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祁立言清醒了,只是迎接他的並不是重生的喜悅,而是滿室的愁容。
祁母顧不得兒子才剛剛清醒,生氣絕望地往他肩膀上一拍,發泄自己一肚子的焦慮。
「你是怎麼回事啊你?!都結婚了還和前女友糾纏不清,搞得自己命都快沒了,連老婆都說要離婚,我不管,你一定要想辦法挽回我的媳婦和孫子!」
祁立言皺眉,一臉茫然,腦子裏亂鬨哄的,根本無法思考,母親的怒氣,他一時無法消化。
祁父忙着安撫妻子。「兒子的媽,你就別說了,兒子才剛剛清醒,魂都還沒回來,你和他說這些也沒用啊!」
祁立言環視着病房,只看見焦急、心傷的父母,那小顧呢?在昏迷時,他總聽到小顧悲傷的哭泣,小顧哭了嗎?小顧呢?
思考的能力漸漸回籠。「爸,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顧呢?」
祁父嘆了口氣,孩子發生這種事,父母只有無奈。「你和朱迪去衝浪,為了救她,自己反而溺水,整整昏迷了三天,這三天,昀絮全心全意在加護病房外守着,她懷有身孕,還不吃不喝,幾乎沒睡,是用命在陪你啊!兒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做?竟然和前女友糾纏不清,難道你不知道這樣有多傷昀絮的心嗎?在醫生宣佈你度過危險期后,小顧立刻體力不支暈倒,在暈倒前,她跟她哥哥說,要和你離婚。」
小顧暈倒?!
祁立言握緊床單,試着起身,他頭是暈的,四肢僵痛,身上還掛着點滴和呼吸監控器,但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要起來,小顧暈倒了——
祁母扶住了兒子,淚眼汪汪。「老頭,你說這些做什麼?兒子連坐都坐不起來了,你要他怎麼辦啊?!」
「是你先提起我才說的,你還怪我!」祁父忙着安撫兒子。「兒子啊,躺着躺着,過兩天等比較有體力時,你再和昀絮解釋也不遲……」
祁立言握着父親的手,激動地低吼着:「爸,我真的沒有跟朱迪去衝浪,我跟她沒有關係,她溺水,我救她而已,爸,扶我起來,我真的不能沒有小顧……」
祁母聽到后精神大振。「好,既然你跟朱迪沒關係,只是救她而已,我幫你去和小顧說,你躺着,媽媽去幫你說!」
祁母跑出病房外。太好了、太好了!只是誤會嘛,澄清了就沒事了,只是當她去詢問護士顧昀絮的病房時,得到的消息卻令她萬念俱灰。
顧家人在顧昀絮清醒后,就馬上轉院至她產檢的醫院去了。
「為什麼他們要轉院?不就只是太疲累暈倒嗎?!」祁母激動地搖着婦產科值班護士的手臂。
「病人有小產的跡象,所以回到產檢的醫院做後續的治療。」
「小、小產?!」祁母震驚不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邊哭邊跑,沖回兒子的病房。
「孩子的媽,你怎麼啦?」祁父差點沒被淚流滿面的妻子嚇死。
「昀絮已經轉院了!」她的淚流得好急好急,連話都說不清楚。「老頭,咱們媳婦有小產的跡象,怎麼辦啊……」
祁立言閉上眼,承受着比溺水更加恐懼的無力,當接近死亡時,他也不曾感到如此驚恐。
他忍着頭重腳輕的不適感,急着要下床。「我要出院,爸,我要出院……」
祁父撐著兒子。「你才剛清醒,連坐都有困難,要怎麼出院啊?!」
「可是小顧她……我要去看小顧,我必須去……」
只見兒子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越來越凝滯,他焦急的大喊。「叫醫生,快叫醫生!」
不要醫生,他要出院,他要去看小顧!小顧小產了,他們的寶寶不就……
他記得第一次聽到寶寶心跳時,自己有多麼感動,也記得看到超音波時,他和小顧的打情罵俏,小顧希望寶寶是女生,他則是怕將來提心弔膽而希望寶寶是男生,其實寶寶是男是女都無所謂,只要健康就好,對,只要健康就好……
他必須出院,他一定要見到小顧、見到寶寶,失去他們,他重生的生命就變得毫無意義。
「小顧——」
祁立言跌回床上,暈了過去。
三天後,祁立言立刻要求出院,不管父母和醫生的反對,他簽下自動出院聲明書堅持出院,並在出院后,來到顧昀絮產檢的醫院。他坐着輪椅,戴着口罩,一臉蒼白地出現在她的病房前,遇到正開門出來的顧昀祥。
「要不是看到你還沒康復,我真想狠狠痛揍你一頓!」顧昀祥生氣地說。
祁立言氣息虛弱,但黑眸清亮無比。「大哥,朱迪和我沒有關係,小顧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一起去衝浪,是她來找我的。」
推着輪椅的祁父也趕緊補充。「是啊,親家哥哥,真的是誤會了,立言和朱迪老早分手了,這次是因為道義上的關係才救她,他們絕對沒關係的!」
顧昀祥嘆了口氣。「可是昀絮的態度很堅持,我當哥哥的也只能支持。妹婿啊,我只能說這次的誤會,你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昀絮狀況如何?」這是祁立言目前最想知道的。
「昨天有出血和子宮收縮的現象,不過今天情況穩定住了,醫生說先住院安胎。」
祁立言握着拳,聲音沙啞。「我能進去看她嗎?」
都是他的錯,他給她一個家,就必須給她百分之百的呵護,而不是讓她成天擔憂受怕,甚至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傷害自己。
顧昀祥為難地看着他。「昀絮剛睡……」
「我必須見她。」
顧昀祥看到祁立言臉上的堅持。「好吧,趁她睡着,你進去看看她吧,不然等她清醒后,不知道願不願意見你。」
顧昀祥推着祁立言的輪椅走進病房,然後轉身離開,將安靜的空間留給他們。
祁立言看到病床上的顧昀絮,淚立即盈滿了眼眶。他以為自己再也看不到她,經歷過生死交關后,他更明白、更確認昀絮和孩子對他的重要。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瘦了,眼下的黑影述說著她的疲憊,她眉頭深鎖着,彷彿心中有無盡的哀愁……
祁立言心頭一緊,再看向胎兒的心跳監聽器,耳邊傳來寶寶規律的心跳聲,這肯定是他此生聽過最美好的聲音,他掬起她的手輕輕就唇——
「昀絮,我愛你。」他輕聲說道。
沒有昀絮和孩子,這個家就不夠完整,無論如何,他必須扞衛他的家。
「我不能沒有你,昀絮。」
抹去臉頰上的男人淚,這是他的真心話。
有了扞衛家庭的堅持后,祁立言更清楚他接下來要做的事。
正如顧昀祥所言,在清醒的時間,昀絮不願意見他,祁立言也不願意冒險硬闖,就怕因此讓她的情緒過為激動。
所以,變成他以醫院為家,守在病房門外,靜心等待小顧願意見他、和他說話,同時,他也將自己的病歷轉到這裏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