛋炒飯的炒飯請我吃。」
「我不會其他的。」他要重複幾遍這個答案?
項裴妘翻個白眼,不知他是太率直還是太固執。「那我炒飯不加蛋行不行?」
「不加蛋就不是好吃的炒飯。」
「其實……我不過是想問你,既然已經吃飽了,為何又勉強吞下那個便當?」
「那是妳好心替我買來的,我不喜歡糟蹋別人的好意。」那種被辜負的感覺,很令人難受。
項裴妘頓時說不出話,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清理屋子裏的垃圾,把打包好的垃圾袋放在玄關。
「所以……你就勉強自己把它吃完?」想必他吃得很痛苦吧!先前他又灌了一壺茶,沒把他給撐死真是慶幸。
「可能是太早吃飯,所以現在有點餓,放進胃袋裏,份量剛剛好。」雖然他一度吃到想吐,但還是很給她面子的忍住。
心頭有道溫暖的情緒撫過,一抹輕淺的笑容綻在她唇邊。「傻子,吃壞肚子別要我帶你去看醫生。」
尹錕諺聳聳肩,拍拍撐到不行的肚皮。「愛心便當又不是過期便當,吃不死人的。」
項裴妘大笑出聲,對他沒轍卻又捨不得責罵。畢竟,會珍惜女人心意的男人不多,何況是平凡如她的女人。可惜……他只肯讓她當個陌生人。
她心頭一緊,略略傷感,察覺自己似乎對他有了超出理性的感情,這真是太糟糕了!
正當項裴妘還在惋惜時,巷口傳進垃圾車的鈴聲,拉回她的理智。
「我去倒垃圾了。」套上鞋,尹錕諺提着垃圾袋準備出門。
「等等!不可以,你會被其他人看到。」她沒忘記樓下的「寂寞芳心咖啡店」有她認識的人,假若有個萬一,他的存在就會曝光。
「好吧,那我走到巷口去倒,就沒人發現了。」體貼她剛回來渾身疲累,還扛了下少供他打發時間的書籍,這點工作他堅持回報。
「還是我來。」
「去洗個澡休息一下,別忘了今天是月里第二個星期五,妳不是和朋友在『寂寞芳心』有個固定的聚會?」聽她樓下的房東兼好友--邵儀鳳說,這是屬於女人間的Women'sTalk。「我接到妳房東的電話,要我轉達妳眾會提早開始,她今天會早一個小時打烊,別遲到了。」
項裴妘驚叫一聲,她壓根兒忘了這檔事兒。
「記住,別遲到了,聽說上回因為妳工作進度嚴重落後,不克出席,姐妹們是氣得牙痒痒的,準備拿妳開刀。」他咧了一口白牙。「想必今晚是直着出去,橫着回來吧?」
***鳳鳴軒獨家製作***bbs..cn***
「最近妳和王巴怎麼了?」
「寂寞芳心咖啡店』內,三個女人圍坐在吧枱,時間是晚間九點二十分。每個月在店內例行的Women'sTalk,提早一個鐘頭開始,卻少了一名忠實成員。
「是王發,不是王巴。」推推眼鏡,項裴妘吃着蛋糕,臉上一貫的面無表情。
間話的女人有張精緻絕麗的容顏,削短的髮型十分時髦,氣質是無與倫比的高雅,可是個性卻十足十的潑辣蠻橫。「我管他究竟是發還是巴,反正在我眼裏,就是個王八!」
項裴妘早習慣好友率直到完全不修飾的個性。「我們這陣子不太聯絡。」
瞇起眼,陸遠媛兩掌按在吧枱上,傾身對項裴妘告誡。「妳確定現在那個王巴眼裏還有妳?」
面對好友咄咄逼人,她無奈地和邵儀鳳使個眼色,兩個女人心照不宣,默契良好。和王發分手的事,她最好還是晚點再昭告天下。
「嗯……」已經沒有了,人家老早不把她放在心底。這句話項裴妘不敢坦白。
「我勸妳最好早點把他給甩掉,男人最要不得就是像口香糖,剛開始咬時覺得甜蜜好吃,久了就好比嚼蠟,再弄下去搞不好還會噎死自己。」王巴就是她長那麼大,第一個看過從頭到尾都符合這項說法的可怕男人。「妳不想擔誤和真命天子相遇的寶貴良機,就要趁早將他給脫手轉賣掉。」
「那我跟哪種男人比較匹配?」既然好友老嫌她的眼光,那麼到底是哪種類型的男人,才能構得上好男人的條件?
「小姐,妳說錯了,應該是哪種男人配得上妳,而不是妳被人家拿去配。」另一名對王發同樣不滿的好友,終於開口。「遠媛的意思是,只要不是王巴那傢伙,路上隨便抓來一個都強過他千萬倍,如果沒有千倍,至少也有十倍!」閎嫣也受夠了王巴那個孬種的男人。
有哪個男人,會在颱風天時要女友送傘給他遮風避雨?
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颱風天不宜外出,只有那位仁兄還像國王一樣難伺候。而其他如同這類的瑣事不勝枚舉,若不是項裴妘根本沒把他的一切放心上,這段長達兩年之久的無趣戀情,早就維持不下去。
「他沒那麼壞,只是有些自私罷了,況且妳們和他不熟,他還是有優點的。」身為前女友,基於道義,她必須要做點面子給王發。
「我拜託妳,不要因為王巴是妳家某個嬸婆或是叔公介紹來的,就把自己當成可憐兮兮的小媳婦,這無疑是種慢性自殺,妳有多少青春可以耗呢?」知道項裴妘不敢忤逆長輩,但愛情里攀親帶戚是行不通的。陸遠媛不知道項家的長輩,是在幫她還是跟着王巴一塊害她?
項裴妘的生活一向簡單,除了朋友間固定的聚會外,最多是跑跑出版社接洽工作,除此之外,項裴妘很少與外界有交集。五個女人中,她是屬於不怕寂寞和習慣寂寞的那款稀有人種。
然而,項家長輩多的成肉粽串也就算了,還很熱衷於替她牽線和相親。每回她一有新的戀曲,就免不了是她家某個叔公或嬸婆介紹的。
透過他人介紹的戀情沒有什麼不好,但是項裴妘的男人運,似乎一直都不曾振作過,總是遇到最差、最怪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老是這樣。」項裴妘自己也不僅。「大概是運氣不好吧。」
「錯!」陸遠媛狠狠拍了吧枱一掌,惡里惡氣的低吼:「全是妳自找的!我告訴妳幾遍,不喜歡的就要拒絕,妳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我……」項裴妘嘆口氣,明白是自己心腸軟,所以拒絕不了人。當初和王發在一起也是長輩們硬湊成堆,加上對方當時的猛烈追求她抵擋不住,只好硬着頭皮答應。
為什麼她的愛情總是在別人的逼迫下,而湊合著用的呢?
項裴妘每回想拒絕,但一見到對方熱切的目光,就只能無奈地把話吞回肚裏。
「別老是找小裴麻煩,還有,人家叫王發,不叫王巴!妳們這兩個女人老是講都講不聽!」邵儀鳳將手工餅乾端上吧枱,想讓她們多吃點東西,別嘴巴嘰嘰喳喳的攻擊項裴妘。
項裴妘感激的望她一眼。不愧是善解人意的儀鳳,即使退下職場仍不改察言觀色的好眼力。
陸遠媛聳聳肩,啃起酥脆的餅乾。「小裴,妳知道我就是心直口快了點,沒別的意思。」
「妳潑辣蠻橫的本性我們都知道。」個頭嬌小的閎嫣笑着拍拍她的肩,一臉豪氣。
陸遠媛一聽,粗魯地撞了閎嫣一個拐子,差點沒把人給推下椅子。閎嫣氣得大吼:「妳可以對我再溫柔一點!」真過分,好朋友哪是這麼當的?
正當兩個女人嘴還斗個沒完時,邵儀鳳轉身和項裴妘交談。她挑挑眉,壓低音量問道:「他……還在?」
「嗯。」光是一個王發就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項裴妘真不敢想像,要是被其他人知道尹錕諺的存在,她也別想離開了。
「他人滿好相處的,只是話好像不多。」邵儀鳳對尹錕諺的印象,也只停留在請他喝杯咖啡。「可是說話倒能切入重點。」而且她覺得他比王發好太多了,項裴妘背到不行的男人運,似乎有起死回生的跡象。
光是炒個飯,就能為了加不加蛋和她爭執半天,項裴妘懷疑他的「好相處」根本是裝出來的。
「不過我真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他。」邵儀鳳扭起眉,一時想不起來。
「報章雜誌嗎?是不是社會版頭條?」項裴妘輕哼一聲,笑了出來。
「妳不覺得他的名字很耳熟?」
項裴妘揚高眉。「有嗎?」
「他說姓尹,名錕諺。」邵儀鳳音量壓得好低,就怕被另外兩個女人聽見。
「尹錕諺……尹錕諺……我知道啊!」項裴妘反覆低喃這個名字。「我一直覺得,他的名字還滿好聽的。」
邵儀鳳高深莫測的看着好友,頓時領悟到尹先生還在樓上當房客的原因。那個王發真是走得太好,走得太巧了。
好事已近,光瞧項裴妘一提到尹錕諺就笑意不減。想當初王發先生讓她着實苦惱了一陣子,才肯強迫自己接受他熱烈的追求呢!
「王八蛋!也不想想我好歹跟了他好些年,要跑都不通知一聲,害我被董事釘得滿頭包,到現在還找不到人。」突然一聲爆吼,是閎嫣過於響亮的抱怨。
「所謂秘書,就是穿着漂漂亮亮的套裝,人前光鮮亮麗、人後辛酸委屈;把吃苦當吃補,把磨練當訓練。」陸遠媛拍拍她,倒是能體會她的苦。「哪像有些人,好命當個店老闆,要不就是自由的插畫家,像我們這種時間被綁死的上班族,只能看着她們猛流口水。」
項裴妘推着眼鏡。「妳忘了有人更好命,嫁了老公在家裏當貴婦?」
「緒緹最近有些忙,人家小倆口的事,我們就別瞎攪和了。」邵儀鳳冷靜的結束掉這個話題,一直不敢跟好友們告知,柳緒緹近期是太歲犯個沒完,大災小難不斷,還出了車禍,人住在醫院有一陣子了。
「現在我們五個人要湊齊好像真有點難呢。」閎嫣撐着下巴,嘴裏仍在抱怨。「就像上面的董事們,老敲不定和我頂頭上司開會的日期,還說什麼我是他得力的心腹,走前卻不通報,留我這弱女子獨撐場面……有種跑了,就別被我逮到。」
陸遠媛笑道:「可是難得能遇上外表英俊瀟洒的上司,不但賞心悅目,還有免費的八卦可聽,好歹能調劑身心。」
「很不巧的,我這個上司不惹花也不捻草,正直專情到了極點。」才不像另一個人!
閎嫣嘆口氣,繼續說:「結果現在變成假已放完,卻還不上工的曠職情形。」
「怎麼了?」陸遠媛很好奇。閎嫣的兩個上司,聽說都是少數讓人羨慕的優秀男人,這一次搞失蹤的會是哪一個呢?
「青梅竹馬的摯愛未婚妻,半年前與世長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