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平第一次,呂晴容發現生活的經濟壓力竟然如此沉重。原來她以為只要省吃儉用、三千多元就夠她花上好一陣子了;沒想到兩個星期下來,兩張紫色大鈔竟像長了翅膀一樣,不知不覺間就飛掉了,教人一點警覺也沒有。連石頭丟進水裏也會“撲通”一聲,光是這一點,花掉的錢就比石頭來和不值,連個聲音都沒有。向來不愁經濟來源的呂晴容沒有記帳的習慣,但是看着自己一天天坐吃山空,她心裏也不免慌了。
“為什麼吃個飯也要那麼貴?快餐六十塊,連飲料都沒附。這樣下去,我再兩個禮拜就兩袖清風了。”晚上,吃着馮靜萱買回來的飯盒,呂晴容忍不住抱怨着。
馮靜萱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回道:“現在你大小姐才知道民生疾苦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動不動就吃一客千百元的西餐呢,有快餐吃就不錯了。”
“你還怪我,我的環境好又不是我的錯。”呂晴容說著、一邊委屈地扒了口飯。“你看我現在不就在體會窮學生的生活嗎?”
“那不一樣,別的窮學生是窮走了,沒辦法,可是你啊……”馮靜萱頓了一下。“如果你傖不下去,還是有家裏可以靠。”
呂晴容皺起了眉頭,說道:“說的好像我會舉白旗投降似的,我才沒那麼沒骨氣呢。別人能過窮日子,我為什麼過不來?”忽然,她露出了個下決定心的神情。“告訴你,我打算明天就去找工作。”
說完,她把吃剩的飯菜放到雪球的碗裏,換它大快朵頤。
“對不起嘍,小雪球,媽咪最近窮得很,只能讓你吃剩菜剩飯。等媽咪賺了大錢,再請你吃貴的特餐喔。”她輕撫着腳邊的雪球,而後者別是專心一致地吃着,絲毫沒有回應。
馮靜萱搖了搖頭,但其實她很高興呂晴容的樂觀和顏力沒被經濟壓力打垮,反而顯得更堅強。
接下來的一星期,呂晴容真的如自己所說,開始認真地找起工作來了,甚至破天荒地跟仰恩醫院請了假,整整一星期沒到。
當她再次來到醫院之時,兒童病房裏的小朋友已經換了一小批了。一些和她較熟悉的小朋友隔了一星期沒見到她,不但並未顯得生疏,反而以更熱情、真誠的歡呼和擁抱來迎接她,讓她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直為自己的曠職感到愧疚。看着小朋友們天真的臉龐和期待的目光,她對自己承諾,以後絕不再隨意請假了。
以更大的決心和愛心,她發揮“孩子王”的魅力,不一會兒就跟所有的新舊病童打成一片,連護理人員都被醫院裏難得的熱鬧氣氛感染,顯得精神奕奕。
在小朋友午休的時刻,呂晴容才偷空上了九樓。其實,這些天來,她挂念的不只是那些可愛的小病童,還有一個壞脾氣的大傷患——藍劍尹。她發現自己常常想起他,尤其是他晶亮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似的。雖然只見過他兩次面,甚至和他有過爭執,她還是期待再見到他。
到了九樓,她沒感覺到原來一股重重的肅殺之氣已然消失,仍然自顧自地走向頭等病房,直到在途中遇到楊采玲。
“天哪,你終於來了!”楊采玲一臉興奮地招呼道。
呂晴容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嗨,采玲姊,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藍總裁已經出院了?他等了你一個禮拜呢。”楊采玲突然語氣一轉。“上個禮拜他的心情糟透了,不管對誰都是大呼小叫的每次進他的病房以前,我都一直祈禱你立刻出現呢。”她的口氣似乎有些埋怨。
“真的?藍劍尹……他出院了?”不知怎地,她心裏感覺有絲遺憾。
“當然,像他這樣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怎麼能一直待在醫院裏不管事,當然是得提早出院嘍。”
“哦,這倒是。”
呂晴容有些心不在焉地下樓回到兒童病房,不過,一摸到溫暖的戒指,原本若有所失的心情立刻被另一種欣喜的心情取代。
能出院表示他的傷口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擔心,反而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她心裏這麼想着。
於是,那天下午,她依舊愉快地陪着小朋友,為他們說故事?帶遊戲,直到天色漸漸變黑。
終於,呂腈容依依不捨地告別了所有病號,在夕陽的餘暉下走出仰恩醫院。才跨到行人路上,她便發現自己被兩堵熟悉的肉牆攔住。
“嗨,是你們啦。”在一開始的錯愕過後,她立刻率先招呼道。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平時寸步不離藍劍尹的兩個手下——謝奇和姜武。
“你好,呂小姐。我們老闆想請稱到‘藍氏企業’總部一趟。”向來面色較為和善的謝奇首先對他們的來意作了說明。
“哦?藍劍尹……是說你們‘老闆’還好嗎?”呂晴容反問道。
“你自己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姜武回答了她的問題,似乎有些不耐煩。
謝奇警告性地看了姜武一眼,才又看向呂晴容,帶着笑意誠懇地說道:“是的,我們老闆很希望能見你一面,請你不要拒絕,至少讓我們回去能向他交代。”
呂晴容投有多加考慮,毫不猶豫地點了個頭。
“好啊,我也想看看他呢。”說罷,便跟着謝奇和姜武走向她曾有一面之緣的賓士六零零,雍容大度地坐了進去,絲毫沒有局促的感覺。
謝奇和姜武對看一眼,似乎交換了什麼訊息,隨後不動聲地走向前座,由姜武駕車離去。
呂晴容一進到“藍氏集團”總部大樓,便為其中精密的後現代科技感所震懾。她還以為這樣先進的保全系統只有在電影裏才看得到,連所謂的磁卡都用不着,紅外線一掃瞄,大門立刻應聲開啟。他們走到一處標示着“總裁專用”的電梯前,電梯門也是如此。
“酷!”走進電梯后,呂晴容忍不住讚歎道。
“多謝誇獎。”一直冷着臉的姜武突然接口。
呂晴容愣愣地看着他驕傲的神情,接着,又看向面帶着微笑的謝奇,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這是……你們設計的?”
“不是我們,是我,姜武毫不廉虛地回答。
“沒錯,接下來你所會見識到的所有保至設施都是姜武一手設計的,這些程式比起美國太空總署總部可是絲毫不遜色。”謝奇不慍不火地介紹道。
“確實如此,”姜武補充了一句。
這的確令呂晴容刮目相看,她還以為他只是單純“賣命”的保鎬呢。看來,謝奇必定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電梯停在十二樓,當電梯門一開,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個裝置高雅的迴廊,讓人有置身美術銘的錯覺。謝奇領着呂晴容穿過一間約有六張辦公桌,卻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筆直走向一扇厚重、堅實的木門,這次,當木門靜靜地向後退開時,呂晴容毫不驚訝。
她看到了藍劍尹。
他坐在一張高級木質的大辦桌后,左手自然地撐着下巴,似乎非常篤定他們會在這時進來。這是當然,這麼精密的保全系統一定也包括了監視設備……呂晴容這麼想着。
謝奇和姜武用眼神向老闆示意后,便靜悄悄地離去——這似乎是他們的專長之一。
“好久不見了。”藍劍尹起身招呼道,走到辦公桌前,隨性地靠坐着。
呂晴容這才回過神,好好地打量了一下整個辦公室,然後才將眼光移到他身上,尤其是受傷的右臂。
“嗯,好久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她的手臂向空中揮了一下。說道:“好高檔的辦公室。”
藍劍尹聳聳肩,不署可否。
“你的傷口還好嗎?”呂晴容關心地問道。
藍劍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種淡然的模樣對其他任何有一點點SENSE女人來說,可以說是所向無敵的,沒有一個女人曾經看過藍劍尹如此具魅力的神情,卻不被迷得量頭轉向,除了呂晴容之外。
“我今天到醫院動去,本來想看看你可是他們告訴我,你已經出院了。”
“你上個星期沒出現。”
“嗯,我很抱歉。”說實在的,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抱歉,可是,話就這麼脫口面出,甚至愈說愈多:“我上個禮拜一直忙着找工作,這還是我第一次請假呢。不過,下不為例了。”
藍劍尹接受了她的解釋,接着問道:“你在找工作?不用上課嗎?”
“半工半讀啊,很多學生都這麼做的。”呂晴容回答得理所當然。
藍劍尹看着她不卑不亢的表情,心理忽然興起一個主意。
“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工作時段呢?”
“什麼工作都好,反正不會就學。至於時段嘛,我白天上課,所以只能晚上工作嘍。”說著,她的臉色突然黯了下來。“不過,工作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我倒是可以提供你一個工作機會。”藍劍尹依然淡淡地說道。
呂晴容的臉立刻亮了起來,她快步走到藍劍尹面前,用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小身軀着頭看向他,興奮地問道:“真的?你要僱用我?你要我做什麼工作?”
藍劍尹打量着她,緩緩說道:“我僱用你……擔任我的女伴。”
“是的,女伴。”
“那是什麼工作?”
“很簡單,就是陪我出席各個宴會。工作輕鬆,時間也是晚上,符合你的需求,而且頻率不會太高,一周最多兩、三個晚上,不至於耽誤你的課業。”藍劍尹解釋道。
呂晴容這才開始有些了解,不過,愈是了解,她的眉頭就蹙得更深。
“有這種工作嗎?出租女伴?”她以為一般人帶去參加宴會的男、女伴應該是和自己關係蜜切的人,至少她就從沒聽說有人會特地“租用”一個女伴啊。
“如果你答應就有。”藍劍尹看她似乎急着回絕的模樣,於是伸手阻止她回答,繼續說道:“不要覺得奇怪,也不要想歪聽我說,一般原商業性宴會是很常見的,攜伴參加是正常的情形。我想你應該能理解,以我這樣的身分,大家對我帶去與會的女伴一定多所好奇,甚至做過當的聯想,所以,我想免去這屋困擾,也不用再傷腦筋該帝誰去參加宴會。”
呂晴容對他的解說不加思索地相信了,但她還是有些猶豫。
“那麼,你為什麼找我?”“因為你需要錢。”他一針見血地點出原因,教呂晴容無法反駁。“再者,我相信你不是那會對媒體隨便放話的女孩子,我信得過你。”
這番說辭讓呂晴容興奮得量陶陶的,臉頰也紅了起來。
“哦。”她笨拙地答道,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基本的問題。“可是……我沒有參加宴會穿的禮服,還有化妝、髮型……這些我都不僅。”
此話不假。雖然她貴為“冠倫建設”董事長呂晴誠的掌上明珠,卻一直被家裏保護得好好的,就像個一般正常的學生一樣,不但從來對媒體曝光,就連一般企業第二代時興參加的聚會也從未參加過;因為她對於宴會的種種完全一竅不通,只怕藍劍尹帶她赴會會失了他自己的面子。
“這些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幫你打點,你只要負責當天出現就可以了。就這麼說定了?”
“我……”她還是不太相信這個事實,心想會不會是他在開她玩笑?不過,一看到他認真的眼神,她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無蹤。“嗯……好吧,我試試看。”
“別擔心,這工作沒什麼困難度,有什麼必須讓你知道的事,我會先告訴你。”
“哦。”
“你不問我薪水怎麼算?”藍劍尹帶着笑意問道。
一聽到薪水,呂晴容的眼神又亮了起來。
“對,我忘了,薪水怎麼算了?”
藍劍尹考慮了一下,說道:“一個月三萬如何?”
“三萬!”呂晴容着實嚇了一大跳。
“怎麼,太少?”藍劍尹隨時準備提高價錢。
“太……太……”她睜大了眼蹬着藍劍尹,忽然想起馮靜萱罵她的話:“不知民生疾苦”……看來,真正不知民生疾苦的應該是藍劍尹才是。
“怎麼樣?”藍劍尹正等着她的意見。
“藍先生,我說過,我不喜歡占人家便宜。三萬元對一個學生來說,真的太多了,我堅持……”她思索着,想找出一個合理的數。“兩萬元就好。”事實上,她還覺得兩萬元似乎還太多了呢。
“好吧,依你,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呂晴容堅定地回答。但,心理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簽了賣身契。
“那好。待會兒我讓謝奇給你一台手提電腦。電腦裏面會顯示我每天的行程表,必須你出席的時候,我會預先讓你知道,突發機會不多,但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當然,你也可以預先提出無法出席的時間,在這個交易中,你沒有必要委屈你自己完全配合我的行事。除此之外,還有其它問題嗎?”
呂晴容搖了搖頭,長發落至眼前;不過,藍劍尹已經先她一步為她拂開了。
他微揚起一邊嘴角,露出令人沉迷的笑容,說道:“很好,我喜歡你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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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呂晴容怔怔地讓謝奇和姜武送回住處。她一路上反常地安靜,覺得自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之後,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在馮靜萱關心地追問下,她才將自己如何認識藍劍尹的事情從頭說起,包括槍擊、撞車、戒指,到今天的“出租女伴”事件,這一番話說得馮靜萱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你瘋了!”他……藍劍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啊?“良久之後,馮靜萱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怎麼了?”呂晴容獃獃地反問。
馮靜萱深吸了口氣,才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他是‘藍氏集團’的總裁,三個星期以前才遇到槍擊事件,目前連兇手、主使者是誰都沒查出來,這時候你還敢當他的女伴,你當真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哦,這我倒沒想。不過,我看過他公司總部的保全系統,你也應該去看看;真是酷斃了。”
“好,就算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為什麼?”
“天哪;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自已有多令人垂涎,是不是?你怎麼知道藍劍尹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對你說些甜言蜜語,你馬上就會棄械投降了。”
“放心,這一點我還有把握。”呂晴容自信滿滿地說道。這些年來被追的經驗多得舉不勝舉,她才不會這麼遜,禁不住別人的示好,立刻就投懷送抱呢;即使對方是藍劍尹也一樣。
“好吧,這是你說的。”面對自信的呂晴容,馮靜萱告放棄。
靜夜裏,藍劍尹仍獨自在書房中緊盯着電腦螢幕,讀着世界各地公司傳回來的最新消息及各式報表。“藍盟”經過兩代二十多年的轉型經營,至今已成為舉足輕重的知名企業王國。藍劍尹身為這個王國的總舵手,自然有着不足為外人道的壓力。
他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將所有的回報資料讀完,這也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課,到目前為止,各分公司的運作還算順利。在東亞經濟風暴和總裁遭槍擊的雙重影響之下,上市服票及營運方面都沒有出現問題,表示企業雙本身的健全,這也是藍氏最大的憑藉和資本。
藍劍尹嘆了口氣,讓自己放鬆地躺進椅子裏;經過一整晚的情緒緊繃之後,連尚未完全復原的右手都開始抗議了。他撫着右臂,輕微的刺痛提醒自己應該休息。
好險呂晴容不在,否則又要給他一頓排頭了……,他好笑地想着。
其實,請她擔任“出租女伴”是個荒唐的念頭,不過,他沒讓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反而決定付諸實行——他向來如此,也多虧了呂晴容的迷糊,對他提出來似是而非的理由沒有提出反駁,才讓他輕易得逞。
不過,他不以為自己欺負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而感到自責,在擔任總裁多年的訓練之下,他已經練就了一身憑直覺做事的本能,就是這個本能帶領藍氏,次一次地度過各種危機,並創造了更多奇迹。如今,他有了一個新的目標,他有把握這次的行動不會失敗。
這個目標就是呂晴容。
他不知道呂晴容憑哪一點吸引了他,但他就是無法自拔。在前幾次的接觸中,她始終佔上風,霸道地牽引他的思緒。雖然他曾經自覺地想拉回自己的理性,但一切的掙扎都讓自己顯得狼狽。既然掙扎無濟於事,他痍性改變策略,放縱自己、聽任自己的直覺行事。
遊戲的第二步是“接近”,在呂晴容沒有自覺的幫助下,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叩、叩。”
藍劍尹才一抬頭,房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二哥,沒打擾到你吧?”藍劍文大刺刺地走進書房,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擾到人了。
藍劍尹對他向來隨意慣了的作風已經司空慣。年紀小他四歲的藍劍文,可以說是這個家裏最讓人頭痛的一個,小時候就是個過動兒,八歲時就被檢定為天才兒童。偏偏他特別愛玩,好奇心又超級重,每每把學校老師逼到崩潰的邊緣:雖然成績始終突然突出,但每個老師都把他當剋星。高中念了四個學校,最短的一個只念了七天就休學了;念了兩次高三,最後一個學期的曬課率高達一半,結果還是讓他輕輕鬆鬆考上T大。不過,雲藍家人來說,這個惡夢沒有結不,因為,他大學念了五年,已經轉了第三人系了。還是個大二學生。
話雖如此,他始終是家裏備受疼愛的小弟弟。
“怎麼?一個月沒見到你,都在忙什麼?”藍劍尹故意板起臉來問道。
“別擺出那撲克臉,很難看,你知道嗎?有損你俊美的外表。”藍劍文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住院兩個禮拜沒去看你,你回家休養后也找不到我。我真的要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因我這學期參中了山地服務社。你受傷的時候我正好在嘉義阿里山上,別說沒報紙了,連電視都沒得看,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今天回來才聽傅豪說的。”
“嗯哼。”藍劍尹還是一副不買帳的模樣。其實地一點也不生氣,他早就知道會是類的原因,藍劍文就是有本事出門就像失蹤似的。
這是他們藍家四個兄弟共同的本事吧……藍劍尹在心裏苦笑道。
尤其是大哥藍劍儒,他已經失蹤七年了。當然,藍劍尹能夠透過謝奇、姜武兩人得知他大哥的消息,不過,藍劍儒的確已經整整七年沒再踏進家裏一步了。
說到老三藍劍擎,藍劍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吉普賽人的血統,一年到頭都在流浪中,偶爾才會出現在家裏,召告大家他還在的事實。
目前唯一沒有“出走前科”的藍家人就剩藍劍尹了,其中最大的原因當然就是為了“藍氏企業”。對他們四兄弟來說,“藍氏企業”像是個燙手山芋,每個人都想盡辦法逃開,而最早顯露商業天分的藍劍尹,面對這個龐大的體系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
或者,應該說他無法抗拒血液里對商業挑戰的愛好。
“二哥——”藍劍文見說之以理沒有用,只得用另一招——動之以情,這一招屢試不爽。
“你看我有生氣嗎?我該生氣嗎?我不是還好端端地活着?”藍劍尹故意慢慢地說著。
藍劍文嘆了口氣,認輸了。
“好吧,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你要我怎麼做?”
“一,讓老爸開口;二,讓大哥回家。”藍劍尹終於說出了條件。
藍劍文聞言哀號了一聲,一股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要做到這兩件事的其中一件都比登天還難,你竟然開出這種條件?”
藍劍尹聳聳肩,說道:“好啊,你還有另一個選擇——藍氏企業的總裁。”
這下於藍劍文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試探地問道:“二哥,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我還在念大學呢,而且我還要念研究所,拿碩士、博士學位——”
“我沒開玩笑。”
“好吧,那我只好選擇……讓你繼續生我的氣。”藍劍文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藍劍尹的書房。
他才沒笨得自願接下藍氏企業的擔子呢,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三哥藍劍擎就是怕步上藍劍尹的後塵,才會選擇浪跡天涯。若是不如此,藍劍尹隨意派他去管理個分公司,就夠讓人一輩子難過了。
道義誠可貴,親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二哥,對不起啦……藍劍文在心裏尾悔着。“
突然,他心理閃過一個警訊!在謝奇、妾武、傅家等人組織的嚴密防護網下,身為總裁的藍劍尹是如何被槍擊受傷的?而且傷在後手,這對慣用左手的藍劍尹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害,於公事方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這樣的意外是不是巧合了點?
清晨時分,正在好夢中的呂晴容被一聲刺耳的哮嘩聲吵醒,連睡在她身旁的雪球也被嚇醒,直對着噪音來源汪汪叫個不停。
原本執音賴床的呂晴容這時也忍不住了,猛地從床上跳起,睡眼惺松地尋找破壞她睡眠的罪魁禍首;不過,所有的磕睡蟲在她看到那隻幾乎被她遺忘的手提電腦時一鬨而散。
她趕緊下床打開電腦,果然看到姜武發出的訊息——呂小姐:老闆轉告,晚上在瑪鴻飯店有場由銀星公司主辦的慈善酒會,老闆要你出席,有問題喝?
若能參加,請按下CTRLENTURN.呂晴容考慮了一下,確定晚上沒事,才依指示按下她的回答。
十秒鐘后,另一排訊息接着出現在螢幕上——五點半會有座車到你住處接你,若無問題,請按下CTRL.呂晴容又依指示按下CTRL,一眨眼間,原先的對話螢幕已變回原先的行事曆,上面記滿了藍劍尹這一個月的行程、會議備忘錄。她仔細研究了一會兒,愈看眉頭皺得愈緊。
密密麻麻的行事曆顯示了藍劍尹的忙碌情形,除了白天例行的會議及巡視行程之外,晚上更是三不五時有茶會、酒會、飯局等等,簡直是非人的生活;更別說他才受傷,這樣馬不停蹄地到處趕場,傷口怎麼能夠早日復原呢?
晚上見到他時,一定要好好說他一頓……她在心裏作下決定一個病人有義務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否則就是醫療資源的損失,這是她擔任義工以來的最大信念,她向來是這麼告誡那些病童的。
下午五點半,下課後的呂晴容準時出現,那輛熟悉賓士六零零早巳等在那兒了,不過,今她失望的是,司機不是謝奇,也不是姜武,而是向來和她水火不容的傅豪。
“怎麼是你?”她沒有隱藏自己的失望,率直地問道。
“讓我過來接你,是老闆對我最大的處罰。”傅豪的嘴巴也不留情,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替呂晴容開了後門。
呂晴容皺眉打量了一下車子內部,說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是啊,難道要老闆親自接你?”傅豪一臉的不以為然。據他所知,藍劍尹才不會“自甘墮落”地親自接送女伴呢。
“藍劍尹?那個大忙人,我才不敢想呢。”呂晴容並未坐進後座,而是自己開了駕駛副座的車門,俐落地坐了進去。這個舉動看得傅豪一頭霧水。“喂,你怎麼——”
“雖然你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我這是願意表現我的禮貌,把你當朋友,而不是把你當作司機。快點開車吧,遲到了你得負責。”呂晴容落落大方地說道。
最後一句話讓傅豪無異議地上車。
“對了,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可以稱老闆為‘總裁’或者是‘老闆’,不管怎麼樣就是不能直呼他的名字,那樣非常沒大沒小;身為職員要懂得分寸。”傅家一板一眼地說道。
呂晴容容偷偷翻了個白眼,故意正經地回答:“是,傅秘書。”
沒多久后,傅豪載她到一家高級美容院——莎琳仕女中心。對於這家美容院,呂晴容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她母親主柔是這兒的常客,因此,傅豪帶她走時去時,她還擔心會撞見她母親呢。
傅豪向其中一位服務人員交代完畢之後,兩個穿着制服、身材姣好的女孩子走向呂晴容,帶她進入另外一間裝署完善的包廂,請她躺在鋪有軟墊的躺椅上,開始幫她做起保養、整發等各式專業服務,起先,從來沒有這種經驗的呂晴容還覺得有些新奇,但沒多久,她就漸漸感到不耐煩了。她懷疑為什麼有那麼多女孩子願意花時間受人擺佈,臉上一團濕答答,黏糊湖的東西害得她不但不能開口,連要皺眉、抓癢都被服務人員制止,說是會長皺紋。後來,她索性大睡一覺,隨便她們怎麼對會她。
結果,她是被痛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右耳一陣刺痛;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左耳也感受到同樣的痛楚。她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已從平躺變成了坐姿,原本如雲隨意披散的長發被高高盤起,髮髻上裝飾的水藍色細緞帶增添了青春的俏麗。她的眼光下移,被鏡中化好的精緻面容嚇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疼痛的源頭竟是耳朵上兩隻閃爍着銀光的鑽石耳墜。
她伸手輕撫了一下右耳,尖叫出聲。
“你們幫我穿了耳洞!”
其中一位服務人員帶着招牌笑容回答:“是的,這副耳墜是傅先生交代一定要為您戴上的。”
“可是……可是我怕痛啊。”呂晴容委屈地說道。她們竟敢投經過她的同意,就在她身上打個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她們不懂嗎?
想着想着,她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小姐……,小姐……,”她們看她一副難過的樣子,不禁跟着慌了。“您放心,不痛的,耳洞穿好了,耳墜也戴上去了,只要您不去動它,就不會痛的。如果您真的不想要耳洞,那麼將耳墜拿下,傷口就會自然癒合的。您千萬別掉眼淚,妝會花……”
呂睛容聞言,心想既然這是藍劍尹交代下來的事,她們只得照辦,不是她們的錯。她不想讓她們為難,只好忍住難過的心情。
“我沒事,這墜子……很好看,我很喜歡。”說著,她還故意露出笑容,好像自己真的很喜歡的樣子。
“是啊,這真的很合您呢;還有這髮型、彩妝,傅先生特地交代要端莊、典雅,還要有青春氣息,這無全是照他的意思……”兩個服務人員都是一副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的模樣。“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為您換上禮服了?”
目晴容點點頭,起身讓她們為她換上一襲銀色無肩長禮服,外搭一絲絲臂的白色披肩,連高跟鞋都為她準備好了。
着裝完畢,看着鏡中的自己,呂晴容承認自己這一生從未如此明艷動人。可是,她卻一直不太相信鏡子裏的人是她,倒像是個活生生的洋娃娃——一個有着憂鬱眼神的洋娃娃。
“好美啊!呂小姐,您看看!今晚您一定是宴會上的主角。”她們異口同聲地誇讚道。
“是你們的技術好。”她淡淡地說道。這是真心話,她打從心裏覺得能把一個人打扮得完全不像本人是件不容易的事,而她們做到了。
她們顯然覺得這是至高無上的誇獎,毫不掩飾地露出驕傲的笑容。
唉……人性。她在心裏嘆道。
“對了,傅先生呢?”
“哦,他先走了。他交代過,八點會有人來接您,請您稍微等待一下。”
呂晴容低頭看了眼手錶——連手錶也不知何時被換成了銀鏈錶帶的名牌手錶。距七點半隻剩下幾分鐘,她不敢相信自己在這兒已經待了兩個多小時。現在她能確定,做造型的確是全界最浪費時間的事。
“那麼,我到外面等好了。”悶了兩個小時,她這才發現自己多麼渴望外面新鮮的空氣。
“嗯,沒問題。”
她一走出包廂,其餘的服務人員便排成兩列,帶着讚歎、驚艷的神情歡送。雖然她始終微笑以對,其實好簡直是懷着恐怖的心情落荒而逃。
走到大街上,迎着仲春微涼的晚風,她才重拾起平常歡欣的心情,連被扎了兩個洞的耳朵,她都覺得不那麼嚴重了。“莎琳仕女中心”坐落於東區最繁華的地段上,因此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所有行人都一致對她行注目禮,但她絲毫沒有發現,猶自站在行人路上等待着。
“小容,你一個人嗎?”藍劍尹趁她發獃時走到她身旁低頭問道。
從她走出“莎琳”之時,他就發現了。不過,他一直待在車理專心品味着她出凡脫俗的美;倒不是因為那身裝扮,而是那種無視於旁人的淡然神情。他早就知道她是塊未經雕琢的美鑽,經過今天的牛刀小試,更證明他的眼光沒錯。
“嗨,怎麼是你?”她忍不驚呼出聲,藍劍尹的出現出乎她的意料。但更今她驚訝的是他一身白色的西裝,除了完美地襯托出她修長、結實的體格之外,更增添了幾許王者之風。
她幾乎看呆了。
他揚起一道眉毛,懷疑地問道。
“我來接自己的女伴,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她終於勉強自己收回緊盯着他的視線,回答他:“什麼?哦,不、不會,可是這樣很像……很像……”
“很像真的?”他接口說道。
呂晴容迅速地點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她應該只是“應聘”幫他演幾個晚上的戲,在戲中擔任他的女伴,何必他親自接送?
“事實上,你不得不當真,這是職業道德。”藍劍尹作作嚴肅地說道。其實。他抬出“職業道德”四個字,不過是想激出她的榮譽感罷了。
如他所願,呂晴容也跟着理解地點了個頭。
“還有其它我應該注意的嗎?”她盡責地問道。
“先上車吧,我待會兒再慢慢告訴你。”他輕托着她細嫩的粉臂走向他心愛的白色蓮花距車,幫她打開車門。“請坐,美麗的公主。”
呂晴容完全沒聽見他說了什麼,也沒坐進車裏。她一心一意都專註在跑車外觀完美的流線型線條之上,情不自禁地喊出:“我的天,蓮花!”
她的反應讓藍劍尹刮目相看。“你知道?”
“當然,這是全世界愛車人的共同夢想。沒想到台灣真的有,只此一輛吧?”呂晴容帶着渴望的眼神問道。
她興奮的反應讓藍劍尹也受到感染。
“事實上,據我所知有三輛。”他帶着驕傲的心情回答道。
“哇,你一定愛死它了。”她帶着宗敬的心情輕撫着白得發亮的鋼板。
“答對了。好了,你確定只要這麼看着它就滿足了嗎?不坐進去看看?”藍劍尹帶着笑意問道。
“哦,對。”呂晴容優雅地滑進低矮的車身。如她所料,車子內部空間極其寬敝,絲毫沒有受到壓迫的感覺;車內的裝演就像一般高級房車,雖不突出,但高貴的質感令人感到豪華而不奢靡。
藍劍尹隨後也坐進車裏,這個畫面讓呂晴容一時產生錯覺,好像他們真的是故事書中的王子與公主,只是白馬變成了白色蓮花跑車。
“怎麼樣?還滿意嗎?”藍劍尹揚起嘴角,從容地問道。
“開玩笑,當然。”對她來說,這車真的沒得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車不是她的。
他依舊帶着笑意發動車子,穩穩地上路,而呂晴容則是專心地感覺車子的平穩性。
“待會兒進入宴會廳之後,一定會有很多人圍過來打量你、問你問題,想從你口中套出什麼。第一次參加宴會難免會緊張,不過你不用擔心,所有的問題都讓我來應付,你只要靜靜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就這樣?霹出專業的甜美笑容、優雅地啜着飲料、乖乖地跟着你、不惹事?”聽起來真的像個洋娃娃。
“簡言之,是這樣沒錯。”他言簡意賅地回答。
“唉……”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毫不掩飾的反應終於逗笑了他。他難道地露齒笑了開來,引得呂晴容一臉莫名地望着他。
“不是不讓你好好玩個盡興,只因為這是你第一次參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剝。別看有錢人個個衣冠楚楚,有時候他們可是很噬血的。”
“你就不是嗎?”她反問道。
“我是。”他答得乾脆。“不過,要看情形。”
“嗯。”
“‘嗯’,這表示了解並且願意服從嗎?”他故意擺出老闆的架子。
“是,老闆。”
他板起臉糾正道:“錯,你不能這樣叫我。”
“不然該怎麼稱呼你,總裁?還是藍總裁?”
“直接叫我的名字。”
“藍劍尹?真的可以這樣叫你嗎?”她欣喜地問道,這下子她可以對傅豪誇口了,看他還敢不敢擺那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
“劍尹,就叫劍尹。”
她獃獃地看着他,不知道怎麼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