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短時間內她會留在日本,台灣的事、取消婚禮的混亂、父母的憤怒、荊阿姨的焦急或者不諒解,荊堂……

她都必須放下。

在混亂的思緒中,飛機已緩緩降落在成田機場,莫容潔依序走出飛機,才剛走出空橋,她立刻被兩名陌生的黑衣男子團團圍住。

「莫小姐。」他們頷首招呼,說的是日語。

她的心一揪,這樣的裝扮她只認識一家……

「你是荊家的人?」她以流利的日語回應。

「是。」

果然,她顫抖的手緊緊地握住手提包,這是她唯一的行李,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她只能帶一、兩套換洗衣服和隨身物品,身上穿的是最簡單的牛仔褲、襯衫、大外套,怕有人認出她來,還刻意戴着口罩,同時將頭髮綁成一束,戴了帽子,沒想到如此低調的打扮,荊家的手下還是能識出她。

「有事等我出海關再說。」她必須找機會逃跑。

「您不用出海關,直接和我們走就可以了。」

她多笨啊,這兩人都能夠直接在空橋外逮人了,她過不過海關根本只是多餘,這就是荊家的能力。

「或者我再去訂一張機票,回台灣再說。」所有能用的招式,她全用上了,只要能到人多開放的空間,她就有機會逃跑。

「莫小姐,我們無法違背上頭的指令,您必須立刻隨我們來,我們都想維持和平有禮的態度。」

言下之意,就算動粗將她五花大綁,他們也要將她帶走就對了!

莫容潔嘆了口氣,要她見誰?

荊家的大家長嗎?等着嚴厲責備她怎敢戲弄富可敵國、強權在握的荊家?

「我要去見誰?」

黑衣人不回答。

不行,她不能就這樣乖乖就範,她必須賭上這一次。

待機上乘客已陸續離開,所有空服員開始撤離時,她必須把握這個唯一的機會——

莫容潔沖向前,對着空服員叫喊着:「救我,救我,請幫幫我——」

只是跑沒兩步路,莫容潔立刻被黑衣人握住胳臂扯了回來,拉扯的力氣毫不憐香惜玉,就像老鷹抓小雞一般,她痛得皺起眉頭,仍不放棄地喊着。「救我,救我!請救救我——」

無視於她兩腳亂踹、拚命掙扎,兩名黑衣人迅速架着她離開。

在一旁的空服員被這詭異的情況嚇傻了,誰都沒有回過神來出手援救。

他們來到停機坪,映入她眼帘的是架直升機,莫容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掙扎得更加用力。「放開我!放開我!」

黑衣人沒理會她的掙扎,兩人合力將她丟到直升機里,她撞到頭,痛得悶哼了聲,狼狽地斜躺在座椅上,機門用力關上,在她感到頭暈眼花之際,直升機已迅速起飛。

她揉着撞傷的額頭,大勢已去,她再怎麼做垂死的掙扎也沒用了,這麼嚴密的防守,連跳機都有困難,她要怎麼逃?

她坐直,瞪着窗外,直升機從市中心漸漸駛往樹林茂密的地方,她東張西望,希望能猜到所在的位置,她的行李被黑衣人拿走了,不然她的手機有GPS衛星定位的功能,她或許能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兒,雖然不知系統能不能和日本的相容,但至少可以試試……

「能將手機給我嗎?我覺得很無聊,想聽聽音樂,放心,通訊系統不同,在日本我的手機是不能通話的。」她要求道。

黑衣人沒理她,他們戴着大墨鏡,什麼表情也猜不出來,冷着臉,盡職地看守着她。

飛行了一段時間后,直升機在密林之中一處尖頂別墅上盤旋,最後緩緩降落。

黑衣人粗魯地扯着她下機,她瞪着眼前偌大的房子——就像是童話故事裏放大版的糖果屋,尖尖的褐色屋頂,乳白色的屋身,屋頂上可愛的煙囪,圓弧形的窗戶,屋子的四周還種植着許多的銀杏樹,如果不是怕個半死、如果能讓她靜心欣賞,她絕對會愛上這裏的寧靜和浪漫。

黑衣人將她帶到屋內,屋內同樣佈置得溫馨舒適,完全可以讓人好好放鬆,最後來到主卧房,黑衣人將她推了進去,關上門,她聽到門上鎖的聲音。

她環顧着房間,和屋裏屋外相同,這個房間絕對是許多人的夢想,疲憊時只要來這裏休息一夜,絕對能得到充足的能量。她走到落地窗前,開關已事先上了鎖,她看着窗外濃濃冬意的風景,同時注意到直升機已升起離開,屋子隔音效果很好,當門窗緊閉時,她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好吧,如果是監獄,這裏絕對是全世界最豪華、最舒適的監獄了。

窗戶上鎖、房間上鎖、古董桌上的電話根本沒有插線,很好,她似乎是真的被囚禁了。

莫容潔檢查着四周,在房間裏尋找還有沒有「獄卒」漏掉沒有加鎖的門窗——只要能逃出去,就算要走過這一片森林才能對外求救,她也願意去做。

只是找了又找,鎖頭甚至拿了枱燈敲了又敲,到了晚上,她還是只能瞪着空蕩蕩的四周發獃。

入夜後,別墅不像白天一樣浪漫可愛了,它顯得孤獨而陰森,像極了中世紀的鬼屋,而且好冷好冷,莫容潔發著抖,拉上浪漫的白紗窗帘,突然覺得那看起來像極了厲鬼的衣裙……

她打了個冷顫,環抱自己縮在床角,她不敢上床休息,有太多可怕的想像在腦袋裏亂竄,她閉上眼,壓抑着自己內心不斷湧上來的恐懼。

偌大的房間裏,她只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

她好累好累,昨夜一夜未眠,加上情緒激動的哭了一整夜,又歷經今天的驚魂之旅后,她每寸肌肉又酸又痛,卻無法真正入睡,只能倚靠在床角,閉上眼睛做短暫的休息。

直到深夜,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聽到開鎖的聲音,她驚醒,瞪着房門。

門緩緩開啟——

她緊握雙手,然後臉色漸漸刷白……

來的人竟然是——荊堂。

「對不起,其實我不愛你,婚禮取消吧。」

其實我不愛你……

荊堂憤怒地瞪視畏縮在床角的她,巨大且難以控制的怒火焚燒着他的全身,終其一生,他憤恨商場上的背叛,並且發誓如果有人膽敢背叛他,將遭受到他嚴厲的報復,只是,誰會想到呢,背叛他的人不是他的工作、不是商場上的任何人,而是他曾經承諾一生一世必定細心守護、忠心呵護的唯一至寶,他的妻子,他的容容。

「我的妻。」他說,聲音好輕好輕。

莫容潔的淚迅速湧上。「荊堂?」

原來策動擄人計劃的是荊堂,不是荊家的大長輩。

「滿意我的度假小屋嗎?親愛的?」

她喉嚨緊縮着,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荊堂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他對她笑,但眼裏沒有笑意,只有千真萬確的怒火。

她不愛他……

「荊堂……」她困難地喚道,視線則難堪的左右飄着。

他握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接受他憤怒的注視。「親愛的,就算你背叛了我,我還是要給你一個甜蜜的假期,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請原諒我,寶貝,我無法隨你同行,我必須招待今天婚禮的賓客,這是新郎的職責。」

她恐懼地瞪着他。「婚禮?!」

他放開她的下巴,掬起她的手,拇指輕撫着她細滑的手背,動作雖然溫柔,卻帶給莫容潔深深的壓迫感,荊堂輕聲地說:「是啊,新娘身體微恙,但婚禮照常舉行。親愛的容容,別用脆弱的眼光看着我,你還不了解我一向說到做到的臭脾氣嗎?」

「不、不可能有婚禮的……」她顫抖地說。

他冷笑,用力將她扯進懷裏,怨憤地低吼:「當然會有婚禮,莫容潔,就算你不愛我,終究,你還是我的妻、我的人,你跑不掉。」

「荊堂……」她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她掙扎,長到這麼大,她是第一次感到無比的恐懼。「放開我——」

他俯視着她,黑眸好冷好冷,拉緊的唇角像欲斷的琴弦,冷冷地說:「放開你?為什麼?今晚是我們的新婚之夜,我怎能放開你?你是我的新娘,我怎麼能夠放開你?」

突然,他打橫抱起了她,用力將她丟在大床上,她轉身想跑,他卻迅速地壓制住她的身體,他拉高她的雙手,有力的腿制住她雙腿的掙扎,枱燈帶來充足的光線,他看到她額頭上新的瘀青,箝制的行動突然震住,他以食指輕觸傷口,犀利的黑眼中閃過半秒的不舍,在莫容潔還沒察覺時,荊堂已在下一秒起身,衝到門口,打開門,大聲叫着手下的名字。

荊堂斥責的日語快速流利,他在指責手下怎麼可以讓她受傷,手下解釋了她的不配合,趁着這個空檔,莫容潔衝下床,躲進浴室,用顫抖的手鎖上門。

她虛軟地跪坐在地,眼眶的淚如大雨般傾瀉而下——

天啊,她該怎麼辦,要是真的結婚了,她這一切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開門。」

她不能跟荊堂結婚的。她在心裏悲喊着。

「你以為我是捨不得你嗎?莫容潔,折磨你是要經由我的手,這是我的權利。」他替自己失控的關心解釋。

「讓我走……」她哭喊着。

她該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你想走?」

「對。」

「給我一個理由。」

「讓我走!」

砰!

浴室的門在下一秒被荊堂用力踹開。

「啊!」莫容潔抱頭尖叫。

「你是不是要說,你不愛我,所以要我放你走?!」

他攫住她的雙臂,粗魯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怒吼着:「我不可能讓你走,你是我的妻、我的人,這一輩子你都別想從我的手掌心逃走,除非等我玩膩了、甜頭嘗足了,不要你了,才會放你走!」他心痛的怒吼道。

他抱起了她,回到房間。

「荊堂!」她大叫。

兩人同時跌落在大床上,他發瘋似地吻着她,大手用力扯開她的外套,扯破她的襯衫,鈕扣四散,濕熱的吻落在劇烈跳動的胸口上,她拚了命掙扎,哭喊着:「放開我,荊堂,你不要這樣——」

過去甜蜜着火般的期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如果他真的以暴力的方式要了她,老天,她該怎麼辦?

「為什麼?這是我的權利!」他粗暴地吻住了她。

「荊堂!」

然後他嘗到她微鹹的眼淚……

「放開我……」她泣不成聲。

荊堂看着她,看着她淚流滿面且充滿懼怕的小臉,回憶來到求婚的那一夜,那一夜是女眷們的「淑女之夜」,他認為他應該給她一個求婚的儀式,而越是困難的環境,往後回味起來也越甜蜜,於是他來到母親陽明山的住所,硬是闖過家中微笑守衛的僕人,當著媽媽和乾媽面前擄走了他的新娘,在皎白的月光下,他真心承諾將守護她一生一世,此生不渝、此生不棄,那一夜,她的淚水沾濕了小臉,臉上的表情儘是幸福和滿足……

但現在對比起她的無情,他只覺得自己愚蠢得要命!他信了愛情,他信了她給他幸福的假象,他誤以為她就是他的未來、他的一切,但結果卻什麼都不是,所有的承諾全化為那封該死的簡訊——其實我不愛你。

他低咒,跳開她身體,扯起她的手腕拉起她。「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要背叛我?!如果你不愛我,為何要作踐自己接受我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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