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個月後,體無完膚、傷痕纍纍的高逸喬靠着過人的意志力及巫師日以繼夜以新鮮的藥草治療下,他逐日的康復了。
而這段休養的日子裏,泰娜也將當日他受傷昏迷時,方毓月不舍及愛上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給他聽,但他卻猶豫了,他猜測她並非真心,而是自責過深,才說出那一番言不由衷的話。
但泰娜卻信誓旦旦的說毓月是愛他的,甚至在她三天前離開保護區時,還千叮嚀萬叮囑的要他一定要去找她,兩人好好的談一談……喟嘆一聲,他抽離了思緒,彎身拿起簡單的行李。
今日他就要回到文明世界去當他的醫生了,而經過方毓月這次的事件后,他知道自己再也不會綁個女人回來當他的酋長夫人,他被那個冰美人洗腦了,所以,就算他的身份再次轉換,他也已認定那個強迫他人成為他妻子的傳統做法是野蠻的。
搖搖頭,他步出帳篷,卻意外的看到一個西裝筆挺的訪客--白狼!
“我知道你要離開了,所以一定要跟你談談。”白狼走到他面前,而十多名阿納克族人則充滿敵意的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知道是他害鷹眼受傷的。
不過,白狼對那些人是視而不見,目光仍定在高逸喬的身上,“我敢單槍匹馬的來,就代表我有足夠的誠意來談和,不是嗎?”
高逸喬點點頭,以眼神示意族人退開,再跟爺爺交換了一下目光。
黑豹點點頭,直視著白狼道:“鷹眼已經將你們可羅族的困境跟我說了,而我們也已有了計劃,你今天主動前來,我們也省了不少麻煩,請進吧!”
三人連袂步入帳篷內,高逸喬直接走到一隻柜子前,拿出一張保護區的地圖,遞給白狼,“上面的界線已經更改了,南方近峽灣的那一帶,你們可以進入狩獵,那裏生態資源豐富,供給你們生活應該不成問題。”
白狼笑了笑,“你果然聰明,要不,在我們連肚子都喂不飽的情形下,我們自然是找有食物的地方獵食去,到時,我們一撈過界,兩族的對立肯定加溫,要和平共處恐怕不易。”
“我們為了平靜的生活已做了退讓,希望你的族人也能自律自重。”
“放心,我們可羅族一向言而有信,要不然,那天你就無法離開了。”
高逸喬的目光對視上白狼那雙誠摯的黑眸,看來,他們這兩個受過文明教育的印第安酋長在經過一場傳統蠻力后,似乎也能化敵為友了……白狼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女人走了,不過,你不該放開她的,她是個女勇士,在我向黑鷹抽第二鞭時,她居然赤手抓住皮鞭,為黑鷹擋下那一鞭。”
勇士?他的女人嗎?高逸喬苦澀一笑,不!她已不是他的女人了,他放棄她了……***
西雅圖高逸喬在飛離保護區,回到西雅圖濱海灣的一家私人綜合醫院展開第一天的例行看診時,他朝思暮想的冰美人卻意外的出現了。
方毓月一身香奈兒細肩白色洋裝,淡抹脂粉的來到他的看診室,她凝視着他,他的傷似乎都好了,人雖然瘦削了些,但那張俊美臉孔及狂妄氣質是一如往昔。
高逸喬沒想到這麼快就會見到她,他的心態還沒調整好,雖然這闊別的一個多月來,他對她思念甚殷,但從泰娜口中,他得知她是跟着瑞德離開的,也許兩人間已有什麼發展了也說不定……她看來還是一樣的美麗動人,不過,身上那股冷冰冰的氣質似乎淡了。
結束了打量,他抿抿唇瓣,瞥了站在一旁的護士一眼,“你先出去一下。”
“嗯。”護士雖感不解,但還是開門出去了。
方毓月看着這間窗明几淨的看診室目光再次回到高逸喬身上,穿上醫師白袍的他看來更加俊俏,而這似乎是她頭一回看到他這樣的穿着。
高逸喬知道自己得說點話或做點事,要不然,他很擔心自己無法壓抑心中那股將她擁入懷中的強烈渴望。
“你挂號掛錯了吧,我這兒是小兒科。”
方毓月心跳如擂鼓,她很緊張,也很害怕,但她知道自己得贏回屬於自己的情感。
她潤潤乾澀的唇,“我以為有人說過,小兒科是‘一家通吃’,因為大人跟小孩的構造相同,只是大小不同而已。”
他點點頭,但表情仍不見友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她忐忑不安,“我問泰娜的,她現在是我媽的私人護士。”
他濃眉一皺,“你媽還好吧?”
她搖搖頭,“有些人的心結永遠不解,別人也幫不了她的忙,尤其是她寧願窩在自己的世界,也不肯聽外界的聲音--”她頓了一下,隨即露齒一笑,“不過,泰娜是個很貼心的女孩子,我覺得她跟我媽相處得很好,也許有朝一日,我媽的心結開了,願意踏出聖華醫院,回到真實世界中。”
他再次點頭,但俊臉上仍不見笑意,而隨着他的沉默,氣氛也在一時凝滯起來。方毓月的心七上八下,不安的絞著十指,她定定的看着自己深愛的容顏,卻不知道該不該單刀直入的告訴他她愛他?
高逸喬低頭看了手錶一眼。“我還有幾名小病童要看,你是不是--”他的目光瞥向門口。
他在下逐客令了?“可是逸喬我--”
“我還在看診中,請你離開。”高逸喬神情淡漠的按了桌上電話的通話鈕,“請下一位病人進來。”
方毓月怔怔的看着他,心涼了半截-他似乎不怎麼願意跟她談話。
門打開了,護士帶著一名媽咪跟一個哭得臉紅通通的小女孩走了進來,方毓月尷尬的朝她們點點頭,急忙轉身離去。
高逸喬看着她略顯落寞的身影,濃眉一皺,隨着她的離開,他的心的一部份似乎也跟着她離開了……***
高逸喬看完了門診后,已是中午十二點過後了,只是他一踏出醫院大門,便看到那個佇立在海灣的白色纖細身影。
高逸喬想趨近她,但一想到在保護區內發生的一切,他便筆直的越過她。
方毓月咬白了下唇,靜靜的尾隨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西雅圖的濱水區,熱鬧的餐廳及觀光商店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觀光客,這個別稱“翡翠城”的都市的確是閃閃發亮,波光劍鄰的海灣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晶光,碧藍的天空一望無際。
高逸喬進入一家高檔的法國餐廳,而身後的方毓月也毫不遲疑的跟着他進入餐廳。
“兩位嗎?”餐廳侍者帶著親切的笑容迎向前來。
高逸喬頓了約有一秒,才點頭,而站在他身後的方毓月則鬆了一口氣,他願意跟她用餐,這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然,她這一個月過得糟透了,她的心一直掛在高逸喬身上,母親又冥頑不靈,不肯出院,不過,父親跟楊阿姨的日子就過得比較順利了,父親看來是愉快許多。
至於她的兩名好友,宋友築從日本回來了,但整個人像被掏空了似的,不再有笑容,她跟那名心臟權威也不知出了什麼問題,問她她也不想多談。
至於最單純的朱芷妮卻被那個大野狼牙醫拐誘離家,聽說已失蹤兩個多月了,朱家的人已向警局報案……思緒間,她已跟高逸喬在餐廳一個較隱密的座位上坐下,而這樣高檔的餐廳比街上那些看來高朋滿座的餐廳是安靜許多,氣氛亦顯得柔和多了。
高逸喬很顯然想先填飽肚子再談,因此,他很快的替兩人點餐,不過,對方毓月並未抗議他沒有過問她的意見,便作主點餐一事,他倒是訝異不已,而在佳肴一一送上桌時,她也靜靜的用餐……怪了,怎麼那個凡事都有意見的冰美人這會兒竟乖得像只小綿羊?
在侍者收走餐具,送上兩杯甘醇的濃咖啡后,高逸喬才開口,“找我有事?”
她點點頭,他終於肯開口了!“我想知道你的傷是不是都好了?”
他嗤笑一聲,“你忘了我是你口中野蠻的印第安酋長,那樣的傷勢對我這個野蠻人而言,算什麼?”
“你幾乎快死了。”
“我沒有死,也成功的將即將成為老虎腹中物的你救了回來。”
“謝謝你。”
他搖搖頭,目光移到她的左手,“我聽泰娜說你的手也受傷了?”
她僵硬一笑,“沒什麼,都已經好了,而且跟你的傷相比,是小巫見大巫。”
“就我所知,你是為了保護黑鷹而受傷的,是嗎?”
她愣了一下才點點頭,他怎麼會知道的?
彷彿看出她眸中的疑惑,他接著說道:“是白狼告訴我的,我想我們阿納克族眼可羅族應該可以恢復往日的和平相處了。”
她靦腆的再次點頭,但卻不知該如何接話。
氣氛變得有點僵,高逸喬只得啜了口咖啡,他知道他們該談的是感情問題,但兩人似乎都若無其事的談著那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方毓月也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她是不是該說她愛他了?不然,這凝滯的氣氛讓人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你復職了嗎?”高逸喬不明白自己為何又問了個白痴問題。
她點點頭,“這一個月已回到美加航線了,所以才有時間可以過來你這裏。”
他也點點頭,卻思索著再來又要問什麼?
“你--”她咬白了下唇,“你找到你的酋長夫人了嗎?”
他勾起嘴角一笑,看來還是冰美人自己切入重點了,而他這個狂妄自大的男子的心情也從不曾如此的複雜過,他感到緊張、期待、害怕,但又有另一種奔騰的喜悅,因為在這一刻,她那雙黑白眼眸不小心泄漏了她對他的愛意……方毓月覺得惴惴不安,她不明白他突然笑了是什麼意思?
交纏著十指,她鼓起勇氣再問一次,“你找到你的酋長夫人了嗎?”
他凝看着這張美麗的容顏,反問她,“有人想毛遂自薦嗎?”
她臉兒一紅,吶吶的道:“如果我說有呢?”
“不會是你吧?你忘了我對你鞭打的事了?”有些事情他還是得問清楚,也要她再想清楚,免得她再後悔一次。
“我記得,但我更記得你為了救我而與老虎纏鬥的一幕。”
他挑起一道濃眉,“是感激?”
“不是。”
“那是什麼?”他饒富趣味的眸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是--”被他那張魅惑的黑眸直盯着,方毓月滿臉通紅,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挑挑濃眉,居然起身,拿起帳單就要離開。
方毓月急忙跟着起身,“等一等,我還沒說完話呢。”
他停下腳步,轉回身子,雙手環胸的看着她,“我洗耳恭聽。”
“我--我愛你。”她咽了一口口水,喃喃低語。
豎耳傾聽的高逸喬自然是聽見了,不過,她說得太小聲了,反而顯出她的不確定感,“你還不確定是嗎?不然!為何說得那麼小聲?”
“我愛你!”方毓月這次是以正常的音量來說,而她的麗顏則閃動着迷人的酡紅。
“那瑞德呢?”這一個男人,他是比較在乎的。
她莞爾一笑,“我拒絕他了。”
他露齒一笑,“我早該先問這個問題的。”他深情的將她擁入懷中,“你會不會後悔?我一旦擁有了你之後,我是絕不可能再放開你的。”
她溫柔一笑,枕在他溫厚的懷中,“我已經後悔過一次了,而這一次,我絕不讓自己再因真愛遠走而後悔。”
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浮上一抹笑意,“沒想到我的冰美人說話如此動聽。”
“是啊,我也沒想到我會愛上幾個月前,那個惡劣的搶了我的停車位的男人。”
“可是我卻早知道我愛上了那個誑我是個反串表演者的冰霜美人。”
在餐廳其他的客人及侍者的傾慕目光下,這對含情脈脈的俊男美女深情擁吻,剎那間,今日的西雅圖更加的美麗璀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