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杏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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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茂生講,七〇年的杏花村與三七年時相比,沒有多大的變化,依舊是杏林茂密,漫山遍野的杏花迎風怒放。杏花村人依然過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幾千畝山薄地以其微薄的收入,緊張地應付着上千口子人略顯飢餓的腸胃。
說的時候,語氣淡淡,神情淡淡,淡淡若村前池塘內那泓盈盈的碧水,平靜若鏡,無波無瀾。其實,他有意隱瞞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在回村的一段日子裏,他的某些行為舉止發生了很大變化,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令木琴驚詫萬分,又欣喜萬分。
這種變化,早在他離開南京的途中,就已顯露出些許端倪。原本不太愛說話的茂生,竟然喜歡嘮叨起來,像個農村主婦,喋喋不休地對木琴講述着自己小時候的種種趣事劣跡,以及杏花村無處不在的美景妙處。舉止殷勤,神情間堆滿了諂媚討好之嫌。隨着離家路程的逐步縮短,這種變化愈加明顯,以至煩膩到了讓木琴厭惡的地步。
木琴的肚子明顯地鼓凸着,行動上多有不便。腹中的鐘兒時常伸胳膊踢腿地活動,她就一直把手放在腹部上,不時地揉摸幾下。與茂生愈來愈亢奮了的情緒相反,她的心緒越來越低落,話也越來越少。即使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也僅是用一個字或詞來代替。
在縣城下了火車,還沒來得及仔細打量一下縣城的模樣,她就被茂生一陣風兒地拽到了汽車站,迷迷糊糊地坐上一輛發動機爆響整個車身也隨着“哐哐”亂響的公共汽車。汽車在一路塵土飛揚地顛簸了個把小時后,把茂生一家人扔在了北山公社駐地的鎮子上,又起身爆響着,向下一個車站塵土飛揚地駛去。
木琴被汽車顛簸得渾身像要散了架一般,兩條腿麻木得站不身起來。她想歇歇腳再走。茂生眨着放光的眼睛催道,咱得快走呀,還有十多里山路呢。要不,就得窩屈在山裏過夜咧。
木琴被茂生的話嚇住了。她想,山裡可怎麼過,要是有什麼野獸來了,別說京兒人小跑不了,自己也得先被野獸吃了。她急忙忙地掙扎着拙笨的身子,牽着京兒的手,跟隨茂生向著鎮外的大山裡趕去,連鎮子上有幾條街幾條巷子都沒有看清。直到第二年春上,剛剛當上村婦女主任的木琴第一次參加公社召開的會議時,才第一次重新認識了這個擁有一條大街三條巷子的小鎮。
進山的路狹窄崎嶇,且凸凹不平。隨着山勢的抬升,如登樓梯般彎彎曲曲地向上升去,或隠或現地掩沒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山谷里。
山上已是一片嫩嫩的綠色,有尖尖的芽瓣兒綴滿枝頭。樹下厚厚的枯草里鑽出密密麻麻的細長野草,隨風擺動,散發出陣陣濃郁的青草氣息。間或有仨仨倆倆的山雀突然從眼前的枝椏間匆匆掠過,飛向遠處同樣泛着青綠嫩黃的山間,丟下幾聲清脆的鳴叫。又有幾隻松鼠蹦跳在幾棵高大盤曲的松樹榦上,警惕的小眼睛匆忙地探視着周圍哪怕一丁點兒的響聲。一有動靜,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京兒初時興趣十足。他掙脫了木琴的手跑在前面,並不時地叫嚷着,要茂生去給他逮幾隻山雀或是松鼠。
茂生就“嘿嘿”地笑着應道,哎,哎。
他用毛巾把兩隻土黃色帆布提包的提系栓到一起,將提包一前一後搭在肩上,騰出手來攙住木琴的胳膊。他不時地替木琴擦一把額頭上滾動的汗珠兒,還別有用心地輕輕撫摸一把她的手背和臀部。
每到這時,木琴就毫不客氣地一把打開他那隻不老實的手爪兒,狠狠地瞪上一眼,說道,想作死呀,不怕孩子看見嗎。
茂生便諂笑着老實一小會兒,過一段時間又不老實地重複一回。
木琴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啦,不是有病吧。
茂生只是笑笑,臉紅紅的,就是不吭聲。
走了幾里山路,京兒顯然是自己跑累了。他賴在山路上不起來,哭嚷着要茂生背着走。茂生只得舍了木琴,抱起京兒,讓木琴拽着背後的提包,一起向山的深處行去。
城市裏出生城市裏長大的木琴頭一次踏進這麼深的大山,南京時的苦悶,旅途中的黯然,入山時的新奇,被愈來愈深的大山漸漸蠶食着。木琴的身體猶如一枚輕飄飄的葉片,被遍野新綠的色彩衝撞着,一路挪動着拙笨的身子,磕磕絆絆且不由自主地向綠意濃深處陷去。
才走了不到一半的山路,倆人已被累得一塌糊塗。汗水早已打濕了衣褲,臉上的汗跡橫一道豎一道,弄成了個大花臉。衣服緊緊錮着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極大地限制住了肢體的活動,兩條腿酸軟得連身體也漸漸支撐不住了。木琴頭上的短髮披散開來,上面沾了幾枚草葉,既像一個乞丐婆,更像一個山鬼。
她聽到有山溪流淌的聲音,便喘着粗氣一屁股坐到山石上,說什麼也不走了。京兒已經在茂生的懷裏睡熟了,像只乖順的小貓。小巧的鼻扇輕輕地呼扇着,嘴角上流出一線長長的口水。
茂生把京兒輕輕放到並排在一起的提包上,重重地躺倒在山路上,大口大口地吐着氣。待氣息平穩下來時,汗津津的身體被清涼的山風一吹,漸漸清爽起來,一路上的疲勞也在漸漸消退。
木琴尋聲來到相隔不遠的山澗旁,趴上去大口大口地喝了一肚子澗水。
澗水清澈甘冽,不緊不慢地繞着澗中錯亂的山石,輕快地向山下流去。木琴就着水中的影子,細細梳理着自己凌亂的短髮。她心裏還讚歎着這澗水竟這麼清甜,是自己平生喝過的最好的水。
這時,茂生也來到山澗旁。喝完水洗完臉后,他緊挨着木琴坐下來,摟住木琴的肩膀,一個勁兒地盯着她的臉貪看。
木琴邊梳理着頭髮邊奇怪地問道,你今天是怎麼啦。
茂生的頭靠上她的肩膀,兩隻手不安分地滑到她的**上,輕輕地揉搓着,呼吸漸漸粗重起來,嘴裏熱熱的氣息弄得她脖頸子痒痒的。
木琴知道他想要幹什麼,還是問了句,你想幹什麼呀。
茂生一邊擴大着揉搓的範圍,一邊急急地回道,想在這兒和你好一下唄。
——不行,等到了家再說。
——咱都一個多月沒好過哩,還等咋兒。
——讓人看見多不好。
茂生“嘿嘿”地笑道,這裏連鬼影兒也沒一個,怕啥哩。
說著,他把木琴的手緊緊攥住,放肆地伸進自己的褲腰裏,按在早已堅硬如鐵滾燙若火的男根上。那一刻,木琴避讓的心情瞬間被熔化了。
除了新婚的頭一年裏,他們如膠似漆,恨不得見天兒躺在一起滾到一處。那時的茂生雄壯得像頭豹子,渾身有着使不完的氣力,天一黑兒就拽着她往床上鑽。舞弄得筋疲力盡后,倆人相互摟抱着睡去。天明醒來后,還要舞弄一番。有時,在午休的有限空閑,茂生也不放過舞弄的機會。那個時候,倆人就如貪嘴的貓,對於**沒膩沒夠,惹得茂生娘多次旁敲側擊地數落他倆。其實,茂生娘是怕倆人光顧了歡愉,把茂生的身體虧垮了。
隨着京兒的出生和茂響婚事的不順,家中便時常燃起紛爭的戰火。倆人的心情慢慢灰暗下來,對房事的興趣也慢慢緩了下來。房事的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或是一星期一次,或是十天半月有那麼一回。有時候,僅僅是為了應付公事,匆匆上陣,草草收場,以表明倆人還是夫妻,還是健康的有着正常生理需求的人。特別是近一個月以來,因了決定回遷的兩難選擇,再加上木琴一家人對她隨夫回遷的堅決反對,弄得倆人茶懶咽覺難眠,更是沒了一丁點兒的房事**。
木琴年輕體內的**,在茂生毫無顧忌地挑逗中爆燃起火焰。她被揉搓得全身燥熱,又渾身癱軟得像一堆柔柔的棉團,被茂生灼熱的激情燒烤着,漸漸熔化成了一潭柔水,流淌進男人的心窩裏。就是在這個眩暈的時候,木琴仍不忘顫聲提醒着急切地為自己寬衣解帶的男人道,別動了肚裏的胎兒啊。
茂生的舉動略略緩了緩,但仍沒有絲毫地猶豫和間斷。他把自己的衣褲退下,鋪在澗邊略微平坦點兒的草地上,俯身抱起微喘着的女人,輕輕放到上面。她爬到女人的身後,抱緊白皙豐滿的身子,將下體貼靠在女人的體外,輕柔地研磨着。感覺到滑潤了許多后,便輕輕地送進去。
茂生在感受着一次次有節奏地衝撞帶來快感的同時,驚喜自己又重新恢復了先前猛豹的狀態。倆人忘記了身外世界,只感覺到對方既飄渺又真實的存在。歡愉的浪潮把倆人一次次推向浪尖,又一次次跌進深淵。在升起又跌落的瞬間,貪婪地享受着相互饋贈的幸福。
直到聽到有崽子的啼哭聲傳來,倆人激靈靈的清醒過來,才想起京兒還孤零零地睡在山路上。此時,茂生已是控制不住自己,一泄如注了。
多年以後,當木琴再次站在這個地方的時候,腳下已不再是略顯平坦的草地,而是一條寬闊平坦的貫通杏花村與北山鎮的大路基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