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天命十年，春季某日。

一對衣着樸素的母子，在冷泉院一角忙碌地彎腰忙和著，母子兩人臉上都漾著愉悅恬適的笑容，而奇怪的是周圍尚站立幾個衣着端莊的侍女，形成一幅有趣的圖案。

"土……"小兒咿咿呀呀地正在學語，他赤著雙腳，抓着一把泥土，眼中透亮透亮的，顯得十分歡快。

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不一會兒，一個身穿朝服的男子便從月洞門走了進來，側立於旁的婢女們慌忙盈盈跪拜。

"皇--"語音未落，便被一個制止的手勢給打斷。

納日允蒼道："你們都下去。"

"是……"侍女們魚貫而出，這時那小男孩兒踩着泥土走過來，向著納日允蒼張開雙臂。

"抱……"

納日允蒼寵溺一笑，健臂一攬摟住了小傢伙。"瞧你，滿臉都是土，爹還疼你不疼啊？"

小男孩似懂非懂，只是一逕往爹爹身上斯纏。"疼……"

聽到他這句話，一直躬身在田地里的女子終於抬起頭，語音輕柔。"你來啦。"她拍拍手中泥土，走近他身邊。"怎不換件輕鬆點的衣服再過來呢？"

"剛下朝，想着你，就來了。"納日允蒼笑了笑，逗弄著兒子。"我還領了一個人來見你。"

黎初心微微一怔。"別是外人了，我現在這模樣可不大好。"

"哪兒不好？朕瞧著可好呢。"納日允蒼笑道，伸出一隻空手，想將妻子也抱進懷裏，哪知黎初心縮身躲開了去。

"初心不想弄髒龍袍。"她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道。

納日允蒼有些著惱，有些孩子氣地還嘴。"朕都不怕，你怕什麼。"

黎初心搖了搖頭，對著納日允蒼懷裏的小男孩兒說道："雲兒，你爹爹惱我呢！大丈夫惱小女子，羞也不羞？"

"羞……羞……"那小男孩答得倒是挺快，納日允蒼和黎初心卻是一呆，接着便大笑起來。

納日允蒼邊笑邊道："連兒子都幫你出氣，嗯？"

"這不好嗎？他疼娘呢！"

"總有他疼不到的地方呢。"納日允蒼別有深意地打量她一眼。"到了晚上，朕就讓你知道厲害。"

黎初心聞言，不由得暈紅了雙頰，背過身去。"你說什麼呢……我可不曉得，都說領了人來給我看，還在這貧嘴，教人枯等。"

納日允蒼呵呵一笑，便對著門外喊了一句。

"進來罷。"

"是。"月洞門外，傳來略顯蒼老而低沉的男聲，黎初心心頭微顫，眼中陡然綻出光彩。

"是爹爹……來看我了么？"

話音方落，月洞門內已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她的父親黎世榮。

黎初心驚喜交加，歡然地朝着父親飛奔而去，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納日允蒼見她模樣，自是欣喜，但抱着小兒子，卻故作委屈。

"哎，看來咱們父子倆加起來，份量還沒你外公來得重呢！"

小男孩兒聞言，也不知是聽懂了還是聽不懂，只見他把小胖手搭上納日允蒼面頰，一面刮著他的臉，嘴裏還一面說著剛學來的新辭兒。

"羞……羞……"

納日允蒼抱着嬌兒，終於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