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哈啾,哈啾。齊薇薇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奇怪,她又沒感冒,怎麼會一直打噴嚏?該不會是壞事做太多,被黑閻的詛咒纏上身了吧?那天一早起來,天都還沒亮,她也不敢多作停留,東西收了收就閃人了,連寫個字條說聲再見都沒有,黑閻一定會怪她無情吧。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留給他的激情夜晚,美麗回憶,應該足夠彌補她的不告而別吧。

人家不是說了,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會珍惜。

她不清楚,知道真相后的他會有什麼反應,她只知道自己沒有勇氣去面對。

離開黑閻之後,她並沒有遠走高飛,所謂狡兔有三窟,何況是她這個工於心計的惡魔。

早在三年前,齊薇薇就在黑閻名下所有的不動產附近,也各置了落腳處,一切都是為了方便追蹤他與觀察他。

也就是說,其實她現在並沒有離黑閻多遠,只是沒有人知道罷了。

“唉——”齊薇薇重重地嘆口氣。

自從離開他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開心不起來,滿腦子所想的都是他,他的身影,他的一切的一切。

她好想打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也好想溜去他公司附近偷偷看他一眼,可是她不敢。

好笑吧,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惡魔,竟然會害怕做這種簡單的事。

因為她害怕聽到他嫌惡的語氣,更害怕看見他厭惡的眼神。

若真是這樣那怎麼行?他可是她第一次感興趣,第一次念念不忘的男人呀!“唉!”齊薇薇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這到底是她今天第幾次嘆氣了?一向討厭人自怨自艾,裝可憐的模樣,怎麼這些日子自己也成了這樣的人?這樣的人可不是她,她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振作,振作!齊薇薇從柔軟的床上滾下來,閑來無事只好整理整理東西打發時間,看看忙碌是不是就會讓自己不要想起他。

懶洋洋地來到畫室想整理東西,那一幅放在醒目處的畫,又讓她的心一緊。

那幅畫,就是以黑閻為模特兒,而且不讓黑閻看的那幅畫。

仔細一看,以黑閻做為模特兒的畫,竟然有兩個人,一個美麗的女人坐在黑閻身後,小巧的下巴輕輕靠着他的肩膀,笑容甜美動人。

沒錯,這個女人就是齊薇薇自己,她把自己也畫進畫裏,假裝兩人是一對親密的情侶。

這是齊薇薇留給自己的禮物,也是她為什麼不讓黑閻看畫的原因。

因為只要仔細看畫的人一定會發現,畫中女人的眼神,透露着濃濃的愛意。

黑閻,我好想你!

***************

在黑閻的住所,馬濤面色凝重地站在黑閻面前。

“有新消息?”黑閻頭也不抬,專註地處理公事。

最近的狀況連連,他得特別謹慎小心才行。

“總裁,搶走我們生意的人已經找到了。”馬濤的表情怪異。

“喔。”黑閻放下筆,靜靜聆聽。

“總裁想猜猜看嗎?”

“為什麼這麼問?”

馬濤苦笑一聲。“因為這個答案會讓總裁不感到意外,同時也感到意外。”

他在打什麼啞謎?“你是說……‘暗夜’?”黑閻揚高音調。

這的確是會讓他不意外,也意外的答案。

不意外,是因為“暗夜”本來就處處與他為敵,會搶走他的生意不足為奇。

意外,是因為這次的情報應該是齊薇薇泄漏出去的,可見她與“暗夜”一定脫不了關係。

果真如此,那麼她在“暗夜”里所扮演的到底是什麼角色?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指揮“暗夜”的人採取行動,這個人在“暗夜”的身份地位一定不尋常。

但據他所知,“暗夜”三堂中頂尖的出色人物,並沒有她,但是能到他身邊來卧底,應該不可能只是“暗夜”的小角色吧?她,會是誰呢?難道……

她就是……“暗夜”最神秘的人物,有惡魔之稱的頭兒?可能嗎?真有可能嗎?那個連“暗夜”的人都不知道的頭兒,真的會是那個鬼靈精怪的女人?但是,也只有這樣的身份,才能解釋這一切謎團。

若真是如此,之前他實在太小看她了。

很好,怪不得他一見到她就被她所深深吸引,原來不單單是因為她的外貌,而是因為她和自己同樣有着一顆孤傲寂寞的心。

“總裁,您打算怎麼辦?”馬濤等着黑閻的決定。

“如果薇真的最‘暗夜’的人,我們是找不到她的。”這點他很清楚。

“那我們該怎麼辦?”

黑閻沉默了一下,而後幽幽地笑了。“我們不找她,可以讓她來找我們。”

“讓她來找我們?”馬濤愣了一下。“這怎麼可能?”

“當然。”黑閻肯定地說。“只要方法用得對。”

這是一種賭注,就賭齊薇薇對他用情到什麼樣的地步了。

賭輸了,他也正好認清她。

賭贏了,他就不再放開她。

只要她是愛他的,他想,他可以不計較她對他所做過的事。

只要她愛他!

***************

齊薇薇邊看着電視新聞邊做瑜咖健身,這是她新學的運動,用來打發躲避黑閻“通緝”的這一段時間。

還有她對他的思念,希望可以藉著健身減少-點點。

她發覺自己的生活簡直規律得不可思議,一點都不像之前那個晝夜不分的“暗夜”頭兒。

她幾乎每天都在同-個時間做着同樣的事,就如同現在,在同一個時段收看同一台新聞。

咦,有人表演飛車特技?這種特別刺激的新聞,她最感興趣了。

“今天平上在高速公路,有一名銀行搶匪為了躲避警察的緝捕,在高速公路上狂飆。”新聞主播用清晰的口齒陳述事件。“沿路搶匪的車速超過一百二十英里,在高速公路上橫衝直撞,險象環生,最後因為車子失控,撞上一部紅色跑車,兩輛車起火燃燒。請看以下記者拍攝到的畫面。”

要播畫面了,齊薇薇感興趣地緊盯着電視。

只見由直升機所拍攝的畫面隨着着搶匪的車子移動,還因車速太快差點跟丟。

搶匪因為超車而左右蛇行,好幾次險險碰撞一旁的車子,嚇得車主亂了手腳,與後頭的車撞在一塊。

最後就見搶匪車身打滑,向右前方斜飛了出去,撞翻了原本開在前頭的紅色跑車,兩輛車翻了幾圈,翻離了高速公路,起火燃燒。

紅色的跑車吸引了她的注意,因為她開過這樣的車——黑閻借她開的車。

車子的操控性與加速性都不錯,如果與搶匪一同軋車,應該不會輸才對。

等等,這部車子全世界才生產幾部而已,會出現在美國,而且又是紅色的,該不會是……

齊薇薇的心莫名地劇烈跳動,她的雙手緊握成拳,想從畫面上找出一些可以讓她安心的證據,譬如說,車牌號碼跟他的不一樣。

“……888”齊薇薇顫抖地念出從畫面上看到的車號。

“888的車牌號碼是特地選的吧?”

“當然是特地選的,怎麼可能這麼湊巧。”

“你喜歡這樣的數字?”

“中國人總是喜歡吉利的數字,888代表發發發,這樣不是很好嗎?”

“你也相信這個?我看你是,貪圖它的數字好記吧。”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對嗎?”

她與黑閻之前的對話,一句句在腦海中閃現。

不會吧,不會的,絕對不是,一定是她看錯。

揉揉眼睛,齊薇薇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癱坐在電視面前,動也不動。

“根據資料顯示,紅色跑車的車主是知名的企業集團總裁,黑閻先生……”電視主播的聲音不斷傳出,徹底粉碎她的希望。

她雙手緊掩着耳朵,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到。

但是一串串珍珠般的淚水,卻止不住地直直掉落。

半夜,夜深人靜,大部分的人已經進入熟睡狀態,卻是齊薇薇最清醒的時候。

她站在高樓的頂端,拿着望遠鏡仔仔細細地觀察黑閻企業大樓。

像這樣的觀察已經持續兩天了,因為她仍然不相信電視上的報導。

黑閻是不可能這麼輕易死去的!

但是,這兩天她越觀察,心就越沉。事實似乎逼迫着她不得不去相信、不去接受。

她看到他的公司雖然正常運作,但是進出的人卻是千篇一律的黑色打扮。

黑色的西裝,黑色的套裝,外加一副神情嚴肅,愁容滿面的哀凄臉孔。

不僅如此,黑閻所住的那一層樓都是二十四小時,燈火通明。

這些代表了什麼?

齊薇薇嘴裏不說,心裏卻清楚,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那天看了電視新聞之後,她呆坐在原地不知道坐了多久,最後還是渾身發冷、發顫的身體,喚醒了她的意識。

原來,這就是失去一個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人的悲傷心情。

一切都是那麼的令人措手不及,那麼令人驚慌失措,那麼令人悲痛莫名。

她終於能夠體會,失去“她”的黑閻為什麼會鬥志全消,無心於事業。

因為現在失去他的她,也只想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來換取他的生命。

她這麼對他,錯了嗎?

還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報應?報應她利用神聖的愛情來達到她所要的目的?

還記得之前,為了幫“暗夜”火堂堂主焉逼出藍燁對她的真心,而使用出“詐死”的招數,這一回會不會是黑閻對她使的詭計?

會嗎?齊薇薇笑得好苦。

“暗夜”的部屬曾經說過,普天之下也只有被稱為惡魔的她才敢走險棋,拿生命做賭注。

所以,這應該不會是黑閻的賭注吧?

說來好笑,一向厭惡被欺騙,被設計的她,竟然會希望這一次是一場騙局。

她寧願被騙,也不願接受這殘酷的事實。

該去看看他了。

不管是死是活,她都要去見他一面,即使是最後一面,她也一定要去。

然後,她會給他一個交代,一個令他滿意的交代。

黑閻,你等我!

***************

黑閻的靈堂就設在他住所的大廳里。

肅穆的靈堂是全然的黑,黑色的地毯,黑色的香案,還有那一副沉甸甸的黑色棺材。

大廳里守靈的人不多,因為這個平常連員工都極少踏人一步的地方,即使是現在也一樣,能進來的人有限。

馬濤在香案前獻上三炷香,幾天幾夜睡不好的他,神情看起來憔悴極了。

大廳里就只有他一人,因為他堅持過了半夜十二點,就只需要他一人留守,所以才會如此憔悴。

當一聲,黑閻的專屬電梯在第二十五層樓停下來,這個除了黑閻與馬濤能進出的電梯,現在竟然自動運作起來。

他現在已經在大廳,黑閻也已經……會是誰在搭電梯?

電梯門開了,馬濤着實嚇了一跳,該不會是撞鬼了吧?

“齊……齊……齊小姐?”原來是她,人嚇人可會嚇死人的。

出現在大廳的齊薇薇,也是一身的黑,黑色的夾克,黑色牛仔褲,烏黑的長發盤在頭上,這樣的她看起來身手矯健利落,一反之前的嬌美柔弱。

只是,現在的她不但臉色蒼白,神情哀凄,整個人似乎也清瘦了不少,連下巴都尖了。

“齊小姐,你怎麼進來的?”馬濤從她一進門就緊盯着她。

沒有回答馬濤的話,齊薇薇扯下胸前的項鏈,手一揚,拋向馬濤,方向精準,力道適中,令馬濤悄悄變了臉。

項鏈的墜子是一個拇指般大小的方形晶片,是之前她住在這裏時,黑閻特地為她準備的鑰匙,一副可以開啟任何地方的鑰匙,代表着他對她的信任與愛。

現在,他不在了,這副鑰匙也不需要了。

從一進門看見那一副棺材之後,齊薇薇的臉色更難看了。

她抬着僵硬的步伐走到棺材前,就這樣愣愣地站着,不哭、不說、不笑,只是靜靜地站着。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馬濤見情況不對,吶吶地開口。“齊小姐?”

雖然他們懷疑齊薇薇就是“暗夜”的頭兒,那個一直搶他們生意的死對頭,但現在見到她這個樣子,之前對她的不滿與怨怒,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慢慢淡去。

也許是因為她那過於平靜的表情、過於消瘦的體態,更因為她那蒼白無血色的容顏。

這幾天,她一定不好受吧?

想到這裏,馬濤竟然連一句重話也說不出口了。

“他……會痛嗎?”齊薇薇沒頭沒尾地問出這句話,聲音還抖着。

“什麼?”馬濤不明白她的話。

等了一會,她才又開口。“他走得平靜嗎?”

“……嗯。”馬濤心虛地應了一聲,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如釋重負般,她無血色的唇揚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就好。”

那就好,這三個字,令馬濤沒由來地眼眶一紅。看齊薇薇現在的模樣,讓他好想哭。

“齊小姐,你就是‘暗夜’的頭兒吧。”

“你們都知道了?”齊薇薇大方承認,一點也不在乎泄漏了隱藏十幾年的秘密。

馬濤為這個答案倒抽一口冷氣,雖然這個答案他們之前已經猜到了,但是聽到她親口承認,仍帶給他不小的衝擊。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付總裁?”這個答案,也許連黑閻也想知道。

為什麼?齊薇薇無聲地笑了。這樣的問題,她之前也問過自己,只是……“說來話長。”

是的,說來話長,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的說來話長,馬濤不想再追問,他只想代替總裁問一句話。“你……可曾愛過總裁?”

“愛黑閻嗎?”齊薇薇一手撫着黑棺,一顆晶瑩的淚珠滴落棺木上。“如果我說我愛他愛了五年,你相信嗎?”

馬濤的嘴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愛了總裁五年?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那時候的總裁正和“她”過得幸福不是嗎?

“馬濤。”齊薇薇突然喚了一句。

“是。”馬濤看着她,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突然一陣不安。

“我能相信黑閻已經離開我了嗎?”

“這……”難道她看出什麼端倪了?

“我到這來,就是要見黑閻一面,我多麼希望他沒死,多麼希望他現在能當著我的面罵我、打我、討厭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對着一副冷冰冰的棺木說話。”

齊薇薇的唇邊綻出一抹凄美的笑,她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藥丸,吞了下去。

“也許他是恨我入骨了,所以連最後一面也不肯見。”

她絕望的語氣,讓馬濤的心裏怕怕的,他的雙眼一直瞄向一道深鎖的門,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她以手掩口咳了幾聲,瘦弱的身軀有些發顫,有些站不穩。

“齊小姐?”

“別擔心,一會兒就不咳了。”齊薇薇伸手抹去唇邊的血漬。她卸下背包,拿出一本類似日記的本子和一封信。“麻煩你等我走後,將本子燒給黑閻,這封信幫我依照信上的傳真號碼傳送過去。”她背對着馬濤,遞了出去。

“是。”馬濤伸手接過東西。他知道這本子裏,一定藏有許多的秘密。

一股撲鼻而來的血腥味,讓馬濤蹙緊眉頭。

啊——他的手上怎麼都是血?

這些血不是他的,那不就是……

“齊小姐?”馬濤不安地喚着此時趴伏在棺木上一動也不動的齊薇薇。

他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她身邊,手上的東西啪地一聲掉了滿地。

只見汩汩的鮮血不斷沿着她的嘴角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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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號新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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