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一陣女人的慘叫聲后，緊接着是嬰兒有氣無力的哭泣聲，緊張個半死的晁原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急急地迎向走出產房報訊的護士小姐。

看着剛做爸爸滿臉緊張的晁原，護士小姐露出體諒的笑容，“晁先生，請放心，母女均安，等一下我們會通知你到嬰兒房看孩子的。”

晁原這才終於鬆了口氣，“我太太……她還好吧？”

護士小姐微笑道：“她恨好，只是相當疲勞，任何努力了一整天生下孩子的媽媽都是一樣的，稍後你就可以進去看她了。”

“謝謝。”

聞言他才總算解除了坐立不安的狀態，他一直擔心有心臟病的妻子無法順利度過生產的痛苦，偏偏她就是想為他留下一個孩子，才在拗不過她時無奈地答應了她，結果就是一連串的提心弔膽，幸好現在一切平安，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辦法疼愛那個可能殺死妻子的嬰兒，他當然知道孩子是無辜的，但妻子卻是他的最愛啊！

＊＊＊

男孩輕手輕腳地走近搖籃，好像生怕驚擾了什麼似地將自己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探進輕紗質料的蚊帳，一個粉雕玉琢的娃娃就出現在他眼前。

霎時，娃娃酣睡的容顏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視線，他覺得自己從來沒看過這麼粉嫩嫩、水噹噹的娃娃，在這一瞬間，他過去七年的生命就好像是白費了一樣。

他還不懂得什麼叫做心動，也不清楚自己的心臟在胸腔的哪一邊，更不明白什麼撲朔迷離的心情，不過，他知道什麼叫做喜歡，只要是他第一眼看上的東西就要牢牢地抓住，用最堅持的態度估為己有，讓誰都沒有辦法從他的手中奪走。

“雲舫，你喜歡娃娃嗎？”

程空翠一直很喜歡水雲舫這個孩子，也是一種羨慕的心態，因為自己沒有孩子，所以把他當成自家的兒子疼愛，現在看到他一臉專註地望着搖籃中的女兒，讓她覺得十分有趣。尤其是他的年紀雖小，但已經非常懂事得就像個小大人似的，所以極少像現在這樣直接表露出童真的表情。

晁家與水家從多年前就因為是生意上的夥伴，而結成至交，不但晁原與水向生就像兄弟般，程空翠與水家大嫂也是情同姊妹，甚至住家就在隔鄰，水雲舫就像是兩家共有的孩子，一向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現在多了個女娃來爭寵，兩家大人們也曾擔心過一陣子，不知他會有什麼反應。

水向生今天就是特地帶着他來認識“新鄰居”的，四個大人也圍在一旁觀看着兩個孩子初次見面的情形。

“喜歡啊！”水雲舫的神情就像是個小大人似地開心說道。

就在此時，睡醒的女娃睜開了眼睛，望向水雲舫的眸子就像一對最珍貴的寶石，不斷閃爍著不應屬於人世的靈光。

見到她醒來，水雲舫喜悅地把自己的手伸下去逗弄她，那粉嫩的臉頰讓他真想捏上一把。

女娃看到眼前的手指，本能地一手握住，按著就咯咯她笑了起來。

見到她的笑容，水雲舫獻寶似地道：“程阿姨，你看，她也喜歡我！”

程空翠有些訝異，心想女兒才剛會笑，雖然笑得甜美極了，卻很少以笑容對人表示友善，甚至還特別愛哭，只要睡醒時視線中沒有自己，馬上就哭得驚天動地，直到自己將她抱起才會停止，且屢試不爽。連原這個做爸爸的她都不放在眼裏，讓他頗不是滋味。因此女兒對雲舫的反應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

她走上前去，見女兒只望了她一眼，又轉移注意力去玩水雲舫的手指，不禁贊同她笑道：“沒錯，我看她真的喜歡你。”

“對啊！”水雲舫好開心。

“不會吧？”晁原這下真的吃味了，那可是他的女兒呢！女兒對他這個爸爸就算沒有視而不見但也差不了多少，如果是疼她入骨的妻子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連雲舫這小子的“待遇”都比他還好，就不能怪他要變臉了。

“小子，你離我女兒遠一點！”瞧這小子年紀小小就會“玩弄”女人，以後怎還得了啊！

“原，你別反應過度了。”程空翠好笑地道，心想，這人也真是的，居然跟個孩子吃自己女兒的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做人嗎？

“我反應過度？”晁原可不這麼覺得，“你怎麼不看看這小子在對我們的女兒做什麼？”

蚊帳里，水雲舫又是愛不釋手地對娃娃又捏又揉的，只覺得這個軟綿綿的動物真的很好玩，而且她的笑聲好好聽，他從不知道什麼叫做天籟。但娃娃嬌嫩的聲音將會永遠刻在他的記憶中。

程空翠見狀又是一陣驚訝，因為女兒很不喜歡別人碰她，只要是他們夫婦之外的人想抱她，一定是一陣驚天地泣鬼神的哭號，非要那人離她三丈遠才會平息，更別說是讓人這麼捏著玩了。

水向生看了則是哈哈大笑，“晁原兄，你彆氣了，看來雲舫對女孩子還挺有一套的呢！”

晁原沒好氣地自了他一眼，“怎麼？難道你兒子要對我女兒（負責任）嗎？”

“雲舫，你想抱抱娃娃嗎？”程空翠和顏悅色地問著水雲舫。

水雲舫立刻興奮地點著頭，“可以嗎？”

“當然可以。”程空翠抱起女兒，輕輕地放人水雲舫做好準備姿勢的懷中，看他這副有模有樣的架式，大概是已經請教過水家大嫂了。

水雲舫確實地感受到娃娃在他手中的重量，看着她咧著嘴的笑容，他覺得好充實、好滿足。

“程阿姨，我想要她，把她給我好不好？”水雲舫滿臉乞求地說道。

他不知道這樣的要求會不會被允許，但他真的好喜歡就這麼抱着她，就算她的小手好奇地在他的臉上亂抓也一樣，他忍不住地就在她臉上重重地香了一下。

“這……”一旁的大人們全沒料到他會這麼說，一時都怔住了。

“好不好，好不好嘛！”

“這小子！”晁原是既好氣又好笑。他沒想到這小子真的開始勾引他女兒了。

程空翠則蹲在水雲舫面前，直視他的雙眼，“雲舫，你真的想要她嗎？”

“嗯！”水雲舫小小的腦袋用力地上下點著。小小年紀的他或許有很多事情都還不確定，但他就是知道自己不想放下懷中這個娃娃。

“那你以後就要好好地保護她、愛惜她，不能讓她傷心、難過，盡好照顧她的責任，你做得到嗎？”晁原以父親的身分問道。

“責任是什麼東西？”水雲舫不解地反問道。

“責任就是你應該做的事情。”程空翠解釋道，“也就是說，不管你有什麼困難，開心也好、不開心也好，都要盡你所有的力量維護她的快樂，不能丟着她不管，你明白嗎？”

水雲舫點著頭，“我知道了，我會做到的！”

“那我就把女兒交給你嘍！”程空翠就像是在看女婿一樣，她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指腹為婚”呢。

晁原還是一臉的不滿，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水向生與妻子則是樂觀其成，他們覺得來這一趟還真是賺到了。

水雲舫點著頭，“她叫什麼名字？”

“晁暖。”

在雙方家長的見證下，他們的命運就這麼緊緊地連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