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董田妹坐在客廳里,雙手不安地絞着自己的裙擺。

黃昏時於庭凱帶她來這棟高級住宅的公寓,之後就丟下她和一個風騷嫵媚的女人進去房裏。那是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進門前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客廳里除了她還有四個女人,幾乎都帶着一種奇異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神里有着輕佻、評估和嘲諷。董田妹不自在地避開她們打量中帶着邪惡的眼神,局促的垂着頭。

不過顯然這些女人對於庭凱的到來挺習慣似的,一進門幾個人嘻嘻哈哈調笑着,不時朝她努努嘴。之後於庭凱離開,每個臉上都帶着一抹奇異的笑容,遠遠的看着她。最後又像沒事人般,各自做各自的事。

第一個女人赤着雙足,一腳弓起在沙發上,專心一致的塗著腳上的蔻丹;第二個女人拿着手機講電話,嗲聲嗲氣的,似乎在埋怨對方好久沒找她之類的;第三個女人紅艷艷的指尖夾着一根細長的維珍妮,一邊看雜誌,一邊吞雲吐霧;第四個女人拿着吸油麵紙對着梳妝鏡左右檢視臉上的妝,不時還將手伸進敞開領口的上衣里調整着刻意堆擠出的乳溝。

董田妹彆扭極了,不知道這四個濃粗艷抹、美麗嫵媚的女人為什麼會讓她感覺很不正經似的!這裏的佈置裝演雖然很高雅,但是為什麼總帶着一股曖昧的氣息?

突然,客廳的門推開了,一個一身勁裝、神色剽悍的年輕人當先走了進來,隨後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摟着一個顯然是和她們同一掛的女人跟在後頭。

勁裝男人只負責替他們開門,隨後不發一語帶上門退了出去。中年男人發福的臉上帶着荒淫的笑容,不知怎地讓董田妹想起那名色狼課長。

中年男人的手很不安分的在女子翹挺的臀上揉搓着,一張貪得無厭的賊眼滴溜溜的朝客廳中其他人看去。

“喲,今天生意這麼差呀?怎麼每個都在?我看待會我發發慈悲替你們每個人開市好了。”

擦着指甲油的女子嗔了他一眼。

“我看黛比一個就把你榨乾了,等你出來還沒腳軟再來說大話吧。”

中年男人不以為杵,呵呵笑着。眼睛一轉,瞧到董田妹臉上去。

“新貨啊?挺標緻的。開苞了沒?”

那個叫黛比的女人擰了他的臀一下,艷紅的唇朝他耳根吐氣。

“你才說只‘愛’我一個的,看到年輕妹妹就忘啦?看我待會怎麼‘懲罰’你。”聽她的話意彷彿在抱怨,但那語氣卻是媚到骨子裏,反而讓人聽的全身酥麻。

中年男人看着她似值一似怒的模樣,果然飄飄然,摟着她猛親猛蹭。

“小親親吃醋了?我是為你們好耶,幫媽媽桑調教一下新手,這也算是我的一種回饋。”

抽着煙的女子吐出一口煙霧,腳下的高跟鞋晃蕩晃蕩的,一臉無趣的表情。

“你算了吧,人家大姐都還沒點頭,她可還算不上是這裏的人。”

黛比睨了董田妹一眼,問:“阿凱帶來的?”

“可不是?”

“那小子還真有本事,連清純妹妹都拐得進來。”

抽着煙的女子冷笑。

“我們哪一個當初不也是清清純純的?阿凱那滑頭就是有本事讓我們心甘情願一腳栽進這裏。”頓了頓,臉上的表情又是感傷又是嘲諷。“有時真不知該咒死這小子還是感謝他——哼,現在錢是賺到了,人也爛了。”

“哎喲,”補妝的女子放下手中的鏡子,不以為然地說:“沒阿凱帶你進來,你還不是要到華西街那裏站?一個千兒八百的,賺到你腳軟都還不起你那個沒天良的男人欠下的高利貸。像我謝他都來不及咧,要不然我就要讓我那賭鬼老頭賣了,錢自己沒拿到,連自由都沒有。”

抽煙的女子悻悻的將頭轉到一旁,半晌,也只是幽幽的嘆口氣。

黛比半推半促的擁着中年男人進一間房裏。

“我開工了,自求多福啊,姐妹們。”

董田妹怔怔地望着幾人,一場談話下來,她還是摸不清頭緒。只知道於庭凱在她們心裏似乎佔據着某個矛盾的角落,而自己彷彿就要被卷進這場矛盾里。

另一個被辟做辦公室的房裏,於庭凱坐在小沙發上,閑閑地抽着煙。媽媽桑站在落地窗前,妖嬌的身段半倚着透明窗戶,似笑非笑的打量他。

“我說你是真的不怕死,還是腦袋‘秀逗’了?拉鏈仔陳大到處放風聲要砍了你,我看你怎麼還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前一陣子不是躲的好好的,怎麼閑不住,趕回來送死啊?”

“別提了。”於庭凱吐出一口煙。“那陣子真是有夠鳥的,為了不想連累你,不敢來跟你籌錢,口袋空空跑路去,差點沒死在屏東。橫豎也是死路一條,乾脆回自己地盤,真要杠上了再做打算。”

“錢不是問題。”媽媽桑走到保險箱,從裏面拿出一疊鈔票丟給他。“找個地方躲一陣子,風聲過了再回來。”

於庭凱很乾脆的接過,數也沒數塞進褲袋裏。

“不躲了。媽的,好歹我也是出來混的,將來傳出去能聽嗎?像個王八烏龜躲躲藏藏,以後我還要不要見人?真要對干,拉鏈仔也未必能拿我怎樣!”

“不要拿小命開玩笑,你要是真那個了,我手下幾個小姐可是要哭死了。”媽媽桑微笑。“大姐手底已經沒幾個人了,你可不要害我連生意都做不成。”

於庭凱笑了笑。

“別提那些了。今天我帶來這個,你看怎樣?”

媽媽桑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那小妞是自願的?我看不像。你知道我不喜歡惹這種麻煩。”

“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於庭凱很自信的拍拍胸脯。“我介紹的人出過什麼問題?哪個不是幫你賺錢賺的眉開眼笑?安啦安啦!”

“話是沒錯,你的手腕我也一向信的過……不過那小妞看來不太一樣,純得很。”媽媽桑盯着他。“你確定她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麼?”

於庭凱捻熄手上的煙,避開她的眼光。

“她家窮得很,想賺錢想瘋了。她也說過,為了賺錢,被吃吃豆腐不算什麼……”

媽媽桑失笑道:“我這裏可不是被吃吃豆腐而已,你沒搞錯吧!”

於庭凱頓了頓。

“我知道,我會說服她。”

媽媽桑望着他半晌,點點頭。

“我信得過你。”突然換個話題道:“你說她還是在室的,確定?你知道現在的客人精得很,就算處女膜修補過也察覺得出來,你可別害我在老主顧面前失了信用。前兩年有個南部來的小妞,騙我說是在室的,我看她模樣清清純純的也就信了。結果一個竹聯幫的角頭點名要她,後來那女的下場是被他手底下三十幾個兄弟輪姦,我也差點被砍成八段。不但錢全部吐出來,還賠他雙倍;整整一年我這裏的小姐都讓他們幾十個人玩免費的,還差點連我這一把老骨頭都‘晚節不保’。”

於庭凱笑了笑。

“這件事我聽說過。你放心,那女的確實還是在室的,我和她處了這一陣子,這點很有把握;你知道我看女人一向准。”

媽媽桑奇異的望着他,似笑非笑道:“我沒聽錯吧?和你處上一天的女人還沒被你‘用’去,這可真是破天荒。瞧那小妞白白嫩嫩的,活脫脫是個大美人,你忍得住!可別告訴我你阿凱轉性了,這可是會嚇壞我。”

於庭凱乾笑一聲。

“為了錢嘛!你看這年頭遇得上幾個在室的女人?哪個不是十五、六歲就‘閱人無數’?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奇迹’,不用來賺上一筆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媽媽桑掩嘴一笑,嘎道:“我早說你阿凱是個沒天良的男人,果然沒錯吧?光長着一張好看的臉騙女人,一顆心都是用來算計的。哪個女人要是不長眼愛上你,怕不遍體鱗傷才怪。我說啊,趕快去野狗那裏找找看還有沒有剩下的良心裝上吧,要不你這小惡魔更是要害慘一些婦女同胞呢。”

於庭凱撇撇嘴,翹着二郎腿的腳抖來抖去,冷笑道:“良心能當飯吃啊?我只顧得了自己的肚皮。”

媽媽桑點點頭。

“說的是。我們出賣靈肉不就是為了填飽肚皮?現在這個社會可是笑貧不笑娼哪。你看外面有多少十幾歲就出來當檳榔西施、鋼管女郎的?有的大學女生還不是暗地裏干我們這行?賺錢嘛,女人賺錢有哪項比這個快的?聰明點,放手幹個兩三年,只要別亂花,也別讓一些臭男人拐去,等存夠錢,換個地方重新開始,誰管你過去是偷是搶、是淫是娼?女人反正都是要讓男人搞,而且第一次的對象通常不會有結果,不如把‘珍貴’的第一次用來好好賺一筆……想必外面那個小妞也是有這番體認嘍?”頓了頓,又道:“她什麼時候可以上工?我這裏一票客人等着玩在室的,你可別讓我等太久。”

於庭凱皺皺眉,商量似的看着她。

“我想先讓她磨一磨……其實我還沒挑明着說,今天來主要是想讓大姐介紹一問酒店、夜總會什麼的,讓她先去那裏實習一陣子。以她現在的心態,目前那個行業應該還不會有太大的排斥,但是一下子就踏進這裏,恐怕短時間還不成;只要在那種地方待得慣,我絕對有辦法教她接受這裏。”

媽媽桑點點頭。

“你顧慮的也對,畢竟我不愛用那種勉強進來的人。可是……你敢保證她踏進那個場所還能保持完璧嗎?說不定在那裏就被客人‘用’去了。你也知道現在有許多公關都私自接客,不但可以自己挑客人,還不必讓上頭抽。說不定……唉,讓這個美女跑掉會是我一大損失呢。”

於庭凱一笑,眼裏露着邪惡冷酷的光芒。

“你放心,我會盯着她的;別說你怕損失,我損失更大呢。”

媽媽桑也笑了笑。

“是啊,你就靠這小妞好好賺一筆了。”頓了頓,她突然靜靜地望着他,道:“阿凱,你有沒有想過,你推了這麼多女人‘下海’,當有一天你愛上一個女人時,會是怎樣?”

於庭凱頓了頓,皺眉道:“沒有。女人在我眼裏是用來玩和賺錢的,沒有什麼愛不愛……”他瞪着她,一臉噁心想吐的模樣。“大姐,你不要問一些有的沒的好不好?會讓我起雞皮疙瘩耶。”

媽媽桑也瞪着他。

“光聽你這句,我實在就應該轟你出去了——什麼‘女人是用來玩和賺錢’的?你別忘了大姐我也是個女人……你這麼輕蔑女人,我真想看看有一天你為女人傷神痛苦的模樣。”

於庭凱哈哈大笑,眯着眼點起一根煙,抖着二郎腿輕佻地說:“你放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是嗎?不要太‘鐵齒’。”媽媽桑微笑着說。

***

於庭凱帶着董田妹從後門進入“朝代”酒店,大班紅伶已經在辦公室里等他了。

紅伶是個三十齣頭的女人,曾在媽媽桑底下賺過幾年錢,之後靠着存下的錢和朋友合資開了這間朝代酒店,目前掛任經理,手底下有不少紅牌小姐。

離開媽媽桑的應召站后,滿腹疑問的董田妹曾試圖要於庭凱替她解開謎團,卻被他不耐煩的一句話“想賺錢就不要多問”堵了回去。在異鄉滿心惶恐的她只能忍住內心的疑問,乖乖的跟着他又轉戰到這裏。

其實董田妹也不是傻子,好歹也有個高職學歷,雖然人是單純了點,但多少也感覺出不對勁了。但她實在不願懷疑於庭凱的用心,畢竟在人生地不熟的台北,她只有他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紅伶優雅地點起一根煙,眯着眼打量她半晌,微微笑着問:“你想賺錢?”

董田妹鄭重地點點頭。

“賺錢從來都不是難事,尤其在這裏。”紅伶淺淺一笑,輕輕吐出一口煙霧。“但是想要賺錢總是要有所犧牲,否則別人一個月賺兩、三萬,我們怎麼能賺上幾十萬,你說是不是?”

董田妹看了於庭凱一眼,卻見他只是事不關己的轉過頭去,無奈,只好對着紅伶點點頭。

“你準備犧牲到哪裏?”紅伶已從媽媽桑電話中得知董田妹目前的情況,並沒有一開始就言明工作性質。

“什麼粗重的工作我都可以做,我也可以每天加班,不怕辛苦。”

紅伶掩唇一笑。

“這裏的工作一點都不粗重的,也用不着加班。我們要的是‘服務’……你只要每天打扮的漂漂亮亮,保持笑容,讓來這裏消費的客人賓至如歸,下回來還想找你那就夠了。”

“我……我不明白……”董田妹怔怔地望着她。

紅伶坐到她身邊,纖長的手指輕輕拍着她的手背,笑道:“其實身為一個女人,賺錢非常容易,尤其是一個漂亮的女人。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有錢的男人就帥、漂亮的女人就有錢’?像你長得這麼美,不用辛苦賺錢,錢自然就會跑來你身邊;在我這裏工作的女人,每一個都是為了賺錢,每一個也都達到她們的願望。我可以預見你將來荷包定會賺得飽飽的,穿的用的都是高級貨,不但你過得舒服,連你家人都跟着受惠你想賺錢是為了讓你的家人過好日子,對吧?”

董田妹點點頭。

“為了你家人,我相信你稍微犧牲一下是不要緊的,對嗎?譬如說對一個討厭的男人笑一笑?”

董田妹想了一想,覺得那好像沒什麼關係。自己本來就是一個隨和的人,討厭的人原就不多,何況常常把笑容掛在臉上會讓世界變得更美好,這也是應該的。於是她又點點頭。

“如果有個男人拿一萬塊給你,要求你讓他摸摸小手,有沒有關係?”紅伶故意輕描淡寫的在她手背上滑了一下。“就好像這樣。”

董田妹皺眉。

“為什麼會拿一萬塊給我?無功不受祿啊。”怎麼有人那麼大方,摸個手就給一萬元?這是什麼地方啊?

紅伶抿唇一笑。

“還有更多的呢。來我這裏的客人沒什麼不可能,有時就為了買小姐一個笑,一丟十萬元也不心疼。”

董田妹總算聽出端倪了,臉色慘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笑一笑、摸個手就可以賺錢!”一雙驚惶的大眼睛直往於庭凱瞧去。

於庭凱理也不理她,逕自拿起桌上一罐啤酒,拉起拉環就往口中灌去。

紅伶笑着安撫的拍拍她。

“別緊張,這裏不是什麼為非作歹的場所,我們賺的也是‘良心錢’——只要陪客人喝喝酒、跳跳舞、唱唱歌,就有大把大把進帳,何樂而不為?”

董田妹霍地站起來,拔尖聲音道:“我不要!我不是來賣春的!”說完,轉身就要往門口逃去。

於庭凱拉住她的手,冷冷道:“你只要敢走出這個門,你試試看!”

紅伶笑着走上前接過董田妹被扯住的手。

“別這樣,你會嚇壞她的,人家不懂會害怕也是難怪嘛。”半強迫的將董田妹按回椅子上,她笑道:“說我們這裏是‘賣春’的,你還真是傷我的心。我這間酒店從不做色情交易,來這裏的客人也純粹只是買醉來的,你幾時聽我說要陪客人上床才有錢賺?那是最下等的手段了。”

董田妹一張俏臉紅白交錯,又是屈辱又是憤怒。

“我不要出賣身體!我要乾乾淨淨的賺錢!”

紅伶一笑道:“我們這裏哪張錢賺的不幹凈了?你可別污辱我耶。你想想看,以你一個中學畢業的學歷,又不會一技之長,想賺大錢談何容易?但在我這間酒店裏可不同了,我們不要什麼狗屁學歷,只要你肯用心,想賺多少錢都可以。這裏甚至有不少大學生打工,人家書讀得那麼高還不是要在我這間酒店裏賺錢?但是坦白說,在我這裏賺錢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是說想賺就賺得了的,有的人要進來我還不肯呢。”

董田妹欲待說話,於庭凱丟掉手中的啤酒罐搶先開口了。

“我是看你想賺錢想瘋了才介紹你來這裏,要不你以為我吃飽沒事幹?當初看你為了一、兩萬塊的薪水差點讓那老變態強姦了,我真替你感到不值。”他冷笑道:“你不要看不起在酒店上班的女人,有的甚至比你還潔身自愛哩。一樣是要虛偽奉承人,何不選個有‘錢’途的?更何況你還要養家,待在鄉下每個月賺了兩萬能幹嘛?”

紅伶也跟着附和:“是啊,誰說女人賺錢就一定要出賣身體?手腕才是最重要的。有的時候甚至連手都還沒讓人摸,就可以從男人身上挖個幾十萬……你可別以為我在唬你,這種事經常會發生的。如果你肯進來做,我會教你幾個絕招,肯定讓你‘乾乾淨淨’進來、‘清清白白’出去,不但如此,還能讓你賺進大把鈔票呢。”

董田妹咬着唇,澎湃的心裏,良知和金錢的慾望交戰着。

如果真如他們所說,賺錢不用出賣身體,那又有什麼好怕的?而自己也真的非常急需錢,為了阿母和弟弟、妹妹,犧牲自己又如何?

但是就算再怎麼無知,她也知道酒店是色情場所,身處煙花界的女子,能保有多少清白?難道除了賣笑,就再也沒別的方式賺錢?

紅伶望着她美麗的臉上充滿掙扎和矛盾,於是輕輕攬住她的肩。

“我知道你一時間還不能接受這件事,這也難怪你會害怕。但是酒店並不如你想像中的骯髒,正如阿凱所說,在這裏的女人有很多都是潔身自愛的。現在這個社會到處暗藏春色,有許多每天穿正式套裝在辦公室里的粉領上班族,其實為了業績和升職,常常和上司老闆有一腿。你別看她們表面光鮮亮麗,好像有一份正當職業,其實都是身不由己的出賣靈魂。但在酒店裏可不同了,雖然我不否認這是個‘賣笑’的行業,但要不要和客人上床卻是操在你手裏。你可以安安分分陪酒就好,也可以靠身體多賺一點錢,這些都是你的自由;但其實我並不鼓勵小姐和客人從事色情交易,畢竟我這裏是酒店不是應召站。”

於庭凱點點頭。

“沒錯。想當初你在鄉下時,為了一、兩萬的薪水願意讓那老變態吃豆腐,何不以同樣的心態來這裏賺錢?讓人摸摸小手又不會怎樣,但卻可以換來你一家人的溫飽。我敢保證你在酒店上班不會比在鄉下那間工廠受的委屈多,但賺的錢卻是無數倍。”

董田妹絞着手,手指都要被她絞成麻花辮了。

她明白這是她僅有的機會,除了在酒店上班,再也沒有別的行業可以負擔的起家裏的重擔。

原以為會有奇迹發生在自己身上,原來終究還是要一頭栽進火坑裏。

“其實你如果真的無法認同這個行業,紅伶姐也不勉強你……”紅伶微微一笑。“賺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也許你會找到適合你而且還能賺很多錢的。”她抿抿嘴,笑容里有着諷刺。“你不妨試着去找找看,什麼工作能讓你每個月賺幾十萬——我先在這裏祝福你。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做人不要太天真,麻雀變鳳凰的事並不是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她悠閑的點起一根煙,輕鬆的吞雲吐霧。

於庭凱又從桌上拿起一罐啤酒,逕自喝了起來。

空氣中有短暫的靜默。

良久,董田妹咬咬唇,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好,我做……”

聽到這幾個字,於庭凱心中竟覺得百味雜陳。他望向她,驀地迎上一雙寫着幽怨和憤恨的眼眸。

事情彷彿在紅伶的預料中,她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不用”副委屈勉強的模樣,等你賺到錢,你會感謝我的。”

董田妹兀自低着頭,靜默不語。

“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現在換我來考你了。”紅伶拍拍手掌說。

“什麼?”董田妹茫然不解。

“你會划拳吧?台灣拳、數字拳都可以。”

“啊?”董田妹聽的一頭霧水。

紅伶皺眉。

“要不現在流行一些烏龜翹、黑白猜的,你應該會吧?”

“什……么?”董田妹張口結舌。“要翹什麼?猜什麼?”

紅伶眉頭皺的更深了。

“你總該會划些什麼拳吧?”

“我……”董田妹靈光一閃。“我會剪刀、石頭、布。”

紅伶一手撫額,大嘆無奈。

“算了算了。那你會跳舞吧?什麼布魯斯、華爾滋、吉魯巴之類的。”

“……不會。”

紅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瞪了於庭凱一眼。

“你到底是找了什麼樣的‘白紙’給我?”

於庭凱唇邊也隱約有抹笑意。

“算了,這些我再慢慢教你。”紅伶沒好氣地說:“先想想你要取什麼‘藝名’吧。”

“啊?”董田妹又是一臉茫然。

“我是說,你總該有個名字讓客人比較好記也好叫的吧?”

“喔……”董田妹想了想。“我阿母都叫我阿妹。”

紅伶噗哧一笑。

“阿妹是滿好叫的啦,只不過有點‘聳’。雖然現在當紅的‘本土天後’也是叫阿妹,但我建議你還是另外取個名字。”

“我……我不知道。”轉頭求助的看着於庭凱。

於庭凱清清喉嚨。

“嗯……既然你是從屏東來的,我看以後就叫你‘董屏’吧。”

紅伶不置可否。

“董屏挺好聽的。”

董田妹低頭喃喃念着:“董屏……”突然一滴淚掉落在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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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壞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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