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樣是有月亮的夜晚,同樣是有個醉酒的美女在懷。
但月亮圓了,人的想法變了,整個情境看起來是有點浪漫,其中的無奈只有當事人明白。
裴玦感觸良多地摟着念盈踏上門前的階梯,看見屋內只點着基本的照明,不像上次那樣誇張的燈火通明,他的心輕鬆不少。
今晚他太累,可受不了唐家騎士們的炮轟。
所幸他們外出還沒回來,暫時不會發現小公主又不省人事地落在危險分子手中,否則他的厄運還不算過去。
正當他要揮別悲慘的一天時,大門居然無聲無息地在他面前拉開,露出屋裏昏黃的燈光,以及一個背光的高大男人。
一看清對方的臉,裴玦原本輕揚的心馬上被拉回陰暗的大海溝里。
「晚安。」裴玦扯開微笑。
雖然心情不好,但遇上了還是得從容面對。
開門的慕河面無表情,輕輕瞄向掛在他身上的念盈。
「這次是真的醉了。」他模糊地念了一句,隨即抬起眼笑着對裴玦說:「謝謝你接念盈回來。」說完順手將念盈接過去。
裴玦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怎麼不以為又是我不懷好意地把念盈灌醉呢?」
慕河幫念盈理理睡亂的頭髮,意味深長地說:「你曾經不懷好意地把念盈灌醉嗎?你捨得讓她喝醉嗎?」
裴玦的綠眸微微瞇起,他這是在暗示什麼嗎?
「以前沒有,並不表示以後一定不會有。」裴玦學他拐着彎說話。
慕河聞言,先是頓了半晌;不久,輕輕提高眉睫。
看來念盈這隻初次發威的小狐狸是逮到這條深沉的青蛇了。
可是現在狼狽的怎麼會是設下圈套的獵人呢?
慕河沉吟一會,神秘的笑容慢慢浮現。
「在那之前,你應該還有很多事要解決吧?」慕河看他的眼光依稀帶着一絲同情。
被說到痛處,裴玦的嘴角微乎其微地扯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他張起十成的防備,提防狡猾的慕河可能有的詭計。
慕河不以為意地勾着唇,眼中的那股同情更深了。
「我沒有其它的意思,畢竟這是你們的事,得靠你自己擺平。」
裴玦半睜的綠眼透着懷疑。
「這麼說你不反對嗎?」
慕河應該已經知道他對念盈的企圖,他真的沒有其它的意思嗎?
慕河拉開笑容,眼睛隨之彎起,看起來更深不可測。
「我說過,我不會有意見,不反對也不插手,純粹是一個旁觀者。」一個知道所有真相、卻在一邊抱胸看戲的旁觀者啊!
聞言,裴玦的目光變得凌銳,不加掩飾地估量慕河的笑臉。
最後只看出一個心得。
「我終於能理解惟天如此厭惡你的原因了。」他咬字格外用力地說。
唐慕河一定掌握了他所不知道的訊息,而那個訊息就是他急於擺脫這堆麻煩的關鍵。
所以他才會說不插手,擺明就是等着看好戲嘛。
真不愧是唐家邪詐基因的嫡傳人啊!
「彼此彼此,惟天對你的觀感應該也是一樣的吧?」慕河仍是溫文地笑着,眼中的鋒芒不少於裴玦。
該死!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裴玦忿忿地在心裏咒了一句,臉上的武裝不敢卸下半分。
「最後,提醒你一點,有問題就快點解決。你在台灣的時間不多,而且有人的耐性也被磨盡了。」慕河抱着念盈在踏上階梯前,回頭給他一個忠告,再收回視線看向懷裏的人,眼底鋪滿了疼惜。
他這不算是插手吧?他不過是以一個旁觀者的立場對當事人說出客觀的建議。至於另一個主角,他當然也會適時地提醒一下。
不然只是女主角委屈,男主角們僅有一點小小的挫折,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樓下的裴玦雖無法看到慕河逐漸扭曲的笑容,但身體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冷意襲來。
望着階梯上那對相依偎的兄妹,他的眸色轉成危險的墨綠。
即使是親哥哥,那隻環在念盈腰上的手就是很礙眼,更別說那隻手的主人還是那個陰險的唐慕河了。
他抿直了嘴,下定決心。
他想要的,一定會得手,就算困難重重,念盈最後倚靠的一定是他的懷抱。
初冬清晨的陽光並不刺眼,照在宿醉的人眼裏卻是一種折磨。
「噢……」念盈翻身避開從右側窗戶射進來的光線,牽動出爆裂般的頭痛,讓她忍不住呻吟一聲。
「抱歉,吵醒妳了。」
房內突然傳來不屬於自己的聲音,念盈顧不得頭痛,馬上睜開眼。
站在窗前的高大身影體貼地幫她拉上窗帘,緩緩走向床邊。
渾沌的腦袋逐漸清醒,不用等人走近,念盈已經認出對方。
「哥,你怎麼會一大早就在我房裏呢?」她抬起手掩在額頭上,還是藏不住宿醉的疲憊。
慕河在床頭停下,居高臨下地瞅着她。
「真難得,妳居然喝醉了。」他的語調清淡,聽不出情緒。
念盈從指頭的隙縫中打量他的表情,惺忪的眼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無力地說:「我是喝太多了,又一直逞強不讓自己睡着,累積到最後才會這麼不可收拾。」
「就像妳對裴玦那樣嗎?」他敏銳地問。
念盈疑惑地放下手,怔怔望着慕河難得板起的俊臉。
慕河這麼明顯地表示出自己的不悅,念盈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妹妹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太震驚了,以致於張了口卻忘了回答。
慕河幽幽嘆口氣,嚴刻的線條也軟化下來。
「妳就這麼喜歡他嗎?妳真正跟他相處還不到半個月,就值得妳為他如此失魂落魄嗎?」慕河不是很甘心地說。
想他當初回家時,她還為了看裴玦的相片而忘了迎接他,現在甚至還為他醉倒,這種差別待遇令他有些不平衡。
不只是慕河不甘心,念盈也是很哀怨。
她坐直身子,吁出一口很長的悶氣。
「我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沒來由地在乎一個人。跟他相處后,那份在乎變得更深、更難以解釋;然後貪心地想要更多。照片、背後的觀察,再也滿足不了我,我想更進一步認識他。但發現的愈多,他就離我愈遠。我焦急地想捉住,但他早已屬於另一個人,一個我同樣捨不得的人……」真心話的最後也是一聲長嘆作結。
念盈落寞地垂下頭去,哀悼她可憐的初戀。
慕河反而扯高嘴唇的弧線。
「果然讓女主角一個人傷心是不道德的。」他帶笑地說。
「什麼?」念盈疑惑地迎上他嘴邊那抹奇詭的笑意。
慕河揉揉她的頭頂,慈愛地說:「妳不是納悶我怎麼會一早就出現在妳房裏嗎?其實我是去通知另一個主角上戲,順道過來看看妳的情況。」
「主角?上戲?」念盈無法理解。
慕河還是笑得很神秘,很不懷好意。
「是啊,故事的高潮應該要全員集合,來個完美的結局才對呀。」他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
念盈酒醉造反的大腦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剩下的直覺隱約嗅到風暴即將來襲的況味。
一瞬間,全身細胞像是被乾冰砸到,冷得馬上清醒。
「你……」她正想說什麼,不料樓下的風暴提早到達,乒乒乓乓的噪動打斷她的聲音。
「真是個性急的演員,這麼早就開工了啊。」慕河嘴上這麼說,眼睛卻是滿意地看著錶上的時間。
十分鐘,跟他預估的一模一樣。真不愧是三十年的兄弟,配合得真好。
念盈不安地擰緊眉。「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只是以觀眾的角度跟主角們都聊了一下。」慕河迷人的笑容看起來真的是牲畜無害。
念盈見了,卻在第一時間內起床、更衣、衝下樓去。
望着早已不見人影的樓梯,慕河笑得更邪魅了。
「主角都集合了,我這個觀眾也該選個好位置了。」
「亞爾特?馬爾斯?米利匹斯那達!你這個該死的大混種!」
寧靜的清晨六點鐘,忽然響起一陣巨雷,加上強力的門板碰撞聲,吵得人不得安眠。
裴玦絲毫不想理會,翻過身繼續補眠。
「姓裴的!你還不給我醒來?!」惟天闖進裴玦的房間直殺到床邊來,一把揪起床上那個沒張開眼、或是根本就沒有眼睛的傢伙。
困極的裴玦任憑他抓着,眼皮就是提不上來。
「你這麼慎重地喊我全名,想必是大事吧?」他閉着眼睛說。
看到他這副死樣子,惟天快氣炸了。
「你做過什麼事,還要我提醒嗎?!」他字字重音地咬出。
「你不叫醒我,我是無法思考的。」裴玦昨晚被慕河一攪和,為了想對策,苦思到凌晨五點才合眼,現在只想睡。
惟天心一橫,用力把他甩回床上,再把他頂靠在床頭,扳住他的肩膀。
「這樣你醒了嗎?!」他惡聲惡氣地問。
裴玦張開綠眸,冷冷瞥了他一眼。
「謝謝你的幫忙。」他聲音冰透地說。
被人用這麼粗暴的手段吵醒,再有教養的人也會發飆。
「少跟我打哈哈,我是來算帳的!」惟天憤恨地低吼。
惟天昨天很忙,一直忙到天亮才進門。本想回房倒頭就睡的,誰知一打開門就見到慕河四平八穩地坐在他的工作枱邊翻閱他的手稿。
工作一整天已經夠他火了,想休息時卻見到房裏多了一隻討厭的惡狼,立刻引燃了他的火藥庫。
誰知聽過慕河幾句話后,他整個人都被炸翻了,足足花了十分鐘才拼回完整的神經。
然後第一件事就是攻進裴玦的巢穴,要一個公道。
「說!為什麼念盈又喝醉酒地被你扛了進來?」他吼得很痛心。
他最親愛的寶貝居然連續兩次都被這條青蛇灌醉,天曉得他會不會趁着她不省人事時做出不可告人的壞事來!
「這你該去問本人吧?我只是收到通知去接她回來。」裴玦懶懶地說。
「真的只有接送這麼簡單嗎?」他很懷疑。
如果事情真有這麼單純,那奸狐狸慕河為什麼要特地到他房裏等他?說話的口氣還那麼曖昧,鐵定在暗示他什麼。
裴玦斜斜睨他一眼。
「是慕河告訴你昨晚念盈的事嗎?」他語調很淡地問。
「你管誰告訴我的!我只想知道念盈為什麼要喝酒?!」惟天關心的只有一個人。
裴玦又瞅了他幾秒,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這就是慕河逼他儘快解決的手段嗎?
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用意?
既然人家都出招了,他不好好響應一下,似乎也說不過去。
他惡意地彎起了眼與唇,睥睨着惟天。
「如果真要說還有什麼,就是在回來的路上,念盈吻了我。」他說得很輕鬆。
惟天的樣子像是吞了一顆原子彈,整個人被轟爛了。
「你、剛、說、了、什、么?」他楞了一陣子,很笨拙地慢慢念出一個個字。
稍微排解了悶氣的裴玦好笑地瞧住他。
「你在難過什麼?難過有人搶走了你妹妹?還是難過我的心被搶走了?」他問得很不懷好意。
聞言,惟天的眼睛紅了,立刻跳上床鋪,掐住他的脖子。
「這個遊戲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捉弄我很有趣嗎?現在連念盈都要拖下水,你到底在想什麼啊?!」惟天狠怒地磨着牙。
呼吸困難的裴玦還沒發言,有隻手動作更快地插進兩人之間。
「你們在做什麼?」念盈一面撥開惟天的手,一面冷聲地說。
她的出現讓原本緊繃的空氣變得更詭譎。
解除裴玦窒息的危機后,念盈眼神複雜地盯着他們兩人。
她花了一些時間換衣服,不清楚之前的情形。等她衝下樓時,就只見到惟天兩腳跨坐在裴玦的腰側,裴玦衣衫不整。
一大清早,一張床,床上兩個男人,這教人會有什麼聯想呢?
她幽幽嘆了一聲,神情有點受傷。
「我不是告訴過你們,要關門的嗎?」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可是現在看來格外礙眼。
生平首次愛上一個人,可是那個人不可能響應她的感情;她的希望幻滅了,而幻滅的原因竟是自己的堂哥。
她正試着放棄,可是在她的心情還沒平復前,可以請他們不要再刺激她,好嗎?
「我尊重你們的選擇。」念盈深吸了口氣,「你們兩個都是我喜歡的人,我會祝你們幸福的。」
「不過,下次一定要關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戀。」她不忘提醒,說完,很識相地退場。
被她祝福的兩人像是被雷劈到,麻木了所有感官。
神經比較大條的惟天先接了回來,馬上跳下床捉住打算離開的妹妹。
「妳在說什麼啊?」他難以置信地問。
念盈冷靜地複述重點:「我勸你們要關門。」不要再刺激她了。
「誰管這個了!」惟天頭疼地揮了揮手。
終於回神的裴玦卻笑出來,而且愈笑愈難以收拾。
老闆說對了,他果然是自作孽。
這就是報應呀!
惟天不耐煩地瞪向他。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你真的覺得扮同性戀很有趣嗎?」
「扮同性戀?」念盈聽到了一點蹊蹺。
「沒錯!妳千萬不要被他誤導了,我跟那條卑鄙的青蛇才不是同性戀,更不可能湊成一對!」惟天焦急地對念盈解釋。
「你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喜歡你呢?」裴玦不是故意要鬧場,而是強調事實。
惟天回了他一記怨毒的眼神。
「我只相信一件事,就是你十分喜歡作弄討厭女人、又不喜歡男人的我。」惟天的話里藏有許多辛酸。
「打從我認識你,被你發現我排斥女人開始,我的生活就開始陷入一片混亂。首先是莫名招來大批同志的愛慕,接下來就是一連串不同年齡層的女性來向我示好,等我費盡干辛萬苦掃除騷擾后,才發現原來你這個幕後的黑手就在我身邊欣賞我狼狽的樣子!」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呀。」被辜負的裴玦一臉失望。
惟天冷冷地扯動臉皮。
「是啊,為了我好呢!為了幫我找出生命中的另一半,替我安排了各種人選,一一淘汰后,發現無人能愛的我可憐極了,所以由你來接收,到處散佈我們關係匪淺的假象。真的是謝謝你喔!」惟天咬牙切齒。
「你好像很不領情。」真相一一說破,裴玦懶得再裝。
「有誰會開心地被人欺負這麼多年?!」惟天恨恨地說。
「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裴玦必須強調。
「因為我暴躁沒耐性,玩起來很有趣吧?」惟天十分清楚裴玦喜歡的定義。
裴玦只喜歡有趣的事物,而惟天碰巧是好玩的玩具。
「原來你知道呀。」裴玦故作訝異。
惟天沒好氣地賞了他一眼。
「沒耐性不等於沒腦子,要不是因為你是我朋友,我才不會忍耐這麼久。」他忽然眼神一變,話鋒轉回正題:「不過,要是你把主意打到念盈身上,我是絕對不會饒過你的。」
「我對念盈的喜歡是不一樣的。」裴玦異常認真地說。
「你……」惟天很不習慣這樣的裴玦,到嘴的話竟出不了口。
在一旁默默聽着的念盈,聽到真相,也聽到出乎意料的消息。
「你說你喜歡我?」她問向裴玦。
裴玦點頭。「妳也說過妳喜歡我。」他挑釁地朝惟天一笑,心裏早爆滿了濃濃的喜悅。
原來念盈不是戀兄情結,不是監視他,而是真的在觀察他,觀察他這個令她感興趣的男人。
本以為難搞的戀情突然冒出一線曙光,裴玦難掩高張的心情,綠眸彎出炫目的彩光。
「你……」惟天是又氣又痛心,很不願意承認自己也聽到念盈的間接告白。
劇情急轉直下,一時之間念盈不曉得該如何反應,偏頭過去,剛好看見倚在樓梯間的慕河。
看着兄長臉上閑適的笑容,念盈的大腦逐漸清明。
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高潮戲。
她懂了,眼色複雜地迎視那個自稱是觀眾的幕後編導。
裴玦久候不到念盈的回應,疑惑地瞥向她,自然也看到了背後的那個人。
僅僅一眼,他就了解整件事的始末,湖水般的眸子掀起危險的巨浪。
慕河感應到他的情緒,從容地動了動嘴。
裴玦見了,半瞇趄眼,按捺下心中的波濤。
「我才不會感謝你,這筆帳我會想辦法還清的。」他一手佔有性地勾上念盈的肩,低咒一句。
「什麼?」聽到聲音才回神的念盈沒聽清他的話。
裴玦的手收緊一些,將她摟得更近,壓低嗓子輕柔地說:「現在誤會都澄清了,我們可以用新的關係從頭交往嗎?」
他深情望着念盈,眼角凌厲的目光下着痕迹地射向一旁的路人。
慕河瞭然地笑了下,很懂戲完人散的道理,默默步下階梯。
他懷中的念盈沒有反對,沒有害羞,冷靜地偏頭想了一下。
「你真的不是同性戀,也不愛二哥,可以跟我正常交往?」事實來得太突然,她必須再確認一次。
「念盈,妳千萬不要被這條蛇騙了!」惟天在旁邊捶胸頓足,試着阻止悲劇發生。
裴玦不客氣地將他一手推開,以行動證明。
「這樣妳明白了嗎?」他笑瞇了綠眼。
「謝謝。」念盈點點頭,也笑彎眼,直勾勾采進他的眸底。
沒有人注意到這麼有禮貌的示愛方式有多奇特,他們只看到念盈臉上那朵前所未有的笑容。
真的是無與倫比的可愛呀!看得兩個大男人心都醉了。
但心醉之後,一個是上天堂的滿足,另一個則是下地獄的打擊。
裴玦現在想不了太多,忘了輸給慕河的悶憤,也忘了欣賞惟天慘絕人寰的苦瓜臉。
湖水般的眼裏只映着一張絕美的笑靨。
他是敗了,徹底敗給這隻奇特又美麗的小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