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海是繁華的不夜城。在西方文化強力衝擊下的大時代里,跳洋舞。喝洋酒、賭洋牌,是極新鮮也是極前衛的時髦玩意兒,而想嘗試這些個新玩意兒,就非“百樂門”莫屬。
其至有這樣的一種說法。說來到上海,卻不到百樂門享受一番的人只有兩種,一是窮人,一是鄉下人。這就足以顯現百樂門人夜后的盛況。
百樂門位放素有“小巴黎”之稱的法國租界區,金碧輝煌的華麗裝滿,香辣刺激的艷舞女郎,搭輪船進港的百年香擯醇酒,命運輪盤的賭局……無一不吸引人們的目光和興趣,放是開張不到半年就擁有無數家豪門貴客,並且形成上流社會的一股休閑風潮。
甚至就連“大世界”的少東主龍華生也不顧“同行相忌”,日日捧場、夜夜流連。
事實上,這正是羅風擠身娛樂節業,斥巨額開設百樂門最主要的目的。他就是想藉此來打擊大世界在上海的賭場生意,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好,不但使大世界的業績一落千丈,還讓龍華生主動的步入他所設的“圈套”。
說起羅、龍兩家的恩怨,得從二十年前發生的那場災難開始說起……
二十年前,大清朝尚未滅亡,而羅風也只不過是個八歲尚不解世事的娃。羅風的父親羅先是蒙古人,據說是忽必烈的後代,年輕時攜這大筆財富到北京闖蕩,靠着聰明機智和努力與運氣,不到三年的時間,就讓他闖出一片天來,成為北京城內赫赫有名的大商賈,並且迎娶財務大臣之女賀蘭祥。
賀蘭祥是位漂亮溫柔的女子,善洪詩畫,在京城頗負盛名,與羅先結為夫妻,本應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生活,卻因個性差異太大逐漸貌合神離,她雖厭惡丈夫一身的銅臭味和現實;也悲哀自己的才華不為丈夫所欣賞,卻無力也不敢作任何改變或反抗。
於是,日子一天天過下去,賀蘭祥臉上的光彩也漸漸黯淡,縱使羅風的出生也未能使她展開笑顏,這使得羅先十分不能諒解,對她異加冷淡漠視。
羅風五歲那年,母親賀蘭祥的生命里出現了第二個主男人。他不懂詩、不懂畫,可也沒有銅臭味、沒有現實,他會靜靜的聽賀蘭詳說話,看她吟詩作畫,然後用極崇拜的眼神來讚美她,說出今她雀躍不已的甜言密語。
賀蘭祥漸漸迷失了,相信只有他了解她,懂得她,並且愛她。然而道德力量的束縛,也在同時緊扼住她,鞭笞着她,令她痛苦得無法自處。
終於,事情發生了,賀蘭祥懷了那男人的孩子。她恐懼極了,深怕羅先發現她敗德的事實,放是決心與那男人遠走高飛,甚至在那男人的慫恿下謀取了羅先的大半產業,結果,男人走了,她卻被遺棄了。
羅先在一夜之間面臨破產和妻子背叛的事實,頓時精神崩潰,不久就瘋了,見人就罵、就打,不管認識或不認識全部無一倖免,有一天,官府來人將他強行帶走,就從此音訊全無,下落不明。
過慣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富貴生活的羅風,面對如此巨變,完全嚇壞了,恐懼極了,何況當時的他年僅八歲,不能理解周圍的老媽子和婢僕為何變了臉色?為何再也沒人伺候他起身、穿衣、梳洗、吃飯等瑣事?只能偎在失了神的母親身旁,仰著無辜的小臉蛋,不斷重複追問原因。
一天,債主上門抄家,羅風和母親被趕至大街上,隨身僅一條單薄的棉被和兩口破碗。
賀蘭祥急了,慌了,掩面痛哭失聲,過了多久,哀凄之音漸漸歇止,她愣愣的呆坐着,空洞的雙眼黯淡;無光,一句話也不說。膽怯的羅風也不敢多說,句話,依舊仰著小臉蛋,小心翼翼的注視著母親的一舉一動。
突然賀蘭祥站了起來,羅風料想不到,大吃一驚。她舉步向前走,腳程極快,他喊她,她頭也不回繼續走,他直覺相信她將離開他,如同父親和其他所有人一樣,永遠的離開他。
羅風渾身發顫,立即跨步跟上去,他怕母親趕他,所以小心的保持一小段距離,只要她不離開他的視線範圍,然後,他看見了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他看見賀蘭祥跪在那男人的面前,不住的哀求,不住的磕頭,合男人收留她,她願意做牛做馬報答他一生一世,求男人看在她肚子裏正孕育的新生命,就算將來給孩子做老媽了也心甘情願……
羅風仍不了解,但心頭有股很不好的感覺,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男人看見了他,“那個小雜種怎麼辦呢?”他訕笑的問。
賀蘭祥緩緩轉頭看了羅風一眼,瞬間撇開頭上,冷漠無情的說;“他的父親害慘了我,我看見他就會想到他的父親,我這輩子再也不願意看他一眼,他不是我的孩子。”
轟天雷聲直竄羅風的腦門,他張大眼睛,欲哭卻無淚。
男人張大了嘴巴,哈哈大笑起來,“奸!我現在相信你是不能沒有我的,真賤!”說畢,緊接着又是一連串的笑。
羅風忍不住伸手捂住耳朵,轉身就跑,跑,跑,跑,跑……但,無論往哪兒跑?跑到哪兒?男人好笑的模樣已深刻在他的腦海里,怎麼甩都甩不掉。
二十年後,民國建立,羅風二十八歲,踏過大漠風沙,穿越絲路古道,領略刺骨冰霜,也游遍花團錦簇的江南美景,當初弱小的孩童已長成堂堂男子漢,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一切都不可同日而語,今日的羅風已是上海叱呼風雲。啊噹噹的大亨級人物。
他要報仇,這也是他遇上逆境時,支持他活下去的推一理由,二十年來,他東西南北四處走。就為了尋找今他家破人亡的“兇手”。這名兇手就是龍華生的父親龍霸天。
不是冤家不聚頭,人生際遇何其巧妙。
三年前,羅風從天津搭火車至上海,他的包廂就緊隔正龍霸天隔壁。但在當時,他並不知道仇人就近在眼前,直到火車進站,看見月台上盛大的歡迎場面;才讓他赫然發現那威風滿面向群眾揮手致意的人正是他的仇人。
二十年的流逝,男人改了名字叫作龍霸天,白了頭髮,身子發了福,也跛一條腿,拄着拐杖,完全變了模樣,不變的是那張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讓羅風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利用謀奪而來的產業順利發了財,是有名的大商貿,也是有名的慈善家,他運用金錢,成功的將他卑劣的過去全部抹殺,重新塑造一個人人景仰的新形象。
就在那一刻,羅風決定留在上海發展,開始一步步計劃並一步步實現,如今“收成”的時刻即將到來,他虧把龍霸天打回原形,他要讓背叛父親的人下地獄。
華燈初上,百樂門便熱鬧起來。
舞台上,十來名濃妝艷抹的女郎正熱情的舞動著,嬌媚的姿態引人霞思,吸飲手邊醇酒,忘情陶醉。
羅風雙手握欄,自二樓辦公室向下俯看,他所站的位子極隱密,對大廳內的一切卻能一目了然。
“他來了嗎?”他向一旁的陳京生詢問。
陳京生聞言,搖了搖頭,“沒有,最近,他出現的時間較遲。”
他蹙起了眉頭,伸手取出口袋裏的白金煙盒,再取火柴點煙,直到口中緩緩吐出第一口白煙,他才又說:“最好加緊步驟,及早掌控他的一舉一動,否則讓龍家的人發覺蹊蹺心生防備,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我知道,但是,”陳京生謹慎嚴肅的說,“本來;事情一直都很順利,也已經安排好賭局,就等龍華生人入局,怎知最近又找上了新的樂子,在賭桌上根本就坐不住。倘若我們一再相邀,就怕會適得其反,引發龍華生的戒心。”
羅風靜默不語,兩手交盤放胸,吸煙然後吐出白煙,臉上忽然浮現一抹笑意,那種透悉人心的理解,他說:“女人,是嗎”
陳京生不覺意外,倒也笑了起來:“是的!”口吻有些戲謔,“龍華生命好,有個供他揮霍不盡的老子,認食無虞,成天不是賭就是玩女人。”
“那她是龍華生這一生不幸的事。”羅風冷冷的說,未拿煙的手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陳京生微點頭,心有同感,是以沒有接口。
羅風捻熄煙蒂,低哺:“乾脆遂了他的心愿,少了這層阻礙,所有恩怨也能儘早了結。”
“如果對方是風月場所的女人,那一切就好辦,只可惜龍華生這次看上的,是名門的大家閨秀,怕沒那麼簡單。
羅風冷哼一聲,“不管是什麼樣出身的女人,龍華生都不過是玩玩罷了,一旦到了手便隨即拋諸腦後。
“你是說……”
“是的!”羅風立即接口,“找個人,教些點子,派他去龍華生耳邊獻計,當然,這個人必須是可信的。”
“這……”陳京生略有猶疑,“女人的名節最重要.又是名門閨秀,何必讓龍華生白白糟蹋……”
“現在不是心軟的時候!”羅風決絕的說,“大敵當前,我絕不允許有人阻擋我報仇的計劃,即使是素未謀面的女人!”
陳京生是了解羅風的,更明白他一旦下了決定,就絕不輕易更改,於是點點頭,不再多說。就在這時,那張等待已久的面孔,終放在人群中動身,而身旁跟着一位高貴典雅的女子……陳京生見了,馬上笑說:“說曹操,曹操就到。原本我還煩惱該如作下手,看來連老天都願意幫你,讓他們乖乖的自動送上門,我這就去找個可靠能信的人。”說畢,陳京生轉身就走,隨即隱沒在布幡后。
羅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兩眼A盯着離自己並不遠的龍華生,一瞬也不瞬,不知過了多久?眼神才慢慢軒移到他身旁的女子,一看不由得怔仲。
這時,歌舞女郎已退下舞台,爵士業隊演奏起優雅的旋律,一名穿着改良旗袍的女子出現在舞台中央,纖纖玉指輕捧音筒,甜美的噪音隨着旋律唱出動人的哥聲,輕歌曼妙。
舞台下的男士紛紛向女子投錢,龍華生已不例外,擁著女伴共舞,模樣十分陶醉。
“我想成是窮擔心!看來她似乎也喜歡龍華生。”陳京生不知在何時走了回來,並且開口說話。
“是嗎?”羅風有些個不以為然,“我倒覺得她的步伐踉蹌,似乎先前就已經喝不少的酒?”
“哦!”陳京生眼神發亮,“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不會有人懷疑我們在她的酒里下了迷藥。”
“什麼?”他叫道,顯出意外神情,“你吩咐人在她的酒里下迷藥?”
“是呀!”陳京生點頭,看着他說,“我想了,就這個辦法最快也最有效,你不也這麼希望嗎?”
“可……是呀!”羅風幾乎咬牙。
“你放心,我找的人很可靠,不會出差錯,到了明兒一早,我們又能繼續我們的計劃。”
不知怎地?羅風聽到“明兒一早”這幾個字,心裏就不怎麼舒服。
“怎麼?”陳京生望見他的臉色,忙問,“你不贊成?如果是,我可以馬上阻止……”
“不!”羅風立刻說,“就這麼做。”
陳京生看他表情似乎另有隱情,正想開口詢問,房門突然響了起來,他只好做罷,轉身去開門。不一會兒,陳京生又回來了。
“哈!看來我們是多此一舉了。”他說。
“怎麼說?”
剛剛我派下去的夫回來說,龍華生已經先一步買通酒保在酒里下迷藥,迫不及待要施展身手了。”
“這個混蛋!”羅風忍不住脫口而出。
陳京生愣了愣,頗覺委屈也不由得納悶起來。
而此時此刻,羅風正眼睜睜盯着侍者,看他捧著酒盤將酒送至專供龍華生使用的座位上,他竟不由得握緊了十指。
誰說一醉解千愁?曹浩晴覺得說這話的人、真該千刀萬剮,偏偏她信了,結果愈喝愈清醒。
“來!咱們再繼續喝,這裏的葡萄酒可是最棒的。”
她乏力的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是誰哦!她記起來了,他是龍華生,就是他說了那句該千刀萬剮的話,她想她的心情一定是惡劣進頂了,才會相信這種玩世不恭的人所說的話。
“不喝了!我不喝了!”她推他,輕微的抗拒著。
他卻順勢強擁她入懷,輕聲細哺:“記不記得?你和我打過賭,說酒量絕不輸我,怎麼?認輸了嗎?”
她雙手抵着他的胸口,膘了他一眼,跟着就笑了起來,說道:“哦!我知道,你是存心想灌醉我,我……”她打了個酒嗝,“我才不上當呢!我偏不喝。”
“哎呀!”龍華生假哭調的叫嚷,“天地良心喔!倘若我真有壞心眼,就教老天罰我以後討個惡婆娘回家。”
曹浩晴啐了他一口,沒好氣的說:“艱什麼人與我何干?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現在說不喝就是不喝了。我要回家,馬上!”老實說,她腦子雖清醒但頭重,眼皮也沉,她想自己是該回去了。
一肚子壞水的龍華生,見到口的鴨子要飛了,哪裏肯罷手甘休,他忙拉住她的手,捺著性子哄騙她說:“好、好、好,我這就送你回去。”眼神一轉,“不過,這個美好而特殊的夜晚,我希望你和我共飲最後一杯酒,喝完,我就立刻開車送你回去。”
曹浩晴當然不知道他使的伎倆,只見他一臉真誠和期待,不免心軟起來,稍微猶豫一下,就點頭應允了他。
龍華生樂不可支,歡天喜地的將曹浩晴拉回座位上,然後拿起冰桶里的香擯酒,當著她的面開酒,緩緩將醇酒汗液注入兩支水晶杯,再將其中一杯遞給她,而自己拿起了另一杯,兩眼凝視着她,深情款款的說:“為這美麗的夜晚和你,乾杯!”說罷,他立即舉杯仰頭而盡,然後等待她的回應,一顆心開始直線加速。
曹浩晴不疑有他,也很乾脆的舉起杯一飲而盡。
龍華生見了,極滿意的笑了起來。
“現在可以走了吧2”她說。
“當然!當然!”漾著狐狸笑容,本性逐漸顯露。
兩人剛步出門口,龍華生突然眼前一黑,“呀!”一聲就倒了下去。四名一直跟在身旁的保鐵見狀,趕忙上前七手八腳的將他抬了起來。
曹浩晴先是錯愕一愣,跟着嗤嗤大笑起來,“龍華生,你輸了。”她說,當真以為她喝醉了。
保嫖們彼此相互環顧,他們跟隨龍華生已有好長一段時日,對他的“作風”早就了解透徹,但這一次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你們還不走?”她見他們一個個愣頭愣腦的慪張樣,提醒催促的說。
沒人敢作主,但從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們是贊同的,只是似乎有些惶恐……
“還慢吞吞的想什麼,倘若要有個閃失,你們吃不完兜著走!”她嚇唬的說。
四人又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個名叫傑哥的忙說:“是、是、是,曹小姐說得極是,但是……我們怕會被老闆責罵。”
她杏眼圓睜,“他罵你們關我何事?”
“這……”他眼神飄忽,急中生智,脫口說:“咱們做下手的,就怕一個不小心做錯了多,惹了老闆不高興,還請曹小姐好心,明兒個替小的說句好話,幫我們兄弟四人保住這得來不易的飯碗。”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老闆喝醉輸給了我,伯他明兒醒來覺得失面子,找你們四人開刀出氣,是嗎?”
“是、是、是,曹小姐的一句話可就還勝我們千萬句,還請您明兒個,無論如何也要抽個空……”
“成了!”她打斷他說,“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吧!”
“那我…我,咱們就當曹小姐答應了咱們,明天,龍老闆醒來,咱們就請他整裝恭候曹小姐的大駕……”
“不、不、不,”另一個叫阿威的插嘴說,“明天,龍老闆會親自到貴府,為今晚失禮之處向曹小姐請罪。”
“是、是,實該如此、應該如此。”一片附和。
曹浩晴聳聳肩,沒說話也沒反對。
有了交代,他們也就鬆了口氣,匆匆忙忙的把龍華生抬上汽車,直奔霞飛路上的龍家大宅邪。
婉拒了那護送的曹浩晴,獨自一個人面對冷清的大街,今年秋涼得似乎特別早,冷風吹落的枯黃樹葉,令她有股惆悵之感,也映照了她此刻寂寥的心情。
“離龍華生生遠一點!”
聲音突然自背後揚起,她大吃一驚,倏然回頭,立即看見了羅風,“是你!”
羅風眉梢一揚,“幾個月未見,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兩眼緊瞅着她,散發著光芒。
她沉着臉,沒好氣的說:“你這張財大氣粗又崇洋媚外的面孔,很難讓人忘記。
他不生氣,反而笑了,而且笑意頗富興味,“看來我的確讓你印象深。”
“是惡劣透頂!”她強調。
“怎麼都好。總之聽我一句勸,離龍華生遠一點。”
曹浩晴張大了眼睛,她確定這次沒聽錯,他頭一句話就已經警告她離龍華生遠一點……哇!這狂妄的傢伙,他憑什麼干預她的事?雖說龍華生是執挎子弟,但總也強過非親非故只有一面之“緣”而且品德極差的他吧!
她看着他,有些啼笑皆非的,“如果你只是想找機會和我說話,那麼你實在挑了一個極差的話題,而事實上,我倒寧願離你遠一點。”
羅風眉梢一揚,眯起眼睛看她,笑着說:“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雅力,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龍華生一樣,迫不及待想將你帶上床。”
“你胡說什麼!”她冒火的問。
“不是嗎?別告訴我,你看不出龍華生對你別有居心?還是說你存心玩火,故意引誘他?”
她一下漲紅了臉,咬牙切齒的說:“你……可惡!”
曹浩晴好生氣,卻一時想不出痛快的字眼罵他,再看他臉上那抹得意的笑,分明是在嘲弄她,就更感氣結,乾脆掉頭走人,眼不見為凈。
“我真的是好意,否則今晚倒下的人就會是你,而不是龍華生。”
她停止步伐,納悶的轉回身子,看着他,說:“什麼意思?你知道些什麼’!是嗎?”
他站在原地,手裏夾著不知何時點燃的煙,正吞雲吐霧,“很簡單,酒杯里被人下了迷藥,若不是他喝就是你喝,想想,如果倒下的人是你,現在該是何種景況呢?”
曹浩晴心驚膽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可以不信我。”
“你和龍華生有仇?所以……你要幫我?”
羅風搖了搖頭,捻熄手中的煙蒂,“你不需要感激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幫你’!實際上,我會發現這件齷齪事,是因為我也打自算派人在你的杯子裏下迷藥,幫龍華生一個忙,一切不過是陰錯陽差罷了!”
她低喊一聲,不覺向後退了幾步,“你這個惡魔,你……真可怕!”她咬牙的說。
他大笑起來,“顯然你是在溫室里長大的小花朵,完全不了解人心的險惡,黑夜本來就是屬沒惡魔的,現在快快逃回你的城堡吧!”
曹浩晴打了一個寒顫,倏然轉身奔去。
他停止了笑,默默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不知過了多久?當他轉身時,恰巧與陳京生的眼神交會,陳京生匆匆走過他的身旁。
“我不明白!”陳京生說。
羅風停下腳步,片刻才說:“我自己也不明白。”說罷,繼續邁步,走進百樂。
曹浩晴一路上不停的跑,跑到再能跑才停下來不住的喘著氣。。
這時,一輛汽車突然急駛鵬為,尖銳的煞車聲在深夜裏顯得格外刺耳,再次驚嚇了她,而汽車不偏不倚就停在她的身旁,車上駕駛也是推一的乘客,慌張的跑下車來。:“是你,翰文。”她看清來人,終放鬆了口氣。
“可不是我。”他神情悻悻,氣急敗壞的說,“你忘了和我今晚的約會嗎?你知不知道,你害得我在劇院門口足足站了三個鐘頭,喝了一臉子的冷風!”
她猛然想起,伸手支額,歉疚的說:“很抱歉!我真的忘了。”
林瀚文沉着臉,閉上眼而後張開,“你照樣恨得下心比我痴痴的等,害我為你窮擔心。如果你真的不想欣賞這出歌劇,你可以坦白告訴我,不用騙我。”
“我是真的忘了。”曹浩晴誠心的說。
“甚至和龍華生飲酒跳舞時,也不曾想到過我?”他悶着氣說,“你別告訴我說你沒有,我打過電話到你家,何嫂說你和一位龍先生出去了。”
她瞪着他。“是!我有。我和龍華生喝酒、跳舞,玩了一整晚,這就是你想知道的,你可以放過我了吧!”
他微微來龍去脈動了一下,顯得有些傷心,按老,他伸手握住了她的雙手。
“我知道我是沒有資格盤問你的,我只是受不了你的心不在焉,從前的你,是不會忘記答應過的事,今晚你無緣無故的失約,真的嚇壞了我,把我給急壞了,知道你和龍華生在一起,找就更擔心了,他是出了名的花心大少,你……沒讓他給欺負吧!”
她立即搖搖頭。
“那為什麼你一個人站在黑夜的街上呢?”他又問。
曾浩晴吁口氣,“別問了,好嗎?我好累,我想休息,好好睡一覺,你送我回去好嗎?”
林瀚文看了看垂著頭的她,然後,伸出手將她帶L了車。一路上,兩人沉默無語,沒多久,就到了曹宅。
“瀚文,謝謝你。”說完,她就準備要下車。
“浩晴,”他喊注了她,將她身子板了回來,疑視着她,說:“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曹大哥去了美國,學文和立夫又各自有各自的家庭和事要處理,我知道我並不是很好的解悶人,但是,我希望你在需要朋友的時候能夠想到我,我要你知道我一直就站在你的身旁,不要忽略我好嗎?”
她望着他,陳着他,眸里不禁泛著淚光,“奸!我會記住你的話,而且相信我,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嗎?”林瀚文有些失望。
“嘿!”她拍他的肩頭,笑:“可別得寸進尺,我回去了。”說著,就跳下了車,沒多久,就隱身在偌大的宅子裏。
林瀚文愣坐了一會,最後還是發動汽車走了,
第二天,曹浩晴剛睜開眼,就看見父親慈藹的笑容。
“早啊!爸爸!”她伸着懶腰,親昵地喊。
曹思安伸手輕揉女兒的腦袋,笑說:“還早呢!都已經下午了,該說你是夜遊女神,還是晚睡晚起的鳥兒呢?”
“下午?”她低喃.“爸爸怎麼還在家裏呢?”
“我在等你睡來。”
剩餘的睡意一掃而空,她坐了起來,,張大眼睛看着父親,一臉俯首認罪的任村。“罵吧!”
曹思安笑了起來,撫了撫她的頭,“你還算有自知之明,告訴我,為什麼最近經常晚歸?”
“爸爸,我長大了。”
“長大了也還是爸爸的女兒。”他和藹的說,門說,“我的生意很忙,但也不及你來得重要,倘若在你都無法照顧,做再大的事業又有何用?”
“爸爸,”她撲上前,依偎在父親的懷裏,嬌n嗲的說;“原諒我,我保證時也不讓你為我擔心。”
“那就早點嫁出去呀!”
曹浩晴在他懷裏直搖頭,千萬個不依.
“那爸爸只好擔心一輩子嘍!”
“沒用的!”她笑說,“我賴定你,做你一本輩子的乖女兒,趕也趕不走的。”
曹思安故意嘆口氣,“又只怕到時是留也留不住唷!”
“只怕再也沒人能打動你女兒的心,”她喃喃的說。
“傻瓜!”他輕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蹙眉望着她,鄭重的說:“我知道思齊很優秀,但天底下比他他更優秀的男人比比皆是,你不要太死心服,說不定,早就已經出現在你的身旁,只是你沒注意到。”
“誰呀?”曾浩晴一縮頭,眯眼說,“你該不會是指林瀚文吧!”
“他不好嗎?我覺得他很不錯,成天繞在你身旁,把你當個寶……”
“他就是這樣糟糕。”她插嘴忙說,“肯定是上天憐憫我太早失去母親,所以派他來,成天在我耳邊嘮嘮叨叨。”
“你唷!人家求你當寶,你當人家是草。”他直嘆大氣,“難道真要個不把你當寶的男人你才愛嗎?你當心將來吃苦受罪。”
她瞅著父親,緩緩嘟起了嘴,“這回又說誰啦?該不會是指龍華生吧!”
“你和他不會是來真的吧?他可是出了中的風流胚子,爸爸寧可有個嘮叨的女婿,也不要有個聲名狼藉的女婿。”他煞有其事,振振有辭。
“爸,”她要命的喊.“沒有的大,眼的說得活靈活現,你當人家都很希罕做你的女婿嗎?”
“說教我女兒是天生的美人胚呢!自然人人爭着要”
“爸!”她嬌氣的喊,“你才我寵壞了。”
“你是我惟一的女兒,不疼你疼誰呢?”他摟著女兒,又說:“我決定結束和白家的合作關係,另外投資其他的行業。”
曹浩晴一怔,忙抬起頭來。“爸,你該不會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吧?”
“是又怎樣?做生意本來就是冒險,誰能保證夥伴能長期並肩作戰呢?誰又能保證今天的朋友不會是明天的敵人呢?總之,為公為私都好,理念目標不相同時,就是該分開的時候。”
她點點頭,她向來不過問父親的事業。
“答應我,與龍華生保持距離,最好離他遠一點。”
曹浩晴又點點頭、“我早就決定不和他往來了”她簡單的說。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到羅風……哼!我可不是為了你的話,才和龍華生保持距離的。
房門聲啊起,何嫂走了進來,她說:“老爺、小姐,龍家少爺來了,正在樓下大廳候着呢!”
曹浩晴對父親笑了笑,然後對何嫂說:“你下去回了他,請他別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