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少成——」
「凱俐?我沒認出你的背影。」姜少成也很驚喜,退到一邊讓後面的人先點東西。
嚴羽心想,他果然還是有在偷看。
「好久沒見到你了,現在還畫畫嗎?」凱俐問道。
嚴羽聽了,也好奇地看向他,他畫畫?
「自從你嫁人之後,我就封筆了,顏料早幹了。」他開玩笑說。
「胡扯!我什麼時候嫁過人了。」凱俐笑着白他一眼,掩不住滿臉重逢的喜悅。
嚴羽看在眼裏,一種酸澀的味道漫着心窩,耳聞姜少成過去風流的程度,以後搞不好隨處都能遇到他的舊情人。
「小羽,這位是凱俐,我以前的油畫老師。」他介紹兩人認識。
「只是這樣嗎?」凱俐仰着臉,很不滿意他的輕描淡寫。
「我們是在畫廊認識的,她的油畫畫得很不錯。」
「然後?」凱俐抿着嘴笑。
「然後……我為了追她就跟她學畫畫還免費當她的模特兒,只不過,她用完之後就把我拋棄了。」他補充說明,沒有要掩飾的意圖。
「嗯……」嚴羽輕輕點頭,他很坦白,她卻愈來愈不是滋味。人體模特兒,聽起來好曖昧……是關係匪淺吧!
「嘿……是你吧!學不到兩個月,就開始蹺課。」凱俐嬌嗔地抱怨,姜少成的說法,給她做足了面子,事實上,後來他漸漸疏遠,她才是被拋棄的那個人。
「我這個人就是三分鐘熱度。」姜少成笑笑帶過。
「那這位是?」凱俐看向嚴羽,免不了有點較勁的意味。
嚴羽比凱俐更想知道姜少成會怎麼在舊情人面前介紹她,秘書?
「這位是嚴羽,我最愛的女人。」他微笑說道,親密地摟上她的肩。
嚴羽一時愣住,臉蛋立刻燒紅,沒想到姜少成會這樣說。
「你好……」凱俐感到不可置信,但她沒忘記保持鎮定,留住自己的面子。
聽見姜少成說「愛」,凱俐知道自己跟姜少成是不可能再續前緣了。
「你好……」嚴羽還羞紅着臉,肩背貼着姜少成厚實的胸膛,只聽見自己好大的心跳聲。
「少成……我朋友還在等我,電話聯絡。」凱俐比了比電話的手勢,匆匆離去。
凱離開后,姜少成問嚴羽:「你爆米花要甜的還是鹹的?」
嚴羽一直低着頭,姜少成只好彎身看她的眼睛,整個手臂剛好擁她入懷,這感覺真好。
「隨便……」她現在大概吃什麼都覺得甜了。
「你臉紅了?」他發現。
「哪有?」她側過身不讓他看。
「聽到我說愛你,心動了?」他不放過她,將她轉回來,喜孜孜地。
「誰曉得你的愛一斤有沒有豆芽菜值錢。」她嘴硬着,但不可否認聽到的一瞬間,有着飄飄然的喜悅。
「這就要交給你估價了,你覺得值錢就值錢,你不想要的話就一文不值。」他很喜歡很喜歡她,現在說愛或許是太過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喜歡,一天比一天多,多到有一天,終會滿出來的。
「我不知道……」她老實說,畢竟沒有女人待在姜少成身邊能得到十足的安全感。
「沒關係……不急……」他揉揉她的發。「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買爆米花。」
嚴羽站在原地,望着姜少成挺拔的背影,心中的感覺愈來愈複雜了。
這是順其自然嗎?為什麼她卻開始害怕抵擋不了對他的感情,她想清楚了、準備好了嗎?
電影很爆笑,嚴羽從頭笑到尾,笑到全身無力,笑到不自覺地抓着姜少成的手臂以防自己滑下椅子,姜少成則一直貪看着她的笑臉,電影裏演些什麼,他根本記不得,逮到空檔,還不忘要喂她吃爆米花,將飲料吸管湊到她嘴邊,提醒她喝可樂。
他喜歡她臉上停留愈來愈久的笑容,喜歡為她服務,喜歡她自然而然地張開嘴,等着他送上的爆米花,喜歡她眼睛盯着熒幕,嘴裏咬着吸管,像個孩子眾精會神,然後突然爆出狂笑。
這些小小、很平常的動作看進他眼裏,卻可以得到莫大的鼓舞,至少,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快樂多於拘謹。
走齣電影院時,她一手環着他的手臂,一手撫着肚子,嘰嘰喳喳地敘述電影裏令她發噱的片段。
姜少成送她回家,一路上難得都是她的聲音。
「沒看過這麼好笑的電影……」她仍不時抬手拭去眼角笑得閃出的淚水,吸吸鼻子。「不知道前面三集是不是也這麼好笑,好想看看。」
「我家裏有DVD,明天下午到我家看。」姜少成提議。
「好啊!」她想也不想便答應。
「晚上我做飯,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真的?那我更要去了。」她雖然懷疑一個大男人,尤其像他這樣凡事有人眼侍的富家公子,是否真的能下廚,但是,她重視的是他的一份心。
閑聊間,時間飛快過去,她住的公寓到了。
這是兩人最尷尬的時間點。
他每天送她回家,一開始她總是匆匆道晚安,急忙下車,不留任何可能產生曖昧的機會,而後,他開始紳士地繞過車頭為她開門,不過,頂多揉揉她的頭髮就先說晚安,沒有更進一步的表示……
再後來,兩人會下約而同地在車上靜靜地待一小片刻,然後,他才下車。
現在,她坐在車上,胸口鼓噪着,嘴唇乾乾地,呼吸有些不穩,彷彿回到了最初,體會愛情發生時的期待與忐忑。
這是戀愛的滋味,揪心、胡思亂想、手足無措,緊張又努力想表現自然。
黑暗中,姜少成的手摟過嚴羽的肩,她僵着身體,不知該順勢靠向他還是等他靠過來……腦袋裏亂烘烘地,臉也羞得像顆紅蘋果。
她都二十七歲了,怎麼彷彿倒退十年,變成一個笨拙的女孩。
姜少成不知怎的突然鬆開手,打開車門下車,一陣失望籠罩着嚴羽。
也許,他再積極點、主動點,就像以前那樣無賴,不管她如何抗議,還是堅持握着她的手,那麼她便可以不再猶豫、害怕,確定他對她的喜歡,沒有因為相處時間拉長而漸漸變淡。
默默地,她下了車,面對他站着,期待他再說點什麼,似乎一次比一次更捨不得與他道別。
「明天下午三點我來接你?」姜少成捏着自己的掌心,靠着打開的車門,擔心被她發現自己已經按捺不住的衝動。
要命……他已經多久沒有性生活了?兩個月、三個月?現在,只要一觸碰到她,他就像個野生動物,獸性大發。
「好……」她點頭,猶豫着要不要邀請他上樓,又怕他誤解她的不舍,以為是邀請……
「那我走了,晚安。」他很快地坐進駕駛座,關上車門,按下車窗,擋住不受控制的下半身。
「晚安……」見他急着要離開,嚴羽想說的話沒機會說出口,只好彎身與他道別。
姜少成太在意嚴羽的反應,反而沒察覺到她僵硬的身體語言全是因為害羞,誤以為她還沒準備好接受他的感情。
目送姜少成的車駛離,嚴羽垮下肩膀,失望地走入公寓,為什麼她就是沒辦法像他這麼直率、這麼坦然地說出心裏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