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別像只跟屁蟲一樣跟在我屁股後面團團轉,我沒有糖可以給小弟弟吃。”海洋揶榆着不停跟在他身後的雲海。
“你要去哪裏?”雲海冷着聲音。
“廁所。”他答得流利。
“騙人!你是要去芙蓉房裏。”雲海大剌剌的指控。
海洋訕笑着,“小夥子,頭腦不錯嘛!連哥哥我現在想去哪兒你都猜得到,日後很有前途喲!”先是捧再是貶,最能得到樂趣!“只是你明知故問,浪費口舌,這就太沒效率了,空有前途而沒效率,很悲慘呢!”
“隨便你說什麼!”雲海哼着氣,“總之你不準再踏進芙蓉的房裏一步。”
“踏進很多步總可以吧!”他打着哈哈,向前走。
“海洋——”雲海抗議的拉長音。
“公平競爭,你記得嗎?這是我們的協議,你和芙蓉獨處時我沒阻止你,現在輸到我和她獨處時你也不能阻止我。”
“什麼狗屁公平競爭?根本就無公平可言,你這頭色狼替芙蓉換衣服,我可沒有!”
海洋撥了撥發,逗弄着他,“對哦!你不提,我還真沒想起,芙蓉那吹彈可破的柔嫩肌膚,姣好勻稱的身材,嘖嘖嘖,真是美極了!”
“你這隻色狼!”他伸出拳頭,“偷窺狂、色情狂、變態狂!”
“噓,息怒。”海洋接下他的拳頭,“只有野蠻人才用野蠻的打鬥法,別自貶身價。”
“你——”
“老實告訴你,我剛剛是逗你的,那天替芙蓉換衣服時我根本啥都沒看到,心裏只想着要快點替她被上衣服免得着涼了,哪還有空閑欣賞她的身材?”
“你說真的?”他仍不相信,“那你剛剛說的吹彈可破、姣好勻稱怎麼解釋?”
“我不能無中生有嗎?”哈!如果讓這小夥子知道自己和芙蓉之間已經有肌膚之親,不知他會如何?
“別讓我知道你騙我,我手中有你的把柄。”雲海威脅着。
海洋咧開嘴,“你說的是你手上那本‘擄紅顏’嗎?哈,那不是啥把柄吧!那是戰績,是豐功偉業的輝煌成績單呢!你可得好好保存,日後我可以拿來炫耀呢!”
“你不怕我拿給芙蓉看?”
“請便,讓她知道有個多麼優秀的男人在追求她,這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你——”說不過他,雲海只好忿忿的拂袖離去。
“等等,小夥子,有項認知我必須讓你知道。”
雲海停下腳步。
“崇拜是件好事,但崇拜到對人的一言一行都極盡所能的想要達到瞭若指掌的地步,用偷窺、監視的方法來了解、認識一個人,這就不是好事了。”
頭一次看到他如此嚴肅,雲海意外的不做任何反駁。
“還有,芙蓉是我這一生惟一想要娶的女人,我們雖然說好了要公平競爭,但是,你該知道我對事物產生執着時,千軍萬馬也抵擋不了我。”言下之意就是他非要穩操勝算就對了。
“我也很認真。”
“我相信,可是有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嗎?”他問,“我有。”說完,他轉身推開紙門,不等雲海回答就進入展芙蓉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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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呼!輕輕鬆鬆就擊退一名情敵。海洋微笑的在心裏想着。
“原來你是用這種‘知難而退’的方法擊退對手。”屐芙蓉撐着下巴道着,剛剛他們在房外的對話她全聽見了,心底的欣喜她也清楚得很。
“剛剛我們講的你都聽到了?”
她點點頭。
“其實這也是方法之一,我還有很多方法,足以讓我見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百戰百勝,無人能匹敵。”
“哈!”她對他做了個鬼臉,拍拍床沿,示意他過來坐坐。“雲海對我只是短暫的迷戀,你沒必要讓他這麼早就去認識所謂的承諾,太早了解,就會提早使用,承諾太多隻會讓他有一肩膀的壓力,有礙身心健康。”
“你有答覆嗎?”他文不對題的問。
展芙蓉牽動唇角,打趣着,“你是葉靈的人,沒有想娶誰的自由吧!”
“你還敢提這件事?”他皺起眉,“你把我送出去,一點捨不得都沒有嗎?”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沒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她聳聳肩。
“我對你而言,這麼的不重要?”
“你想要從我口中聽到什麼答案?”展芙蓉把玩着他的手,“有時候對事情不要只從一個角度去看,你為什麼不想也許因為你對我而言太過重要,所以我把你送給我最好的朋友,藉此來表示我和葉靈之間的友誼,我是非常重視的。小孩子不都喜歡拿最心愛的東西送給最好的朋友?也許我就是如此。”
“你是嗎?”
望着他發亮的雙眼,展芙蓉就忍不住要逗弄他,“不是。我只是打個比方,要你學着從另一個角度看事情。”
海洋發亮的眼睛瞬時失去光彩,他像只落水狗,低低哀嗚着。
他的挫敗讓展芙蓉咯咯發笑,真壞心啊她,老是愛逗得他夾着尾巴,露出可憐模樣才肯善罷甘休,他會愛上她,真的是人生一大敗筆!
她憐惜的揉着他的短髮,湊上嘴輕啄了他一口。“有件事說給你聽讓你開心。”
“什麼事?”
“我愛你。”她攻其不備。
海洋眯起眼,“抱歉,你說得太快,我來不及聽。”
“我愛你。”
他挑高眉,“我的耳朵不是挺好,聽的不是挺清楚,能不能請你拉長音,一個字、一個字的細念一遍?”
“我——愛——你。”她應他要求。
她的聲音剛落,海洋的唇就印上她的,他飛快的吸吮她的唇瓣,然後欣喜若狂的帶着半刺探的口吻問她,“你指的是不同一般男人的愛我?沒有任何男人能取代我的那種愛我?”
“沒錯。”這次不再逗弄他,展芙蓉誠實的道,“在跌下山時我滿腦子想到的全是你,我不怕死的,但是在那一刻我卻好怕,我怕到另一個沒有你存在的世界,那時我在想,就這麼死了多不值得,我什麼事都沒為你做,就這樣死了,太不值得了,知道嗎?”她頓着氣,平緩心中的激動。
“我的母親在助我父親事業成功之後,就自殺死了,這麼多年以來我一直替母親的犧牲感到不值,甚至因此怨恨我的父親,認為是他害我成了沒有母親的孤兒,但是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母親的想法,她是不帶任何一絲怨恨的離開人世,因為她替她這輩子最愛的男人完成了他心中的願望,她是驕傲的離開他。
“母親後來會選擇自殺,並不是覺得受辱,而是認為自己已經不再純潔,不配和父親在一起,才自殺的吧!我無法形容我對你的愛有多麼深,對於感情我只會默默的累積,以逗弄的方式來表達,如果你硬要我試着丈量心中對你的愛,我想,大概像空氣一樣多,像空氣一樣可以主宰我的性命。”
她一向不太注意自己的情緒落差,除非愛得深,才能讓她有所感覺,這就是她展芙蓉的愛情。
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海洋心中現在的狂喜,他只能用雙手緊緊的擁抱她,藉由手臂的力量傳達給她他心中的喜悅;藉由手臂的觸碰,來告訴他這不是夢境。
“嫁給我。”久久,他開口。
“不。”展芙蓉推開他,“我已經有婚約了,我必須嫁給林權恕。”
“可是你不愛他!”他提醒着。
“婚姻不一定要有愛情,愛情的最終結果也不一定要是婚姻。”
她的話凍結了海洋的欣喜,“你那是什麼狗屁理論?你有愛的人不嫁,要跑去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
“噓,別大呼小叫。”展芙蓉伸出合指堵上他的嘴,“我已經決定了,許下的承諾必須做到。”
“那我呢?你說你愛我的!”
“我並沒有給你任何承諾,*我愛你*不代表諾言,我只是單純地想要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她淡淡的道,“你了解我,對嗎?”
對於愛情和承諾她能兩者分明,現在的情形就和當初她答應將愛她的男人送給葉靈是一樣的道理,為了承諾她能再次棄他於不顧。
沒有第二次了!他不會甘心讓他心愛的女人第二次將他與她之間撇清得乾乾淨淨。
“你和林權恕之間有什麼承諾?”
“不是和他,是我和我父親之間的承諾。”
“你說你在育幼院長大,哪來的父親?”
“在育幼院長大不代表就是孤兒吧!我年紀很小時就失去了母親,父親也常常夜不歸營,我需要玩伴,於是就老住育幼院跑,育幼院等於是我的第二個家,跟人說我在育幼院長大一點也不為過吧!”
海洋明白的點頭,“你和你父親的承諾是什麼?”
“我答應他要嫁給林權恕。”見他又要開口,展芙蓉索性把事情說明白,“父親的企業資金調度困難,林權恕以我做為條件,答應貸款給我父親,直到企業恢復正常營運。父親的事業是我母親用性命賠上才建立而成,為了我母親,我不能讓它垮下。”
就為了這個原因引?海洋想揍人!他豈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投入他人懷抱,而且原因是個“錢”宇。
他又不是沒錢!若因為這樣讓他沒有了老婆!他會嘔得吐血身亡,更何況錢不是萬能的,他不會允許用錢買來的婚禮在他眼前發生,絕不!
“我尊重你的意思。”他點點頭。
不過,尊重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別忘了他是“自然門”的海洋,把情況一百八十度倒過來可是他的看家本領,誰教他戀上紅顏。
***
“不會吧?”綠地拉長了嗓門。
“你真的就點頭答應尊重芙蓉的意思?”葉靈眯着眼,覺得他的腦袋有問題。
“說吧!”藍天看着他,並沒有兩個女生的驚訐。
“說什麼?”海洋咬着蒸餃,含糊不清的反問。
“說你的鬼把戲。”才剛回國的雷電懶懶的道。
“什麼鬼把戲?是妙計!老頭子,知道什麼叫妙計吧!”海洋給了他一記白眼。
“海洋,你不會是要搶婚吧?”雷電的妻子鞏凡妮感興趣地問道。
“哈!非也非也,搶婚這種事既費體力又不一定能達成目的,而且還有失我海洋的身分,我不做這種完全不利己的事情。”他又拿了個叉燒包。
“你有什麼狗屁身分?”狂風和暴雨雨孿生兄弟異口同聲的吐他槽。
“我本來就沒什麼狗屁身分,我的身分是尊貴的。”海洋門着白牙,得意洋洋。“豈能和狗屁相提並論?”
兩兄弟齊給他一記白眼,“對,尊貴得猶如黃金般閃耀着光芒,能和黃金相抗衡的只有狗屎。”
“狗屎確實不能和狗屁相提並請。”海洋點頭之後又道:“你們兩兄弟很臟耶,我們現在在替雷電夫婦接風,在吃飯耶!竟然滿嘴的屁啊屎的。”他拍了拍雷電的肩,“老頭子,教訓他們,掏出你的槍,轟掉他們兩兄弟的腦袋,快,我精神上支持你。”
雷電斜眼瞟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槍,動作熟練的將槍放到他的手掌上,然後道:“精神上的支持遠不及具體上的支持,你幫我轟了他們吧!”
沉甸甸的手槍讓海洋渾身不舒服,他向來就不愛槍炮之類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對精通電腦的他來說,電腦病毒才是他傷人的武器,就像他昨天才送給邵捷運輸足以花上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化解的病毒,以示對邵婷庭的薄懲,這種傷人於無形的方法才是他慣用的伎倆。
“還是還你吧!我的手指頭充其量更多只能做敲敲鍵盤的這種細活,扣扳機這種粗重的工作我可做不來。”海洋訕笑着,幫他把槍放回原位。
“別鬧了,海洋,說說你的計畫吧!”沙漠出聲。
“我的計畫全在報告上。”海洋將分配好工作的計畫書全分別發給每個人,“女眷負責做觀禮的客人,只管參加我的婚禮就行。”
大伙兒低頭看着報表上的事宜。
“我們幹麼要為你賣命?”狂風哼着氣。
“哪兒有賣命了?你只是做做你的本業,幫我打扮美麗的新娘而已耶!”海洋無辜的看着大夥,“我一生的幸福全在你們的手上,看在共事十年的份上,幫我個忙嘍!”
一伙人士不出聲,就當作答應了他的請求。
“太……”海洋才要道謝,一對經過的情侶吸引了他的注意,“等等。”說完他站起身,追上他們。“林先生,還記得我嗎?”
聽到叫喚聲,林大地轉過身,“你是……”
“海洋。”海洋不想浪費時間聽他的客套話,“這美人想必是你的未婚妻吧!”
“是的。”林大地客套的介紹,“她叫邵婷庭。”
“我知道。”海洋咧着牙,“婷庭,怕不怕黑?這兩個月來,你睡覺一定不敢關燈,怕作惡夢吧!”
“海洋,你是什麼意思?”林大地防備的將她拉到身後。
“沒有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揣摩一個殺人犯在殺了人之後的心境。”他笑得誠懇,“婷庭,告訴你一個消息,芙蓉沒死,她活得好好的。”
一聽到他的話,邵婷庭瞬時慘白了臉,“你怎麼知道……”
“沒有什麼事是叫自然門不知道的。”他將目光調向林大地,“林先生,我送給邵捷運輸的病毒,你收到了吧!”
“是你……”
“那只是薄懲。”自始至終他都帶着笑,“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你和你父親一起舉行的婚禮能不能分開舉行?”
“沒有新娘子,我父親根本無法如期舉行婚禮。”
“會有新娘子。”他道,“芙蓉趕得上舉行婚禮,我希望到時你們能分開舉行婚禮。”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林大地抬起下巴。
“如果你還想娶老婆的話,就乖乖聽我的話。”海洋挑挑眉,“以我手上的證據加上‘自然門’每訟必勝的藍天,我相信蓄意謀殺這項罪名足以讓你美麗的未婚妻關在牢裏數十載,我忍得下心,但你能嗎?”
“好,我答應你,將婚禮住后挪。”
海洋滿意的點頭,“謝謝你。”他再度將目光調轉到邵婷庭的身上,“婷庭,希望你下次別做傻事,殺了人,相信你心裏也不好過。”
“你沒事了吧!”林大地生硬的道。
“還有,最後一件事。”海洋扳扳手指,“她傷害了我的女人,讓她生命垂危,只要是男人,都無法坐視不管,我不打女人,所以,你是她的男人,就該扛下她做事情的後果。”語畢,一記右釣拳打上他的臉頰,撞上他的鼻樑,林大地翻滾在地,修時引起了全餐廳的嘩然。
“一切煙消雲散,祝你們倆幸福。”海洋滿意的收回手,走回座位,笑嘻嘻的道:“來!這餐我請客,你們盡量吃,全算我的帳。”這就叫做“笑面虎”,陰險得讓人發毛。
“啪!”展陸華一巴掌打上展芙蓉的臉,“你這兩個月去哪裏了?”
“你關心嗎?”她的音調沒有一絲的感情,“你擔心的是沒第二個女兒可以嫁給林權恕吧!”
“為什麼一聲不響就失蹤?林權恕幾乎要把整個台灣給翻過來,你為什麼不和我聯絡?”
“我出去散心,調整一下心境。”她往樓上走,“我已經準備好要嫁人了,直到結婚那天我都不會再踏出這楝屋子,你可以放心。”
展陸華看着她的背影,父女倆在女兒即將出嫁了仍然形同陌路,這讓他有種失落感。
“父親。”展芙蓉回過頭,“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還記不記得媽的模樣?”
“嗯。”當然!她曾是他最愛的女人,若不是當初他無技可施,他不會選擇那條路,從小到大的苦日子讓他怕死了貧窮,在只差一步就能讓他擠入名流之列的美景——他現在仍不後悔他作的決定,雖然這個決定讓他失去了妻子。
“你後悔過嗎?”
“不,從不。”
“哈!”展芙蓉笑着,繼續爬上了樓梯,“我也不該奢望你會因為把我嫁給林權恕而後悔。”
“芙蓉。”他叫住她,忽然有股強烈的慾望想和她促膝長談,“我們聊聊好嗎?”縱使再如何急功好利的男人,當面臨惟一的女兒要出嫁時,他仍會有失落感。
“不。”她拒絕,“我想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談話了,當你將我下嫁給林權恕時,你就失去了惟一的女兒,我們已經無話可談了。”
“芙蓉……”
“爸爸,這是媽媽死後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叫你。”她道,“一直以來我都是為了延續媽媽對你的愛,所以敬重你、孝順你,是你把我們之間惟一的關係給打斷,怪不得誰,也怨不得誰,我只想讓你知道我不再怨恨你了,我是心甘情願為了你嫁給林權恕。”說完,展芙蓉繼續向上爬,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和父親的關係會搞成這樣,實在不是她所願意的,但是似乎這樣對彼此都好,他們早該跳脫母親過世的陰影,重新過日子才對。
結婚吧!也許結完婚,是她人生的轉捩點。
展芙蓉無力的躺上床,對於未來她無法預測,但是從她選擇了對父親的承諾,放棄了海洋的求婚之後,她就和幸福無緣了,她閉上眼,平淡的日子未必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