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華老仙
隨着張角手中的火把忽然熄滅,張清隱約看到了前方似乎有一道微光正在不斷地閃爍。
聽到張清的聲音后,張角也定睛向前望去,同樣也發現了這一點。
“那是什麼?”張清再次問道。
張角搖了搖頭道:“不知道,跟緊我,我們過去看看。”說罷重新又點燃了火把,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隨着二人越來越接近,那道光亮也越來越明顯。而周圍的環境也隨着他們的繼續深入而變得越來越寬敞,水氣也越來越重,隨着水氣的不斷滴落,僅僅幾步路的功夫,張角手中的火把便熄滅了好幾次。
“爹,不用再點火把了,已經夠亮了。”在張角手中的火把再一次熄滅后,張清拉住了想要繼續點燃火把的張角說道。
張角抬眼望了一眼四周,果然,剛剛還只是星星之火的那一點微亮,如今卻已變得十分地明亮,已經已經完全照亮了整個山洞,雖然還是稍稍有些模糊,但是卻已完全不影響他們繼續前進了。
但無論如何,這都不是自然光亮。應該是點烯燭火后所發出的亮光,前方到底有什麼呢?難道這樣的山洞裏會有人居住?張角的心此時極其複雜,一方面想要找到靈藥下山救人,一方面又想一探洞中究竟,而另一方面又要確保張清的安全,顯然十分為難。
“爹,你看,那有個門。”就在張角陷入思緒中時,張清卻突然發現了光亮的盡頭處出現了一扇門!山洞內居然會有一扇門!
張角連忙抬眼望去,只見那是一扇很普通的木板門,門已經很破舊了,原本應該密實的木板上已經斑斑駁駁出現了許多的縫隙,而那些光,就是透過這些縫隙而射到外面來的。
難道這兒真的有人?那會是什麼人呢?張角不自覺地更加靠近了張清一步。
待二人走到門前,張角剛要抬手敲門。只聽門內竟緩緩傳出了一個老者的聲音:“進來吧,老夫等你們很久了。”
張角心中大驚,但還是在門外抱了抱拳道:“河北巨鹿張角攜子張清打擾先生清靜了。”說罷推門而入。
門內是一個不大的小屋,屋內左側擺放着一張書櫃,而右側則擺放了一張床,中央是一張四方桌,而四方桌的周圍則各擺放了一張凳子。而一位老者此時正端坐在一張凳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張角與張清二人。張清微一打量了一眼這個老者,只見他鶴髮童顏、仙風道骨,猶如神仙一般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
在見到老者之後,張角再次抱拳道:“老先生好。”
那老者沒有起身,也同樣抱了抱拳道:“張先生好,還請坐下說話。”
張角與張清各尋了一張凳子坐定后,想起剛剛自己在門外時,對方曾說過已等候自己多時了。心中大為不解,便問道:“剛剛張某在門外之時,似乎聽到老先生說已等候我父子二人多時?難道老先生知道今日我父子二人會來?”
那老者道:“老夫倒不知道你們二人是否今日會來,但老夫卻知道你們二人總有一天一定會來,所以一直在此等候你們。”
此時張角更加奇了,道:“為何老先生會如此覺得,張某實在不解。”
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天道無常,人生多變。但是冥冥之中,一切卻都有定數。如今正值改變之時,而你,則是這一切將要改變的根源。”
雖然張角飽讀詩書,信奉道學,但這老者的話,卻越發讓他糊塗了。他知道再問下去也未必能夠找到答案,便想起了尋葯之事,道:“張某曾聽人說此山之顛產有一種奇花異草,能治百病。如今巨鹿縣內發生了一種怪病,得病之人皆為壯年男子,患病之後會全身乏力,神智不清,幾日為便會吐血而亡。而患此病者卻脈向平穩,毫無患病徵兆,縣內醫師遍尋良方皆不可醫。所以張某今日冒險來到山頂那些良藥,敢問老先生對此可知否。”
那老者見張角改變了話題,便也沒接着往下說,便道:“張先生所說的奇花異草,老夫倒是沒有聽說,怕是閑人謠傳而已。”
那老者此話一說,張角不禁大為失望。
但那老者卻接着道:“不過,要治此病,老夫倒有良方。”
張角大喜,急問道:“不知老先生不何良方,張某還請老先生不吝賜教。”
老者道:“在我將良方賜與你之前,不知張先生是否介意老夫問你幾個問題。”
張角道:“老先生但問無妨。”
那老者稍稍頓了一頓,道:“不知張先生對如今天下大勢,有何高見。”
張角先是一愣,隨即道:“高見不敢當。只是當今朝廷昏庸,致使天下災禍連年,戰亂不斷,而隨着賦稅的日益加重,百姓生活得苦不堪言,有病無處治,有冤無處伸,就河北巨鹿而言,每日餓死路邊者不下數十人,但當地官員不僅不顧民生疾苦,反而只顧自己享樂,就張某所見,漢室不久便要亡了。”
張清可料不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要知道,讓官府知道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也許正是由於身處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張角才能夠如此無所顧慮地將心中所想毫無保留地說出來吧。
那老者聽罷后道:“依張先生所言,老夫是否應該認為是有叛漢之心呢?”
張角道:“不瞞老先生,叛漢之心張某實不敢有,但目睹百姓之苦張某又不能不有。當今皇上聽信宦官之言,搞得民不聊生,各地義軍紛紛揭竿自立。如此情景,令張某對如今漢室實不敢有任何苟同之想。”
那老者道:“那張先生是否願意為推翻漢室而犧牲自己呢。”
張角微一沉吟,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位農婦哀求自己時的情景,一腔熱血不禁立刻湧上心頭,道:“如若果真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張某但死何妨。”
那老者笑道:“不愧是張先生,果然豪邁。”
張角道:“老先生所問之事,張某皆以一一作答,不知老先生是否能傳我治病良方。”
老者道:“張先生不用心急,老夫還有一事要問。”
張角道:“先生請講。”
老者道:“此病乃天降之災,非凡間所能引起。若要治此病雖然不難,但日後患病者之苦難皆將加諸在治此病人之身。也就是說,如若張先生從老夫處尋了良方去救了人,救了幾人,日後都將會受到所救之人此時之苦,救的人越多,先生所受之苦便會越重。這樣,不知張先生是否還願意從老夫處求得良方呢?”
張角本身就是信奉道教的,對此一說雖不全信,但也是半信半疑,但他卻沒有半分猶豫,道:“剛剛張某已經說了,如若真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張某但死何妨。還請老先生賜張某藥方,以便張某下山救人。”
那老者見張角主意已定,便道:“既然如此,張先生稍等片刻。”只見他從凳子上站起身來,走到書櫃前,翻出一本書來,用衣袖拍了拍沾染在書上的灰塵,將它拿到了張角的面前。
張角接過書來一看,書面上寫着四個大字“太平要術”。
那老者道:“老夫知道張先生自創了‘太平教’一派,主旨為濟世扶傷,治病救人,而此《太平要術》一書則詳載了一些治病良方,這些方法,皆乃世間未曾有之法。”說著老者從衣袖中拿出幾道符來遞給張角道:“如今張先生所遇之症,只需將此符以水煮之喂患者喝下,不日即可痊癒。”
張角捧着老者遞來的幾道符以及那本《太平要術》,不禁有些迷糊,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相信那老者所說之話。
老者道:“張先生似乎有些猶豫不定。不過若要知真假,回去一試即可。”
張角道:“那張某就先行謝過老先生了。”
老者道:“不用謝我,張先生愛民之心令老夫也不禁動容,日後星辰易位,武神歸天皆因張先生這顆愛民之心所致,應是由老夫謝張先生才是啊。”
張角見老者又在說些令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心想此處多留無益,還是先下山救人要緊,便起身對老者行了一禮道:“張某多謝老先生賜方救人,良方既得,張某也不便多打擾老先生清靜,還望老先生見諒。”
那老者見張角要走,也不阻攔,便道:“張先生一路小心。”
張清隨着張角站起身來,對老者說道:“老爺爺再見。”
那老者微微一笑,用眼神打量了一眼張清,雖然他的目光中滿是慈愛與關懷,但不知怎的,張清卻覺得其中還透露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但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他也說不出來。
張角走出門口,忽然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來,問道:“張某冒昧,還未請教老先生高姓大名。”
那老者道:“老夫的名諱就連老夫自己也早就忘了,不過,現在的那幫傢伙都叫老夫南華。”
張角道:“多謝南華老先生賜方,張某告辭。”說罷帶着張清一同離開了那間小屋。
走不多時,忽然原本從木屋內射出來的光突然一下竟全部消失無蹤了。山洞內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張角急忙拿出火石重新點燃火把,回頭望去。別說燈光了,就連剛剛的那間小木屋,此時也一併消失不見了。
“爹,我們該不是遇到仙人了吧。”張清拉着張角的衣袖問道,此時他又想起了那老者臨別時向自己射來的那道目光,其中似乎是有話想對自己說。
此時張角心中也是大為驚奇,不禁想到剛剛那老者所說的話,難道都是真的?但隨即轉念道,我當初設立“太平教”時便是以治病救人為已任,而且剛剛老先生問我時,我也說了,如若能救百姓於水火之中,雖死何妨,現在又怎能出爾反爾呢。即便他日真要降苦難於我身,我也在所不惜。
既然決心已定,張角心中頓時沒了雜念,對張清道:“是否仙人爹也未可知,只是現今,我二人還是先下山為妙。”
張清點了點頭,跟着張角一起向山洞外走去。
下山的路比上路時要輕鬆許多,依然是由張角背着張清,順着岩壁上突出的樹枝緩緩下落。到了半山腰后,父子二人便一前一後,向山下疾走而去。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正在下山途中,張角突然發現山腳下火光滿天,人聲鼎沸。舉目身火光處望時,卻望見了張梁正領着眾人向山上走來。
“大哥,你總算回來了。”張梁看見張角從山上下來,不禁喜極而泣,一把撲了上來。
張角見狀大奇,道:“我只是上山採藥而已,你與張寶二人都已知曉,何故如此。”
張梁道:“當日大哥提出上山採藥,我們攔不住你。可誰知竟整整兩日沒有你和清兒的消息,我一時情急,便帶着人來尋山了。”
“整整兩日?”張角越發搞不明白了,自己上山明明只有幾個時辰,怎麼卻變成了整整兩日。
張梁見張角面露疑色,便問道:“大哥,你們在山上發生了什麼?難道你不知道你上山已經有整整兩日的時間了嗎?”
張角便將自己與張清在山中遇到老者南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與張梁說了,隨後又大惑不解地道:“我記得明明是只有幾個時辰,怎麼會就變成兩日了呢?”
而張梁卻大喜道:“大哥,你這是遇上神仙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