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秦琬兒依依不捨的看着比她小九歲、自小就由她照顧,也是最惹她心疼的妹妹秦洛兒。

過了今晚,秦琬兒便要被她爹賣到城裏的“萬花樓”接客,要不是她們的娘在生洛兒的時候難產而死,她們今日也不會任由不負責任的爹宰割着她們的命運。

說來也只怪秦琬兒紅顏薄命。今年十四歲的她,偏偏生得像極了美麗的娘親,而小妹的樣貌則較似長相平凡的爹。也因為秦琬兒這張美麗的臉蛋,打從她十二歲開始,江南各處的青樓妓院無不到她家搶着要人,她原就不奢望她爹會將她留在家裏太久,但她也沒料到,他竟會這麼早便將她以五百兩的代價給賣了。

只有五歲大的洛兒已經沒有娘的照顧,現在自己又被父親賣走,那小小年紀的洛兒要怎麼辦?誰來照顧洛兒?

無奈鴇母所付的銀子都讓爹給收走,趁着爹又去外面賭博的時候,她私底下塞了一個小錦囊給洛兒。

“洛兒,姐姐沒有什麼可以給你,我只有這一個錦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秦琬兒手裏拿着一隻用紅絲繩綁着、顏色也是紅色的小錦囊,這錦囊是她今兒個親自縫的,她溫柔的將錦囊掛在小妹的脖子上。

“嗯,好漂亮的錦囊哦!”秦洛兒高興的笑了笑,她還不知道姐姐被賣掉的事情。

看着姐姐幫她戴上的小錦囊,秦洛兒小小的腦袋瓜里好奇地轉呀轉的想着,到底錦囊裏面裝的是什麼東西?她好想瞧瞧哦!

秦琬兒看着可愛的小妹,溫柔的說:“這裏面有一錠銀子,你要好好的戴在胸前,用衣服遮着,千萬別讓爹發現,不然又會讓爹給拿去了。”她這一離開,恐怕是再難回到這個家了,所以她留了一錠銀子給洛兒,以她現在的能力,也只能做到這樣了。

“洛兒知道,可是姐姐怎麼會有銀子呀?我們家不是很窮嗎?”

在她小腦袋瓜子的印象中,家裏時常窮得連一文錢都沒有,怎麼還會有銀子?

“這是我存了許久的錢,你好好收着就是了。”秦琬兒對妹妹撒了謊。那錠銀子其實是昨日萬花樓的鴇母來買她時,她私下向鴇母討來的,但是這樣殘酷的事實,她說不出口呀!

秦洛兒圓亮的小眼睛看了看掛在胸前的小錦囊,再看了看姐姐。

“姐姐辛苦存了那麼久的銀子,姐姐還是自個兒留着好了,洛兒沒有銀子沒關係。”秦洛兒手一伸,便要將掛在她脖子上的錦囊拿下。

秦琬兒握住秦洛兒的手,制止了她拿下的動作。

“別拿下,你好好戴着就是了。如果你以後想起姐姐,可以看着這個小錦囊。”

“為什麼?”秦洛兒不解,但小小的心裏為了姐姐現在說的這番話開始感到不安。

“姐姐不是會一直陪着洛兒嗎?”

“姐姐會一直陪着洛兒。”秦琬兒摟着小妹,聲音已有着輕微的哽咽,強壓抑住的淚水在眼眶裏滾呀滾的。

“姐姐不可以騙我哦!洛兒最愛姐姐了。”秦洛兒圓圓短短的小手輕輕環上姐姐細瘦的腰,就這樣賴在姐姐的懷裏撒嬌。

一顆、兩顆……洶湧的眼淚再也壓抑不住,秦琬兒抱着懷裏小小的身子,水盈盈的眼眸流下了串串淚珠。

她也是萬般無奈啊!坎坷的命運為何要這樣折磨她們兩姐妹?如果她們生在有錢人家,或許就不是這樣的結果。

秦琬兒眼底露出堅定的光芒,並在心裏暗自發誓:如果她有錢了,她一定回來接走妹妹,不讓妹妹和她一般苦命。

是的!不管使用任何殘酷的手段,甚至不計一切代價,她都要賺很多很多的銀子!

“姐姐,我要姐姐!”秦洛兒坐在床邊不停的哭着,卻找不到疼她的姐姐。

“爹爹,我要找姐姐。”

秦洛兒原就感到不耐煩的爹,在一旁聽了她的哭喊,不但不感到愧疚,還對年紀尚小的她施以拳打腳踢,然後忿忿然的離開家裏。

秦洛兒被她爹打得全身疼痛,一個人倒在床邊哭泣。

太陽由東升到西落,秦洛兒一個人被丟在家裏,沒人理會,也沒人關心她的死活。

天色漸暗,秦洛兒仍未見着姐姐的身影。小小年紀的她,毅然決然離開家門,決定自己出去將姐姐找回來。

沒想到這一出走,秦洛兒迷了路,再也沒有回家。

金碧輝煌的大廳中,樂師正演奏着優美的樂曲,伴隨着觥籌交錯的聲音,以及男男女女的調笑嬉鬧聲,整個大廳一時間好不熱鬧。

大廳中央的主位,坐着一名年輕俊美的男子,慵懶閑散的半躺卧椅上,身旁還有三名美麗的侍妾,穿着暴露,正殷勤伺候着。

他有着比潘安猶過之而無不及的面孔和精健修長的身材,墨黑的長發用龍形金環束起,一綹垂落的髮絲,落在他額頭上的龍形胎記上,這胎記是只有皇族才有的特殊記號。

他正是聖朝的二皇子龍君燁,受封為定北王,是聖朝四皇子中,最得君慶帝寵愛的皇子。

龍君燁從小就在君慶帝的寵溺下成長,每當外族有稀奇珍寶進貢,君慶帝便會讓他優先挑選,要不是聖朝皇位只能由大皇子繼承,只怕君慶帝會將帝位留給龍君燁,而不是大皇子龍君煜。

為了彌補不能將皇位傳給愛子的缺憾,君慶帝早早便將定北城賜予龍君燁,讓他在定北城裏夜夜笙歌、尋歡作樂,也不多加管束。

定北城離皇宮只不過十天的路程,距離不算遠,所以龍君燁在定北城的行動君慶帝也很清楚,只是君慶帝晚年愈加昏庸,對龍君燁奢靡的生活並不多加過問,只要龍君燁開心就好。

今夜,龍君燁又在定北城的金煌殿大宴賓客,廳殿上有着許多美麗的女伶服侍着受邀請的王孫貴族,所有人嘻嘻哈哈的歡鬧,就只有龍君燁感覺不甚開心。

龍君燁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右座萬丞相的長子萬有德忙不迭的上前逢迎。

“王爺若覺無聊,小人願獻上名冠江南、能歌善舞,芳齡僅十六的舞姬獻舞!不知王爺意下如何?”

“也好。”龍君燁隨口應付,在宮中他見過的美女多不勝數,真能入他眼的可沒幾人。

萬有德一聽定北王應允,便忙招人請舞姬進殿。

早在殿外等候多時的舞姬,此時隨着帶領人的腳步走入金煌殿裏,當她踏入金煌殿的時候,整個喧鬧的廳殿瞬間靜了下來。

眾人無不驚艷於她那猶勝牡丹的艷麗姿色,凝肌賽雪,勾人媚眼眸光流轉,直瞧在座男性個個心猿意馬。

舞姬這一出現,馬上奪取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就連龍君燁也不例外。

龍君燁目光照照的直視着舞姬,這女人的模樣對了他的胃口。

一瞬間,舞姬流轉的眼波對上龍君燁的目光。

身處歡場的經驗,讓她清楚地知道男人這種目光的涵義,也讓她懂得利用那些被她迷戀的男人。

舞姬卑微的對着龍君燁微微頷首,低垂下眼,用着嬌甜如蜜的嗓音嗲聲說道:“承蒙定北王不棄,召見舞姬。舞姬願厚顏獻上一曲,希望定北王能喜歡。”

雖然她是個出生低下的平民女子,但見到定北王看着她的灼熱目光,舞姬心裏明白,自己已飛上枝頭成鳳凰。

絲竹聲奏起,舞姬一個揚袖,跳起她最能魅惑人心的舞蹈。

纖麗窈窕的身段,隨着廳上樂師演奏的樂曲翩翩起舞,舞姬不但鼓惑了全場的人,也舞出了定北王龍君燁對她的愛戀和寵幸。

秦洛兒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肚子餓得咕嚕叫。

三年前她迷了路,幸好有個好心的老乞丐收留她,於是她便跟着這老乞丐到處流浪行乞。雖然老乞丐有時會打她、罵她,但老乞丐卻是惟一肯收留她的人。

今天,她和老乞丐走到京城裏,他們這兩天的運氣不怎麼好,沒有任何善心人士給予他們施捨。

秦洛兒先找了個地方,將老乞丐安頓好,決定自己去找些吃的。

城裏的大街上總是那麼熱鬧,到處都是熙來攘往的人潮。

此時一聲怒罵傳來,原來是賣包子的小販,正氣急敗壞的喝罵著一個往人群里逃竄身影。

“小乞丐,敢偷東西,有種別跑!”

小販兇惡的往人潮里大聲罵著,要不是顧及攤子沒人照顧,他早追上去捉那個小乞丐,然後再好好地教訓她一頓。

秦洛兒也聽到了那小販的怒罵聲,她腳不停步、慌慌張張的在人群里跑着,哪裏人多,她便往哪裏鑽去。

雖然她整顆心已經緊張得快跳出胸口,但是那揣在懷中、依然熱騰騰的包子,可是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因為今天可以不用捱餓了!

甩開了小販的追逐,她靈活的往較僻靜的小巷子跑去。

但不知是天不從人願,還是她偷東西應得的報應,原以為可以逃開追兵的她,在轉進巷子時,卻讓一隻大手給抓住衣襟,並將她小小的身子給提了起來。

秦洛兒嚇得臉都白了,顫抖的小嘴斷斷續續的說:“大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小的再也不敢偷你的包子了!”

秦洛兒戰戰兢兢的說著,並用那沾滿着污泥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拿出揣在懷中的包子。

“誰說我要你的包子來着?”

有些調侃、卻又帶着一點年紀的聲音由秦洛兒的身後傳來。

秦洛兒聽得一頭霧水,她還以為捉住她的人是那個賣包子的小販,但這聲音聽來顯然像是個五十歲左右年紀的人。猛一回頭,她便看到了一個留有鬍鬚、身着藍衫,笑眯着眼的老頭,正有趣的打量着她。

“大爺你不要我的包子,那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拎着我?”她並不認識這老頭子,但她可被他拎得難受極了。

“可以。”

那老頭一將秦洛兒放下,她便連忙將手上的包子又揣回懷裏。秦洛兒小小的心裏,只擔心這笑眯眯的老頭子會同她搶這個好不容易偷來的包子。

秦洛兒手握着懷中的包子,瞪向眼前的老頭,“你剛才幹嘛拾着我?”

秦洛兒這麼不禮貌的問話,老頭也不動脾氣,他摸着下巴半白的鬍鬚說道:“見你這小子滿機靈的,老頭子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不用再做小乞丐。”

想他夏朝這些天剛想要找個可以在他身邊跟班的小夥子,便讓他幸運地在街上瞧見了這個機靈的小乞兒,他相信只要將這小乞兒好好的教育一番,他肯定會是最好的接班人。

秦洛兒做了個鬼臉,鄙夷的吐舌道:“我不要!”

“為什麼不要?”夏朝捺住性子問。他夏總管在寒冰島上,除了島主寒冰之外,可沒人敢對他這般無禮。

“你不會這麼好心。”

秦洛兒也不笨,她雖然只有八歲的年紀,但是這些年來形形色色的人兒多了,還吃過不少虧,她才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話。

“夏爺爺不會騙你,你看我的樣子像壞人嗎?”夏朝好言相勸。

“像!”

秦洛兒再次吐舌,轉身便走,不想理會這個奇怪的老頭子。

夏朝可不會就這樣輕易罷休,他身形一晃,便擋在秦洛兒面前。

“別想走,由不得你要不要,你還是乖乖的跟我到寒冰島吧!”夏朝依舊笑嘻嘻的,直接拎起眼前的小乞兒,他可是吃了秤陀鐵了心,一定要讓這小乞兒當他的接班人。

“你快放開我!”

秦洛兒奮力掙扎,嘴裏直嚷嚷:“老乞丐還在等着我帶吃的東西回去呀!”

夏朝一路拎着小乞兒,直到搭上往寒冰島的船,並吩咐船家開船。

“討厭的老頭子,你快放開我啦!”秦洛兒啞着嗓子鬼叫着,她一路吵吵嚷嚷的,喊得她嗓子都啞了。

“我這不就放你下來了嗎?”夏朝仍不動怒,反正他以後有的是時間教這小乞丐禮貌。

雙腳才一着地,秦洛兒傷心的看着船隻離岸邊越來越遠,這下連想逃也逃不回去了。

“都是你害的啦!我回不去了……”秦洛兒又急又氣,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秦洛兒哀號似的哭聲一遍大過一遍,引來一個身穿藍衣、面貌俊逸的持劍少年注意。這少年名喚冬夜,雖只有十六歲的年紀,卻有着一身的好功夫,他是寒島主的得力助手。

冬夜有些不耐煩的將手環抱胸前,向著夏朝問:“夏總管,這個愛哭的小子不會就是你以後的跟班吧?”

夏朝對他所說的話並不以為意,還挺得意的說:“是呀,我看這娃兒挺機靈的,要是讓我好好訓練,將來的能力可不比我差!”

正在哭泣的秦洛兒雖然也看到了又冷又俊的冬夜,但是那恐怖的哭聲仍持續不停,臟污的小臉上全是鼻涕和眼淚。

冬夜冷冷的說:“在那之前,你最好能先讓他的嘴巴安靜下來。”那可惡的哭聲可是刺耳得很。

丟下這句話,冬夜隨即轉身離去。

“喂、喂,你別哭了,成不成?”夏朝也聽得有些頭疼,但是這個小祖宗就像是哭不累似的。

“嗚……別叫我喂呀喂的,我有名字。嗚……我叫秦洛兒……”秦洛兒也真有一套,還可以一邊哭一邊糾正夏朝。

“好好好,你叫秦洛兒。你可不可以別再哭了?算我求你好嗎?”

“嗚……我不管,我還要哭!嗚……誰叫你要捉我來這裏,嗚……”

“唉!”夏朝頭疼的嘆了口氣。忽地,他想到了一個法子。

轉身離去的夏朝走進船艙中,沒一會兒,手裏拿了個東西,回到秦洛兒的身邊。

一隻烤得香噴噴、油滋滋的雞腿,在秦洛兒面前晃呀晃的誘惑着飢餓着她。

秦洛兒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的直瞧着那隻看來又大又好吃的雞腿。原本哭啼不休的她,現在嘴裏正涎着口水,恨不得能一口將那隻香味四溢的雞腿給吞下肚。

“想不想吃呀?”夏朝笑問着秦洛兒。

“想吃。”她忙不迭的直點頭。

“那你得答應我別再哭了,我就給你這隻雞腿。”

“好!”秦洛兒答應得爽快,一把將夏朝手中的雞腿奪來猛啃。

她有許久沒吃到雞腿了,沒想到雖被這老頭子捉來船上,但這老頭子還不算壞,至少他會給她吃這麼好吃的雞腿。

“慢慢吃,別噎着了!”

夏朝慈祥的看着狼吞虎咽的秦洛兒,心裏泛起一絲同情。回想起數十年前,他夏朝也有妻有子,但妻兒皆早逝,往後他也沒那心思再娶。

雖然這次名義上他是打算帶着秦洛兒到島上當接班人,其實是他老來無伴,私心想認個乾兒孫,所以才特地出島,想找個機靈又看得順眼的小子,將來在島上也不會無聊寂寞。

今天他是看這小子沒家人,且淪落到大街上行乞,而秦洛兒的模樣也挺可愛、挺得他的緣,他才會一眼就選上這小子。

秦洛兒沒一會兒的時間,便將雞腿啃得一乾二淨,嘴邊的油漬便順手用那比擦地的抹布還髒的衣袖隨意的抹了抹,然後挺滿足的拍拍肚皮。

“哇!好好吃的雞腿哦。”秦洛兒肚皮一飽,也不和夏朝哭鬧了。

夏朝見她全身又臭又邋遢的模樣,眉頭不禁擰了起來。

“嘖,瞧你這身髒的,真讓我受不了。”夏朝嘴裏邊嘀咕,邊帶着秦洛兒進到船艙里,吩咐下人打來了一桶熱水。

自從當了乞丐便極少沐浴的秦洛兒,一見着熱水便全身不對勁,一直扭呀扭的像一隻蟲子,滑溜的讓夏朝幾乎捉不住。

“死小子,你給我安安分分的洗個澡,要不我修理你了!”夏朝咬着牙,威喝着不安分的秦洛兒。這會夏朝只覺得自己選錯了小子,竟選個這麼難搞定的臟小鬼。

“不要,我不要洗澡!”秦洛兒不甘示弱的叫嚷着。

“噁心的小鬼,不洗澡臟死了,你以後身上會長蟲子!”夏朝不管秦洛兒的鬼叫,直接扒了小鬼的衣服。

但這衣服一扒下,竟讓向來鎮定的夏朝,發出凄厲萬分的喊叫——

“哇!”夏朝詫異的尖叫出聲。“天呀!啊……”繼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的哀號聲。

原本待在另一邊的冬夜,聽見夏總管叫得這般凄厲,也聞聲而至。

一進門,冬夜也有些吃驚。只見那光溜溜的小夥子身上沒穿衣服,只有頸上戴着一個紅色小錦囊。

可是,這小子怎麼沒……沒有小雞雞?夏總管帶回的不是一個小男孩嗎?怎麼忽地變成一個小女娃?

冬夜別開視線,雖只是八歲女娃的裸體,他也不能這麼失禮的一直盯着看。

“這是怎麼回事?”冬夜問着跌坐在地上發愣的夏總管。

“我看錯人了,她……她是個女的!”夏朝好不甘心呀!枉他向來精明,這次卻一時糊塗,錯將這小女娃當成了小男孩帶回。

冬夜心想:難怪這小乞丐那麼愛哭。

“你自己解決吧!”冬夜不打算插手管這件棘手的事情,遂離開了房間。

跌坐在地的夏朝,此時感覺自己真是頭痛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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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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