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另一方面,多倫接到聖旨后不禁滿心疑問,大王怎會一時興起做起月老來?這不像大王會做的事。
再說,他還不想這麼早成親,賜婚之事讓他有種無法招架之感。
而且,他雖然不討厭桐兒,但也不代表他會喜歡上她,更重要的是,桐兒當朋友可以,當妻子的話就……
當年桐兒明着是伺候皇後娘娘的貼身婢女,實際上是受月國的殷王所託,監視着皇後娘娘的一舉一動;此外她也曾向殷王密告皇後娘娘心儀大王,令殷王震怒潛入日國,逼迫皇後娘娘背叛大王,害得皇後娘娘差點死在大王劍下。
若要這般心思縝密、城府頗深的女子當他的枕邊人,想來就覺得可怕。
多倫思索了好一會兒,仍想不出冷王賜婚的理由,他決定進宮面聖,請求大王將聖命收回。
多倫換上朝服,進了宮,面了聖。
冷王聽完多倫的請求,濃眉微皺,思忖了奸半響才淡淡地道:“君無戲言,聖旨已下,朕怎能收回?”
“王……”
“好了。”冷王打斷他的話。“皇后已認桐兒為妹子,算起來她還是朕的小姨子,莫非你嫌桐兒配不上你?”霓裳會這麼做,就是不願朝中有人認為桐兒出生卑微,配不起多倫。
“臣沒這種念頭,只是……”接下來的話多倫不知該怎麼說才婉轉,總不能說他還喜歡着皇後娘娘吧!
“既然沒有這種念頭,那這樁婚事就此訂下,你可別辜負了桐兒。”冷王迅速地替他做了決定。
坦白說,他會這麼做是有私心的,他知道多倫對霓裳仍有情意,才會將桐兒指婚給他,為的就是要讓他忘了霓裳。
知道已無轉圜之地,多倫也只能拜謝冷王,退出偏殿;然而卻在出宮的路上,聽到太監、宮女們的閑談。
“桐兒姐不愧是皇後娘娘的心腹,手段之高讓我們望塵莫及。”一名宮女不平地道。
“是呀!要不是她去向皇後娘娘說,大王怎會為了名小宮女指婚?”另一名宮女的口氣難掩酸意,這等天大好事怎麼就落不到她身上?
“口氣那麼酸幹嘛?誰教你們沒跟對主子。”一名太監嗤笑道。
宮中律法雖嚴,不許亂說話;但太監、宮女眾在一塊兒時也難免會嚼嚼舌根,加油添醋的說說宮中大小事。
“哎呀!閑話甭再說了,你們做事俐落點,看能不能頂桐兒姐的差,討皇後娘娘的歡心,改日還怕嫁不到王公大臣?”另一名太監諷刺道。
“做事俐落有啥用?手段也要好。”
閑言閑語伴隨着腳步聲離去,他們一點也沒發現站在暗處的多倫。
多倫登時沉下臉色,怒不可遏。
宮女、太監的話在他心中掀起不小的波瀾。
指婚是一回事,被人設計又是一回事,如果他沒聽到這些話,或許對桐兒還會盡丈夫的義務;但知道內幕後,桐兒休想得到他一丁點關愛!
哼!既然她處心積慮要嫁進將軍府,好!他就讓她進門。
但,她想當他多倫的妻子,還要看看她有沒有那種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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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喜紅燭將新房照得明亮,新嫁娘桐兒端坐在大床上,靜靜的等待新郎倌進喜房。
等呀等,等到腰酸背痛、脖頸漸僵,也等不到多倫進房,桐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沒法子問人,此時喜娘已全數離開,只剩下她一人。
於是她只能懷着不安的心情又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
一名喜娘快步地進了房,恭敬地傳話:“夫人,將軍有要事纏身,請夫人先行歇息。”
聞言,桐兒怔住了。
有什麼事會比新婚之夜還重要?
她知道在皇後娘娘的安排下,近日大王都沒派公事予他,就是要他好好準備婚禮。
“我知道了,謝謝。”桐兒柔柔的說道,待喜娘出去后,她才扯下喜帕。
愣了好一會兒,桐兒抬眸望着紅燭,她決定要等多倫進房。
不管多晚,她一定要等到他!
然而就在時間一刻一刻的過去后,她的心也愈等愈冷,突然間她有股想哭的衝動。
新婚之夜獨守空閨,這場婚姻還能走得下去嗎?
思及此,她的小手輕撫着綉在被單上的鴛鴦,不禁苦笑自問:“都四更天了,夫君還未回房,難不成夫君是故意避着我?”
為什麼?
他討厭她嗎?
或者是……他太愛皇後娘娘,所以無法面對其他女子?
輕嘆口氣,她睜着大眼,直到天際微露魚肚白她才恍恍惚惚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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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當桐兒醒來時多倫已上朝,她只好待在新房一步不出。
一直等到下午,多倫才派人過來傳話,要她好好打扮,皇後娘娘召她入宮,一會兒后桐兒才見到多倫的面。
“夫君。”桐兒柔柔低喚,羞答答的摸樣,如出水芙蓉般嬌媚。
不料多倫連瞧也不瞧她一眼,只是冷冷地道:“該走了。”
桐兒被多倫冷漠態度驚得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喚住正要踏出廳堂的丈夫:“夫君!”
多偷停住腳步,微側過身,口氣不好地問道:“還不走?”
他莫名的怒氣駭住了桐兒。
她不曾見過他的怒容,而且他此刻的怒火似乎是因她而起的,為什麼?
記憶中她不曾惹火過他,然而他也不曾對她如此冷漠;再說,他們已成了夫妻,他的態度不該如此。
遲疑了一下,桐兒鼓起勇氣問道:“妾身是否做錯什麼事,惹夫君不開心?”其實她本來是想問:你昨晚怎麼沒回房?但又覺得不合禮節,才會轉問另一個問題。
多偷冷冷一笑,不回答。
她最大的錯誤就是敢算計他,他不會饒恕她的!
他的目光冷如冰霜,讓桐兒的心裏不由得竄起一陣寒意。
這不該是丈夫瞧見妻子的目光,反倒像是見着仇人似的。
“夫君!”
多倫瞪着她,冷哼了聲:“哼!你心裏清楚。”丟下這句話后,他邁開步子走出廳堂。
桐兒望着多倫的背影,無法理解他的態度。
又怔了半晌,想起皇後娘娘召見她,這才提起裙擺追了出去。
將軍府外已停了一輛馬車,她和多倫一同坐上馬車,可是他的態度冷漠得令她心痛:想再開口問他,但一見到他冷峻的表情,涌至喉間的話又全數吞回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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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兒入了宮,殷霓裳已在坤寧宮等着她了。
殷霓裳笑盈盈地拉着桐兒的小手,溫柔詢問:“多倫待你好嗎?”她可是擔心了一整夜,才會急忙召她進宮。
桐兒毫不遲疑地點點頭,不管多倫為何擺臉色給她看,她都不想讓皇後娘娘知道多倫對她的冷漠,怕皇後娘娘覺得多倫藐視聖恩,會降旨罰他。
殷霓裳黛眉微挑,她看得出桐兒在瞞她,可她也不戳破她的謊言;新婚夫妻需要點時間適應彼此,但也絕不能讓桐兒受委屈。
“桐兒,這兒是你娘家,要是受了委屈別往心裏頭藏,儘管告訴本宮,懂嗎?”
“桐兒知道,謝謝皇后姐姐關心。”自從大王為她指婚的聖旨一下,皇後娘娘便要她與她以姐妹相稱。
殷霓裳笑了笑,開始同桐兒閑話家常。
桐兒表面上雖是笑盈盈的,但心情卻沉重得彷若心頭壓了一塊大石頭,悶得她快喘不過氣來。
新婚之夜的獨守空閨,今日他冷漠的態度,令她不禁懷疑,多倫真的會喜歡上她嗎?她不敢去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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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兒拜別皇后,退出了坤寧宮,碰上了以往同她一起伺候皇后的幾個宮女,大伙兒難免閑聊幾句,直到多倫來找她,他們才一同回府。
回府途中,多倫一瞬也不瞬地瞪視着她。
剛才,桐兒離開坤寧宮后,皇后宣召他,還吩咐他要好好照顧桐兒,彷佛已知道昨晚的事,難道她在皇後面前告了他一狀?想仗着皇後娘娘撐腰,在他府里恣意妄為?
她真是好大的膽子,全然不把他放在眼底!
桐兒微低着頭,多倫冷酷的目光令她感到不安,想不出這一路上,她哪裏又惹怒他了。
“你向皇後娘娘說了什麼?”雖是刻意壓低聲音,但聽得出他的語氣中隱藏着怒火。
“就只是一些瑣事。”她抬起眼,老實地回答。
“是嗎?”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信。
“你不相信妾身的話?”
桐兒的水眸中乍現驚疑、不解。
他為何不信任她?以前的他不是這樣的。
多倫撇嘴嗤笑,“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女人的話。”尤其是心機重的女人!
“夫君?”
多倫冷淡地別過臉,擺明的不願再同她多說一句。
桐兒看得出多倫拒絕再與她交談,縱使仍有滿心疑問也只能壓在心頭,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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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由皇宮回府後,桐兒使出渾身解數想討多倫歡心,可多倫不但不領情,還對她冷言冷語;更過分的是,他們成親至今已一個多月卻還未圓房,他甚至不曾在新房過夜,令下人們議論紛紛。
今日桐兒特地下廚做了水晶龍鳳糕,親自端到多倫面前,盼能得到丈夫的讚賞。
多倫一見到她,眉頭微皺,厭惡之情盡現。
桐兒看得出來他不喜歡見到她,雖然傷心,但她仍鼓起勇氣柔聲道:“夫君,妾身做了糕點,你嘗嘗好嗎?”
多倫冷冷地瞅了她一眼,“我一向不喜歡吃甜點。”
他說謊!廚娘明明告訴她,他在用完午膳后一向會吩咐廚娘做些入口即化的甜點送進書房的。
“對不起,妾身不知道你不喜歡吃。”她沒戳破他的謊言。
“你現在知道也不遲,拿……”
“夫君,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請你嘗嘗。”不待他說完下面的話,桐兒再次要求。
多倫臉色丕變,本欲斥責她的放肆,但一見到她眸中的請求目光,他也說不出拒絕的話;緩了緩心頭悶氣,他才開口道:“先擱着,等我事情忙完,我自會品嘗,你出去吧。”
丈夫都這麼說了,她還能說什麼?不過,只要他能懂得她的心意,冷言冷語也無妨。
桐兒擱下讓她忙了一早上的水晶龍鳳糕,邁出房門;可是她並沒有走遠,她站在書房外的角落裏,靜靜的從窗口凝望着他。
雖然他不喜歡她,但能待在心愛之人身邊,就算只是遠遠的望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於是桐兒在書房外頭看着他一個多時辰,直到府內的總管進了書房。
總管照例的向多倫稟報完府內事務后,本欲轉身離去,多倫卻喚住了他。
多倫冷淡地瞧了水晶龍鳳糕一眼便吩咐道:“把這東西拿走,丟了它!”她的主動獻殷勤,只會讓他更加厭惡。
聞言,總管怔住了。
“將軍,這不是夫人親手做的嗎?”一大早他就瞧見夫人在廚房忙着,從廚娘口中得知她是要做點心給將軍品嘗。身為堂堂的將軍夫人,她竟能撇下身分走進廚房,令下人們不由得由衷敬佩。
“我要你撤走就撤走,話這麼多做什麼?”
聽出主子語氣中的不悅,總管只能連連請罪,連忙將那盤糕點端出書房。
多倫將公文批閱完畢后,起身走到窗邊想呼吸新鮮口氣,卻看見站在角落的桐兒;她含淚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像是看到剛才的事情一般。
他的胸口突地一窒,想壓下莫名升起的愧疚感,他有些慌亂的關上窗戶,避開那雙令他不舒服的眸子。
站在角落的桐兒,因他無情的態度心狠狠地揪緊,他竟把她的心意……
他如此漠視她的情意,她卻無話可說,誰教她不討他歡心?
深吸口氣,桐兒把差點奪眶而出的淚水吞下肚,再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她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