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無處安放的青春

第九十二回:無處安放的青春

“得了,我怕侮辱了師傅這兩個字。”老蔣笑道,胡姍姍立即針鋒相對:“……我還怕收到劣徒呢,那可就是師門不幸了。誒,那個水墨畫,你再說說,這也算是我的專業呀。”老蔣慢慢喝了點可樂,賣了賣關子,又才接著說道:“這個烏鎮吧,是江南水鄉的封面,承載着人文、歷史。那裏的小橋、流水、人家不只是一幅樸素唯物主義的生活畫卷,更是人與自然的和諧與統一。小橋、流水、人家就是和諧自然的一處風景,而烏鎮能最逼真的呈現這個意象,暗合咱中國水墨畫的墨韻。那裏的一磚一瓦,一窗一門都被賦予了人文、和諧的符號,於是人來人往,斗轉星移,都沒能消褪它蘊藏的人文精神。要說西藏是神秘的,那麼像烏鎮這樣的水鄉就是人文的。明白嗎?”

“呵呵,原來你想到烏鎮去攝影啊。”

“有這個想法而已,不過這些地方早就被商業化了。不用想,肯定走到哪兒都是一堆愛湊熱鬧的人,還有那些想着法兒賣東西的、騙錢的。還是不要去的好,別去破壞心中的那處麗景。”

“又想去,又不能去,你這也太矛盾了吧……”

“我喜歡的其實是那種意境,言有盡而意無窮啊。不明白?算我說胡了。”

“是胡說吧?你今天怎麼神經兮兮的?”

“你姓胡,你說的話當然是胡說。那麼,我對你說的話自然是說胡,何況還說得你糊裏糊塗呢,對吧?”

“崩潰……整天咬文嚼字的,嗚呼哀哉,氣都被你氣死了!”

“……來吧,吃點茴香豆。”

“是嗎,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老蔣其實買的是芥末豆,胡姍姍隨意地抓了幾顆就塞進了嘴裏。她剛嚼到一半,就全身抽搐,然後就跑到亭子外面去吐了,比先前喝了可樂還狼狽。老蔣看着這搞笑的場面,哈哈大笑起來。胡姍姍半天說不出話,拿了可樂出去一個勁地漱着嘴。老蔣則故意大聲地嚼着芥末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這也是在間接地刺激胡姍姍。老蔣笑道:“胡蘿蔔,不至於吧?一點芥末而已,看把你難受的。”胡姍姍則瞪着老蔣,氣憤地說著:“我吃不慣這個,你這頭臭豬,故意整我的吧。”“哈哈……這還真是個誤會。”老蔣拿了張紙巾給胡姍姍。

胡姍姍恢復了正常,兩人靜靜地坐着,誰也沒有說話。這種安靜與平和對於老蔣來說是一種享受,令他放鬆。老蔣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了,不再去想劉鋼差錢的破事兒,不再去想五月回不回家相親,不再去想半個月後就要結婚的楊曉,不再去想即將要面對的崗位競聘,不再去想胡姍姍走後是什麼狀況……胡姍姍卻受不了這種靜默的張力,她覺得壓抑、難受。她望了望旁邊的老蔣,現老蔣正望着前面漆黑的一片着呆,問道:“老蔣,你覺得你在北京過得快樂嗎?”

“……什麼?”

“你這麼遠跑出來,不想家的嗎?”

“想啊,怎麼不想,尤其逢年過節的時候。”

“那你怎麼還要出來呢?”

“這個還真說不清楚,其實在外面漂的人是很尷尬的。不過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

“……點解?”

老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然後又才慢慢說道:“就拿我來說,或者拿我們這些所謂的北漂來說吧,北漂只是我們一段表面逍遙實際上艱苦的旅程。即使奮鬥多年,買房、買車了,拿到了戶口薄,我們的根並不在這兒,是沒有真正的歸屬感的。而能買房又能拿證的畢竟還是少數,這少數人又要為此付出多少呢?就為了成為都人民,值嗎?”“有得有失吧,不過我覺得還真不值。”胡姍姍回應着老蔣。

老蔣又說道:“離開北京后回家的我們,也是無所適從的。曾經一起長大的兄弟啊、同學啊和我們早就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彼此總是拿過去的回憶來填補時間和距離產生的隔閡。家鄉的人們吧,羨慕着我們的高收入,但是他們卻忘記了我們在這裏的高支出。我們總是頂着一圈虛榮的光環,迎合著大家嫉羨的眼神,自欺欺人。我們已經無法習慣家鄉那種慢節奏的生活,我們開始閑不住,回家后的我們幾乎是貪婪地享受着與家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又惦記着北京。因為,在北京早已形成的無安全感,時刻提醒着我們該上班了,不然生活將無處安放。我們是浮躁的,我們是虛偽的,我們是高傲的,我們又是卑微的。我們放逐了自己,城市又放逐着我們,到底誰放逐了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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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蔣和美女合租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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