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離開餐廳之後，已經被氣飽的藍煜棠想也沒想地，就把情人送回家了。即使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也聰明的知道不該在他氣頭上問任何問題。
藍煜棠立刻打電話約了單安禔，他現在非常需要喝一杯。
當單安禔趕到約定的酒吧時，藍煜棠正在喝不知道第幾杯的威士忌，見狀，單安禔馬上把酒杯奪下，他可不是專程來當搬運醉漢的司機。
「你今天不是要跟女朋友吃飯？為什麼現在卻在這裏？」單安禔問道。
「我們是去了餐廳，然後就遇到一個人。」藍煜棠的聲音異常冷靜，但他的腦袋混亂極了。他不懂，為什麼小羽看到他帶着另一個女人時，竟能那般冷靜？！
在他跟小羽分手之後，黃欣晨又給了他一項建議－－
為了讓這齣戲更加真實，他最好開始與人約會，而這些消息也絕對要確實地流進方雪羽耳中，讓她知道分手已成定局。
事實上，在小羽離開后，藍煜棠立刻就後悔了，但驕傲的他根本不可能去追她回來，所以他開始自暴自棄，也不在乎自己是否又做了什麼傻事。
在他看來，既然已經踏錯一步，那就錯個徹底吧。
「遇到什麼人？」單安禔小心翼翼地問，其實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答案了，因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能夠如此牽動藍煜棠的心情。
「小羽。」說完，他又飲了一口酒，想將腦海中她冷淡的聲音驅離。「她說她是來台北工作，她看到我跟女友在一起，但卻一點也不在乎。」藍煜棠幾乎是苦笑了，他到底做了什麼啊？
他自己把她推開，然後現在又來後悔？
早知道會後悔，他一開始就不該推開她啊！即使她不愛他又如何？即使她真的只是遵照忠僕爺爺的話假裝愛他又如何？總比徹底失去她來得強吧！
因為那紙分手協議書的存在，以及他不肯認錯的驕傲使然，所以在與小羽協議分手之後，他先是跟一名窈窕美麗的女子交往。她的唇紅艷似火，滿身的熱情更燒得人發疼，但他很快就發現她的熱情不只用在他身上。藍煜棠本以為自己會大感背叛，但奇妙的是，他沒有。
在分手的時候，她也只是給了他臨別一吻，說：「你根本沒愛過我。」
後來，他又與一名同樣醉心於事業打拚的世故女子交往，他相信同樣致力於工作的他們將會是一對佳偶。
但事實證明了－－工作上的好夥伴，不一定能成為愛情上的良緣。
幾乎是同時，他們都發現與其跟對方共進燭光晚餐，還不如一起吃着便利商店買來的微波便當，一邊討論公事上的不足。
所以這段戀情也在兩人公事日漸忙祿的情況下無疾而終。
唯一沒料到的是，他居然在一個月之後收到了她的喜帖。
閃電結婚的她，嫁給了與她青梅竹馬的鄰家大哥。在喜宴上，她對他說，之前她就是因為沒有認清自己想要什麼，所以才會白白浪費那麼多時間。然後她說－－
「你需要的，是一個能夠照顧你，而你也想照顧她的人。你需要的不是與你並肩作戰的夥伴，而是你想付出全副心力去呵疼她的人。」
也許是她那太過幸福的笑容，令藍煜棠覺得格外有說服力，所以他聽從了她的建議。這一回，他找了一個柔順美好的居家型女孩。
她總會在他辛勤工作了一天之後，為他送上一杯熱呼呼的茶，讓他舒緩一日下來的緊張情緒；她也會微笑着聽他說起工作上的瑣事，而未曾抱怨他總是因為工作忙祿而冷落了她。
一切的事情都很美好，他享受了一段許久不見的美滿生活，只是有一件小事不時困擾着他－－他總會在無意間錯喊女友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喊出「小羽」。
明明她的名字與「羽」無關，但喊錯的事情仍是一再發生。雖然她不曾對此說些什麼，但那略帶苦澀的微笑，仍是讓他知道自己傷害了她。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你根本是在浪費時間。」沒給他時間思考，單安禔已迫不及待地又道：「你花了那麼多時間、繞了那麼多圈子，我還以為你會找到什麼特別的女孩。結果呢？結果你居然是找個跟小羽一模一樣的女生回來，你到底在想什麼啊？！現在你竟然還有臉來跟我抱怨小羽不理你？」
單安禔知道自己根本不該提醒他的，因為點醒了他就只會害自己屈於劣勢。但一想到方雪羽所受到的委屈，以及那個連名字都會被喊錯的「替代品」小姐，那些話就不受控制地一句接着一句冒出來。
「什麼相似？！她跟小羽長得又不像！」她珠圓玉潤的健康身體跟小羽柔弱不堪一折的嬌弱身子如何比較？
兩個人不論是身材、五官甚至是家世背景都完全不同，怎麼可能會相似？
「是長得不像，但那溫柔的性格、體貼的態度、無時無刻不為眾人着想的柔軟性子哪裏不像小羽了？你倒是說說看她有哪一點跟小羽不同？！」
「她很體貼……」
「總是默默在你身旁聽你說話。」他沒好氣地接道。
「她有一手好廚藝。」
「小羽也有，而且她永遠只會做你愛吃的菜。」他真想掐死這個學弟。
「她會在我下班時為我泡杯熱茶。」
「小羽還會在假日的時候，花上十幾個鐘頭幫你燉補品咧！」單安禔幾乎要忍不住翻白眼了，這個男人到底還要在狀況外多久？「你幹嘛不數數看有哪些事是小羽從來沒為你做過的？答不出來是吧？」
被單安禔這麼一逼問，藍煜棠啞然了。
他試圖找出女友與方雪羽之間的差異點，但別說是決定性的不同之處了，越是比較，他越看到方雪羽的影子在女友身上展露無遺。那份溫柔，那份體貼……單安禔說得對，他的確在浪費時間。
本以為經過這段期間的分離之後，他該稍稍淡忘了，但是只要稍加回想，小羽的微笑、體貼而柔軟的心靈，還有她眼底永不熄滅的感情，在在都銘刻在他的內心深處，別說是要淡忘了，根本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單安禔說得對，他只是在另一個女人身上尋找小羽的影子。
真是糟糕透頂。
「的確……我已經沒有抱怨的資格了。」這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苦笑，嘲弄着自己的一時着魔，結果害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單安禔冷眼看着藍煜棠無意識抓着西裝左胸的小動作。這個小動作是他在近幾個月才養成的新習慣，每當他在想某件事時，他總會無意識地抓着那裏的布料。
雖然藍煜棠從沒說明，但單安禔知道那個位置底下，是常見的暗袋設置地點。而顯然，那暗袋裏正裝着某樣東西，某樣單安禔曾見過的相同物品。
「沒錯，只要你還是人家男朋友身分的一天，你就沒資格追求小羽。」單安禔真的很想掐死自己，但看在藍煜棠與他交情非凡的份上，他決定拿自己的幸福冒一次險，反正那幸福還不屬於他，冒個險也無妨。
「追求？」藍煜棠像是看到怪物似的看着單安禔。「但我跟小羽已經……」
「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是吧？」單安禔回以嘲弄的笑顏。「忘了告訴你，我看過那張分手協議書了。」
「你怎麼會看過呢？！」藍煜棠抓住胸口的手收得更緊，自從那天以來，他就把協議書收在西裝暗袋裏頭，沒讓任何人看過啊。
「我看的是小羽手邊那一份。」在藍煜棠沒來得及開口前，單安禔已經又道：「她回老家的那天我就跟着追過去了，當時她呆坐在車站裏，也不知哭了多久，當我找到她時，也就順便撿到了那張協議書。」
「你為什麼追過去？」藍煜棠難以置信地看着單安禔，一個小小的疑問升起。
「男人追着女人跑還能有其他理由嗎？」單安禔攤手，理直氣壯地道出目的。
「之前，因為小羽跟你交往，所以不管我腦中有過什麼念頭，我全都壓下了，但那天早上知道你們分手后，我就再也忍耐不了，直接搭上最近一班火車追了過去。」
「你－－」
在藍煜棠動怒之前，單安禔再次提醒道：「別忘了，是你自己寫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現在不管誰要追求小羽，你都沒有資格過問。如果忘記的話，就看看你放在暗袋裏的那份協議書吧。」
藍煜棠青筋狂爆，卻也清楚自己的確沒資格說話。
「如果你還有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可以直接告訴你，這幾個月來我一直跟小羽維持聯繫。我能夠肯定，我和她之間的關係要比幾個月前親密許多。」
他絕對是在炫耀！藍煜棠感覺到自己開始在磨牙，或許給學長一記右勾學會是不錯的選擇。嗜血的想法讓藍煜棠暫時轉移注意力。
「不過有件事我卻覺得奇怪。」單安禔摩娑着下巴，一臉疑惑。「為什麼欣晨會知道你們分手的事？那天是周末，公司不用上班，按理說她根本沒機會從你那裏知道你和小羽分手的事情……而且我那時電話也打得早，她好像也還沒起床呢！」
這件事還真是越想越奇怪。
「因為分手是她提議的。」
藍煜棠冷聲說道，結果換來單安禔難以置信的目光。
「她提議的？難道你跟欣晨……」單安禔頓了下。「不、不可能，如果你跟欣晨之間真有什麼的話，為什麼在和小羽分手后卻沒有交往呢？」
「因為我跟她之間根本什麼也沒有。」藍煜棠沒好氣地說出正確答案。
接着藍煜棠就把黃欣晨的提議全盤托出，反正他跟小羽之間已經走到這地步，多一個人知道也無所謂了。
單安禔越聽，表情越顯訝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罵道：「……你這個傻瓜！果然不管是什麼聰明人，只要一跟戀愛扯上關係，就會統統變成IQ零蛋的超級大笨蛋！」
他們全讓黃欣晨利用了！
或許值得慶幸的是，黃欣晨的目的也沒達成，即使她鼓吹藍煜棠與別人交往，但她永遠都不會是藍煜棠考慮的人選。
所以她再怎麼用盡心機，也不可能達成目的。
「你說什麼？」他好像依稀聽到學長罵了句什麼，但酒精開始發威，所以有些字句他並沒有聽清楚。
單安禔歪頭瞧了瞧身旁的學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他什麼，所以這輩子才得這麼可憐的跟他攪和在一塊？
「我說啊，我打算明天跟小羽約會去，順便正式向她告白。」單安禔非常壞心眼地向醉漢大聲宣告，活像唯恐藍煜棠聽不見似的。
其實他才不管藍煜棠有沒有聽到他的話，總之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這兩個人註定該在一起的話，至少讓他做點什麼事，消消心頭之火吧！
藍煜棠沒有回答，因為他整個人已經醉倒在吧枱上了。
翌日
宿醉的早晨總是令人難過的，藍煜棠撐着額頭起床時，根本不記得究竟是多少杯酒讓他醉倒的。
以往靠着堅強的自制力讓他從未真正醉過，但昨晚遇到的事情卻讓他心煩地一杯接着一杯……他無法不心煩意亂，因為那樣的相遇及對話，只是再次證實了他和小羽已經分手的事實。
當時方雪羽冷淡的表情突然躍進藍煜棠腦中，她近乎冷漠的臉教他皺眉，幾乎要分不清是宿醉讓他頭痛，抑或是她的冷淡讓他頭痛？
當藍煜棠準備下床時，卻被絆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在家裏，這個稍嫌陌生的環境是他來過，卻很不熟悉的地點。
然後他看到床頭柜上有一張留給他的便條紙－－
親愛的學弟，學長我去約會了，祝我好運吧！
藍煜棠看着便條紙直皺眉，學長要去約會？跟誰？
然後，破碎的記憶陸續回籠，當藍煜棠再次看着便條紙上的「約會」兩字時，他完全記起了昨晚的對話，包括學長打算向小羽告白一事。
意識到學長很可能不是在開玩笑，藍煜棠的臉色大變，不敢相信學長居然就這樣大刺刺留話給他，還要他的祝福？！
見鬼的他會給予祝福才怪！
藍煜棠立刻從被扔在一旁的西裝外套里翻出手機，他撥打學長的手機號碼，卻直接轉入語音信箱。然後他試着撥打方雪羽的手機號碼，訝異地發現那個號碼已經易主了。
他怔楞地看着自己的手機，像是無法接受方雪羽換了手機號碼，卻沒告訴他。但理智很快就提醒他，他們已經分手了，沒有一個女人會在換手機時，特別通知前男友這件事的。
即使理智上可以理解，卻不代表藍煜棠就能接受這件事。尤其是昨晚學長已經告訴他，他決定今天對小羽告白后，更讓藍煜棠難得地慌了手腳。
只要你還是人家男朋友身分的一天，你就沒資格追求小羽。
學長的話在他腦中響起，也讓藍煜棠下定決心……
幾個鐘頭之後，藍煜棠已經坐在方雪羽所開設的花店裏。
店員小霞不時好奇地偷瞄他，想知道他跟她的老闆究竟是何關係，而老闆的爺爺又為什麼對他畢恭畢敬？
藍煜棠根本無心理會這一切，只是專心一意地看着店門口。
小霞說，方雪羽下午三點前會回到店裏。知道她很快就會出現，讓藍煜棠感覺好多了。打從一早就壓在他心頭的沉悶情緒也稍稍得到舒緩，不過這還不夠，在他達成目的前絕不能放鬆。
雖然藍煜棠從未懷疑自己的行動力，也不認為自己會失敗，但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方雪羽有些改變了。
雖然昨晚他們只短短接觸了那麼一會兒，她卻給了他一個全新的印象，再看看店內，他簡直無法相信這家花店，竟是她一手打理起來的。
雖然有不少地方得倚靠他人協助，但處處都可以見到方雪羽貼心的小地方，這家店果真是屬於她的。
正當藍煜棠還在思索之際，隆隆車聲已在店門前停了下來。
方雪羽跳下車，打開後車門，動作俐落地把在台北採買的東西一一搬下車，藍煜棠走到車旁，即使看到她從駕駛座下來，仍教他難以置信－－
「妳會開車？」
突然聽到藍煜棠的聲音讓方雪羽嚇了一大跳。
「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裏？！」他不是應該在台北跟女朋友共度周末嗎？為什麼現在會出現在老家？而且還是從她的店裏出來？！
「我來給妳看一樣東西。」
藍煜棠從西裝暗袋中掏出一張折了兩折的紙，他甚至不需要說明，光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經曉得這張紙是什麼。
他沒有廢話，只是乾脆地將那張紙撕成碎片。
「我們重新開始吧？」
熟悉的命令句，但方雪羽沒有應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藍煜棠掌中，那已經變成細碎紙片的紙層。
那張紙曾讓她痛徹心扉，沒想到居然這麼簡單就成了一堆垃圾？！感覺上，她曾有過的痛苦也頓時變得可笑之至……
「學弟，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說著風涼話的男聲在附近響起，藍煜棠有些意外地見到單安禔也在旁邊。
「我已經跟她分手了。」早上他去敲女友家大門時，不知為何，她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要提出分手。
「學長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小羽邀我來度周末。」單安禔露出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故意把這個學弟氣得牙痒痒的。
「是啊，單先生不知道比某人好上多少倍，畢竟我們小羽還是很有身價的。」倪琪琪也從小貨車旁走了出來，真沒料到藍煜棠居然追來了，這個惡魔就不能夠放了小羽嗎？串好她臨時決定回來住兩天，否則小羽肯定又會讓他騙去。
「倪琪琪，妳是天生跟我不對盤嗎？」藍煜棠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這女人肯定是天生來跟他作對的。
「這就要問你為什麼在跟小羽分手之後，又突然跑出來說要複合啰？」倪琪琪挑眉，超不爽這男人說分就分、要合就合？為什麼小羽得這麼委屈全聽他的？！
藍煜棠沒再理會旁人的喳呼，只是轉頭對方雪羽說：「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等妳。」
「等我？」他的話終於引起她的注意，她抬頭，不解地看他。
「對，等妳回來找我。」
聞言，方雪羽突然有些光火了。等她回去找他？！他有說過在等她嗎？！
「為什麼我必須回去找你？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要如此耍弄我？即使我一直都自認為懂你，但這一次我真的搞不清楚啊！是你說要分手的不是嗎？既然如此，又為何說你在等我回去找你呢？給我個回去的理由啊！
還有，分手協議書也是你要我簽的，既然拿出那種東西，不就代表你不想再見到我了嗎？你不是也快快樂樂的馬上交了新女友，為什麼還要說什麼你在等我的話呢？！」
她瞪着他，難得地態度強硬。多日來的傷心及痛苦堆迭成怒火，因為突然得到宣洩的管道而瞬間爆發。
他們的分手究竟是為了什麼？她不懂啊！
「妳在台北的時候一直很不快樂，妳沒有辦法否認自己無法適應台北的生活，不是嗎？尤其是在妳辭職之後，妳看起來更加痛苦了，所以我才想用分手的借口讓妳返回老家休養，事實證明，妳過得不壞。」
「不壞？你確定嗎？」方雪羽苦笑着。「你當然認為我過得不壞，畢竟在夜裏哭泣直到天明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覺得我過得還不錯啊！」
「小羽……」藍煜棠頓時無言。
「我知道你那時要我辭職是為我好，也知道你是因為擔心工作壓力會壓垮我，我都知道，但我不要你這麼做啊！」她喊道。
見到她強撐着不流淚的表情，更令藍煜棠心疼。「那妳又為何……」既然知道他是為她好，又為什麼表現出那麼消沉的模樣？
「因為我不想再當溫室中的花朵，我想要成為你的伴侶，一個能夠跟你並肩作戰、與你比翼雙飛的伴侶，而不是窩在安全的環境裏，只能抬頭看你在天空翱翔，卻無法跟你一同分享喜怒哀樂……你可知道，我是多麼的羨慕，卻又多麼痛恨！」
她永遠只能照着他的安排留在安全之處，即使看到他自由飛翔時，也只能勉強自己、把自己同樣想飛的心情苦苦壓抑，若不是因為愛，誰又忍受得了？
曾以為，只要她乖乖聽話，他總有一天也會帶她翱遊天際，但最後她得到的卻是那紙分手協議書，所以她頓悟了，要想在天空飛翔，就不能夠待在地面，祈求別人會大發好心地帶她一同飛上天。
必須要自己裝上翅膀，才能學習飛行。即使過程跌跌撞撞，但唯有如此，她才能夠不用再待在地面羨慕別人。
所以即使經營花店有多辛苦，她仍是咬牙撐下，因為即使只有百分之一也好，她也想要感受一下藍煜棠以前創業時的艱辛。只有藉著同樣的行動，她才能夠知道他在想什麼、知道他為何要拋棄她。
「我痛恨自己無法為你分憂解勞，但我更恨你這麼不相信我，認定了只要一次打擊就會把我徹底擊潰、認為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你的不信任……才是真正讓我崩潰的原因啊……」方雪羽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即使被拋棄了、被排拒了，她仍是愛着他，她是一個多麼傻的傻子啊？
「小羽。」藍煜棠伸手想碰觸她，但他的手才剛伸出，就被人硬生生拍開。
他訝異地發現拍開他的人竟是方德，只見方德一把抓住方雪羽退回花店，然後快速拉下花店的鐵門，把藍煜棠和單安禔等人全關在門外，行動之迅速，完全看不出他已經是個老人。
而這一頭，方雪羽也驚呆了，怎麼也沒料到爺爺居然會對藍煜棠動手。
接着更讓方雪羽訝異的，就是爺爺竟緊擰着眉頭，氣憤喊：「下回再看到藍煜棠，我一定立刻拿掃帚把他趕出去！爺爺跟妳保證，只要妳不想見他，他就連妳的衣角也看不到！」
方雪羽完全楞住了，沒想到事事以藍家為優先考量的爺爺，此刻居然會說出這麼驚人的話，她該不會是聽錯了吧？
「妳這個傻孩子，再怎麼說妳都是我唯一的孫女兒啊！我怎麼可能坐視妳被人欺負呢？！」方德心疼地撫着孫女兒的臉龐，如果早知孫女兒受了這麼大委屈，他哪會到現在才爆發啊？
早就知道小羽是個乖巧的孩子，但也由於她並不似其他小孩那般機靈，所以他總擔心小羽會給旁人添麻煩，哪知他習慣性的責備她，竟讓孫女兒誤以為自己並不疼愛她，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爺、爺爺……」聽到爺爺的話，方雪羽這才知道她剛剛居然把心裏的話講了出來。頰上是爺爺乾瘦卻溫暖的手，心底是滿滿的熱流，讓她再度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