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我什麼都給你。

“羅恩希,你害不害臊?這種噁心的話你都說得出來?”

恩希嬌聲自語,憶起那個火熱的夜晚,身子又跟着熱了,臉頰燒燒的,連眼眸都像要融化出水。

“討厭,真的好丟臉喔。”香艷刺激的畫面不停在腦海重播,她覺得好羞,雙手捧住自己的臉頰,自嗔自怨。

但其實,她更感到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好開心、好幸福,一顆心夢遊似地懸在高空。

“恩希,嫁給我,做我的老婆。”她半裝着夏見風的聲調,複述他求愛的對白,說著,撲哧一笑。

她真的瘋了!自從那夜之後,整個人痴痴癲癲,經常做事做到一增就發起呆來,要不就自言自語,自己演上一出浪漫愛情戲碼。

瘋了,真的瘋了,要是被別人看到,該有多丟人!

可是她真的好想找個人分享此刻的幸福喔!

一念及此,恩希驀地悵惘,原本揉着麵糰的動作慢下來了,漸漸停止,她跌坐進椅子,怔怔地發獃。

從小到大,都跟母親相依為命,父親很早就丟下她們,另組家庭,而媽媽為了養活她,經常換工作,她也不得不跟着四處漂泊。

她轉過好幾間學校,同學後來都失去聯絡,之後出社會工作,為了照顧生病的母親,她更沒時間心力跟朋友來往。

小刀,就是她最好的朋友。

兩人分手后之後,他就離開咖啡店,從此不知去向。

不曉得他現在過得好不好?他是跟雨天小姐在一起嗎?他們也一樣這樣幸福嗎?

恩希心念一動,拿起手機,按下速撥鍵,鈴聲響了好久,都沒人接,最後轉入語音信箱。

她深吸一口氣。“小刀,我是恩希。我是……我是打來跟你問好的,你現在過得好嗎?我想告訴你,我很好、很快樂。忽然覺得之前那樣把你趕離開,很不應該,我們做不成夫妻,是可以做朋友,對嗎?我說過,你是我重要的家人,自從媽媽去世后,你對我來說就像哥哥一樣,一個很好很體貼的哥哥……小刀,我想你,你回我電話吧!我有好多事想告訴你,也想聽你說你現在的生活。記得CALL我喔!我等你。”

掛斷電話后,恩希不禁微笑,心房角落有片烏雲彷彿散了,她覺得自己好無聊,之前幹麼要為了雨天小姐的事,發那麼大的脾氣呢?為什麼要說自己從此以後不想再見到小刀?他們還是可以見面,可以當朋友的嘛。

於是,她耐心地等小刀回電,她想他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整理心情,只是沒想到這一等,她就等上兩個禮拜,而且等到的不是他本人,是雨天小姐。

這是個慵懶的午後,陽光明媚地照進咖啡館內,店內散坐着兩、三個常客。

恩希正坐在吧枱邊記帳,耳畔忽地傳來叮鈴聲響,她笑盈盈地抬頭喊:“歡迎光臨!”

走進來的是一個女人,半長的細發飄在肩際,細緻的發箍強調出她鵝蛋秀顏,她的氣質一如既往的優雅,眼神蘊着憂鬱。

她是雨天小姐,恩希還是初次在晴天看到她。

“羅小姐,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雨天小姐的聲音清清柔柔,很好聽。

“當然可以啊。”恩希淺笑,領着她在最隱僻的位置坐下。“還是喝我們的今日特調嗎?我煮咖啡的技術沒有小刀好,你可別失望唷。”

她煮了咖啡,又給店裏幾個客人都加了檸檬水,才端着咖啡來到雨天小姐這桌,在對面落坐。

“你跟小刀過得好嗎?我前陣子有電話留言給他,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雨天小姐點頭。“他聽到了,所以我今天才來。”

“為什麼他自己不來?”恩希蹙眉。“他該不會在對我生氣吧?”

“不!他怎麼可能對你生氣?”雨天小姐急忙否認。“做錯事的人是我!他……他氣的人是我。”

“他氣你?”恩希訝異。“為什麼?”

雨天小姐沒立刻回答,沉默片刻,跟着悠悠嘆息。“我先跟你自我介紹吧,羅小姐,我姓岳,山嶽的岳,岳清荷。”

“清麗的荷花。”恩希咀嚼這個名,嫣然一笑。“很好聽的名字,岳小姐,跟你的氣質很合。”

岳清荷無語,只是自嘲地一哂。

恩希察覺到她低落的心情,忍不住同情。“岳小姐,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以為我想跟小刀重修舊好嗎?不是的,我只是想跟他當朋友,我現在已經有男朋友了,他也……他前陣子也求婚了。”

“求婚?”岳清荷一震,駭然揚眸。“你是說夏見風嗎?”

“你怎麼知道他?”恩希好奇,想了想,赫然微笑。“是小刀告訴你的嗎?”

岳清荷咬唇,端起咖啡啜飲,像是要鎮定自己起伏不安的情緒。“意飛……我是說小刀,他沒告訴我有益於夏見風的事,夏見風是自己找上我的。”

“風見找上你?”恩希疑惑。“怎麼回事?”

岳清荷身子僵凝、神情嚴肅。“這故事說來很長,羅小姐,其實小刀的本名叫沈意飛,他跟我……我們以前曾經是夫妻。”

“什麼?”恩希驚駭。“你們結過婚?”

岳清荷斂眸。“是,我們結婚又離婚,後來他失蹤,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找到他,才發現他失憶了,在你這邊工作,而你們又……感情很好。”

“所以你每次來這裏,都是為了小刀?你明明認識他,卻又裝作不認識……”恩希恍然大悟,怪不得雨天小姐每次出現,總是若有憂愁,她一定很苦吧?曾經最親密的枕邊人竟然不識得自己,還跟另一個女人論及婚嫁。“對不起,我不曉得是這樣。”

岳清荷聽到恩希對自己道歉,又是驚奇,又是惆悵,定定地瞧着她。“你真是個很善良的女人,怪不得意飛喜歡你。”

恩希怕她亂想,連忙搖手。“他真正愛的人,應該是你啦!我跟他……嗯,其實現在想想,比較像是夥伴吧。”

“你不用安慰我,羅小姐,意飛是怎麼對你的,我看得很清楚。”岳清荷微笑低語,明眸卻渲染憂傷。“至於我跟他之間……我們的糾葛太深了,一時也說不清,總之他在失憶以前,已經是很恨我的,現在恢復記憶,就更討厭我了。”

恩希無語,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眼前這個哀傷的女人。“所以小刀現在已經想起過去的事了?”

“嗯,他已經都想起來了。”岳清荷頓了頓,忽地用力咬唇,一滴珠淚墜落。“羅小姐,你真是個好女人,可是我……卻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我對不起意飛,也對不起你。”

恩希見她落淚,嚇了跳,焦急地安慰。“你不用這樣啊,你沒有錯什麼,真的不用這樣,小刀跟你上床也是情難自禁,怎麼能怪你?”

“不對,你們兩個會結不成婚,都是我害的!”岳清荷哽咽。“那天意飛跟我上床不是自願的,他是被下藥的!”

“你說他被下藥?”恩希駭然驚叫,高亢的嗓門心動店內其他客人,她看了看周遭,一一送去歉意的微笑,這才將視線轉回岳清荷身上。“到底是怎麼回事?請你說清楚。”她壓低嗓音。

岳清荷抹去眼淚,努力尋回冷靜。“我不是跟你說,是夏見風主動找上我嗎?他派人調查意飛的來歷,發現我們過去的牽扯,所以找上我,希望我跟他合作。”

不祥的念頭倏地竄過恩希腦海,但她不願捉住,不願深思那可怕的猜想,她只是僵坐着,聽岳清荷說明真相。

“他說他想得到你,而我也想意飛重新愛上我,所以我們應該合作,拆散你們。我本來猶豫着不肯答應,沒想到那天晚上,他趁我來咖啡店找意飛,不知道叫誰在我們飲料里下安眠藥,等我們倆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們赤裸地趟在床上……”

“不可能!”恩希尖聲打斷岳清荷,臉色慘白、菱唇輕顫。“岳小姐,我想你一定是哪裏搞錯了,風見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做出那麼卑鄙的事。”

岳清荷同情地望她。“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我說的是真的。”

“不可能是真的!”恩希猛然拍案而起。這回,她再也顧不得會驚擾店內客人了,聲色俱厲。“岳小姐,我不管你跟小刀是什麼關係,這不干我的事,但我絕對不准你這樣污衊風見,請你馬上離開!”

“羅小姐,請你冷靜點的我說……”

“你出去!”

“羅小姐……”

“出去!”

恩希全身激顫,幾乎失去理智,她從未如此憤怒過,不為自己,是為自己最珍愛的男人,她不允許任何人抹黑他!

岳清荷看她這般激動,一時也懷疑自己做錯了,她下定決心揭穿醜陋的真相,會不會反而造成更大的傷害?

但為了意飛,她非這麼做不可啊!

“羅小姐,我知道我現在這麼說,你可能會覺得我矯情,但我是……不希望你被人騙了,而且你跟意飛,你們很適合,或許你們可以破鏡重圓。”她閉了閉眸,儘力排遣胸臆的愁緒,然後打開皮包,取出一支錄音筆。“這裏頭有我夏先生談話錄音,你聽聽看。”

她按下播放鍵,清晰的聲音流泄,恩希悚然震住,聽出那低沉冷冽的男聲,確實屬於自己的戀人——

你不是想重新得到他的愛嗎?他已經忘了你了!而且正準備跟另一個女人結婚,如果不是用這種方式,你認為自己還有希望回到他身邊嗎?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真相。跟我合作吧!我們各取所需,這件事就當是永遠不能說的秘密。

恩希聽著錄音,淚水無聲地奔流,心房凍結,宛若一片毫無生氣的雪原。

“這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她凄楚地呢喃,這一刻,好希望自己聾了,就不必聽見這些殘酷的言語。

她深愛又仰慕的男人,竟然導演了這樣一齣戲,不只陷害小刀,還威脅另一個無辜的女人!

巨大的悲痛排山倒海襲來,她在浪濤里掙扎着、殘喘着,終於,再也抵擋不住,身子搖晃地往後倒——

她暈過去了。

當恩希醒來的時候,最初映入眼帘的,是夏見風滿是焦慮與關懷的臉龐,見她醒了,他才鬆了一口氣。

“你醒了,感覺怎樣?有哪裏不舒服嗎?”他柔聲問。

“我在哪兒?”

“在醫院,要不要喝杯水?”

她不說話,只是怔傻地看着他,眼眶逐漸泛紅。

他倒水回來,瞥見她淚顏楚楚,臉色跟着發白,顫着手,將水杯遞給她。

她不喝,半坐起身,直視他。

他咬牙別過臉。“是岳清荷送你來醫院的,她都……跟你說了嗎?”

“是,她都跟我說了。”她嗓音發顫。“她還把你們那天的談話都錄音起來,我聽過了,那是你的聲音沒錯。”

意思是證據確鑿,他別想再狡辯嗎?

夏見風苦澀地抿唇,從岳清荷打電話他來醫院,他便知道情況不妙。

“你怎麼能做出那種事?”恩希質問,語氣透着強烈的失望。

他聽出來了,胸口一擰,驀地握住她的手。“恩希,你聽我說,我會那樣做是不得已的,我只是想……”

“你想拆散我跟小刀,好讓我跟你在一起,對嗎?”她一語道破他的用心。

他窒住,半晌,慚愧地點頭。

她冷淡地掙脫他的手。“原來小刀並沒有背叛我,是你佈局欺騙我,我也真夠傻,居然就這樣上了你的當。”

他一凜。“恩希,你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說你這樣做是因為愛我嗎?因為你想要我,就使出這種卑鄙手段,陷害小刀,讓我氣他、趕走他,你還威脅岳小姐不準跟我坦白真相,你明知道她最痛的就是她愛的男人恨她,卻還拿這點去威脅她,你怎麼……怎麼可以那麼壞?”話說到這兒,她情緒再度震蕩,眼眸酸酸地蘊淚。

那剔透的眼淚,落在夏見風心上,他胸口痛着,滿腔言語想說,卻不知如何吐出口。

天大的秘密也有戳破的一天,他知道,但事到臨頭,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做的心理準備永遠不夠,他無法面對她凜然的責備。

恩希長長地瞪他一眼,接着下床。

“你要去哪兒?”他驚慌。

“回家。”她背脊挺直。“我要好好想一想,我們暫時別見面。”

這意思是她考慮跟他分手嗎?她要離開他?

強烈的驚懼捉住夏見風,他驀地伸手扣住她手腕。“我不准你走!”

她聞言,回頭氣惱地瞪他。“你憑什麼不準?”

“憑你肚子裏有我的孩子!憑我是孩子的爸爸!”他不顧一切地嘶吼,不管急診室內還躺着其他病人。

恩希駭然震住。

她懷孕了。

當她昏倒送醫時,醫生替她做過檢查,發現她已經有了三周的身孕。

恩希不知自己該怎麼面對這接踵而來的一切,她震驚不安、倉皇無助,直到夏見風將她帶回自己的住處時,她仍處在失神的狀態。

他將她安頓在客房,為她換過嶄新的床單枕套,準備盥洗用具,又沖了一杯熱熱的牛奶,服侍得她無微不至。

“醫生說懷孕初期要特別注意,你暫時把咖啡店關了,先住在我這裏安胎吧。我會請李管家派個女傭過來照顧你,還是你想要她親自來陪你?”

“你說什麼?”恩希乍然回神。“你要我住在這裏?”

夏見風點頭。“你在我這邊有人照料,我也比較放心。”

“我不住這裏!”她氣憤宣稱。“我要回家。”

夏見風擋在卧房門前。“我說過了,恩希,我不會讓你走。”

“你這是……軟禁我的意思嗎?”她不敢相信。“你不可以把我關在這裏。”

他眸光一黯,語氣卻堅定。“我可以,我也會這麼做。”

她憤然瞠視他。“你瘋了!”

“不管你怎麼說,總之我不會讓你走。”他強硬地聲明。

她氣壞了,嬌軀陣陣顫慄。“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一直全心全意地相信你,相信你絕不是大家口中那個壞男人,我跟每個人說你是善良的,可是你……你竟然安排那種騙局冤枉小刀、威脅岳小姐,現在又想把我關在這裏……你是不是瘋了?夏見風,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醒一醒!”

“我很清醒。”他面無表情。“如果你很介意我對沈意飛跟岳清荷做的事,我跟你道歉,我也願意跟他們兩個道歉。”

“你道歉又有什麼用?大錯都已經鑄成了。”

“你說得對,事情已經無可挽回了,不過我不會後悔。”

“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後悔。”他直視她,眼神深沉,藏着些許她看不懂的悒鬱。“你罵我卑鄙也好,說我不擇手段也行,這些年我一直都這麼走過來的,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本來就不是你想像的那麼美好。”

恩希聽了,怔怔地流淚。“我知道這世界並不是那麼美好,我也知道有醜陋骯髒的一面,可是我沒想到你對我也會用手段……你害我冤枉小刀,你知道我那天在電話里跟他說了多麼無情的話嗎?我要他走,說我對他很失望,再也不想見到他,在我最寂寞無助的時候,是他鼓勵我支持我,可是我卻對他說那種話……”

她哽咽,愈想愈傷心,忽地展臂推開擋在門前的高大身軀。“你走開,我要去見小刀,我一定要跟他見一面,我要見他……”

她啜啜啜泣,哭喊着要去見另一個男人,夏見風只覺得胸口頓時緊縮,空氣都被抽光了,不能呼吸。

“我不准你見他!”他厲聲警告。“我不准你再離開我一步。”

“我要見他,你走開……”

“我說不準!”

他囚禁了她!

連他自己也料想不到自己會採取那麼激烈的手段,但當她說要走的時候,當她哭喊着說要去見舊情人一面的時候,他慌了、亂了,很怕她就此一去不回頭,他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她,於是毅然擋住她,甚至關住她。

他將她反鎖在客房內,隔天便請李管家調來一個女傭服侍她,他告訴她,那個女傭家裏貧窮,父母都生病,如果她逃了,他便開除那個女傭,而且絕對會讓那個女孩找不到其他工作。

“我說得出,就做得到。”他對她撂下冰冷的威脅。

而她當時回看他的眼神,令他心寒到底。

那眼神,除了傷心,反抗,更有有鄙夷,雖然他也明白自己這種威脅一說出口,從此在她心目中便成了卑劣小人,但他還是說了。

他的心很痛。

他曾對她許下諾言,為了她,他會努力變成一個好男人,如她記憶中那般溫純美好,可他不但沒做到,還變本加厲地使壞。

他傷透了她,自己的心也因而更痛……

“可是我一定得這麼做,恩希,你懂嗎?”夏見風喃喃自語,手上握着一個絨布珠寶盒。

這裏頭有一組對戒,是他特別訂做的,原本打算正式對她求婚,哪知就那麼巧,那天她便昏厥入院。

到現在他仍未送出這枚定情戒環,沒有機會,也提不起勇氣。

因為最近的她,對他好冷,冷到他臉上的表情都忍不住僵化……

“少爺,晚餐準備好了。”女傭來敲他房門。

他將珠寶盒收進抽屜,走出卧房。“恩希呢?”

“小姐今天一天都孕吐得很厲害,她說她吃不下。”

“那怎麼行?”夏見風蹙眉,來到恩希房門前傾聽動靜,房內好安靜,安靜得令他心慌,連忙敲門。“恩希,我進來了。”

他推開房門,室內光線幽暗,她只開了一盞床頭小燈,坐在床畔沉思。

他走向她,低聲問:“聽說你今天都沒吃東西,很不舒服嗎?”

她動也不動,不回答,彷彿沒聽見他說話。

“恩希,要不要試試看吃點蘇打餅乾?我上網查,有些媽媽說這樣對防止孕吐還滿有效的,或者吃點酸梅?”

她依然不吭聲,垂落眼睫。

漠視他漠視得很徹底啊!

夏見風苦笑。“不然先吃餅乾看看好了。”他揚聲吩咐女傭撤了晚餐料理,只要蘇打餅和酸梅湯。“走吧,出來吃點東西,人家辛苦準備的。”

他不提自己,只說女傭辛勞,果然恩希遲疑了一下,隨他起身。

他牽她的手,她沒抗拒,跟他來到餐桌前坐下。

恩希試着喝一口酸梅湯,不覺得反胃,又咬了一小塊蘇打,慢慢咽下。

他鬆口氣,微微一笑。“看起來你的胃不排斥這兩樣東西,太好了。”

她瞥他一眼,見他跟自己一樣只吃蘇打餅和酸梅湯,秀眉一顰。“你怎麼不吃飯?不是有煮嗎?”

“我也吃不下,吃這個就好。”他笑着咬餅乾。

她咬咬唇,不想過問,還是忍不住開口。“這樣不行,你要多吃點,不然沒體力工作。”

她關心他!

夏見風聞言狂喜,她終究對他有幾分關懷,他感動得嗓音微啞。“我們是寶寶的爸爸媽媽,當然應該同甘共苦,你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他一凜,沒好氣地瞪他。“我吐你也吐嗎?”

他愣了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自己代替你孕吐。”

這話說得太溫柔,太深情,恩希窒悶,胸臆翻騰複雜情緒,她驀地站起身。

“你去哪兒?”他急忙拉住她。

她神情冷漠。“我吃飽了,先回房了。”

才吃兩片餅乾就說飽了?夏見風擔憂,腦海念頭閃動,思索該怎樣逗她開心。“恩希,你跟我來。”

他將不情願的她拖進一間小房間,這裏本來堆着雜物,他前兩天趁着休假親自清掃過了,煥然一新。

“這間我打算佈置成嬰兒房,你瞧,我嬰兒床都買好了。”他指着一張嶄新的木質搖籃。“還有這些,我今天下班買的。”

他抱起擱在牆角的購物袋,一一翻揀裏頭的東西給她瞧,有嬰兒床墊、被褥、可愛的嬰兒海報、色彩鮮明的吊飾等等。

“我想改天你身體好一些,我們可以一起出門逛逛,買些寶寶的用品,衣服、襪子、圍兜、小鞋,我今天在嬰兒用品床看到好多很可愛的呢!”他興高采烈與她分享。

恩希默默聽着,環顧房內,玉指輕輕撫摸過搖籃光滑的木架,她閉上眼,想像寶寶誕生后,就睡在這張小床上,而她跟夏見風會拿着各式小玩意兒逗寶寶笑,有一天,寶寶還會用那嬌嫩的嗓音喊着爸爸、媽媽……

她想着,忽然感到一陣心酸,喉間像梗着什麼。

“我考慮拿掉寶寶。”她啞聲細語。

“你說什麼?!”夏見見震懾,不敢相信。

她揚眸,凝視他的目光憂傷。“我覺得……好像不該生下這個孩子。”

“你……什麼意思?你要拿掉我們的孩子。不准你這麼做!”他厲聲嘶喊,湛眸灼燒怒意。

“他不能被你拿來當作留下我的工具,我不希望孩子是在這種情況下出生的。”相對於他的激憤,她顯得平靜,平靜得幾乎擰碎他的心。

她怎能這麼心狠?

“說到底,你就是想見沈意飛對吧?你就是想回到舊情人的身邊,所以才想拿掉我們的孩子!”

“你沒有權利阻止我跟小刀見面……”「群聊社區獨家製作」

“我當然有!”強烈的妒意促使他發狂,他粗暴地咆哮,粗暴地扣住她的手腕,扭得她發疼。“你給我聽着,羅恩希,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想都別想!”

她恨恨地瞪他。“你無權囚禁我的人身自由,這是犯罪。”

“所以怎樣?你要告我嗎?那你告我吧!我就算上法庭也不會放你走!”他失控地嗆聲,雙眸閃着可怕的紅光,猶如暴走的野獸。

但她並不害怕,只覺得悲哀。“夏見風,你到現在還不肯承認自己做錯了嗎?你還想錯到什麼地步?”

是,他是錯了!但是做對的事並不能留住她,如果他當個謙謙君子,她老早就已經嫁作人妻了!

一念及此,夏見風忽地熱血沖腦,一把拽過恩希,不由分說地掠奪她的唇。

這是個強悍的、野蠻的吻,她感覺自己被蹂躪了,唇痛,心更痛。

“你做什麼?”她憤恨地推開他,用力擦自己的唇。

夏見風瞪視她下意識的舉動,胸口涼透。這是厭惡嗎?她竟然厭惡他的吻?

心頭某處受傷了,他強忍着痛,板起冷漠的臉孔。“我只是在警告你認清楚,誰才是你的男人。”

用這種方式?恩希氣到全身顫慄。“你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我們都是自由的,誰也不屬於誰!”

“是嗎?”他冷哼,猛然鉗握她的手,將她拖進自己房裏,取出抽屜時的對戒,一隻男戒戴在自己手上,女戒則粗魯地套進她纖細的手指。

“你這是做什麼?”她驚嚇。

“這戒指是成對的。”他將兩人的手擺在一起,要她看清楚。“你記得自己已經答應我的求婚了嗎?”

恩希垂眸望向名家設計的白金對戒,兩圈交錯的指環,嵌着幾顆閃亮的碎鑽。

她看着,眼眸凝霧。“你以為用這個戒指,就能套住我的人嗎?”

他震顫,緊握她的手。“這代表你是我的!”

霸道的宣言,令恩希笑了,滿是嘲諷的笑聲,聽來格外惹人六神無主,她冷冷睇視眼前的男人——

“就算你套信我的人,也套不住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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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不來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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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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