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德國柏林

柏林近郊的阿騰爾半山腰上,“亞特倫堡”就矗立在這一片森林環繞的山丘上,巴洛克藝術風格,三層希臘雕像噴泉,兩旁的階形瀑布、五彩繽紛的中庭花圃、迴旋長廊、修剪整齊的樹籬、雕刻精美的亭台樓閣等等,讓人一進入城堡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感到其中的金碧輝煌、宏偉秀麗。

“這裏就是亞特倫堡,也就是你日後會住下來的地方。”

林虹身着一身藍白色宮廷蓬裙裝,黑色的長發燙成一巷卷的披在肩后,過於陽剛的濃眉大眼在這身半露酥胸的洋裝襯托下顯得突兀了些,但她個人倒沒這種想法,從搭上尼古波夫號開始,她就一直是這種洋女人裝扮。

葉霜看了三、四個月已經看習慣了,不過她個人還是比較習慣當個中國女人。

一身傳統清朝長袍褂服,頭髮梳挽成牡丹髻的葉霜眼睛一亮,看着眼前這座宏偉壯觀的美麗城堡,“好美啊。”

林虹笑了起來,“是很美,但你的日子好不好過,得看被稱做屠龍騎士的安東尼歐·亞特倫公爵有沒有特別照顧你了。”

她柳眉一皺,看着德文也說得相當流利的林虹,“你不是普通的女武夫,對吧?”

她嗤笑一聲,“你知道得愈少,日子愈好過,進去吧。”

她一臉困惑,但她知道再多問,她也不會回答,所以直接跟着她進入亞特倫堡。

而剛剛霍爾在先行離開馬車入內前,他可說白了,她得乖乖待在待會兒他們要去的地方,而且亞特倫公爵要她做什麼,她就得做什麼,她不可以抗議,而且也絕不能讓亞特倫公爵給轟了出去,要不然,她的腦袋就不保了。

而且,尼古波夫號的事及曾經進行海上掠奪的事也一樣,她膽敢透露一個字兒,她都會死得更快而已。

所以,從進來這兒后,她得謹言慎行!

林虹帶着她進入城堡后,居然能一一的跟多名看來是園丁、仆侍的人點頭打招呼,看來是舊識呢。

而他們對她這名陌生的中國女人雖然好奇,卻發現他們不大敢瞪着她瞧,只是很快的跟她點個頭,便忙着做自己的事,但在她們一走過去后,她又聽到他們在她背後低聲交談,議論紛紛的。

只是他們說得實在太小聲了,她豎直了耳朵聽,也聽不到什麼。

在走了長長的一段石階進入宏偉挑高的大廳,一名中年侍女已在大廳等候,“請往這邊走,亞特倫公爵已經在等你們了。”

等我們引葉霜柳眉一皺,困惑的看了面無表情的林虹一眼,但她的神情一直沒有任何波動,所以她也只得閉嘴,沒有過問。

兩人跟着侍女上了螺旋階梯來到二樓,經過長長的迴廊,終於走到一間緊閉的雙門前,她眨眨眼,看着侍女舉手敲門,“亞特倫公爵,林小姐跟葉小姐過來了。”

“讓她們進來。”一個低沉性感的嗓音響起。

“是!”侍女將門打開,請兩人進去,林虹隨即走人,而葉霜則在走進這間金碧輝煌、亮得刺眼的鏡廳,對裏面極盡着華之能事的華麗裝飾是看傻了眼,對林虹向坐在沙發上的安東尼歐·亞特倫行禮問安一事,她毫無所覺。

“就是她?”安東尼歐挑起一道濃眉看着這名簡直“古色古香”的中國美女。

“嗯,葉霜,基本的德文聽說都沒有問題。”坐在他對面的霍爾點點頭。

安東尼歐抿唇一笑,撫着下顎,看着顯然還將目光放在這間室內,而不是在他身上的葉霜,的確是個大美人,一對柳葉眉,一雙秋水無塵的璀亮秋瞳,鼻如懸膽,朱唇榴齒,粉雕玉琢的,讓人一見驚艷、一見動心,只不過——

他將懶洋洋的目光移到霍爾身上,“你這麼好心的送一個中國美女給我,我怕消受不起。”

“人人敬仰的屠龍騎士,難道會怕一個女人?”他皺眉,故意裝出一副難以理解的神情。

“紅顏禍水,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與我交惡的繼兄,千里迢迢送過來的女人。”

他一語雙關,畢竟兩人雖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但一向水火不容,先是父親過世,由他承繼爵位,再來是兩年前,他在海上逮到了強搶商船的幽靈海盜船,又讓國王策封為“屠龍騎士”后,兄弟倆更是不相往來。

因為那艘被喻為神出鬼沒的海盜船的船長就是霍爾。

只不過,安東尼歐是念在兄弟情放走了他,但霍爾一點也不感激,在外漂泊一年多了都不曾回家。

而這一次回來,竟然特別幫他帶回一名中國美女,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好比黃鼠狼給雞拜年,他怎能不提防?

“我是在外飄蕩了太多歲月,明白親情的重要,又聽聞弟弟對東方美女有興趣,才特地將船開到中國大清的土地上去買了一個美女回來,本想以此禮物跟弟弟重修舊好,但弟弟若擔心我有什麼詭計,那這份禮物我就帶走了。”霍爾神情有些哀慟,但心裏可是一把火,他一說完即從座位上起身,佯裝要離開。

安東尼歐皺眉,看了他一眼,浪子回頭?可能嗎?

他沉吟了一會兒,明白他若想要答案就得將那個中國女人留下來。

他跟着起身,“不用了,人留下來,哥哥送的禮物,我不好拒收。”

“你不必勉強。”

“沒關係,禮物我收下了,那你呢?你跟林小姐會搬回來住?”他邊說邊瞥一了曾跟霍爾在柏林住了一段時間的林虹一眼。

“不用了!”霍爾直接拒絕,“我想你對我的禮物一定還存有戒心,如果我跟林虹再搬進來,你一定認為我們有什麼陰謀,所以我們已經決定回到城中的房子去住,等你的戒心消失了,我跟林虹都會很樂意回來住的,我們先走了。”

霍爾說這一席話時看來相當誠懇,但只有他心裏清楚,為了演好這個表情,他在鏡子前已習了好幾個月了。

在霍爾帶着林虹離開后,葉霜才驚覺到自己得獨自面對這名褐發碧眼的俊俏男人。

她剛剛被這西方的建築之美及室內個個價值不菲的壁畫、古董吸引看得過於入神,以至於沒聽他們的交談內容,這會兒,可說全在狀況外,手足無措的,只能頻咽口水,逼自己的視線與他那雙帶着調侃眸光的碧眸對上。

“你叫葉霜?”他以德文問她。

“是。”她亦以德文回答,腔調還滿正確,但可以聽到一絲緊張。

他勾起嘴角一笑,“我哥——也就是霍爾,他可曾告訴你,你到我這裏要做什麼?”

他哥?霍爾?她眨眨眼又搖搖頭,“他說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得做什麼,還說……”她倏地住了口,將那一句不能被他轟出去的話給咽下肚去,霍爾有交代,這句話也不能說……不然,她腦袋不保,還說他安排了眼線監視她,她若說了,就準備死吧!

但很奇怪,這到底怎麼回事?霍爾跟這個什麼屠龍騎士居然是兄弟?可是兩個人長得一點也不像,眼前這個男人看來可比霍爾帥上好幾倍,最重要的是他沒有霍爾身上那一股陰邪氣質。

他看來頗具正氣,雖然帶了股慵懶氣南,微鬈的及肩褐發披在肩上,一身白絲襯衫、寬腰帶、緊身黑色長褲、長筒皮靴,打量到這兒,她眨了眨眼,覺得心跳怎麼莫名其妙的“咚”地漏跳一拍后,就全然不聽指揮地卜通狂跳了?!

其實來這兒的幾個月裏,她對這種洋男人的穿着早看習慣了,雖然這個公爵看來的確比她看過的那些洋男人還要俊俏、尊貴,就連那雙澄凈碧眼也散發著一抹深邃的炯亮之光,但說穿了,不過就是一個公爵嘛,她怎麼愈看心跳愈快,而且,還有一股英名的緊張感一直涌了上來?

“葉霜,我哥還跟你說了什麼?”見她盯自己盯到面紅耳赤,他露齒一笑,挑起一道濃眉再問一次。

“呃……他還……還要我住在這兒聽你差遣就是了。”奇怪了,她怎麼臉兒滾燙得像要冒煙了?

他點點頭,就算霍爾給她什麼“特別任務”,她也不會笨得告訴自己。

這種不明不白的危險人物可不能一開始就將她擺在自己身邊。

只是看她一身嬌貴又細皮嫩肉的,肯定沒幹過什麼粗活,給她一點苦頭吃,也許就會說實話了。

他搖鈴叫了總管維特多到鏡廳來后,指着葉霜道:“將她安排到廚房去。”

“呃——是,爵爺。”維特多是六十多歲的老總管了,雖然他剛剛才從市中心回到城堡,但已有人向他通報大少爺霍爾回來的消息,而且還帶了一個美麗的中國美女當禮物送給風流倜儻的爵爺,在得知他收下禮物,他還想勸他將禮物送離城堡,但看來二少爺有自己的打算。

葉霜傻愣愣的跟着滿頭白髮的維特多離開鏡廳,但被安排到廚房?

她對“廚房”兩個字實在一點想像力都沒有,因為她長這麼大,從沒進過廚房。

但她猜想自己被安排到廚房應該是管那些仆佣的,畢竟她是亞特倫公爵的哥哥帶進來的人,但——單純的她好像想得太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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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安東尼歐會上勾嗎?”

林虹一回到這個離開了兩年多位於市中心的獨棟豪宅,即迫不及待的問霍爾。

他在沙發上坐下,冷笑一聲,“除非這兩年,他戒了收集美女的習慣。”

她挨着他的身旁坐下,也笑了起來,“就我們打探到的消息,他這個習慣還沒有變,‘美人國’里的美人還有四、五十個。”

“那就不得了,我在堡里有安排人,他會定時將堡里的消息傳給我們,一旦時機成熟,我就可以回去拿回屬於我的城堡跟爵位了。”

林虹深情的看着她心目中的男人,也替他這幾年來的遭遇感到忿忿不平,但在上天將葉霜送到她手中時,她就知道他反撲的時候到了。

她與他相遇在一八八五年,那一年,他駕船行駛到大清在接近閔江一處無人的海灘上發現身受重傷的她,他將她救上船,找人醫治了她,將奄奄一息的她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之後,她以身相許,跟他回到德國,就在這棟豪宅里開始了她的異鄉生活,也在此了解霍爾這一生的不平遭遇。

他的父親亞特倫公爵二世是個風流大少,一生有三任妻子,霍爾是第一任妻子所生,而安東尼歐則是第二任妻子難產生下的遺子,按理,爵位的繼承應由霍爾繼承,但亞特倫公爵二世卻獨厚安東尼歐,在他剛娶第三任妻子一個多月卻不慎發生意外身受重傷,而在他彌留前,他親口將爵位傳承給安東尼歐,從此,也是霍爾讓人看輕日子的開始。

他變得暴躁易怒,不好相處,開始踉一些盜匪相處,在那些人的挑釁下,他對那些輕蔑他的皇家貴族等上流社會的人產生了報復心理,所以他花了一筆錢改造了一艘亞特倫家族旗下的船,不僅讓這艘船得以在瞬間改頭換面成一艘海盜船,而且船速極快,可以在得手后快速駛離,再恢復原狀,因此,他所主導的海盜船立即變成人人聞之色變的幽靈船。

而他每搶那些貴族一次,他的心就能暢快許久,所以他總是不定時的去掠奪,但也因為如此,國王在海軍遲遲捉不了幽靈船的情形下,特令安東尼歐出海緝盜。

而霍爾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他不理會她的勸告暫停出海,結果落人安東尼歐的陷阱,自投羅網,待他發現那艘游輪上連個人影都沒有要撤退已來不及了,數十艘軍艦將他團團圍住,他跟團員們在做困獸之鬥時,安東尼歐認出他,將他逼人海中,但卻掩護了他,讓他得以逃過一劫。

但霍爾當然不可能感激他,若不是他,他的船跟人不會在一夕之間全毀了,再說,安東尼歐毀了他,卻成就了自己,國王封他為“屠龍騎士”,而他一舉殲滅幽靈海盜船的智勇舉動更是讓他在一天成為全民的英雄,人人敬仰尊重,他呢?

還是一個讓人瞧不起的二等貴族!一個比不上弟弟的蠢哥哥!

他恨他,卻沒有能力扳倒他,所以他拿了些錢買了艘船就離開了,在外漂泊了一年多,繞到中國,林虹要求下船去解決一場私人恩怨,所以她回到了蘇州,將當年打傷她的江湖仇敵暗中毒死,而霍爾看她仇怨得報,Jb中的報仇之火也愈燒愈旺。

所以他在聽聞有收集美女習慣的弟弟對東方美女產生興趣后,他要林虹留在中國,幫他找一個可以引起弟弟興趣的美女。

而上天這次終於聽到他的聲音了,林虹窩身在一家武館,準備找一名姿色動人的東方美人後,就有人捧着銀子請林虹帶一位富豪千金離開蘇州。

一開始就這麼幸運,他相信他的報仇之路也不會太難走才是。

“不過,為了讓安東尼歐對葉霜的戒心早早消除,我們也不能閑着,得‘從良’一下。”

霍爾冷凝一笑,即擁着林虹相偕到附近找店面去。

為了給安東尼歐一個“腳踏實地”的好印象,他們打算合開一家古董店,專賣各國古物,這一趟回來,他們已經收購了不少,至於當海盜掠奪回來的東西,則暫時放在停泊在基爾港灣的尼古波夫號,那些東西暫時還見不了光。

復仇的齒輪慢慢啟動了,霍爾等着看安東尼歐“一無所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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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啷”一聲,“匡啷”兩聲,“匡啷”第三聲……繼續給它“匡啷”、“匡啷”,最後來個“乒乒乓乓”。

滿頭大汗的葉霜臭着一張粉臉,氣呼呼的瞪着洗碗槽里跟她頻頻作對的瓷盤、瓷碗,簡直氣得想打人了。

她怎麼可能這麼笨拙?連洗碗這種事都做不來?

“天啊,又來了,你到底能做什麼?”一個受不了的蒼老女音也跟着響起。

負責總廚務的五十歲老嫗泰瑞莎,真的是一輩子沒見過這麼笨手笨腳的女孩!

自從她被安排到廚房后,她的白頭髮是愈來愈多,火氣也愈來愈旺,但倒是沒敢繼續吼她了。

因為她雖然是個東方人,但有一股天生的嬌貴氣,她吼她幾次,她也回吼她,而且氣勢還勝過她,好幾次,她都覺得她才是管事者,而自己是下人呢!

葉霜看着氣沖沖的走到自己眼前,一手捂着額頭,以一種看白痴的眼光看着她的死老太婆,“我告訴過你了,下人的事,我什麼都不會做,因為我只會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泰瑞莎也氣呼呼的,“我才不管你以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但你在這兒的身份是下人、僕人,而你歸我管!”

她咬咬牙,“我知道,但我就是做不來!你如果不怕這兒的碗盤全被我打破,那你就繼續派我做這個工作好啦!”她隨便她了!

“我不給你做這個還能讓你做哪個?你自己說啊你!”泰瑞莎還是忍不住咆哮,因為洗碗盤可以說是廚房裏最簡單的工作了,而且她也已讓她試了好多項工作,但有哪一樣她做得來?

手無縛雞之力,挑菜也不會,說不知道什麼是要?什麼部位是不要的,更甭提那些菜不認得她,她也不認得它們,然後,切菜不會,拿刀子就全身發抖;炒菜?鍋子的油都熱到冒煙了,大小姐卻她不敢靠近,嚇得尖叫……

搞得最近他們廚房在送三餐上老是誤了時間!

好吧,要她洗衣服,抱歉,大小姐沒力氣搓揉,而泡濕的衣服太重,她拿不起來,要她擰乾去晾,哈!結果從洗衣間到戶外晾衣場上整條通道濕答答的,跌倒了不少人,而她晾在杆子上的衣服不僅糾成了一團還在滴水,所以連曬了三天也還幹不了,諸如種種,讓她這個老太婆真的要懷疑她是怎麼活到十六歲的?

其實葉霜對這個老太婆提出的問題是真的答不出來,但她也很委屈啊。

怎麼說她也是一個千金大小姐,要不是被那個該死的妖姬朱倩給沾染上了晦氣,她會這麼倒霉?

不僅落難到異鄉,還得當下人,更可憐的是就因為她不是當下人的料,所以才笨手笨腳,讓同為下人的廚師跟仆佣們對她冷嘲熱諷,拚命嫌她!

最近她跟他們的相處可是愈來愈差了,好幾次,她忍不住的跟他們吵了起來,但又因為人單力薄,她吵不過他們,氣不過的只好將手上的蔬棄、刀叉齊飛,看他們誰還敢惹她!

所以“凶婆娘”這個名號不脛而走,但她無所謂,只要不要再有人來惹她就行了。

不過,可能是她在廚房裏的“戰績”太顯赫了,這會有人急着召見她。

“葉霜,亞特倫公爵要你去見他。”老總管維特多在此時進入廚房喚她。

她看着明顯鬆了一口氣的泰瑞莎老太婆,再看看那些臉上好像寫着“阿門”兩字的仆佣們。

她抿抿唇,瞪了他們幾眼才跟着維特多離開廚房。

算算日子,她跟這堆討厭的人已經相處一個月了,而她居然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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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這名慵懶俊俏的公爵大人,葉霜的表情不太好,因為她認為她會窩在那令人嫌惡的廚房一個月全都是他害的,雖然現在看着他,她的心跳又發神經的跳得比平常還快……

安東尼歐勾起嘴角一笑,凝睇着這名在廚房裏“戰鬥”了一個月,但看來還像個雍容華貴的東方美女。

他先在沙發上調整了一下坐姿,蹺起二郎腿,再將那雙帶着玩味的碧眸定定的鎖在她那雙竄着兩簇怒焰的秋瞳,笑了笑,“你在生氣?”

“沒錯。”她答得乾脆。

他一派泰然的點點頭,“你在生氣?可我還沒跟你算帳,你卻先生氣了?”他雙手環胸的看着她,“你可知道你在這裏的身份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莫名其妙被帶來這裏,然後被指示要好好的聽你話,但我從來就沒在廚房待過,我也待不住了。”

“沒錯,跟你共事的那些人也快被你逼得待不住了,所以你得離開那裏。”

聞言,她眼睛一亮,“我可以走了?”

他搖搖頭,“當然不是,因為我還不準備轟你出去,除非你告訴我,你待在這裏的真正‘任務’是什麼?”

“任務?”

瞧她一臉困惑,他抿抿唇,“我對霍爾的個性太了解了,就我對他的認知,他並不屬於浪子回頭的那種人,可他回來的這一個月卻安份守己的開起古董店,這太詭異了,而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才是。”說來,他真的太好奇了。

“我不知道,他們從沒跟我說過什麼。”她一臉困惑。

他故意促狹道:“還要裝蒜?一個月讓你窩在廚房裏了,你還不說實話?”

哪有什麼實話?她可沒有他的好心情,她撇撇嘴角,“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如果你覺得我很有威脅性,你可以派人送我回大清國去,咱們距離那麼遠,我也不能對你怎麼樣了。”

她會這麼說,自然是她離開大清已五、六個月了,代她出嫁的朱倩這會兒應該也在俄國的莫斯科了,她在這時候回大清去,她爹就算再討厭她這個女兒,但事實已成事實了,他不可能再逼她出洋才是。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拿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放回桌上后,繼續道:“我想你顯然還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將你留下來吧?即使我知道我哥是不懷好意的將你這個禮物送給我。”

“禮物?!”她是禮物?

“沒錯,是一個禮物,但你這個禮物我敢收卻不敢用。”

“用?!”她錯愕的揚起音調,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或許看出她眼中的驚愕及困惑,安東尼歐從沙發上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手抬起她小巧的下顎,讓她仰首看他。

她應該別開頭或打掉他的手的,但她發現自己全身僵硬,心頭小鹿亂亂撞,頻頻眨眼,屏息以待的看着他。

“我哥知道我對東方美女有興趣,千里迢迢的送一個回來給我,當然是幫我暖被用的,只不過,男人在做那件事時是最沒有戒心的,我不得不這麼想——”他擰擰她的下巴,沙啞着聲音道:“也許你是我哥苦心訓練的殺手,好在我全然沒有防備的情形下,對我下手。”

“殺、殺手?!”她打個寒顫,痙攣地咽了一口口水,他在胡說些什麼?’

他定定的打量她神情的變化,但就不知道她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還是她的演技太好?她看來真的相當震驚。

有趣!他的手離開了她的下顎,“你繼續裝傻吧,反正我還有興趣陪你玩。”

語畢,他叫總管進來,這次安排她負責掃地,將亞特倫堡的前前後後天天掃乾淨就是了。

其實若非他對美女有一副天生的憐憫心,他才不會以這種軟性的方式來逼葉霜吐露實言。

何況,他哥送給她這個禮物后,還刻意對外放出他想藉此跟他和好的消息,想他堂堂的一個屠龍騎士若對兄長送的禮物施以嚴刑拷打,這種消息一旦傳了出去,那不顯得自己沒度量了些?

找個活給她干,等她熬不住、沒耐心,總會露出狐狸尾巴的!

但葉霜哪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她只懷疑自己長得一張傭人臉嗎?

領了一把掃把,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前庭開始掃起,但這個城堡太大了,在她愈掃愈隨便的情形下,從前院、大廳、鏡廳、主卧、一、二十個客房、迴廊、中庭、花園,一直掃到後院,時間不太晚啦,只是從白天掃到午夜十二點而已!

但光掃一天她就吃不消了,她主動求見那個累死人不償命的公爵,但人家正在招待一位女客,沒空見她。

半夜招待女客?有沒有搞錯?

但為了不想隔天還得從頭掃到尾,腰酸背痛的她決定還是要見到他,她對着維特多總管語氣堅決的道:“請你告訴他,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他,我在這兒等他,一直等到他為止。”

“公爵已經說了,他今天沒空見你,有事明天再說,你等再久也沒用。”維特多的口吻也相當堅定,身子就擋在進入主卧廊道的樓梯口上。

明天?明天他會見她嗎?

罷了,她回僕役院去睡吧,多想也沒用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這個落難千金一上床也顧不得形象就呼呼大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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