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周紫英一面處理着手上的病歷資料,一面偷看着坐在門的另一邊,正專心聆聽病患“訴苦”的年輕醫生。
喬醫生的帥氣是那樣平易近人,對每個人都如此友善可親,他臉上那和煦的笑容早已在第一時間抓住每個鎮民的心,她不禁懷疑到底有多少人真的是來“看病”的。
他有一種相當吸引人的特質,姑且不論他那不容忽視的俊美,光是那種隨時隨地瀟洒自若的神態、充滿巨星風辨的一舉一動,以及永遠掛在唇邊的溫柔微笑,已足以令所有待字閨中的少女們為之瘋狂。
而周紫英不知他能這麼“自在”完全是因為身邊少了一些煩人的“東西”,要是照他以前在醫院沒事自言自語的古怪神態,大概只會讓這些敏感的少女避之惟恐不及,而不是如此趨之若鶩。
然而周紫英早已為他們編織了一番美麗的遠景。
“自古以來”醫生與護士就是典型因“近水樓台”而“相親相愛”的模範,她也“志願”要挑一個又高又帥又多金的醫生當老公,只是畢業後面對的就是趙沛澤那個老爺爺,就算要搞“不倫之戀”也太牽強了一點,差點破壞了她美麗的夢想。
如今喬浚的出現不啻為她的未來點亮了一盞“明燈”,讓她看見了一個美好的未來。
周紫英幾乎等不及要和這個英俊的醫生共譜一段動人的戀情,以她在鎮上的“美名”,配喬浚也不算辱沒了他,醫生的賢內助本就非護士莫屬,不會有其他女人比她更適合他了。
試想,一對恩愛的夫妻,育有一雙可愛的子女,定居在這美麗的小鎮,該是一幅多完美的圖畫啊!
辨洲鎮上原本就是以年輕夫妻所組成的家庭為主,適婚年齡的男女多半皆已成家,未婚的則以尚在就學的少年、少女較多,能給喬浚當結婚對象的女性是屈指可數,所以周紫英才會如此自豪。
愈想愈得意的周紫英臉上不由得浮起一抹傻傻的微笑,有點白日夢作過了頭的蠢相。
“周小姐……周小姐!”
“啥?什麼?”
周紫英抬頭一看,正好對上喬浚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灼灼的目光彷彿要看穿她那暗自竊喜的心思,加上被他抓到自己在工作時間發獃,她心中更是又驚又羞,滿懷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少女心情。
她只有垂下頭,輕聲道:“喬醫生,有事嗎?”
喬浚只是覺得好笑,莫非這鎮上的適婚男性真的少得這麼可憐嗎?今天不過是他正式開業的第十天,大概鎮上所有還走得動的人都“光顧”過這間小小的診所了,其中真正有病有痛的只佔少數中的少數,其餘都是來作“健康檢查”的,簡直把他當成動物園的猩猩來觀賞了。
要生活在這種人情味高漲的小鎮,他也有了心理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面對所有好奇的目光,用無比的耐性回答所有的身家調查,滿足每一顆充滿好奇的心。
除了對他有意思的異性外,其餘的大概就是想為他“牽線”了。
惟一讓喬浚較為困擾的是,這鎮上的未婚女子雖然不多,但未婚男性更少,而他的出現又太引人矚目,現在大概所有缺少固定對象的適婚女性都將他視為主要目標,那愛慕的眼神簡直像嗅到蜂蜜的蜜蜂般揮之不去。
這還是好聽的說法,另外“便便”與蒼蠅也是相似的關係,不過他不想當“便便”,所以還是放棄這種形容好了。
而所有的眼神之中,就屬周小姐最有企圖心。
要不是怕在一開始就把關係弄擰,喬浚還真想直接告訴她,自己的原則是從不和一起工作的護士扯上那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除了會嚴重影響工作的心情外,萬一沒有好結果更是一種難以理清的困擾,還不如一開始就畫清界線,省得最後連共事都不可能。這鎮上合格的護上目前只有周紫英,他更是不能冒這個險,否則不是自找庥煩嗎?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對她表現出一點興趣——雖然他本來就對她沒興趣——就連會讓人會錯意的言行都要十分注意。
“周小姐,早上的病患我都‘處理’好了,下一批人潮應該晚一點才會開始,你這些資料就先放着,等吃過午飯再整理吧。”喬浚以最公事公辦的口吻冷淡地說道。
但周紫英還是有意無意地會錯了意,興奮過度地抓起自己的皮包,笑臉迎人地道:“好啊!我們要到哪裏去吃?”
“我已經幫自己準備好便當了,剛好是一人份的,周小姐就自己解決吧。”喬浚舉起手中的小袋子,對她乍變的臉色故作不知,還對她眨了眨眼睛,“我先走了,下午見!”
周紫英愣愣地看着他瀟洒地轉身離去,竟無法出聲喊住他,難道他真的不懂她的心?還是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不會放棄的!
周紫英自信除了自己以外不會有其他更適合喬浚的女人,他只是需要時間來察覺這一點,她會耐心地等着他“覺悟”的。
然而,喬浚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未來終身的伴侶會是什麼樣子,但他相信只要第一眼見到她時就會認出她的。
而周紫英已經錯過了惟一的一次機會。
※※※
喬浚一手提着午餐袋,信步遊盪在夏日的驕陽下,想找個舒服又沒人打擾的地方填飽肚子。最近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實在太多了,更別說周紫英那“吃人”般的眼神,簡直等不及將他“拆吃入腹”,如果不想辦法清除一點無形的壓力,一定會讓他消化不良的。
在這日正當中的時刻,幾乎所有人都留在室內躲避猛烈的陽光,惟獨他偏愛在此時漫步在離小鎮約有十分鐘步行距離的樹林,獨自一人盡情呼吸著珍貴的清新空氣。郊區的太陽和都市完全不同,感覺溫和多了,柔柔地熨燙着他的皮膚,洗去在城市中養成的不健康的蒼白。
走着走着,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吃午餐的喬浚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有“那種東西”在這附近,這令他有些不解,辨洲鎮簡直“乾淨”得令人難以想像,他到這裏快半個月了,從沒有見到任何四處飄蕩的遊魂,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才突然冒出來?
而且此時正是午時,是陽氣最旺的時刻,怎麼會有這麼沒“常識”的幽魂,居然挑這種時候出來“散步”?
抵不住心中的好奇,喬浚彷彿被指引著拐入一條林中小徑,更加茂盛的林木投下一地的蔭涼,他吸了一口與方才完全不同的清爽。
隱隱的,他看到了一雙已不屬於人世的暗影,就在前方向他招手,似乎有什麼話想對他說,感覺不到惡意,因此他依循直覺向前走去。
他緩緩穿過這片茂郁的雜木林,這些林木像是在護衛着什麼寶物似的,悄悄隱蔽起另一個不同的空間,卻又自然地迎接他的到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好似融入了一個私人的世界。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湖,或者該說是一個池塘,小小的,靜謐地反射著粼粼波光,就像一面純潔的鏡子,能讓所有的邪惡都無所遁形。
緊接着那雙暗影又出現了,喬浚無法看清他們的面孔,只感到有一種憂心、有一份哀愁,向他請求些什麼,那讓他極為不忍,他一向認為人去世之後就該放下所有的牽絆,不應仍被愁苦束縛著。
是什麼讓他們如此掛心?竟如此牢牢緊系住本該常保清靜的幽魂,甚至留存在這可削減他們能量的地方。
“如果你們有什麼要我幫忙的,我一定會儘力相助。”喬浚主動說道。
他們像是鬆了口氣,迅速飄向右方,在一個定點停留了一下。
在他們消失之前,喬浚聽到了一個飄忽的聲音——
“她就交給你了。”
※※※
“爸、媽!別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祁玥葶不停地追趕著父母的身影,但是不管她怎麼追,他們還是愈走愈遠,也愈來愈模糊……
喬浚憐惜地拭去眼前的女孩在睡夢中悄然落下的淚珠,由她的囈語猜到方才那雙幽魂應該就是她的雙親,這個女孩就是令他們牽挂放不下的原因了。
“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他不知是在回覆那對夫妻的要求,抑或是對自己輕訴心聲,只是着迷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此刻,他幾乎可以聽到那些老祖宗們的偷笑聲,早該猜到的,這說不定是他們和她的雙親“共謀”的結果,當然會等不及趕來“參觀”這場好戲,不過他們至少還懂得躲起來偷看,反正他也沒心思去管他們。
他如這他們一直偷偷計畫著要幫他挑媳婦,但這畢竟有行動上的“困難”,總不能幫他找個“鬼妻”吧?
而這個女孩卻在一瞬間就抓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他的心在雀躍著,告訴他就是她了。
他永遠忘不了第一眼看到她時心中那股強烈的撼動,當他依著引導走向她時,並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見到一個林蔭間的精靈。
在樹蔭的陰影下,她的美是如此清靈而不可捉摸,卻又是那麼脆弱而一觸即逝,讓他生怕只要自己一接近就會消失無蹤,但她的淚水則更是令他不舍,讓他好想緊緊擁着她,安撫她所有的不安。
在她開始夢囈時,喬浚本能地接住她的淚,心中悚然一緊,感到有一股力量擒獲了他。
她彎彎的秀眉寫著嬌柔,長長的睫毛輕掩著尚未得見的明眸,投下一圈淡淡的陰影,他好希望能看到她眼中可以預見的清靈,而她挺秀的鼻樑又表現出一股不服輸的堅毅,紅潤的豐唇微微開啟,讓人好想一親芳澤。
嬌柔與剛強同時存在她的身上,卻沒有一點違和感,教人既想好好呵護她,又不願將她束縛住,讓她能夠任意地展翅高飛。
喬浚毫不意外地發覺,他已經找到能讓他動心的女人,儘管他們還未正式見面,僅僅是一顆淚珠,就奇異地使他陷了下去。
這該說是命運的安排,或是祖宗們終於摸清了他的喜好呢?
“爸!媽!”
祁玥葶猛然睜開雙眼,剛自夢中醒來,使得她眼睛的焦距無法集中,茫然的眸中盈滿了深深的戚然,教人看了好不痛心。
她眼中的空茫讓喬浚終於忍不住,輕輕的擁住了她,低聲安慰道:“沒事了,你是在作夢,現在沒事了。”
她總算注意到他的存在,但好似還未脫離方才的夢境,她沒有掙脫他的手臂,反而揪着他的衣袖道:“你有沒有看到他們?”
喬浚一時沒反應過來,“誰?”
他的反應讓祁玥葶在頹然地四下環顧之後,垂下頭細細飲泣著。
“我知道你也一樣看不到……每個人都看不到,他們都說是因為我太想念爸媽,才會以為他們一直陪在我身邊,可是大家都不知這我真的可以看到他們,爸爸、媽媽總是在身旁保護我,讓我平安地渡過每個難關,不然我早就不知死過幾次了。”
年幼時失去雙親的經驗讓祁玥葶每次一想起父母便淚眼涔涔,就像又回到了當年,極度的哀傷總是讓她哭得像個淚娃娃。
儘管她已經成年,並擁有兩個博士學位,甚至掌握了一家大企業,但這樣的痛楚卻始終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稍減。
年紀漸長之後,祁玥葶已經很少這樣盡情地哭泣了,但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這個陌生男子,就忍不住對他傾吐這些沉澱在心中的悲哀,他的胸懷給予她一種坦然無欺的憐惜,令她不自覺地接受他的安慰,她憑直覺毫不猶豫地信任着他,完全沒想到他們根本沒有見過面。
“可是爸媽剛剛對我說,以後會有另一個人來保護我,所以他們要功成身退了。為什麼會這樣?他們以後都不會再來看我了嗎?”她睜著一雙淚光閃爍的眼眸凝視着他,串串晶瑩的淚珠無聲而迅疾地滑落。
看着她寫滿惶惑的雙眼,喬浚讓她輕輕靠在自己的胸膛,她瘦弱而柔軟的身軀讓他的動作愈見輕柔,一股淡淡的少女幽香回蕩在他的鼻端。
“別難過了,他們不會離開你的,只是在一個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關心你,讓你好好地過自己的生活,你也應該依他們的期望繼續屬於你的人生,才能讓他們放心,懂嗎?”
祁玥葶靠着他,把眼淚全擦在他的衣服上,同時聆聽着他胸口沉穩的心跳,略微低沉、帶有磁性的男性聲音迅速平撫她的情緒,也止住了她的眼淚。以往她每次想起去世的雙親時總是會難過好久,這次恢復得最快,只有一些尚未平復的抽噎。
她還沒有領悟到是什麼造成這次的影響,只是本能地依賴這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就像剛出生的雛鳥將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
“真的嗎?”祁玥葶仍有些怯怯地道。
“當然了,這種事怎麼能隨便說說呢?”喬浚輕輕握着她綁成馬尾的柔細髮絲,那迅速自指縫間瀉落的柔順自然,更讓他心頭一陣悸動,不由自主地眷戀這份美麗。
“可我還是好怕,雖然現在有好多人陪着我,但他們遲早會離開,沒有人會永遠留在我身邊的。”祁玥葶喃喃地說出自己的心聲,幼年的恐懼仍留在她的記憶中,人事的無常也令她對永恆失去了信心。
喬浚環住她的雙臂緊了一緊,“你不必害怕孤單,我會陪着你。”
“是嗎?”她悶悶地道。
“是的,只要你願意,我就一直陪着你,好嗎?”他輕輕拍撫她仍有些顫動的肩背,希望她能完全恢復平靜。
祁玥葶的情緒的確已平撫,這才發現自己竟就這麼靠在一個陌生男人的懷中,對他哭訴心中的委屈,這讓從來不在人前顯露真實情緒的她也對現在的狀況感到訝異。以往她就算再怎麼難過,最多也只是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偷偷哭泣,絕不會讓大家擔心她的悲傷,今天她卻完全失去了自製,就這樣直接哭給他看,她甚至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她緩緩退出他的懷抱。
喬浚感到一陣空虛,卻忍着沒去碰她,心想,可不能在一開始就把她嚇跑了。
“你是誰啊?我為什麼要你來陪?”祁玥葶還是要表現出一點女性的矜持,雖然她真的不討厭眼前這個未知姓名的男子。
她已經在他而前哭得一點形象都沒有了,總不能讓他以為自己真是那麼隨便的女人。
祁玥葶知道自己的心跳和剛剛激動的情緒完全沒有關係,眼前這個男人絕對是個帥哥,雙眼皮使他的一對眸子顯得大而有神,煦煦的眸光蘊藏若無限溫柔,令人不自覺就要陷溺其中,俊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富有個性的雙肩,這般的組合怎麼說都是不可多得的俊男。
她不只是因為他俊美的樣貌而心跳,更由於他的低沉語調能輕易撫慰她,以及寬厚胸膛所提供的安全感,讓人真想就這麼依靠上去。
“那就讓我自我介紹一下吧。敝姓喬,單名一個浚字,目前在辨洲鎮上經營診所。”喬浚微笑道,“因為我不希望你生病,所以還是別在診所看到你比較好,不然我會心疼的。”
祁玥葶直覺地反應道:“又不一定要生病才能去!”
當她發現自己說了什麼時,又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怎麼可以表現得這麼迫不及待呢?
她的話讓喬浚笑得愈發愉快,簡直闔不攏嘴了。
“你笑什麼啦!”祁玥葶自然地流露出一種撒嬌的神態,不悅地微嘟著嘴。
由於生病的關係,大家免不了事事都順着她,也令她有些時候不免比較任性,但她也是視對象、看地點的,只是而對喬浚時她的自我就會不自覺膨脹起來。她並不了解這種狀況,因為她接觸異性的經驗也少得可憐,說不出這樣心頭小鹿四處亂撞代表什麼意義。
喬浚掩不住滿心的喜悅,微笑地道:“別生氣,我只是覺得你很可愛,只要你想來,我隨時歡迎。”
“這還差不多。”祁玥葶這才稍微滿意了一點。
喬浚的視線一直無法從她身上移開,她那千變萬化的神情和靈活的雙眸是她最具魅力的一面,但他卻還未體認到她從來不會輕易在人前表現出真實的自己,除非對方是她最信任的人。
他伸手挑起她一撮方才掙脫了束縛的髮絲,柔柔地纏繞在指間,以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輕問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祁玥葶。”她看着他深邃的眸子,像是被催眠似地道。
捨不得放開祁玥葶飄散著清新淡香的髮絲,他依舊“勾引”著那隨時會自他指縫間瀉落的柔細,她敏感地輕顫著,所有人都說頭髮是空心的,沒有神經,所以不會有感覺,但是為什麼會有一股莫名的張力從他的指尖經過“應該”沒有感覺的頭皮,直接傳到她的心中?
“玥葶……”喬浚柔柔地喚着她的名,“好美的名字。”
“真的嗎?”她的臉頰因為他的話而泛起了微微的紅潮,“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
“當然是真的。”他握起一撮長及腰都的頭髮,在唇邊輕吻了一下,又道:“你的雙親一定為你的名字花了許多心思,將對你的珍惜都放在其中,所以才會這麼美麗。”
這種保持着一點距離的親匿幾乎讓祁玥葶感到炫惑,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心跳得好快,但並不會覺得不舒服,反而有些輕飄飄的。
“你又知道了。”她看到他一臉很了解的模樣,就忍不住要頂他的話。
“我怎麼會不知道?”喬浚輕輕地道,“我就是你的父母為你找到的保護者,你說我能不了解嗎?”
“你……”祁玥葶瞪大了雙眼望着他,眸中凈是訝然。
“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她有些遲疑地問。
喬浚收起笑容,以極為認真的神情說道:“就是剛剛的事,他們帶我來找你,而且把你交給我了。”
祁玵葶的雙眸閃閃發亮,她注意的不是自己已經被“交給”他,而是他“看到”了。
“你看到我爸媽了?”她緊抓着他的手臂,臉上又是期待又是緊張。
“看到了。”喬浚頭一次感謝自己擁有這樣的能力,只要能讓她開心一點,一切就都值得了。
他輕輕地搖著祁玥葶的臉頰,道:“他們真的一直在你身邊不遠的地方守護着你,由於放心不下最珍愛的女兒,因此情願滯留在不屬於他們的地方,但這樣是幫不了你的,所以他們選上了我,或許是因為我能聽得到他們的召喚,而且他們很清楚,沒有人能在見到他們的女兒之後不愛上她的。”
她痴痴地凝望着他,淚水在瞬間盈滿了眼眶,只等著在下一瞬間氾濫成災。
喬浚一見差點慌了手腳,連忙輕擁着她,哄道:“別哭,不然你爸媽會更不放心的,知道嗎?”
祁玥葶還滿合作的,吸了一口氣之後便將落淚的衝動忍了下來。
“好,我不哭。”她的心思還是放在同一件事情上,“你為什麼可以看得到呢?”
“是這樣的……”他一點也沒想到要放開她,她倒也自然地依偎在他懷中,一面為他那“多彩多姿”的家庭狀況驚嘆不已。
“真的有這種事啊!可是我只看得見爸爸、媽媽啊!”
喬浚微笑道:“這種事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不就什麼都看不到嗎?而且有點選擇性才好,要是像我不管想看、不想看的都擺在眼前,不是難過得很嗎?不想看的電視還可以轉檯,而這種‘東西’可不是你叫他走就會乖乖離開的。”
祁玥葶見他說得有趣,不由得吃吃地笑了起來。
他則喃喃地道:“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看她明朗的笑容比四周的陽光更耀眼,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來。
突然,聽到了一陣有點可疑的聲音,喬浚一時沒反應過來,而祁玥葶已羞得把自己的臉藏到他的懷中。
他這才意識到剛才的“噪音”代表了什麼意思,悶聲笑着。
麵皮薄的祁玥葶紅著臉,惱羞成怒地掄起拳頭捶他的胸口,“不準笑!”
喬浚則裝模作樣地擺出一臉受創甚重的表情,半喘半咳地道:“哎喲!救命啊!有人謀祋親夫啊!”
“你亂說!”她“下手”愈發兇狠,毫不留情地死命捶着他。
今天早上她好不容易將楊嬸端上來的補品給推掉,答應下午回去再吃,原本打算到時候再找個借口省掉這多出來的一頓,沒想到這時卻因為肚子空空而發出抗議的訊號,真是糗死人了!
祁玥葶的拳頭對喬浚來說只比蚊子好上一點點,還怕她打太久酸了自己的手,因此輕輕接住她的粉拳,止住了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不嫌棄的話,就和我一起吃吧,我也餓了。”
喬浚提起剛剛見到祁玥葶后便徹底遺忘的午餐袋,順便清出一塊較平整的草地,她便老實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接過他貢獻的三明治啃了起來。
他不能說沒有一點驚訝,當她說出自己的名字時他就知道她的身分了,這個小鎮只有一家姓祁,就是他聽說過的大地主,而她當然便是擁有那棟豪華別墅的主人了。
他心中對她的感覺並未因此變質,只是沒想到祁家的主人如此“平易近人”,也了解為什麼趙爺爺會說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
“光看着我做什麼?你也吃啊!”祁玥葶反而像個主人一樣招呼着他,還塞了一個三明治給他。
喬浚笑自己的少見多怪,她就是這麼一個自自然然的女人,有成熟也有稚氣的一面,許許多多不同的特質組成了她這個人,但因此不斷吸引着他。還有什麼好訝異的呢?
兩個人就這麼坐在草地上分食著喬浚的午餐,同時分享著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