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要去哪?”從廚房出來，楊洛栩眼尖地看見在玄關處穿鞋準備外出的人兒。
“有事出去。”元伊穎並沒有明確交代去處，只是看他一眼，低頭繼續自己的動作。
可這聽在他的耳里像是敷衍。他眯起眼，目光犀利地看着她的星眸，“你是要去相親?”他不會允許!
“我只是和朋友吃頓飯而已。”元伊穎解釋道，其實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向他解釋，只是這一陣子他的好奇心全都冒出來了，一不仔細回答，他肯定會煩得你全部招供。
“朋友，男的?”蹙着眉，他的雷達啟動。
“是女的朋友。我們今天要談她的感情事，可以了嗎?”給了他一記白眼，為了趕緊出門，她連他還沒問出口的問題的答案也說出來。
“嗯，路上小心。”了解完情況的楊洛栩鬆了口氣，關心的話語也就這樣很自然地說了出來。
沒有理會她的杏眼圓瞪，他走至大廳的沙發上坐下，淡淡地拋下：“今天早點回來，聽說今晚會停電。”
“楊洛栩……”沒來由的，元伊穎好感動喔，他居然還記得她怕黑……
“我知道了。”不曉得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他最近的態度像是對待自己心愛的女人……
甩頭甩掉這個荒謬的想法，元伊穎前往相約的地點。
***
“伊穎，這邊!”章曉彤朝站在櫃枱邊東張西望的元伊穎揮揮手。
“嗨，小彤，怎麼這麼有空找我?”落座后，元伊穎笑着問道。
想當初剛接到她的電話時，她整個人都一頭霧水，想不起是誰，直到她提醒，她才記得這個大學時代也交情頗好的朋友。
“怎麼了?”她細心地發現章曉彤的眉宇間的一股憂愁。
“伊穎，你這次一定要救救我!”她冷不防地握住元伊穎的雙手。
元伊穎的表情一僵，她……她該不會是“舊病複發”了吧?
大學時代時曉彤的審美觀比起一般的女生有很大的偏差。
在她的眼中，無論是多嬌媚、多女性化的女人一到她眼裏就全成了一個很男性化、很有陽剛氣息的女人。
因為她的這個“怪癖”，讓她馳名各大學，也讓其他女生們不敢接近她，沒有人願意別人講自己有一張很剛毅的臉孔的。
而她，在某一天很不幸地讓曉彤看見，從此決心要她做她的“男”朋友，日也纏夜也纏，差點搞得她精神衰弱。幸虧她的三個好友在這種緊急關頭髮揮友愛，日夜對曉彤進行說理炮轟，才讓她放棄了這個念．頭，大家也因此成為朋友。
只是在大二時這段友情就中斷了，因為她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她也退學隨家人一起走了。這次她回來，該不會是想“再續前緣”吧!
元伊穎的心忐忑不安，倏地抽回自己的雙手。她可不希望章曉彤又來上這麼一段‘追穎記’，這回她可是沒辦法招架了喔!
“還記得以前大學時對我窮追不捨的那個學長嗎?”不介意她的舉動，章曉彤現在只在意自己的嚴峻問題。
“……”元伊穎木訥地點點頭。
“前幾天我在街上遇見他，他說要熱烈追求我耶!”想起那天的情況她都覺得可怕，才剛見面那個學長就跪了下來要求她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而且還在人多車多的大街上跪下!一些不明就裏的路人還頻頻鼓動她答應，害得她不顧淑女形象地落荒而逃!
聞言，元伊穎灰暗的心情突然透出一道希望之光，她得轉移曉彤對她的盲目的迷戀。“那很好啊，我記得那個學長長得不錯，而且家世也很好啊!”她得勸她接受那個痴心等待的學長。
“哎呀，不是這個問題啦！”章曉彤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伊穎，難道你還沒發現嗎?”
她怔了怔，“發現什麼?”
“喏!”章曉彤把右手伸至她面前，讓她仔細看清楚上面的訂婚戒指。“我已訂婚了!”
“喔!”元伊穎鬆了一口氣，原來是她想歪了。隨即她又想起一個問題，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的未婚夫是男的還是女的?”新娘是章曉彤的話，她絲毫不覺得她找個女人當新郎很驚奇，畢竟她的……情況與常人不同。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章曉彤嘟着嘴瞪她一眼。如果她的未婚夫是女人，那她不就成了同性戀了?她可沒有這種嗜好!
“是是，小的在這裏給你賠罪道歉。”元伊穎似真似假地說道。
“那你就坦白地跟他說你有未婚夫不就行了，還有什麼問題？”她不解。
“我已經說過了。”章曉彤苦惱地托着下巴，“可是他不放棄的精神還真是驚人。他說要和我未婚夫見面，和他公平競爭。”
“帥啊!”元伊穎在她的怒視下識相地用手捂住嘴巴，硬生生把湧上喉間的笑聲壓下去，差點嗆死。“你就讓你的未來老公和他見面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要是這麼簡單的話我也不會找上足智多謀的你了。”斜眼睨着她，她小小地奉承了一下。“我的他擅長拳擊。”
短短的一句話已經說明了她為什麼不能讓他們倆見面了，她可不想那個無辜的學長無故地到醫院躺上一兩個月。
“喔——原來如此。”元伊穎恍然大悟，“那你找我有什麼用，雖然我文武雙全，可是對於這種感情問題我幫不上忙的。”推辭的同時還小小地誇了自己一下，真是高竿!
“你可以的!在我眼裏你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嘛!”章曉彤諂媚地說，“而且我還有了計劃，只差你……”
“你想怎樣做?”元伊穎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奉承一下的確會讓人無條件地答應你。
“很簡單。”看見她答應了自己，章曉彤興奮地說出自己的計劃——
“你文武雙全，如果由你假裝我的親密情人，他在你這麼強勁的對手面前肯定會知難而退的……”
“等一下。”元伊穎打斷她的話，“你的意思是……要我扮同性戀?”天呀，她的精神一定會崩潰的!上次幽然要她去相親，這次曉彤要她去搞GAY，天，她是前輩子沒燒好香嗎?怎麼今世結識的都是些損她利己的損友。
“拜託啦!我只是讓你裝一下把學長嚇跑就好了，不是要你真的去搞啦!你就幫我一次嘛，你元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今世她註定是少奶奶命了，唉!
“你幹嘛不找別人？”要不是這裏是高級餐廳，大聲咆哮會教侍應給趕出去，她早就抓狂了。
欲哭無淚啊，為什麼這種苦差事都是留給她?!
“嘿嘿，只有你的氣勢才壓得住那個學長呀，況且大學時我還揚言說要追你，更為我們是情人增添了真實性。”她頭頭是道地念着。
其實實情並非如此。幽然她們三個她也找過，懼於她們丈夫陰沉恐怖，似是要把人瞪人十八層地獄的眼神，她實在沒膽子把要求提出。
得知伊穎還是單身女郎，她歡喜若狂——差點把沙發跳塌了。這次無論如何都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為了達到目的，她將不惜一切代價!
“是嗎？”她的表情就像她是撿剩的那一個。
“當然啦，這件事只有你才幫得了我!”章曉彤雙掌合十，苦苦地哀求。
“唔……好吧，下不為例。”很遲疑地點點頭，她答應了。
其實扮同性戀是件很新鮮的事，曉彤剛提出來的時候她的心就開始蠢蠢欲動了，只是礙於她怕楊洛栩又出來攪局，所以才遲遲不敢答應。她可沒忘記上次“相親”時他使她陷入多麼尷尬的局面。
思慮再思慮過後，她豁出去了，管他的呢!他又不是神通廣大，每次都能找到她，上次……只是湊巧而已。沒錯，只是湊巧!
“Yeah!我就知道菩薩心腸的你一定不會推辭的!”章曉彤暗吁一口氣，心如釋重負。
“少油嘴滑舌的!”元伊穎笑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了一個浪漫的法國人，你的嘴變甜了喔!”她取笑道。
“別笑我了，明天我就約學長到GayPub，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她笑了笑，“今天約你出來除了要你幫忙之外，還有請你吃飯敘敘舊的。看你的氣色很好嘛，沒病沒痛的。”
“呸呸呸!你這是什麼話，咒我是吧!”元伊穎怒瞪她一眼，而後也跟着笑了，“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轉眼你就要嫁人蔘入黃臉婆家族了。”她渾然不知她的語氣像一個捨不得女兒出嫁的老媽子。
“光陰似箭嘛，你又不是沒聽過。”她俏皮地眨眨眼睛。“伊穎，你也老大不小了，用不用我介紹些對象給你……”
“去你的，本姑娘才二十四，還有大把的前途，才不要這種束縛呢!倒是你，在擔心我的終身大事之前，是不是應該想一下如果幽然在這裏看見你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肯定把她們倆都大卸八塊!誰不知道冷幽然喜歡大啖美食，而且特別喜歡這家餐廳的牛排——也因此她才會被她的丈夫拐到手。
如果她知道她們來這裏吃飯也不通知她的話，肯定會從此把她們兩個列為拒絕往來戶。
“你放心好了，前天我已經問候過她們了，就只差你呀!”
“喔，原來你這麼沒良心，這麼晚才想起我這個人，虧我還每天對你牽腸掛肚的!”她撇撇嘴，大言不慚地說道。其實她是接到她的電話后才記起她這個人的。
“少來了!”章曉彤嗔罵。
她們的晚餐就在陣陣“小小聲”的嬉笑怒罵中愉快地度過。
***
“啊!”元伊穎從浴室里橫衝直撞出來。“楊洛栩，你在哪裏?”她伸出雙手宛如盲人地胡亂摸索，喚着的聲音里透着驚慌。
這不能怪她，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自始至終都是她致命的弱點，連睡覺時她也要開着床頭的小燈才能安然入睡。
倏地，楊洛栩自她背後摟着她，害她嚇了一跳，
“是我!”
“我討厭停電!”元伊穎語音模糊地說道。她痛恨這樣的夜晚給予的無力感。“你剛才去哪裏了?”告訴自己只是因為停電才會不得不依賴他而已，沒有其他的因素。
“去找蠟燭了。”鬆開環住她腰的手，從手心的觸感可以知道她的浴袍底下根本空無一物。
他彷彿有夜視眼似的，輕輕拉她到沙發上坐上，然後把一個個蠟燭燈點着。剎時，屋裏被一片昏黃的燭光所籠罩。
“咦？那是什麼?”在朦朧的燭光下，元伊穎的眼光陡然落在組合柜上的紫水晶上。
她記得家裏並沒有這種擺飾，而且那顆紫水晶看—上去毫無瑕疵，應該是價值不菲的吧!
她走過去，輕輕拿起那顆耀眼卻神秘的紫水晶。
“那是我送給大嫂用來賠罪的。”楊洛栩含笑說道，任由她從不同的角度欣賞這顆水晶。
他知道老哥還未完全消氣，逼不得已下只好想賄賂大嫂，想讓她在老哥面前美言幾句，放過他這個小弟。
為了找到合心意的“賄賂品”，他今天還去了趟國際水晶拍賣會。這顆晶瑩剔透的紫水晶折射出的炫人光彩讓他毫不猶豫地買下——因為他覺得它像元伊穎，神秘迷人。
“我想楊大哥會把你給宰了，不同顏色的水晶所表示的意義不同，我看你還是別打這個主意了。”元伊穎像雜技團里的小丑，一手接一手地把精緻的紫水晶拋至半空又接住，她相信自己絕不會拋失手的。
“小心呀……”楊洛栩可沒她那麼有信心，看着那顆隨時有可能墜落地的水晶，一顆心提到了喉頭。雖然不能送人，但她也不用這樣玩命吧——玩它的命!
“安啦，我的技術很好的……”她一邊耍一邊分神對他說話。“好”字還沒落音，她已經很不小心地出了偏差，眼見那顆水晶快五馬分屍了，她反射地用雙手捂住眼。除了不想看紫水晶的支離破碎外，她還想逃避楊洛栩殺人般的目光。
“啊!”這尖叫聲源自於元伊穎，因為楊洛栩先生毫無預警地把她撲倒在地，而且……而且他的一隻狼爪正巧抓住她的……
慶幸及時抓住水晶的楊洛栩險些被她尖叫聲刺破耳膜，他皺眉低頭看着身下的人兒，才發覺原來他的手碰了不該碰的地方。
“沒什麼嘛!你的身材也太差了吧，像個飛機場，我根本沒感覺!”原來男人也愛口是心非的，明明她的身材很棒，差點摧毀了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力!
手漫不經心地移開，他故作無所謂地站起身，也順便拉她起來。
站起來后，元伊穎立刻就發標了，她最……最不喜歡別人批評她的身材，雖然她不屬於那種波霸型的，可她也是有前有后；有左有右的耶!這口氣她怎麼也吞不下去!
“我要你收回沒有感覺的那句話!”她眯着眼陰沉沉地瞅着該死上千萬遍的楊洛栩。
“憑什麼?”他慵懶地抱手環胸，笑得非常欠扁，“這是事實，你不能威脅我把事實說出來。”他還振振有詞。
元伊穎氣炸了，激動的她已不能正常地思考問題，一個衝動下她什麼也顧不得，鬆開浴袍的系帶，讓浴袍貼着她的身軀滑落，在潔白的蓮足旁圍成一圈漣漪。
這養眼的景象，讓楊洛栩倒抽一口氣，他的血液沸騰了起來。
“我的身材不好嗎?我現在要你好好地看清楚，直到你收回那句話為止!”元伊穎隨着他閃躲的視線移動自己的身體來到他的眼前。
賭氣讓她忘了在男人面前赤裸的羞怯，她只要他收回那句話!
“你會後悔的。”看着杵立在眼前無瑕的她，他粗啞地說道。
“如果你不收回，我才會後悔!”她倔強地抬起下巴，直視着他燃燒着熾烈慾望的黑眸。
她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可她已無暇理會，因為她的個性不容她孬種地投降!
“現在就算你想後悔，我也不會允許了!”他的手輕撫着她的粉頰，猛然獵取她的唇，所有的渴望與感情都藉由這個熱吻傳達到她那裏，讓她渾然一顫。
“我該不該收回那句話，等一下就知道了。”說罷，他漾起一抹邪笑，橫抱起赤裸如初生嬰兒的元伊穎往房間走去。
他不是聖人，在她這樣的引誘下，他不想剋制也無法剋制地要她成為他的人，就在這個停電的夜。
蠟燭燈仍在桌子上無私地奉獻着它的光和熱，而浪漫火熱的夜才正要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