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待阿信整理清潔洗漱完畢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磨磨蹭蹭走一步退兩步,挪到客廳的時候祁榕已經吃完早飯開始看報紙了。
飯桌上還留了一份早餐,煎蛋麵包牛奶麥片,通常阿信的早餐都是在公司用咖啡代替的,沒少胃疼也沒少被慈欣罵,不過習慣這種東西改掉總比養成的慢。也就隨他去了。
「我早上通常是喝咖啡的。」阿信小心翼翼地向祁榕建議,雖然有早飯吃已經很讓他滿足了,不過發表點意見也算是支持言論自由的一種表現吧!
碩大的版面遮住了祁榕的整個頭臉,嘩啦啦地抖了兩下,卻並沒有放下來理睬阿信的意思。
阿信只好有些尷尬地吃着自己的早餐順便沒話找話打發時間。「那個,祁榕啊,我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顯然不會有響應,阿信也不指望這個男人能從報紙後面露出一張四十五度角的優美側臉給他看。
「是個春夢,從心理學角度來說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阿信咬着麵包朝桌子底下望去。祁榕長了一雙漂亮的腳,透明拖鞋裏露出的瑩白腳趾,乾淨非常。阿信突然意識到自己同性戀的傾向越來越重,通常他以為自己應該更喜歡女人多一些才對。「我夢到你跳脫衣舞給我看來着。」
祁榕的手抖了一下,阿信咬着麵包低着頭只管打量人家的腳,全然沒有反應,越看越歡喜,忍不住脫了鞋子拿腳去蹭。人家常說,越是平常看起來禁慾的人越是在性事上花樣翻新技巧百出。祁榕不知道是懶得搭理還是不屑與之為伍,竟也任由着阿信一隻大腳鬼鬼祟祟地順着小腿一路向上攀登。
「你穿着件女式的舞裙,站在聚光燈下魅力四射,男男女女都為你傾倒。後來你把宙斯都從天上引下來了,他變成了一隻公牛,旁邊跟着頭母牛是天後赫拉。你張開一張紅綢子,然後你說……」
祁榕終於忍不住放下手中的報紙:「你怎麼能一邊吃飯一邊胡說八道?」
阿信正在祁榕的腿上玩得不亦樂乎,勉強抬頭笑靨如花:「我還沒講完呢,而且別人都說我講故事的時候非常的帥。看報紙哪有看我心情愉悅。對了,你知道你當時說了什麼嗎?」
祁榕表情大概有點發青,阿信一隻臭腳幾乎要直搗黃龍,哪裏還顧得上這些。費力地把自己的腿高高抬起,綳直腳尖,登壘成功!「你揮舞着紅色絲綢說,來上我吧!啊!!」阿信含笑的聲音突然在字尾處連拔兩個八度,這輩子他都沒把這麼高的音唱上去過。
祁榕鬆開手,那隻被扭得幾乎斷掉的腳立刻垂到了地上,阿信趴在桌上倒吸着冷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崇拜你,大清早就能把這麼高的音唱上去果然是專業水準。」祁榕嘴角掛着一絲笑容,轉身離席去洗手。「剛才慈欣姐打電話來讓我告訴你,今天你再遲到她會打爆你的頭。你還有十分鐘時間。」
「混……混蛋……」阿信奮力擦掉眼裏痛出來的淚水:「此仇不報非君子!」
阿信以腳斷不方便駕車為理由,讓跑車在大路上用腳踏車的速度行駛,終於被警察叔叔以妨礙交通為理由給扣了下來,一番艱苦卓絕的交涉之後,阿信和祁榕二人得以乘坐出租車前往公司,但那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慈欣~」人未到聲先至,慈欣早準備了大紙扇在門口候着呢。
「你還知道來!」大紙扇迎面兜下去,卻突然發現來人並不是阿信,慈欣硬生生收住了手:「祁榕?」
「慈欣姐。」祁榕露出一個微笑。阿信趁此機會溜進大門,站在一旁偷笑。
「怎麼耽誤到現在才來啊,阿信是不是又給你找麻煩了?」
「慈欣!」阿信忿忿,女人果然都是胳膊肘向外拐的白眼狼。
「沒有,路上有點塞車。」祁榕一直保持着謙遜有禮的笑容,和面對阿信時的表情完全不同。
「阿榕,你來了。」童欽又不知道是從哪裏鑽出來的,跟祁榕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阿信臭着一張臉,憑什麼祁榕都對他們和顏悅色,偏偏對自己冷若冰霜?
「我遲到是因為他把我的腳扭傷了!」阿信大吼了一聲,成功地引回了所有人的注意。祁榕有些尷尬,飛紅了一張臉,童欽倒是饒有興趣,看看祁榕又看了看阿信。「傷到了腳?」
「是啊!」阿信奮力舉起腳給童欽看,疼得連連吸氣。
「那個是……」祁榕想解釋,慈欣卻一把拖了阿信就走。「手沒斷,還能幹活就行,你已經耽誤人家祁榕的時間了,既然答應簽人家就給我認真點!」
「喂喂喂,拜託我是你們老闆哎!」阿信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大叫,童欽一向是看熱鬧的人,周圍的小職員見怪不怪誰敢蹚這池渾水?反倒是祁榕很不好意思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童欽拍了拍祁榕的肩膀:「加油,阿信在工作上面可是一個暴力狂,中午我請你吃飯順便把你解救出來。」
祁榕感激地點了點頭,跟着慈欣過去。
偌大的練功房,中央鋪着厚厚的拼花地毯,三面都是直落地面的玻璃,另一面是朝陽的木窗,純白的刺繡窗帘雖然款式有些舊了,藉著清風飄飄蕩蕩倒也有種淡雅的風情。只除了……房間一角的鋼琴發出暴烈的噪音,完全影響了氣氛。
一連串含義不明的和弦,幾乎是砸到鍵盤上的,可彈琴的人還沒有發泄夠,用手指用拳頭然後改用整個胳膊,在琴鍵上一通亂砸,最後一個包含千鈞之力的重音,這才滿足地呼出一口氣,露出一個久違的微笑。
而站在一旁的祁榕早就驚得說不出話來了,阿信一進來就坐在鋼琴前一通猛砸,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拿琴發泄的人,明明是亂彈,偏偏還有旋律可言,本能使然嗎?
「結束了?」祁榕小心地問。
「嗯,爽了。」阿信抬頭沖祁榕傻笑:「我們開始吧,首先是聲樂練習,我要聽聽你的聲音。」
抬手輕巧地在琴鍵上滑過,一張嘻笑着的臉龐頓時認真起來。專註的眼神,緊抿的嘴角,祁榕好半天才讓自己的嗓子發出聲音來:「好……開始吧!」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只希望阿信在這個時候發揮的確實是他的專業精神。
先是幾個簡單的和音,嗓子練開之後阿信順手丟了一份曲譜過去:「唱這個。」
祁榕嚇了一跳,低頭看見曲譜的最下角用鉛筆寫了一行小字--送給我最喜歡的宿。
「我彈三遍給你聽。」阿信一臉嚴肅的表情,低下頭,優美的旋律流水般從指下流淌出來。先是抒情的曲調,之後主旋律節奏加快,優雅的本質卻絲毫沒有被打亂,這是阿信曲子一貫的風格。如果身邊有結他,祁榕幾乎要忍不住直接去配它了。
「這首,能唱嗎?」
祁榕回過神來。「還……還好,我試試看。」
阿信有些輕蔑地笑了一下,卻不解釋,把大拇指放嘴裏啃了啃:「還有兩遍,聽清楚了,這不是給你專門寫的歌,唱不上去別勉強,我只是想試試你的音高。」
「我盡量。」語氣里有一絲怒意。
阿信猛地抬頭,眼底寫滿了不信,上上下下把祁榕打量了一遍,聳聳肩:「那聽仔細了。」
很快又是兩遍過去,夏信寫的曲子旋律複雜是出了名的,祁榕勉強記住旋律,想唱得流暢還是有些困難。
「停,重來!」
「再來!」
「怎麼搞的,再來!」
「再來!」
一遍兩遍,前幾遍是因為不熟悉旋律,後幾遍是因為感覺不對,唱到幾十遍的時候祁榕只覺得嗓子干到想要嘔吐,偏偏阿信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砰的一個重音。不但是祁榕,連阿信自己都有點沉不住氣了。「你到底是怎麼搞的!這麼簡單的調子都唱不好?!跟你說了高音部分不能那麼硬硬的上去,我要弧度,弧度你懂不懂?」
祁榕粗粗地喘着氣,十分懷疑阿信是不是藉此機會故意整他。「不懂!」他挺着脖子硬是頂了回去。
阿信揉着額頭彷佛真的很苦惱:「你唱吧,多唱幾遍就能感覺得到了。」
「真要我把嗓子唱啞嗎?」
阿信又露出那種單純迷惑的神情:「還可以喝辣椒水,不過應該更難受才對。」
一定是--故意的!祁榕在心底有了定論。
「再來。」
「再來!」
「不行,還不如剛才,再來!」
「你到底還要不要唱了!」阿信再次暴躁地砸着琴鍵,眼裏的怒火讓祁榕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你以前唱得上去現在怎麼可能唱不上去,你給我搞什麼鬼!再來!」平穩住自己的情緒,指下的旋律一如既往的平和流暢。
祁榕只覺得嗓子發乾,幾次開口都沒有發出聲音來。他從來沒有唱過這首曲子,什麼叫以前唱得上去現在唱不上去了?!他到底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別人!
曲子的引導部分已經反覆了很多遍,阿信也漸漸失去了耐心。祁榕咬咬牙,可是……祁榕把頭又低了低,鍵盤上那片紅色是什麼?
「等下。」祁榕一把抓住阿信的手:「你手指怎麼了?」左手食指的指尖血紅的一片,血還一滴滴地落到琴鍵上。
「哎,指甲好象裂了?」阿信這才發現自己的狀況,動了動自己的食指。「麻了,怪不得我沒覺得疼。」
「搞什麼啊!」祁榕抓着阿信的手指手足無措,早聽說這人是個工作狂人,經常會在練習中弄傷自己,不過也不能誇張到他才碰琴不到兩個鐘頭吧!
見祁榕一臉的緊張,阿信好心地提醒他:「沒那麼嚴重,門後有醫藥箱,幫我拿個OK綳來。」
祁榕飛一般衝過去,門後果然擺放着一個小小的醫藥箱,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裏面裝備倒是很齊全。祁榕抓過阿信的手,三兩下就包出一隻肥粽子。
「拜託,這樣我還怎麼彈琴?」阿信斜着眼看他,漫不經心把紗布一圈圈解下來,「別以為這樣你就可以不用再唱了,把這段給我唱下來再說。你要是這個都唱不來,我的曲子你就別打算唱了。」
「你腦子裏都想些什麼啊!」祁榕恨得一拳打過去,正中目標,快狠准。不僅是阿信,祁榕自己都呆掉了,沒想到自己看到阿信不愛惜身體會這麼激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直直地打了下去。
「我……阿信,我……還有我不是當年能把這個曲子唱上去的人。」祁榕訕訕地解釋,阿信卻突然欣喜地叫了一聲:「對對對,就是這個感覺,無奈的、憤怒的!第三十六小節,再來!」說著順手扯下礙事的紗布,引出一段旋律。「來,唱!」
祁榕完全反應不過來,獃獃地看着阿信,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阿信重複了第一個小節,期待的眼神盯着祁榕:「跟着自己的感覺,現在的感覺。唱。」
祁榕還是沒有開口。
再次重複第一小節,阿信的手指重重地敲擊着鍵盤,鮮血在雪白的鍵盤上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痕迹,讓祁榕的心也緊緊地糾結起來。在阿信發飆的前一秒,祁榕終於唱出了聲。
嗓子真的已經沙啞了,柔和的曲調卻因此多了幾分溫情。那是被逼到極致的溫柔,隱藏在瘋狂背後說不出口的愛。阿信追求的曲子,永遠是華麗到令人落淚尖銳到痛徹心扉,要的就是那種不顧一切的美。
最後一個小節,高昂的嗓音一路滑落谷底消失在一片靜謐里。祁榕和阿信都久久的沒有說話。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阿信低着頭,自顧自地笑起來,隨即又抬起頭對祁榕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不過還是要加油。」
祁榕瞬間迷失在那片純真的笑臉里。這樣的笑容,從數年前看到現在,陪伴着自己一路成長起來,卻終沒有親身面對這麼震撼,隔着幾乎是一道天塹的距離,可以無限制的猜測臆想,卻終不可能有這份親眼所見的感動。祁榕突然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緊縮,眼睛又酸又澀。
「喂,你不要吃飯也不能餓着人家阿榕啊!」大門被人一腳踹開,童欽斜倚在門邊,看看祁榕,又看看阿信,突然噗哧笑出了聲:「我該不會是……撞壞了你們的好事吧?」
阿信拎起琴架上的醫藥箱,二話不說就砸了過去。
童欽跳兩步躲到一邊,繼續起鬨:「不是吧,這樣就惱羞成怒了?」
阿信笑罵:「你就不能留點口德嗎!小心下了地獄閻王爺拔了你的舌頭!」
祁榕有些靦腆地站在一邊也不說話,童欽走過去拉住他的手:「我帶阿榕去吃飯,你要吃什麼?我們帶給你。」
祁榕好象還有點陷在剛才的情緒里沒出來,一臉的迷惘:「阿信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他?進了排練室的門不到天黑他才不會出來呢!」童欽撇撇嘴,又轉向阿信,「哎,給阿榕寫一首好歌,知道啦?」
「真廢話,我不想吃,你們去吧!」阿信不耐煩地揮揮手,盯着那黑白相間的琴鍵發獃,像真能從上面看出什麼天書一樣。
「看看看,又來了。」童欽聳了聳肩,拉了祁榕就走。「我們走吧!」
「等一下。」祁榕突然折回去,迎着阿信詫異的目光抓起他的左手,默默地包上一塊OK綳。隨即又走回童欽的身邊。「走吧!」
童欽只差沒有吹兩聲口哨以茲慶賀了,能留在阿信身邊的人不是瘋子就是自虐狂,偶爾出現一個柔情似水的還真叫人不敢相信。沖還在對着自己的食指發獃的阿信眨了眨眼,童欽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好象真的把他當成李宿了呢,阿信苦笑着拿起那張曲譜,終於將它揉成一團。
「怎麼樣?怎麼樣?」一出門,童欽就像一隻特大號軟糖,整個人都黏在祁榕的身上。
「什麼怎麼樣?」祁榕走得飛快,目不斜視,童欽還是眼尖地看出他在害羞,耳朵尖都紅了。
公司樓上就有很不錯的員工餐廳,不知道慈欣是從哪裏挖的角,造福了一群以食為天的饕餮。
童欽先要了兩杯紅茶,又點了兩份套餐,便擺好姿勢開始從祁榕嘴裏套話。「你就老實說了吧,覺得阿信怎麼樣?是不是你想像中的樣子?」
祁榕雙手握緊了自己的杯子,低着頭想了半天,突然開口問道:「他是不是有雙重性格?」
童欽一口茶水差點噴到祁榕臉上,笑得前仰後合:「嗯,你不會現在才知道吧?李宿難道從來沒有給你提起過?」
祁榕搖了搖頭:「在他眼裏,阿信是神一樣的存在吧!」
童欽挑了挑眉:「沒見到他之前,你也這麼想?」
祁榕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坐在鋼琴前的時候會這麼覺得……但是……」祁榕冷笑了一下。「我大概可以知道宿哥為什麼走的。」
童欽抿了口茶水:「小孩子,有些事情你現在是不可能明白的。」
「那你可以解釋五年前夏信為什麼會以強姦罪被起訴嗎?宿哥也是那個時候才走的!」祁榕有些激動起來。
服務生恰在此刻送餐過來,好奇地看了祁榕兩眼,這才讓他勉強坐了下去。
「先吃飯,別看是員工餐廳,味道還是很不錯的。」童欽笑得老謀深算。「這件事情既然李宿都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應該問當事人才對。」
祁榕顯然有了脾氣,奮力地用叉子戳盤裏的咖喱。小孩子般幼稚的舉動惹得童欽忍不住輕笑出聲:「你不就是來了解真相的嗎?阿信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值不值得你尊敬,要一點一點看才知道。至於李宿……」童欽嘆了一口氣。「那個時候我也差點離開,但是我最終留下來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兩個人同時沉默了起來,有一口沒一口的扒着自己的飯。
童欽突然抬頭:「祁榕,你知不知道李宿現在到底在哪裏?」
祁榕默默地搖了搖頭。「他走的時候告誡我不要像他一樣當流氓。」
童欽大笑:「果然像那小子會說的話!」想當年他們組成的是一隻搖滾樂團,以狂暴的曲風和到處惹是生非聞名樂壇,經常被人稱作流氓樂團。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一個樂團的崩裂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祁榕放下筷子:「我們要不要給他帶些東西吃?」
童欽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看得祁榕把臉別到一邊。眼裏閃過一道狡黠的目光,童欽故意拖長了音調:「某個人真是幸福啊,有這麼貼心的FAN。」
「我不是他的FAN!」祁榕幾乎要吼出來了,他沒有想到除了夏信,這個童欽也屢屢把他的自制力逼到崩潰,這就是前輩和後輩之間的差距嗎?
「那就算了,我們回去吧。確定吃飽了?和阿信一起工作消耗的體力可多着哦!」
祁榕站着不動,不走卻也不說話。童欽回過頭來看着他似笑非笑:「怎麼,後悔了?簽了夏信你想後悔可也來不及了。」
「這裏有賣日式飯糰的嗎?拉麵很容易就涼了,飯糰比較好帶。」
童欽幾乎要忍不住得意的笑了。他就知道這個孩子對夏信狠不下心腸,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把他推到夏信的身邊。也許自私了些,不過這麼多年一起走了過來,他不得不想盡一切方法讓夏信這個笨蛋找到一些屬於自己的幸福。
看祁榕有些彆扭地去買飯糰,童欽在心底暗暗的嘆息,溫柔如當年的李宿都不能完全包容的夏信,這個固執倔強的祁榕是不是真的能懂呢?
要是李宿現在還在……
站在排練室外深深的呼了一口氣,祁榕推開門:「我回來了。」
阿信伏在鋼琴上奮筆疾書,絲毫顧不得理他。
「阿信……我給你帶了幾個飯糰。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被阿信冷冷的打斷:「我譜完曲子,你可以直接編曲嗎?」一打五線譜已經用到了最後,地上到處散落着寫得密密麻麻的曲譜。
祁榕愣了愣:「應該可以的,只是……」
「沒有隻是。我知道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阿信終於抬起了頭,把曲子的第一頁遞給祁榕:「你是祁榕。」像是確認又像是告誡自己。「這是給你寫的曲子,這將是煉獄般的三個月,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祁榕看見題頭大大的幾個字--這是給祁榕的!!
笑着點了下頭:「我知道的。」
「那我們開始吧,先說好我磨練你不是因為你早上扭傷了我的腳哦!」嘻皮笑臉的阿信不知道又從哪個角落裏冒了出來。
祁榕氣結。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去。祁榕再次驗證了夏信是一個工作狂人的事實。他追求完美,容不得自己的作品裏有任何的瑕疵,這種精益求精的態度在某些時候幾乎成了一種病態,反覆的推翻自己的構想又重新打造,連在一旁看的祁榕也覺得心驚肉跳。
好在這次阿信沒有忘記工作結束的時間,在修改完最後一頁稿子的瞬間突然瞪大了兩隻眼睛看向祁榕:「我的飯糰呢?」
滿腦子五線譜的祁榕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呆看着阿信一臉的焦急。
「我的飯糰,你不是給我帶飯糰了嗎?我餓了。」
祁榕這才反應過來,慌忙翻出飯盒:「你怎麼現在才覺得餓啊,一天沒吃東西了。」
「因為下班了嘛!」阿信大大的一口咬下去,說得口齒不清。
「可以下班了嗎?」
阿信用力地點點頭,東西往地上一丟就走出排練室:「自己回家吧,我還有事情。」
「還要做什麼?我陪你。」祁榕脫口而出,果然看到阿信嘴角咧到耳朵的猥瑣笑臉:「我要去做一些OOXX的事情滿足一下基本的生理需求,你要陪我我們在家裏就可以不用出門了!」
祁榕一瞬間漲紅了臉,他怎麼會忘了夏信就是一個雙重性格的混蛋!除了工作就會現出他的色狼本性來。又想到中午和童欽的聊天,臉立刻就沉了下來。「這樣的好事我無福消受,你自己去就好了。」說完立刻就走。
阿信在他身後慢悠悠的晃蕩,閑閑地道:「你要是嫉妒可以直說,我會多抽出一點時間回家陪你的。」
祁榕猛地轉身,眼神兇惡得讓阿信懷疑自己會立刻再挨一拳。
「不要把我對你僅剩的一點好印象都抹掉了。」祁榕克制住自己,認真地說。阿信聳聳肩,不置可否。祁榕像被什麼刺激到,二話不說鐵青着一張臉就往外走,正碰上迎面進來的童欽。略點了點頭算作打了招呼,還不及童欽反應就沖了出去。
「哎,他怎麼了?」童欽八卦兮兮地湊到阿信身邊,看阿信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他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老實交代,你對人家小孩做什麼了?」
阿信看着祁榕遠去的背影不答反問:「你是故意找他來的吧?」
「呃……我……」
「我一直就是這樣的人啊!」阿信略有些苦澀地笑笑。即使再像,他畢竟不是李宿,何況即使是李宿也無法容忍他這樣的性格吧!「我本來就這樣。」用小孩子鬧彆扭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童欽已經完全明白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了。
「他不是李宿,只是有些像而已。」
「我知道!」
「那你記得不要愛上他!」故意再刺激一下阿信。
恨恨地瞪了一眼童欽,阿信咬着牙一字一句:「我知道!」
童欽大笑着攬上阿信的肩膀,一面走一面展示他的嘴皮子功夫。「看樣子,昨天你就在祁榕那裏撞到牆了?」
「還有臉說!你當初是怎麼答應我的!」
「當然當然,這種事情還是得兩相情願嘛。」
兩個人漸行漸遠。如果此刻有人從這裏經過,肯定會聽到某人從走廊盡頭傳來的大聲鬼吼:「我遲早會讓他乖乖爬上我的床的!」
很遠大的志向,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