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魚論
卻說楚原迴轉草棚，大黃早就是眼巴巴的在門口等着他了。楚原和大黃親昵了一會兒，洗漱完畢，換了一身乾淨衣服，便帶着大黃去吃飯。
閑言少敘，且說楚原跟着納蘭非若來到輕吟小苑，便見到了傳說中最神秘的山莊女子，大小姐李嫣然。
輕吟小苑位於內庄的後院，是一個休閑的去處，建立在一片寬闊的水域之上，是一個由純木架構的涼亭式建築，李嫣然穿着一身素潔的青白衣服側坐在一張竹凳上，手裏摩挲着一個玉佩。
“小姐，楚原到了。”納蘭非若走近李嫣然，低輕聲道，而後走到李嫣然的身後，垂而立。
李嫣然點點頭，看向楚原，站起身來微笑道：“楚護衛，坐吧。”
楚原這才看清李嫣然的模樣，臉型清秀絕倫，眉目如畫，未施脂粉，素顏如同水化作的一般，沒有絲毫瑕疵和做作，一頭青黑色的長束攏在腦後，頭頂用一支簡單的碧玉簪子插着，衣服得體大方，卻又典雅簡潔。楚原只覺得李嫣然微笑時如同一團不可逼視的陽光，竟彷彿有融化任何事物的特異能力。
楚原臉上一熱，低頭道：“楚原參見大小姐。”
李嫣然笑道：“不用客氣，都是自己人，坐吧，是我們該感謝你們才是。”
楚原盛情難卻，便在李嫣然的對面坐下，眼睛卻是不敢直視她。
李嫣然似乎見慣了這種場面，輕聲對納蘭非若道：“小若，你去給楚原泡壺茶。”
納蘭非若伸手去拿茶几上的紫黑色的茶壺，手裏不禁一沉，但面色不變，靜靜的走了。
李嫣然看着楚原，道：“楚原，或許我該叫你阿原。嗯，阿原，我就直說吧，你是不是去過後山？”
楚原一驚，抬頭看着李嫣然平靜的素顏，心裏竟然沒有一絲要隱瞞的意思，道：“是的，前幾日我與李可心小姐一起去過後山。”
李嫣然點點頭，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接着道：“嗯，這就是了，看來可心沒有說謊。那麼，你們在後山是不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翠花寒魅？”
楚原又是一驚，知道李可心已經全說出來了，其實這本來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楚原點頭道：“不錯，我們確實遇到了翠花寒魅，而且見到了傳說中最難以遇到的魅后。”楚原想起遇到翠花寒魅蛇群及魅后的時候，心裏依舊感到一陣后怕。
李嫣然依然平靜的看着楚原，道：“那麼，你們也見到了一隻類似風貂的怪獸了，而且度遠遠快於魅后？”
楚原點頭道：“是的，本來當時我已經以為自己死定了，可是，那隻小獸突然出現，那種度，唔，那種度實在可怕！”楚原回想着初見卡卡時的心裏驚奇，依舊感到不可思議，只是，楚原隱約覺得，暫時還是不要將自己知道卡卡住處的消息告訴別人。
李嫣然好奇道：“究竟有多快？”
楚原一時不知怎麼表述，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刀，對着側身一旁快的劈了下去。
李嫣然見到楚原猛然拔出長刀，心裏不由一驚，但看到楚原只是對着旁邊擊斬，便隱約的知道了楚原的想法。
楚原還刀入鞘，道：“我剛才施展的刀法大小姐可看清了？”
李嫣然點點頭，道：“嗯，你剛才的刀法先是平平的飛出一段距離以後向下斬殺的，用的是該曉嵐風裏的尋友一式，而且看火候已經不弱，應該是苦練了多年。不過，尋友一式度沒有這麼快的，這是怎麼回事？”
楚原道：“魅后的度比我的刀快，快一倍。”楚原本來是想用最拿手的風神怒一式，不過這樣猛烈的刀法，在大小姐面前卻是有些施展不出的感覺。
李嫣然雖然有些駭然，但卻是依舊點點頭，道：“雖然難以置信，但是這個我還可以想像，一條八尺多長的魅后，其實力絕對不是一般的高手所能抵擋的。”
楚原續道：“那個小獸的度比魅后的還要快。”
李嫣然瞳孔收縮道：“你說的是那隻小獸的移動度？不是它揮動爪子的度？”
楚原點頭道：“的確如此，我從未見過那般的度，除了，那天在演武場見到的劍氣！”楚原眼神看着前方，腦海里卻是浮現出當日的震駭情景，劍氣縱橫的畫面。
李嫣然瞳孔又是一陣收縮，道：“劍氣？那它爪子的度是不是更快？”
楚原疑惑道：“我沒有見過它揮動爪子，因為它一直是用迅捷的度移動上去，而後用尖牙撕咬的。”
李嫣然有些奇怪道：“牙齒撕咬？可是，傳說中應該是爪子更厲害一些？”
楚原心中一動，道：“大小姐，這是種什麼怪物？”
李嫣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怒厄戀，這是一種與風貂有些相近的遠古靈獸，最擅長度與攻擊，它的爪子的攻擊力更是勝過尋常的刀劍，比之江湖上聞名的神兵利器也是不遑多讓。不過，奇怪的是，為什麼它不用爪子攻擊，反而用牙齒呢？傳說中它的牙齒雖然也是堅硬非常，但它的爪子可是要遠勝過牙齒的。”
楚原也是感到奇怪，想了一會兒，道：“小姐，那小獸好像牙齒挺厲害的，它好像可以吃掉魅后尾巴上的那個紅球。”
李嫣然驟然收縮瞳孔，驚道：“它可以咬開魅后的華晶？”
楚原疑惑道：“什麼是華晶？”
李嫣然解釋道：“華晶是魅後身上的累贅，也是一身的精華。”
楚原更是覺得莫名其妙，搔頭道：“不懂。”
李嫣然繼續解釋道：“翠花寒魅隨着個體的不斷生長，便開始分泌一種奇特的能量精華，會在尾巴的尖端形成一個紅球狀的結晶，也就是華晶，這一般在成年的翠花寒魅身上便可以出現。不過，魅后的華晶卻又不同，不僅形體更大，而且具有一種奇特的能量波動，對武學宗師的進一步修習有很大的助益，但對魅後來說，這個華晶球卻是減慢了它移動的度，而且會在行進中出尖銳的響聲，容易泄露目標，因此，對它來說，既是累贅，卻也是一聲的精華所在。但是，華晶的堅硬程度不下於鋼鐵，怒厄戀的牙齒就算再堅硬，也不可能會咬斷的。這是到底怎麼回事呢？”李嫣然皺着秀眉，陷入了沉思。
楚原道：“小姐，李可心小姐不是全都說了嗎，這些你應該都知道的啊？”楚原想了想，覺得有些不對，忍不住好奇，便問道。
李嫣然依舊皺着秀眉，道：“可心是說了，可是她說的只是一點。不對，抑或是可人沒有告訴我全部？”李嫣然眯起眼睛，眼裏似乎有精芒閃過。
楚原一愣，知道李嫣然說到的可人是李可心的姐姐，李德的長女李可人，她是一個傳奇的女子，很早就進入了彭師傅的隊伍，是公認的天分最高的數人之一。
楚原搔頭道：“小姐，說不定這小獸是一種變異的品種，也可能不是怒厄戀也說不定。”
李嫣然笑道：“你說的也對，我也不能確定它是怒厄戀，畢竟誰也沒有真正親眼見過怒厄戀，而且也不知它是不是真的存在，那畢竟只是傳說中的存在。對了，阿原，你跟那個小獸很熟嗎？知道它的窩在那裏嗎？我想親自去看看。”
楚原道：“我跟那個小獸也不是很熟，只是我管它叫卡卡，它也沒有拒絕，就是這樣，算不得很好。我也不知道它的老巢在那裏。”
李嫣然點點頭，道：“阿原，你聽過魚論嗎？”
楚原奇怪道：“什麼魚論？”楚原對李嫣然突然說到這個話題，實在感到莫名其妙。
李嫣然眯着眼道：“小魚在水面翻騰，水花不斷，轉瞬湮沒；大魚隱在水下，輕輕擺尾，巨浪滔天。”
楚原心裏猛地一跳，如同這句話早就存在他的腦海里，而李嫣然的聲音只是喚醒那句話的鑰匙一般，楚原只覺得周遭的世界竟然開始變得模糊，一個嶄新的世界開始在自己的眼前展露一角，但更為寬廣的世界已然對他打開了大門，出了邀請。
李嫣然看着楚原的表情，道：“阿原，你以後願意跟着我嗎？”
楚原回過神來，道：“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是一直在為山莊做事嗎？”
李嫣然笑道：“不錯，你為我做事也就是為山莊做事，為山莊做事也就是為我做事。”
楚原似乎明白了什麼，想了想，道：“小姐，我本領很低微的。”
李嫣然正色道：“不，我知道你的潛力很大。一個肯堅持鍛煉風神基本功法二十年的人是不多見的，一個敢掙脫修習二十年招式的束縛的人也是不多見的，一個能夠獲得素不相識的小獸認可的人也是不多見的，而做到這所有，就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阿原，你的潛力非常的大，你現在只是一條小魚，但你有長成大魚的潛力。阿原，你願意為我做事嗎？”
楚原心中一陣激蕩，道：“能為山莊做事，是我的榮幸。”
李嫣然知道楚原已經算是答應了，笑道：“阿原，既如此，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從李可人那裏已經知道了你去後山的事，並且山莊之所以沒有流傳出來你上後山並遇險的事，那是因為我按了下來。”
楚原又是一驚，道：“什麼，山莊有人查探到了我們上後山的痕迹？”
李嫣然見楚原反應迅，一點不像看起來那般樸實，便笑道：“不錯，是李立傑和另外一個侍衛去查探的，他們現了翠花寒魅的痕迹，但沒有現一條翠花寒魅，想必翠花寒魅已經逃入深山了，李立傑他們便沒有繼續深入，你也知道後山是非常危險的。”
楚原點點頭，道：“不錯，後山有股神秘恐怖的氣息，這點令人感到自內心的恐懼。”
李嫣然眉毛一挑，道：“你也能感應到後山的恐怖氣息？”
楚原道：“嗯，怎麼了？”
李嫣然笑道：“沒什麼，我是說你的感覺敏銳。”
楚原搔搔頭，道：“這個，呵呵，我可能只是太敏感了。”
李嫣然笑了笑，如同山谷中迎風點頭的百合，又道：“阿原，你現在的功夫已經很不錯了，但還需要進一步的修習，你跟白勛的修習也要繼續進行下去，這對你以後有好處。另外，阿原，你以後可能會幫我很大忙的。”
楚原有點沒聽懂，道：“忙點沒關係的，我喜歡忙碌的感覺，老是一個人悶着，我還有點不習慣。”
李嫣然笑道：“一定會很熱鬧的。”
楚原也笑道：“那就多謝小姐了。”
李嫣然的笑容如同掛在清秀絕倫的臉上，道：“嗯，你以後好好做事就行了。”
楚原點點頭，道：“我會的，小姐。對了，小姐，那查探的人有沒有現魅后的屍體？”
李嫣然皺眉道：“這也是我懷疑的地方，如果李立傑他們第一次去查探的時候沒有現魅后的屍體，那也情有可原，可是，我在得知了你們竟然殺死了魅后，便令他們再次查探了一番，可還是沒有收穫，連你們藏匿魅后的地方也找過了，都沒有，實在奇怪。”李嫣然這樣說著，眼神卻是一冷，好像明白了什麼。
楚原奇道：“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我和李可心小姐明明就將魅後放在那裏的？難道是其他的翠花寒魅將魅后的屍體弄走了？這些，我可就不知道了。”
李嫣然點點頭，道：“那也有可能，嗯，我相信你，阿原。怎麼回事，小若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李嫣然提高了聲音，對着外面道。
“小姐，我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剛才我去泡茶的時候，水還沒有開，茶葉也用完了，我又重新取了一些，這才耽誤了許多功夫。”納蘭非若這時突然從外面急匆匆的走了過來，手裏有個托盤，上面放着霧氣滕饒的茶壺。
李嫣然道：“小若，以後做事要事先做的周全，懂得未雨綢繆，知道嗎？”
納蘭非若斟滿了兩杯茶，而後對李嫣然道：“我記下了，小姐，以後不會犯這樣的錯誤了。”
李嫣然點點頭，道：“嗯，這樣就好。阿原，這茶還不錯，你嘗嘗。”
楚原端起茶杯，在鼻息處嗅了嗅，一股清香便鑽入了鼻端，瞬間進入了身體的五臟六腑，令人感到精神愉悅。楚原道：“好茶。”
李嫣然道：“阿原，這麼長時間不睡覺，我知道你也很累了，你在這裏歇息一會兒，便回去休息吧，以後有事我會讓小若找你的。”
楚原點頭道：“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