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清醒。
楚映言睜着眼,看着天花板上豪華貴氣的水晶燈飾,她半卧起身,環視着周遭,不自覺擰緊了眉。這些熟悉的擺飾、卧室的裝潢,讓她感覺自己彷彿還置身過去回憶的夢境裏……
她走下床,這裏到底是哪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日本的家一模一樣?!
莫非她根本還沒清醒?
楚映言渾身緊繃,心跳不自覺加快。戶外的石牆、櫻花木,以及這間白色色系的主卧室,令她有種錯覺,甚至以為在昏迷的短短几個鐘頭裏,她已被打包空運,回到黑澤拓在日本東京的住所……
手機音樂聲突然響起,楚映言沖向化妝枱,由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行動電話。“喂?”
“映言啊,你在哪裏?九點了耶,我們要打烊了哦!”電話那頭傳來曲笑眉大分貝的嚷嚷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楚映言感到一絲安心。“有事耽擱了。”
“這件bigcase很困難嗎?你出去好久了。”
“沒事。對了,笑眉,和你洽談的人是不是一位老先生?”
“是啊,是一位日本腔很重的老先生,不過他中文說得挺流利的呢!”
果然和她猜測的沒錯,如果黑澤拓真找上門,約她來天母的人,一定是齊滕管家。
“映言,你什麼時候回來?”花店的三位合伙人共同居住在花店的二樓,離家的三個女人住在一起,大家彼此也有個照應。
“我待會兒就回去了,我沒事,你和悅荷不要擔心。”
“好,你自個兒小心,等你回來,我們再去吃宵夜。”
“好,再見。”
兩人掛上電話,楚映言將手機收進手提包里。
沒事?重遇黑澤拓她會沒事嗎?黑澤拓既然找上了她,她還能全身而退嗎?
兩年了,她還以為黑澤拓早忘了她這個人了……
唉!
楚映言嘆了口氣,拿起手提包走出卧室。毫不意外地,她發現齊滕管家在卧室門口恭敬地等待着,臉上依然掛着平和的微笑。
齊滕管家把一生歲月全獻給了黑澤家,雖是管家,但在黑澤家卻擁有和家人一樣的同等地位。
“拓夫人,好久不見。”
楚映言眨了眨眼。久未聽到這個稱呼,再聽到時,竟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
“好久不見,齊滕管家,身體還硬朗嗎?”
“托夫人的福,一切平安。”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她深吸口氣。“他要你在這裏等我嗎?”
齊滕管家依然保持他有禮的態度。“是,拓少爺在書房等着您呢!”
楚映言雙手緊握。“我這就過去。”
“我幫您帶路。”
“不用了,齊滕管家,這個家既然和東京住所一樣,我相信我找得到書房的位置,你忙你的吧!”
憑着那些忘也忘不掉的記憶,楚映言熟稔地找到書房。
只是等待她的不只是黑澤拓,還有一群她想都沒想到的人,她的父母親、和楚家最高的決策者——她的爺爺。
剎那間,她感到一陣昏眩。這些人她多久沒見過了?甚至包括她的父母親,在她兩年前回國后,也不曾找過他們,有的只是年節時託人送禮物回去家裏而已。
楚母一見到許久未見的女兒,立刻沖了過來,將楚映言緊緊地抱進懷裏。“映言,媽好想你。”
楚映言眨眨眼,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媽,恕女兒不孝,這麼久沒去探望你和爸爸。”
楚母撫着女兒的臉頰。“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裏的苦,你變瘦了。”
當初決定不和娘家聯絡,是希望自己離開黑澤拓的事不會牽連到家人,楚家很多事業都仰賴着黑澤拓的幫忙,如果失去黑澤拓的資助和護航,“楚氏企業”早就自台灣的商界消失除名了。
只不過這也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黑澤拓既然把她的家人全找來,甚至勞動到她的爺爺,只怕她平靜的生活將宣告結束。
“我很好,媽,你不用擔心。”
楚母淚眼迷濛地凝視着自己的女兒,女兒似乎長大成熟了,她一直以為女兒在日本過着幸福快樂的日子,卻沒想到,女兒在兩年前就已經回到台灣獨自生活,但因為怕家人擔心,所以根本沒將回台灣的事告訴他們。
在外磨練了兩年,似乎將女兒身上的嬌貴之氣全部磨掉了,她顯得自信而獨立。
“你辛苦了。”楚母撫着女兒的頭髮,慶幸女兒的改變。能夠獨立生活,總比一輩子仰賴人家來得好。
楚映言搖搖頭。“不會辛苦,媽,你真的不用擔心。”
她離開母親溫暖的懷抱,勇敢地跨步向前。書房的沙發端坐着兩名改變她一生的男人,一個是她的爺爺,一個是她的丈夫,她的父親則直挺挺地站在爺爺身旁,含淚的眼眸看得出他思念女兒激動的情緒。
楚映言深吸了口氣。“爺爺,好久不見。”她逕自向爺爺問安,迴避着黑澤拓的注視,那像火一樣熾熱的眼神,讓她透不過氣來。
楚老爺爺一臉的憤怒,拄着拐杖的手還激動地顫抖着。“你過來!”
楚映言向前。
“跪下!”
楚映言依言,在爺爺跟前雙膝落地。
楚老爺爺二話不說,火辣辣的一個巴掌打在孫女的臉上,力道之大,讓楚映言斜卧倒地。
“爸?!”
她跪起身,攔阻母親的阻擋。“媽,沒關係。”
楚老爺爺大動肝火。“你竟敢離家出走回台灣?你知道你的行為已經讓我們整個家族蒙羞、抬不起頭來了嗎?!黑澤少爺幫我們這麼多忙,這幾年‘楚氏企業’要不是有黑澤少爺的資助,你父母親還能夠享受榮華富貴的生活嗎?你這忘恩負義的傢伙,不好好侍奉黑澤少爺,還膽敢給我跑回台灣,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楚老爺爺拿起拐杖,一棒接着一棒、結結實實地打在毫無反抗的孫女身上。
“爸!”楚母哭倒在地,哀求着公公住手。“爸,您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您要打打我就好,孩子是無辜的啊!”
楚父在旁勸說著。“不要打了,爸,家醜不可外揚,您要教訓映言,等我們回家后再說吧!”
楚老爺爺怒不可遏地站起身,手中的責打併未停止。“我不打,怎麼對得起黑澤少爺?映言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我不教訓教訓她,人家還以為我們楚家的子孫都是這個樣子!”
“爸,不要打了!”楚母淚流滿面地哀求着。
楚映言咬緊牙關,低垂着眼帘,靜靜地承受爺爺的怒氣。她聽到了父母親哭泣的請求,也感覺到黑澤拓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她相信,如果爺爺今天真把她打死了,他說不定還會鼓掌叫好。
他是個重視忠誠的人,婚禮那一天,他就要她宣誓她的忠誠,但,她卻不告而別。對一個失去忠誠的人,黑澤拓絕對不會留情。
“爸,您饒過映言吧!”
“夠了!”黑澤拓冷冷地下了命令,犀利深冷的黑眸打量着傷痕纍纍的楚映言。
“黑澤少爺,真的很對不起您啊!”楚老爺爺顫巍巍地道着歉,銳利的目光還是死盯着做錯事的孫女。
“我想你們的家務事應該解決了,那是否該解決一下我的家務事了?”
“您的家務事?”楚老爺爺只感到頭皮發麻。
黑澤拓將一紙離婚協議書丟在楚映言面前。“簽了它。”
楚映言望着面前的日文文件,忍不住眨眨眼。皮肉的疼痛她不哭,心裏的委屈她不哭,但黑澤拓下的決定,硬是逼出她傷心的淚水。
“如果你要離婚,犯不着如此大費周章的找我來,你大可請律師來找我就可以了。”
“離婚?!”眾人低呼。
黑澤拓冷冷地撇起嘴角。“對於一個離家兩年的妻子,離婚是很合理的決定。”
楚老爺爺再度揚起拐杖,他慌了、他全亂了。“楚氏企業”不能沒有黑澤少爺的幫助啊!他們不能離婚,不能離婚!
“黑澤少爺,千錯萬錯都是映言的錯,我代您教訓教訓她……”
“夠了!”黑澤拓冷聲阻止。
“黑澤少爺……”
黑澤拓冷眼看着眼前慌亂的楚家人。“如果只是離婚,我不會勞駕各位來這裏,今天除了離婚之外,我同時宣佈‘黑澤集團’結束對‘楚氏企業’所有的金援以及貿易上的來往。”
“這……”楚老爺爺虛軟地跌回沙發上,先前的霸氣全部消失,宛若喪家之犬般地委靡不振。他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楚映言瞪大了眼,震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淚水輕輕地滑落臉頰。“有必要趕盡殺絕嗎?”
黑澤拓依然保持着他陰沉冷酷的模樣。“資助‘楚氏’的前提就是我們之間的策略聯姻,既然我們毫無關係了,我就沒有再浪費錢的必要。”
楚映言閉上眼,知道多說無益。她拿起地上的筆,纖細的手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楚老爺爺低喊着。“不能簽啊,不能簽啊!”
黑澤拓起身,走向前,蹲下,審視着眼前的女人,承受心裏思念和怨恨的折磨。“你背叛了我,我要知道原因。”
楚映言抬起頭,直視他冷得讓人心顫的黑眸。“我沒有背叛你。”
“你離開了我。”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的存在與否對你而言重要嗎?我只是你養的一隻金絲雀,如果你認為我離開你的‘金絲宮殿’是背叛的話,我無話可說。”
“夠了。”
黑澤拓起身,高大的身軀緊繃著,隱隱透露出驚濤駭浪般的怒氣。“恕不送客!”
他大步離開書房,關門時發出的巨大聲響,似乎撼動了整個屋子……
“映言,起來。”楚母扶着女兒欲起身。
“不準起來!”楚老爺爺的怒氣沒有半絲消退。
“爸!”楚母淚如雨下地望着自己的公公。“您放過映言好不好?這孩子已經夠可憐的了,您不要再折騰她了!”
楚老爺爺嗤之以鼻。“她有什麼好可憐的?能成為黑澤家的少夫人,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她應該好好想想該怎麼去安撫黑澤少爺的情緒,而不是這麼大方地把離婚協議書給簽了!反正,我不管是不是離婚了,你爬都要給我爬回去求他再接納你!”
眾人震驚。
楚母無法相信公公竟然置孫女的幸福於不顧,在此時此刻還強迫她要挽回這段婚姻。“爸,每個女人都想要嫁給自己想要嫁的對象,映言已經聽從您的話,嫁入黑澤家,她會離開,一定是因為她無法繼續和那個冷酷的男人生活下去,您就放過她吧!”
楚老爺爺根本顧不得何為女人的幸福。“我什麼都不想管,我只知道我不要‘楚氏企業’敗在我這一代!你們不要映言去求黑澤少爺幫忙,那麼,”他望向自己的兒子。“你能扛下這個擔子嗎?”接着他瞪向自己的媳婦。“早習慣少奶奶生活的你可以外出工作嗎?”
他指責自己的兒子及媳婦。“一群飯桶……你們早就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如果楚家倒了,你們要吃什麼?喝什麼?享受什麼?!”
爺爺的想法很清楚,就是以她一個人來換得“楚氏企業”得以延續。不過問題是,爺爺這個如意算盤是不是打錯了?黑澤拓還會要她嗎?她還有這個價值嗎?
“我去。”
“映言?!”
“我去挽救‘楚氏企業’。”
她笑了,笑容里盛滿着凄楚的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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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的櫻花木茂盛極了,看得出來到了明年春天,這裏一定會有一片美麗的櫻花花海。
楚映言循着齊滕管家的指示找到了黑澤拓,他佇立在庭院的正中央,月色拉長了他的身影。
他沒變,依然高大英俊,依然可以攝人心魂。
變的人是她,她早已不再是過去那個依賴愛情而存活、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有事嗎?”不用回頭他就知道她在自己身後,她身上的馨香是任何人都沒有的。
楚映言潤潤自己乾燥的唇。“請你高抬貴手。”
黑澤拓回身,犀利深邃的目光審視着眼前的女人。“很高深的問題,你可能要解釋清楚。”
楚映言勇敢迎視他,她知道他不會放過背叛他的人,她知道他不會這麼輕易地接受她的要求,她知道他會折磨她,但,儘管她什麼都知道,她還是想念他,想念他的懷抱、想念他的味道……
“請你高拾貴手,繼續對‘楚氏企業’的資助。”
他笑了,笑聲刺耳。“為什麼?你憑什麼要我幫你?”
黑澤拓走向她,挑高她的下顎,殘忍地用言語卸去她表面的堅強防衛。“你是我的妻嗎?我記得沒多久之前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對我而言,只是個毫無關係的女人,我為何要幫你?”
他看着她,用着輕蔑的眼光看着她。他很激動,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他想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裏,他想狠狠地控訴她背叛的心,他想吻去她身上的冷漠,他想無情地奪去她的所有,讓她知道背叛的後果……
楚映言強迫自己逼回眼眶裏的淚水。“沒錯,你是沒有必要幫我,我對你而言早就毫無價值,但就商場利益而言,‘楚氏企業’應該還有其他的價值,如果你想得到利益,我們可以再談。”
黑澤拓放開了她,大笑,空洞尖銳的笑聲,讓人心顫。“‘楚氏’在商場上早就沒有價值了,如果不是‘黑澤集團’,在四年前那場婚禮之前,它已經在商場除名,我會幫‘楚氏’,只是一時好玩,想看看以‘黑澤集團’的實力,是否能挽救一家搖搖欲墜的企業,而你,只是我遊戲下的贈品。”
事實的真相是殘忍的,楚映言幾乎要心碎而死,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阻止自己不哭出來。她知道這是一場策略婚姻,但直到今天,她才了解他內心的想法……這也就不難解釋,當年她被綁架,他為什麼不立即救她,他為什麼還能夠一心一意收購“第一地產”的股份。
因為他始終對她無心。
“多說無益,我在你面前只是自取其辱,抱歉,打擾了。”她轉身欲走,眼眶中蓄滿難堪的淚水。
“等等。”
楚映言停住腳步。
“有一個方式可以挽救‘楚氏企業’。”
她沒回頭。“什麼?”
他笑了,冰冷的笑容里不含任何的溫度。“成為我的情婦。”
楚映言震驚地回過頭,小巧的臉龐無任何血色。“什、什麼?”
“你聽到了,我等你的答案。”
這兩年來,被背叛的憤怒如烈火般在他體內狂燃,從未停歇,他發誓會再囚回她,屆時,她將會有一個全新的身分;一個沒有愛情、只是任他享用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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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言?”
楚映言回過神來,望向蘇悅荷。“嗯,有事嗎?”
蘇悅荷憂心忡忡,映言昨晚很晚才回來,渾身是傷的狼狽模樣讓她和笑眉還以為映言發生了什麼意外。
“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
楚映言撇了撇嘴,苦苦一笑。“發生了一件我要告別寧靜生活的事。”
“你別嚇我。”
楚映言起身,靈巧地為手中的花束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昨晚我見到了黑澤拓、我爺爺,以及我父母親,笑眉的bigcase只是黑澤拓要我送上門的誘餌。”
“什麼?!”蘇悅荷大驚失色。“不會吧……”
楚映言打量着手中的玫瑰花束,這是今天客人訂的花束,很有情人的味道。“所以你說,我寧靜的生活是不是要宣告結束了?”
蘇悅荷替好友嘆了口氣。“你身上的傷是你爺爺打的吧?我相信黑澤拓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楚映言看看自己瘀青的手臂,白皙的皮膚襯着黑青的色彩,效果很驚人。“是啊,他老人家還挺老當益壯的呢!”
“你還有力氣開玩笑?”
楚映言聳聳肩,笑着說:“我的人生本來就是個玩笑。”
“映言……”蘇悅荷欲安慰好友,但未出口的話卻被打斷。
“映言!”曲笑眉推開門,大聲嚷嚷。“映言,你看誰來找你了!”
楚映言轉過身,望向來者,很意外地發現是自己的父母親到訪。
“爸、媽?你們怎會來這?”
“我們跟齊滕管家要了這裏的地址……”楚母幽幽的說,近日諸多的煩事,讓她的眉頭沾染了許多憂愁。
楚映言眨眨眼,心頭泛起許多的酸澀。家裏突起變故,這些壓力,讓她一向無憂無慮的父母親突然老了好多歲。
“映言,我帶了一鍋雞湯來給你補補身子,來,大家一塊來吃。”楚母熱絡招呼着,雖是明朗的笑容,但還是能感受到一絲絲的強顏歡笑。
不知情的曲笑眉,直望着映言美麗的媽媽。
知情的蘇悅荷立刻明白映言父母親造訪的目的,絕對不只是單單來幫映言進補。
“伯父、伯母,你們好久沒和映言好好聊聊了,樓上比較舒服,還是要到樓上坐坐?”
“也好,爸、媽,我們到樓上去吧!”
楚映言帶着父母親來到二樓的住處,這是一個很乾凈清爽的環境。
“你回國之後,都是住在這裏?”
楚映言點頭。“這是悅荷的房子,她收留了我,然後我們又找到了笑眉,三人一起合開樓下的花店。”
楚母眼眶中再度盈滿淚水。“你辛苦了,來,喝點雞湯,媽媽一起鍋就趕緊和你爸爸送過來了,你太瘦了,要好好補補。”她盛滿一碗濃郁的雞湯,遞給女兒。
楚父遲疑地開口。“這個……你和……這個……”
楚映言體諒地微笑。“爸,你是想問我昨天和黑澤拓談得怎麼樣是不是?”
雙親沉默下來,楚父一臉沮喪地說:“我跟你媽媽真是沒用,還要靠你來幫助我們,我們是你的父母親,不但沒盡到保護你的責任,也沒辦法提供你一個安全的庇護所。”
楚母傷心的淚水傾瀉而下。“映言,都是我們不好,如果我們當初堅持反對你嫁給黑澤拓,今天就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
楚映言拍着母親的背,細聲安慰着。“媽媽,你別難過,事情遇到總是要面對的,我沒怨你們,真的,就算我今天不嫁給黑澤拓,爺爺還是會替我安排另一場策略聯姻,我既然生在楚家,對於婚姻大事,早就明白不是我們能夠自行作主的,你別難過。”
楚母抹去眼淚。“來,別提那些傷心的事,把雞湯喝了,我每天都會送雞湯給你喝,把你養胖一點,我看了也比較安心。”
楚映言一口一口喝着雞湯,一家三口再次相聚,竟詭異地充滿着離別的味道。
她吞下口中的雞湯,扯開一個平和的笑。“爸,黑澤拓同意會再繼續金援‘楚氏企業’。”
雙親大為震驚。“真的嗎?!”
楚母興奮地問:“他不和你離婚了嗎?”
楚映言搖搖頭。“我們已經離婚了。”
“那怎麼……”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望向窗外的藍天。今天天氣很好,愈來愈有夏天的感覺了。
“黑澤拓接了一樁賠本生意。”她揚起一朵凄迷的笑容,彷彿正說著一件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
楚映言曲起膝,環抱住自己。唯有緊緊抱住自己,她才能阻止自己的身體不停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