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她一個人站在頂樓,雙手靠着欄杆往下看,腳下的世界是來來去去的車子和渺小的行人,再往前看去,大樓和大樓的空隙間,橘紅的落暮斜斜的照過來,一切顯得平靜而祥和。

這些日子,她以忙碌來麻痹自己,用工作來彌補沒有凌子揚在一旁的時間,但,當一切忙完時,她還是感覺到心中的落寞。

由於謠言劃清了她與同事間的界限,現在雖然還是上班時間,她已經閑閑的沒有事,到這裏來透透氣。

若筠身後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人影出現在門的那端,凝視那孤單的背影許久后,他緩緩的開口,“我就知道在這裏可以找到你。”

若筠轉過身面對他,一點也不驚訝,她擠出笑容掩飾心中淡淡的傷痛,“主任!”

“現在那些謠言已經滿天飛,人事室下會就這樣放着不管。”

他已被口頭通知要轉告若筠得有心理準備。

“就順其自然吧!”若筠聳肩說,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反正我早有心理準備。”反正她又沒受到什麼傷害。

她不曾心痛?謊話!但,是她讓事情變成現在這樣,是她下顧凌子揚的感受而編導這樣的劇情,簡而言之,她是自作自受!

“這不像你的作風。”

“我知道。”

簡單的回答已經說明了她接下來的打算,吳主任心中不由得一驚,“你真的打算這麼做?”

“似乎沒有別的方法了。”若筠笑笑的說著,看似輕鬆的外表下,其實也是掙扎了許久。

二十五年來,她從不強求也沒強求過什麼,但這一次,她卻有種想強求一切的衝動,但最俊,她不得不捨棄。

“這種事來的快也去的快,久了也就沒有人會再提起了。”流言傳來傳去,真真假假,知道的人還是知道,不知道的人聽過也就算了,地球不就這麼的在轉,時間過了,記得的會有幾人呢?

若筠一笑置之,轉個話題,“在我們老家傳著一句話--門當互對;高攀會讓自己受委屈,低就會委屈了自己,說來說去都是委屈,何苦呢?”

好像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年紀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只要兩情相悅,管他什麼家世背景的,重要的是兩個人是否情投意合。若筠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也擔心太多,可她認為結婚不只是他和她的事,兩人背後各自的家庭也會影響滿深的,一想到將要面對她所不懂也不了解的事,她自然而然的打了退堂鼓。

“我以為你愛他。”若筠的眼神流露着他從未見過的痴戀。

“那只是一時的迷戀罷了,”拉着欄杆仰望天望,看似着迷於天空的五彩繽紛,事實在沉思,思考她這樣做是否對呢?“我們屬於下同的世界,我只是一個修車廠老闆的女兒,跟他這種大老闆不適合的。”

“你啊!”明明就是強辯,主任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

“這可是我的初戀呢!”她轉過身甜甜一笑,實在讓人無從得知她的想法。

“看樣子我無法讓你改變主意。”吳主任只能搖頭,看樣子她還是選擇最後一條路,一條令他覺得遺憾的路。

“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覺得還是不要告訴別人她的決定,小郁要是知道了,就是把她捆起來也要將她留住。

“我知道了。”吳主任轉身就要離開,因為他已經無話可說了。

“主任,”若筠突然叫住他,他轉身看着她,她一臉慎重,微微的點頭致謝,“謝謝您這些年的照顧。”

“你會回來看看我們吧?”

“會的。”

夕陽西下,若筠深深的鞠躬送走自己的上司,久久不曾起身,即使人都已經走了,她仍彎著腰停在那,因為她的眼淚已緩緩的流下,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或許對她來說不過是場夢而已,一場刻骨銘心的夢。

若筠拭去眼淚的起身,拿出身上的戒指,在陽光的照耀下,它顯得很漂亮。她淺淺的一笑,將它連同一個簡簽裝入她的辭呈之中,她想明天這個時候,他應該收到這封信了吧?

若筠知道她跟別人不一樣,人家是因傷心或痛苦而不得不離開,她則是明白一切而自己選擇離開,只因她的沒自信!

☆☆☆

“你為什麼讓她辭職?”

凌子揚幾乎是對著江啟毅狂吼,他的手中還拿着若筠的辭職書,他真不敢相信她就這樣棄他而去。

為什麼不再給他多一點時間?為什麼下再多了解他?她就這麼選擇了離去,讓凌子揚大受打擊。

“不讓她辭職,難道留她在這被看笑話?”江啟毅並不是不知道公司里所有的傳聞,只是他無能為力去管束,所以,若筠的選擇他是滿贊成的。

這封信大概是趁昨晚擺在他辦公桌上,他一早來便看到了,而他也馬上准了若筠的辭呈,這對她來說是個很下錯的決定。

她再待下去好像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的休息休息,等事情平靜之後,她應該會重新站起來吧?如果可以,他想將若筠介紹到好一點的大公司,她是個下可多得的人才。

“你該留住她的!”凌子揚不高興的低吼著,他已經氣得失去理智了。

江啟毅微微的揚起眉,“我留下住,唯一留得住她的是你,不是嗎?”

“這……”凌子揚臉色一變,剛剛的氣焰瞬間消失殆盡,“我都快被玫兒煩死了,你就不要再在一旁湊熱鬧了。”

知道他的煩惱,江啟毅遞上信簽,“若筠可憐你,叫我一定要把這個交給你。”

“這是什麼?”凌子揚氣惱的打開信簽一看,倏地,銀戒隨著紙張一起滑落,他訝異的睜大雙眼,“銀戒?這一直都在她身上?如果她一直擁有銀戒,那玫兒手上那一個……”

“我不知道若筠為什麼要說謊,那天早上我看到她還戴在手上,可是她卻說不見了……”江啟毅攤開雙手,一臉愛莫能助的搖著頭。

“你為什麼不早說?”凌子揚不高興的揪着他的衣領。

“早說能解決這一團混亂嗎?”他可不這麼認為喔!

凌子揚無話可回,無奈的手一放,嘆道:“你……你到底是我的好友,還是我的損友?”

“我是最佳損友!”江啟毅毫下客氣的自我承認,想着難得能讓凌子揚失去平常的冷靜和自信,即使事後被念上一頓也值得的。

凌子揚仔細的看着信簽內容,若筠的交代他謹記在心,他甚至暗罵自己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如果他有仔細的想過,就該知道玫兒玩什麼把戲,這一切只能說他一時亂了手腳,不過,他並不打算繼續這場鬧劇,原本一樁好事被玫兒一攪和,都快變喪事了,他決定要速戰速決!

就在這時,玫兒剛好進門發現房裏的氣氛不太對,江啟毅只看了她一眼便轉過頭去了,似乎不喜歡看到她:而凌子揚冶淡的瞧了她一眼后,低下頭似乎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玫兒已經聽說若筠辭職了,她想,這下她可以高枕無憂了--不,不對,她還是得找出那枚真的銀戒,免得有人半路拿着它殺出來,只是,那枚銀戒會在哪呢?

凌子揚眼光看着桌上的杯子,揚起嘴角一笑,“玫兒,麻煩你幫我倒杯熱茶好嗎?”

“為什麼不叫秘書去做?”玫兒拒絕了,她覺得凌子揚的舉動有點奇怪。

“我只想-你泡的。”凌子揚以柔得可以銷蝕人骨的口氣拜託。

玫兒一聽,高高興興的離開房間去做凌子揚交代的事。

“你的魅力依然不減喔!”江啟毅在一旁挖苦着。

“少羅唆!”凌子揚眼一瞪,警告下要壞事。

凌子揚冶眼的看着玫兒小心的不讓自己的手接觸到溫熱的杯子,知道得換另一個方法,他眼光迅速的打量辦公室里的一切,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他的忙?

瞥到一旁的魚缸,凌子揚心生一計賊賊一笑,拿起杯子假裝要-的時候,故意的讓熱水不小心潑了一些在玫兒戴着戒指的手上,就如他所料的,玫兒開始尖叫着。

“你在做什麼!”

“在幫你把戒指拿下。”凌子揚不客氣一拉,將她的手放在魚缸冰涼的水裏,在經過迅速的熱脹冶縮之後,戒指的確輕鬆的被拿下。

玫兒臉色一變。凌子揚玩着手中的假戒指,皮笑肉不笑的說:“辛苦你了,為了想這個方法一定花了下少時間吧?”

“你怎麼知道……”

她是請人幫她找出戒指的樣式,再用最先進的科技製造出這個以記憶合金為材料的戒指,所以,它才能如此緊密的戴在手上,玫兒沒想到凌子揚這麼快就想到了這其中的奧妙。

“我當然知道,因為真的在我手上,如果你想戴就拿去試,但是……”他拿出被若筠遺棄的戒指,一臉冷硬看着她,“我先說在前面,它可是會自己挑主人的!”

玫兒當然要試,她才不信那戒指她戴不下,可不論她怎麼試就是戴不進去,“我就不信戴不下去!”

“需要我幫忙嗎?”江啟毅湊熱鬧的在一旁提供自己的服務。

玫兒瞪了一眼江啟毅,下高興他的攪和,咬牙切齒的說:“一定有人可以戴得下去。”

“當然有人。”那就是若筠,凌子揚只想趕快解決這件事,奸可以讓他去找若筠,天曉得她現在人在哪?

玫兒幾乎是賭氣的叫道:“這公司上下那麼多女人,我不信找不到人可以戴這戒指。”

凌子揚不客氣的哼道:“你儘管去試,若有若筠以外的人可以戴下,那麼,我馬上跟你舉行婚禮!我絕不食言。”

江啟毅好奇的跟在玫兒後面,看着她見一個拉一個的試戒指,據他所知,這間公司上上下下有五六百人左右,女性職員約佔了四成五左右,所以當玫兒試完戒指已是下午了。

“真的沒有人戴得上耶!”江啟毅點頭稱奇,原本以為只不過是傳說而已,現在他可是心服口服了。

一直待在辦公室的凌子揚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一點都不訝異的命令道:“你該離開了,這次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我相信謠言也是你放出去的吧?知道真相的沒幾人,而最有可能的造謠者就只有你,玫兒。”

“我……我……我只是……”玫兒見凌子揚如此冷硬,知道她再也不可能挽回凌子揚的心了。

“愛情這東西勉強不來,你會找到屬於你命中注定的人。”對女人他向來硬不下心斥責,所以他軟化了態度勸著,希望以後他們再見面時還是朋友。

玫兒傷心的離去之後,江啟毅在一旁拍手鼓掌叫着,“好棒的演講詞!”

“現在該來找人了。”凌子揚邊走邊說,想到她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只有一個,“若筠的老家在哪?”

江啟毅捧上早就調出來的資料,“這裏,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所以早就叫人準備好了。”

“那還等什麼?”

☆☆☆

好久沒有這樣悠閑了,若筠看着藍天,看着白雲,不知不覺中,回到老家竟也過了一個禮拜,這些日子她除了幫她爸修車外,成天就是這樣懶懶的躺在小陽台上看雲,旁邊擺著幾張被她圈圈點點的報紙。

她知道再這麼無所事事下去,會被老爸念的,為了不讓自己被人硬推去相親,若筠告訴自己一定得趕快找份工作。

總感覺生活中似乎少了些什麼,她雖知道,卻下能去想,因為她怕自己會哭出來,到時她老媽一定會東問西問,現在的她不需要一堆人來關心她,因為她不想讓自己覺得很可憐。

若筠看着一朵像他側臉的雲朵,想着現在的他不知在做什麼?

“喂,上面的小姐,你可不可以當我的嚮導?”一個聲音從若筠的下方傳來,他輕佻的叫着,“我可是第一次來這裏!”

若筠眼一翻,壓下性子的叫道:“你要釣馬子去別的地方,我現在沒心情。”

他仍不死心的又勸道:“一個小時一千塊如何?”

“你當我廉價勞工呀!”看樣子對方是賴定她了,若筠一火,坐起身想罵人,卻看到了一個不可能在這裏出現的人,“是你?”

“是啊!”凌子揚得意的一笑,“是我。”

若筠下樓面對他。

“你來做什麼?”若筠眼一瞪,下知道該為他的出現生氣或是高興。

“釣馬子啊!”

他本來想馬上飛奔過來找她,但臨時出了點小差錯。凌子揚的母親也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知道他找到了銀戒的主人,所以高興的連同他父親一起過來,同時還帶來老奶奶的諭令,要把人帶回去讓老人家瞧瞧。

凌子揚也想這樣做啊!可是他們顯然還下知道這其中的差錯,一看到他,什麼也沒多問的直接跟他要人,讓他多費了一些工夫解釋,並接受雙親的調查盤問,最後才得以脫身趕來。

若筠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那你找錯地方了。”

“可是,有人告訴我可以在這找到美女。”

“那個人眼睛瞎了。”若筠想也沒想的斥責那個無聊報路的人。

“我不知道你爸的眼睛下好。”凌子揚一臉若有所思的低下頭。

一到這裏,凌子揚才知道若筠的家裏是開修車廠的,他只見一個中年男子埋首在車子引擎,也沒見到第二人,因此,他只有請問他了。

當他說明來意后,才發現原來那人是若筠的父親,一個很和善的老人家,他好心的告訴凌子揚往車廠旁邊的巷子直走,他們家的就在車廠的後面,一點也不擔心讓一個陌生人隨便進入。

若筠臉一紅,乾脆直接進入他們的主題,“你到底來做什麼?”

“找我的老婆啊!”

“不是找到了?”他不是已經有一個玫兒了,還不滿足嗎?

凌子揚輕斥的搖頭,“你很清楚她不是。”

若筠當作沒聽到,暗吐一個舌頭,她忘了她把戒指還他的時候,等於把一切都說破了。

“我鄭重宣佈,只要戴得進這隻戒指的就是我凌子揚的妻子!”

“好棒的架式!”若筠的態度完全像是一旁看熱鬧的人。

“為什麼你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凌子揚眉頭一皺,若筠的反應讓他很不高興,他的真心究竟被她當成了什麼?

“有啊!我好感動,我精神上支持你。”若筠根本是在敷衍他。

“你要下要試試?”他說著,就要讓她戴上銀戒,只要這女人戴上銀戒,她想賴也賴不掉了。

“我才下要!”若筠立刻抽回自己的手。

“試試嘛!”凌子揚溫柔的哄勸著,開始找理由讓若筠接受,“做我老婆沒有什麼不好,至少有個免費的傭人可以供你使喚。”

“我可以靠自己,謝謝。”幹嘛啊!當她吃軟飯的?她有手有腳,可以自己動手做!

“好吧!”他又想了一個理由,“那至少你可以不愁吃-喔!”

“我現在也不愁啊!”若筠好笑的道,偏著頭睨着他。

“可以多個人陪你,”凌子揚突然想到小郁曾說過若筠很怕一個人獨處,“至少晚上你不會是一個人睡覺,當你無聊時我會在你身旁,當你孤單時我也會在你身旁,當你心情不好時我更會在你的旁邊,總之,我永永遠遠都會在你身邊陪你。”

若筠微微的一笑,這次她聽的有點心動,“好像不錯。”

“那就這麼說定了。”凌子揚一見她的態度有些轉變,馬上將戒指硬套在她的左手無名指上,“我幫你戴上戒指。”

若筠還有點猶豫,然而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她懊惱的瞪着手上的戒指。

凌子揚無賴的笑道:“命中注定好的,只要你懷了孕--”

怎知,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戒指在若筠無意識的轉動下,竟滑出了她的手指……

“怎麼可能?”凌子揚先是一臉訝異,突然,他又轉念一想,眼光瞄向她平坦的小腹,“除非--”

若筠隨着他的目光移向自己的小腹,不禁羞紅了臉,“不會的,怎麼會這麼准……”

她都還沒有點頭同意,他就自個兒認定她是他的老婆,她還想反駁他,但,當她抬頭看着他充滿幸福的笑臉,最後,她放棄的搖了搖頭。

算了,就隨他吧!若筠完完全全舉雙手的投降了。路是人走出來的,說不定只要她願意,一切都不是問題。或許以前她太杞人憂天了,她該相信凌子揚,也該相信自己,沒什麼事可以難得倒她的。

“這次你休想帶着我的孩子離開我了!”他緊緊的攬住若筠,似乎擔心她會再次下告而別。

“根本還不能確定我是不是懷--”

“我相信銀戒的傳說不是個童話,而我們本就是上天配對好的。”

看着若筠默許羞澀的笑臉,凌子揚知道她不再有猶豫與不安,他點著若筠的鼻子警告,“不要再跑了,這一次,我要用一生的誓言將你牢牢的鎖住!”

若筠一陣臉紅,畢竟她還不習慣有人這樣對她甜言蜜語,就在一片藍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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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戒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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