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兩個多小時后,米歇爾回來了,他慢慢地將手中物品放下,然後躡手躡腳地走過客廳、樓梯、走道,安靜地來到他們的卧房。

會有如此像小偷般的行徑,全是怕會吵醒了睡夢中的愛人,同時他也想悄悄地躲進被窩裏,一起與她溫存。

不過,當他打開房門,他興奮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

夏莎並不在床上!

他敲了敲浴室的門,卻沒有響應;他打開來,才發現浴室里根本也沒有她的蹤影。

「莎莎,我回來了。我挑了一組妳最喜歡的紫羅蘭花色,妳快出來看。」所有房間的門不停的開開關關,連陽台、小閣樓、廚房、儲藏室,他都不放過,但她就是不見了!

她身體不適被送進醫院的畫面,讓他倏地冷汗涔涔,當他抓起車鑰匙要出去尋人時,他注意到電話下壓了一張紙條。

他抽了出來,仔細一看,心中的那塊大石頓時放下。

米歇爾,我肚子餓了,可是你又還沒有回來,我只好自己跑出去覓食。我會帶好吃的回來給你,不要生氣喔!

愛你的莎莎

「真是的,生病了還不躺在床上休息,真該打屁股!」嘴裏雖碎碎念着,但心中卻是無限的寵溺。看到地上的寢具,他突然想到等一下他要給她的驚喜是什麼了!

他興奮地拎起剛買回來的寢具,然後到卧室里進行更換的工作。

正當他和這些寢具對抗的昏天暗地時,背後一陣腳步聲傳來,他高興地從床上彈起來,「莎莎,妳跑去哪裏……」

他的聲音頓時消失,臉上喜悅表情也瞬間不見,因為那個人並不是他想念的夏莎,而是僅有一面之緣的林琇卿!

他嚴肅地看着她,不懂她是如何進來的。

「對不起,我看門沒有鎖,我就自己進來了。」露出一個嫵媚撩人的笑容,林琇卿柔聲解釋。

米歇爾對她的解釋並不多追究,只是冷冷地、客套地問:「有什麼事嗎?莎莎恰好不在,我們到客廳去等她……」

他的建議並沒有得到林琇卿的跟進,她反而走到剛換上寢具的大床旁,輕撫過枕頭套上的每一朵花,讚歎地說:

「好漂亮的紫羅蘭,這是莎莎最喜歡的花。」

米歇爾點點頭,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他一看到它,就馬上掏出金卡買了下來。

林琇卿的手繼續在床單上遊走,慢慢地、輕輕地,好象這已經不是無生命的絲織品,而是她的情人。同時,她嘴裏更是喃喃低語着:「這床看起來好柔、好軟,我好想躺在上面,一定很舒服。」

說著,她就當著米歇爾的面,躺到床上去。

「妳在做什麼?快點起來!」米歇爾沒料到她會有這突來一舉,驚訝地衝過來,叫喊着要她離開。

這女人怎麼這麼不知羞恥!這是別人的主卧室,她居然不請自來,還自動自發地跳上床,這成何體統?虧莎莎還把她當成朋友看待,她卻這樣對待莎莎?

眼波一轉,林琇卿技巧性地將腳一勾,原本是和她拉扯、強迫她離開的米歇爾,卻反而跌躺到床上,而且,在他身體上方還坐着一個她!

林琇卿緩緩地解開胸前的扣子,讓她最引以為傲的武器,從上衣里彈跳出來,並低頭對着他的耳畔吹氣,用最酥媚的聲音撩撥他。

「我在做什麼?難道你還看不出來?」說著,她大膽地用舌尖輕舔一下他的耳垂。

閱歷無數的她,明白這是女人的性感帶,也是男人的性感帶之一。

米歇爾倒抽一口氣,並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厭惡。

「林小姐,我尊重妳是莎莎的朋友,請妳也試着尊重自己。」他用力地推開她,想從她的糾纏中脫身,不過卻反倒令她趁機抓握住他的手。

林琇卿抓着他的手,將它放到自己胸前,然後陶醉地低喊:「我不要你的尊重,我只要你用力地愛我……」

「放手!」米歇爾狠狠瞪她一眼,大聲嚇阻她的行為。

以前他或許會喜歡女人的投懷送抱,但現在他只喜歡夏莎的主動求歡,其它女人的主動只會讓他覺得廉價輕賤!

「我不放!」算準了他是個紳士,不會真的打她,她有恃無恐。

她悄悄地拉下他胸前的拉煉,手指邪惡地溜了進去,並緩緩地撩撥着他的胸毛,然後自以為是地說:「我知道你也是喜歡我的身體,不然你的心跳不會這麼快,我說的對不對?」

越聽越聽不下去,米歇爾氣憤地抓起她的手,阻止她不知羞的侵犯。

面對這樣的女人,最好的一招就是將她打昏,然後丟上出租車,迅速送走。

不過他的計畫還沒有付諸實行,就已宣告破滅。

「你們?」

夏莎震驚地看着床上的兩人,臉上倏地失了血色。先前的記憶再度排山倒海而來,吳少剛、米歇爾和林琇卿三人的臉,不停地在她眼前打轉,一直掩藏在心底深處的嘲笑聲,又在她耳邊響起,只是這一次吳少剛的聲音,變成了米歇爾的。

她無法接受地倒退、倒退,最後一個轉身,拔腿就跑。

她要離開這裏,離開這齷齪的地方,離開這齷齪的兩人!

一聽到她的聲音,米歇爾同樣震驚不已,順着她的眼神,他看到了自己竟然還握着林琇卿的手腕!他嚇得猛一放,彷佛那是燙手山芋般地可怕。

他想開口解釋,喉嚨卻緊的發不出聲音。看着她離去前心碎的神情,他的聲音才由心底深處吶喊出來——

「莎莎,妳相信我,我和她什麼都沒有!」

他敏捷地跳了起來,在她背後追了出去。

仗着男人與女人在體能上的差異,他輕易地在路口前抓到她的手,然後緊緊地環抱着她。「妳相信我,我和她什麼都沒有!」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夏莎甩着頭不聽他的解釋,拚命地扭動身軀想掙脫他的囚錮,不過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她試了好幾次都徒勞無功。

突然她張開口,狠狠地往他的手臂上咬下。

「唉唷!」米歇爾感到一陣刺痛,鬆開了對她的箝制,讓她趁機從他懷裏溜走。顧不得正在流血的手臂,他緊追在後,並且對着她的背影大喊。

「莎莎,妳不要跑,聽我解釋,莎莎……」

夏莎眼中的淚有如斷了線的珍珠不停滑落,模糊了她的視線,所以她沒有看到有一輛小貨車正往這方向疾駛過來。

「不!莎莎!」他眼睜睜看着她的身體被高高彈到半空中,然後狠狠地摔到地上,他的心也跟着拋到空中,然後摔成碎片。

他趕到她身邊,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血流不止地躺在地上,自己卻束手無策。

「莎莎,妳撐着點,求求妳……」

他不敢抱她,害怕她身上有骨折或內傷,如果貿然搬動她,反而是另一個傷害。他只能無助地請求她,並在心裏祈禱着上帝不要殘忍地帶走她。

「我寧願死……也不要再相信你了……」忍着彷佛要被撕裂的疼痛,她負氣地詛咒自己。

「不,莎莎,妳相信我,我愛妳,我只愛妳一個!」他的聲音更加沉痛,握着她的手也變得用力,彷佛這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她的聲音越來越虛弱,直到她的意識被黑暗吞沒。

「莎莎!不要離開我!不——」他發出凄厲的叫聲,他的心被捲入失去她的深深恐懼中……

米歇爾焦急地在手術房外走來走去,任由護士在旁邊提醒着要他包紮臂上的傷口,但他完全沒有反應。他只是不停地祈禱、祈禱。

當手術門打開的那一秒,他立刻趕了上去。

「醫生,我太太情況怎樣?」

醫生給了他一個安心的微笑。

「這真是一個奇迹,病人身上只是皮肉擦傷,簡單包紮應該就沒事了,不過因為她懷孕的關係,我們醫院不能對她施打藥劑,只能幫她打營點滴來增強她的體力。希望不要因為細菌感染而引起發燒、發炎等癥狀。」

米歇爾先是錯愕,然後充滿震驚,最後是發瘋似的大聲歡呼。

「你說她懷孕了?」他緊緊地抓住醫生的手問。

「是的,只有一個多月,不過這孩子福大命大,不但沒有流產跡象,還安安穩穩地躺在媽媽的肚子裏,完全不需要打安胎針。」這位老醫生也能體會得知有個新生命的喜悅,他祝福地拍拍米歇爾的肩膀。

喜悅之情尚未退去,但一想到夏莎還躺在病床上,他的心情就無法真正快樂起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進去看她?」他要趕緊向她解釋清楚,然後與她分享這個好消息。

「等一下會轉入病房,家屬就可以去探望她了。」

「謝謝!謝謝!」他忙不迭地連聲道謝,直到醫生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莎莎,妳醒了嗎?」輕輕撫開掉落在她額前的頭髮,他柔聲低問。

躺在病床上的夏莎沒有睜開眼睛,只在他手指不小心碰到自己時瑟縮一下,她冷冷的說:「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妳聽我解釋……」米歇爾試着將真相說給她聽,可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激烈的反應給嚇到。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夏莎用手緊摀着耳朵,完全不顧手上針頭的拉扯。

他趕緊安撫她的情緒,「好、好,我不勉強妳,妳先平靜下來。」

「平靜?」彷佛他說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她笑了,卻笑得心傷、憔悴。「你說的倒輕鬆,如果你看到你的妻子和別的男人一起躺在床上,你還能平靜嗎?」

「我說過那不是真的,妳要相信我。」米歇爾試着和她溝通。

「不可能!」她堅決否定他的話。忽然她想起一篇文章中的幾句話,她幽幽地訴說:「一次的失敗是運氣不好,兩次的失敗就是自己的問題。」

米歇爾不懂她這兩句話有什麼含義,但他的心卻不能控制地提到胸口。他屏息以待她接下去要說的話。

「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完美的女人,所以我們的婚約解除吧!你可以去找尋屬於你的完美女人。」她無力地背對他,提出解除婚約的想法,心痛的淚水也隨着她的話緩緩落下。

「我不答應!」他無法置信這決裂的話,竟會從她甜美的小嘴裏說出,她太殘忍了!他試着用柔情來彌補兩人之間的裂痕。「不管妳完不完美,我只相信妳就是我要的。」

此刻,他的甜言蜜語在夏莎耳里聽起來,就像硫酸一樣,將她的心灼蝕出一個個傷口。

她強忍着悲痛,努力不讓他知道自己正在哭泣。

「可是我已經不要你了。你走吧,從此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更不可能!因為在妳的肚子裏已經孕育着我的孩子,我們兩個勢必因為這孩子而緊緊牽繫。」

這個孩子是他現下唯一的希望,如果她還是不能因此給他機會,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懷孕了?

夏莎先是震驚,接着是喜悅,但最後是傷心。前兩者情緒是她高興自己要當媽媽了,但傷心是因為她想到孩子是降臨在一個不完全的家庭,但更強烈的是她為自己難過,因為他居然是為了要得到孩子,才勉強和她在一起。

她不要這樣,她不要一段沒有愛的婚姻。

「你別忘了,我們還沒有結婚,所以這個孩子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她強硬的態度讓米歇爾崩潰。

他對着她大聲吶喊出心裏的痛,「妳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我也是無辜的受害者啊!」

他的聲音凍結在冰冷的空氣中,見她無動於衷,他的心也冷了……

「我願意等妳相信我,妳知道我在哪裏。在這之前,妳就安心養病,我會請一個專門的營養師和看護來照顧妳。」

他靜靜地注視着她的背影,期待她會轉過來看他一眼,然後告訴他,她已經原諒他了。

但是,他失望了,她什麼都沒有做。

「我走了。」深深凝視她最後一眼,他落寞地離開。

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她才猛地轉過頭,對着空蕩蕩的牆壁,哭喊出他的名字……

一個星期後,夏莎一個人孤單地搬離醫院。

這一天,她一直等着他出現,可是眼看着太陽漸漸消失,他的身影還是沒有出現。

他明明知道她今天要出院,因為他請的看護曾經問過她出院的日期,但是沒有……他沒有來……

她和看護張小姐兩人坐着出租車,回到了自己的家。才剛躺下沒多久,她的房門就被砰地打開,接着程心怡就像旋風般出現。

夏莎看着她一身墨綠色制服,就知道她一定剛下飛機,瞧,她的手上還提着行李箱呢!

「喂,女人,妳很不夠意思喔!」一出現,程心怡就很不滿地瞪着她,好象和她有着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夏莎不懂,「我又哪裏招惹到妳了?」

「還說咧,每次都趁人家不在的時候才發生一堆事,存心就是不讓我看。」虧她還是自己的好朋友,結果她兩次發生重大事件,自己都是回來才知道,她也不會先通知一聲!

「妳以為這是連續劇?飛龍在天?還是台灣阿誠?」還看咧,她都快痛苦死了,她只顧着要八卦!

程心怡用手推了她一把,嘲謔她,「看不出妳變得這麼幽默,不錯唷!」

夏莎投了一個「懶得跟妳說話」的眼神給她,然後拉起棉被,打算什麼都不想,狠狠地給她睡上一覺。

懷孕以後,她變得非常愛睡、愛吃,尤其是蜜餞,越酸越好。可是心裏的壓力讓她沒有胃口,所以她的體重不增反降,連醫生都開始警告她。

「喂喂,不要這樣啦,我有正事要說。」程心怡坐到她床邊,扯着她的棉被。

「除了那個人之外,妳要說什麼都隨便妳。」夏莎閉着眼睛說話。

程心怡壞壞的笑,「妳說的那個人是哪個人啊?」

夏莎不語。

程心怡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說:「既然放不下他,為何不聽聽他的解釋,說不定他也是無辜的受害者。」

「無辜的受害者?」這句話終於引起她的注意力,她不懂為什麼她和米歇爾都說同樣的話。「妳是從哪一點看出他是無辜的受害者?」

程心怡理所當然地告訴她,「我的直覺告訴我,而且我的眼睛告訴我,他和吳少剛不一樣,他是真心愛妳的!」

又是她的直覺!夏莎聽了差點沒有昏倒。

「心怡,這次妳的直覺出錯了,而我們的眼睛都錯了……」

「那妳的心呢?」她不放棄地追問。「妳的心怎麼說?妳有仔細聽妳的心告訴妳的話嗎?」

不想回答這些問題,夏莎再度躲回自己的殼裏。「我累了,我想睡了。」

「夏莎,妳這懦弱的女人!我不理妳了!」程心怡受不了地朝她大吼完,氣憤地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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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愛金牛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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