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誰
明月間笙旆,秋風助鼓鼙,帳前滴畫英雄淚,楚歌四起,烏騅漫嘶,虞美人兮,不如碎還醒醒還碎。
──慶東原馬致遠
“你今兒個心情很好?”
言子虛看到紅葉今兒個不只手腳俐落,還眉開眼笑的,忍不住放下手邊的事,離開案桌,想探一探紅葉的心裏事。
“哼!”可紅葉才不跟他說呢!
她恩人的事,那是她跟莫大爺兩人之間的秘密,哪能跟別的人隨便說嘴?
“不說!”言子虛瞧她驕傲的模樣。“算了!你既然不說,那我不打探也就是了。”言子虛信步走回案前,又坐下,看他的公文案牘。
他不問,可紅葉心裏卻又按捺不住。
這莫大爺的事纏得她一夜無眠,她需要有個人跟她談一談,偏偏常春對男人家的事又似懂非懂的,眼前能跟她商量莫大爺事的,就只有言子虛一個人而已。
“爺。”紅葉放下手頭的工作,挨近言子虛。
“嗯?”言子虛假裝不理她,埋頭苦讀它的案牘。
“爺,你別看了,這公文你都看一上午了,你歇着吧!我替你倒杯茶。”紅葉猛獻殷勤,倒了一杯茶盛給言子虛。
言子虛將茶接了過來,一喝,是冷的。“這是昨夜的!”
“不打緊的,我常喝隔夜茶呢!”這些年來,她不也喝得好好的,沒死掉。
“隔夜茶傷胃,你常喝對身體不好。”言子虛找到機會又在訓她了。
紅葉嘟着嘴,以為他要喝熱茶,所以才訓她的話。“好啦、好啦!我這就給你泡壺新的。”誰教她是當下人的呢!主子說什麼,她做就是了。
紅葉很哀怨的踱開步子。
但言子虛卻將她拎了回來。
“不用泡了,給我水就行了。”
“真的!”她那哀怨的小臉在瞬間放晴,連忙倒了一杯水端給言子虛。
“就知道你懶。”
“紅葉之所以會懶,這還不是讓爺您給慣的。”自從被言子虛收進房裏當丫鬟之後,她什麼事都不用做,簡直比少奶奶還好命。
今兒個要不是她識大體,知道自己的身分得守住本分,只怕這會兒連端茶的事,言子虛都會搶着去做。
言子虛只聽紅葉拗口的喊着您呀您的,好不習慣。
“你啊!就別爺您呀您的叫,我知道你對我沒那麼恭敬,說吧!想談些什麼?”言子虛將話給攤開了。
紅葉一聽言子虛這麼明白她的心情,當下也不客氣,拖了把椅子,挨着他的身邊坐下,像是在說什麼天大的秘密似的,用細若蚊蚋的口吻說道:“爺,你認為一個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是個什麼樣的人?”
“既然都已經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了,這當然是個好人。”言子虛直接做下結論。
“是喔──我也是這麼想的。”紅葉自言自語,還不住的點頭。“可──他為什麼不見我呢?”
“誰不見你?”言子虛明知故問。
紅葉不設防地說了。“我的一個恩人,他教過我,可他見到我時,總是矇著臉,不許我瞧見他的真模樣。”
“或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呢!”言子虛替自己說話。
“他曾有什麼難言之隱?我是他救的人,難不成我還會害他嗎?”紅葉不懂這個論調。
“這世道上,可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或許他認為還不到時候,或許過些時日,他跟你熟了,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之後,他就不會再防你,也就肯讓你見他的真面目了也說不定。”言子虛安慰道。
“是喔!”聽言子虛這麼說,紅葉這才放寬下心,整個小臉也亮了起來。
“那,爺,你說我那恩人除了是個好人之外,他還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又沒見過他,如何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得也是。”紅葉以兩個手掌支着腮,回想起昨夜恩人的一言一行。“他一定是個十分正直的人,因為我給他銀子,他還不拿呢!
“他明明過得是那麼苦的……”紅葉又自言自語起來。
“爺,你說,他是不是個很爭氣的人?”紅葉亟欲尋求別人的認同。
一個小偷會爭氣、正直到哪裏去?
言子虛對於紅葉的結論十分的不以為然。
只是──當他的雙眼對上紅葉清明坦蕩的目光,知道她的心中一片純凈,別人待她好,她就以為那是好人。
可是──他也待她極好,怎麼他就不見她對他如此崇敬?
“紅葉,你那個恩人值得你如此信任嗎?”他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
“當然。”紅葉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他救過我耶!”
“除了救你之外,沒有別的原因了嗎?”他不信,因為,紅葉的眼中除了感恩、信任之外,還多添了一份很詭異的情愫。
“我對你也很好,怎麼就不見你如此信我?”他真得很想知道。
“我信你啊!”
“比信他還信嗎?”言子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龜毛的吃自己的醋?
紅葉悶不吭聲,不作答。
言子虛早就知道這個答案了,畢竟,紅葉告訴“莫提”她的秘密,卻隱瞞她仿畫的事;他與莫提在她心目中已分出一條線,紅葉擺明了比較信任“莫提”。
“為什麼?我對你不好嗎?還是──就因為他教過你,你就信他?”言子虛問她。
紅葉想了又想,她知道事情不是這麼單純的。
當她知道恩人是個啞子的時候,她的心裏猛然竄起一種不一樣的感覺,那不是同情,而是一種……一種同在一陣線的感覺。
而言子虛待她再怎麼好,都無法做到與她同心的地步,因為,他對她再怎麼好,總是個爺;而她只是個下人的身分,這是再怎麼漠視都改變不了的。
可恩人就不一樣了。
她跟他沒有主僕之分,他跟她是平起平生的,在恩人面前,她一點也不會有自卑感,不會覺得自己不如人。
“爺,你很好,可──你終究是個爺啊!”那身分的鴻溝可不是她跨越得過的。
紅葉口氣淡然地說出了實情。
言子虛終於聽懂了紅葉對他的心結。
他原以為他待她好,他們之間的情分就會有所不同,原來事實不然,身分的問題始終橫亘在他們兩人之間──或許,他以“莫提”的身分去照顧紅葉,紅葉會更心安理得的接受。
言子虛的心中覺得豁然開朗,不再計較紅葉比較信任“莫提”一事。
言子虛端起水來。呷了一口。
“爺,你生氣了嗎?”紅葉小心翼翼的察看言子虛的臉色。
“生什麼氣?”
“我對我那恩人比較好的事。”
“不會的,傻丫頭。”他還是賞給她一個笑臉,讓紅葉明白他是真的不計較她的偏心。
見言子虛對她如此寬大,紅葉懸在天邊的心總算是放鬆下來,她不喜歡他不喜歡她,不想讓他討厭她。
“爺,您是全天底下待紅葉最好的人了。”紅葉開心的告訴他她的真心話。
“是嗎?那比起你的恩人來又如何?”言子虛故意糗她。
紅葉馬上嘟着嘴,嘟囔道:“說好不生氣的,現在又拿自己跟我的恩人比!
都說你們兩個是不同的嘛!”
“好好好!不比就不比。”他不再與她閑聊了,他還有朝廷打六百里遠處以急件傳來的密旨要看呢!
“你先下去吧!這房不用打掃了。”言子虛差退紅葉,反正她打掃了這麼久,也沒見她掃出什麼東西來,她根本就是來這打混的。
言子虛攤開了密旨,紅葉則好奇的湊過頭想看。
言子虛連忙又把密旨覆上。
“不給看就不給看嘛!哼!沒什麼了不起。”紅葉抱着雞毛撣子,趾高氣昂地離開。
她像只小孔雀以的驕傲模樣,讓言子虛忍俊不住,撇着嘴角,淡淡的笑開。
“什麼?舅老爺跟紅葉在那死丫頭的房裏私會?”
馬老爺聽見手底下人的報告,不由得起了疑心,言子虛若是想要紅葉,幹嘛這麼大費周章?
“你有沒有看錯人?”
“沒有,小的是依老爺的吩咐,盯着紅葉那丫頭。小的親眼看見紅葉走進舅老爺的房裏,而那蒙面人就從舅老爺的房裏走出來。
“之後,紅葉急忙忙的拉着那蒙面人直往自己的房裏去,他們孤男寡女的在房裏待了一炷香那麼久,舅老爺才走出來。”
“是舅老爺走出來,還是蒙面人走出來?”馬老爺想確認。
“蒙面人!可他走出來后又往舅老爺的房裏走,我在那裏等了一整夜,蒙面人就再也沒出現過。
“等天一亮,出來的又是舅老爺,所以,小的大膽的猜測,那蒙面人一定就是舅老爺。”
底下人將昨晚跟監的事全盤托出,當然,他昨晚莫名其妙被打暈,直到清晨才醒來的這件事,他是絕口不會提的,省得待會兒馬老爺派了個辦事不牢的罪名給他。
馬老爺一聽,心更沉了。
原來,在他的府里還養了這麼一個吃裏扒外的,而他還渾然不知呢!
而言子虛──好個言子虛,他不只在他府里白吃白住,白睡他的女人,那天竟然還賞了個刀口子給他!
馬老爺伸手撫着纏着白布的頸子,心裏的怨恨陡地添上幾分。
別以為他是京城裏來的大官,他就不敢動他,要知道這裏可是蘇州,是海棠鎮,是他馬義的地盤。他言子虛再怎麼有錢有勢,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就不信他來陰的,言子虛還能不栽在它的手上嗎?
而現在仔細想想──他那個大舅子對紅葉那死丫頭還真不是普通的好呢!
想不到像言子虛那樣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也有栽在美人懷裏的這一天。
言子虛在乎紅葉那個死丫頭是嗎?
好!那他就想個法子,使計讓言子虛得不到紅葉,等到他搶走言子虛的心頭肉時,嘿嘿!言子虛就會知道他得為他那一刀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了。
馬老爺陰側測的笑了。
隨着月圓之期日漸到來,紅葉愈來愈心慌。
這幾天,她日夜兼程的趕畫,並讓常春拿去賣,湊到的數才剛好一百兩,屆時,她跟恩人一人一半,也才各有五十兩而已。
嗯!或許……她該把畫帶回房裏畫,這樣速度會快些。
就這麼決定了,趁言子虛這會兒不在,她偷偷的“借”走一幅畫,諒他也不會怪她。
紅葉偷偷的潛人言子虛的寢房,攝手踞腳的走進去之後,先將頭探了探,看言子虛在不在?
她東張西望了好一會兒。
嘿嘿!果然沒人。
紅葉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搬了一張高腳的凳子,爬上去之後,踮高腳,伸手要去取畫。
“你在做什麼?”
紅葉聽到言子虛的聲音,嚇得立刻回頭往外看。
啊!不得了了,言子虛回來了!
紅葉被他嚇了一跳,一個不留神,便從椅子上跌下來。
言子虛眼明手快地奔上前,抱住她。
“爺,你怎麼回來了?”紅葉驚魂未定,一開口就是抱怨言子虛回來得早。
她的口吻里透露着失望。
“怎麼?我回來得不是時候?”他若有所指的開口。
紅葉機伶的連忙搖頭說:“沒有,絕對沒有的事,這房是爺的,你高興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哪有主子回自個兒的房,還得看時辰的是不是?”
紅葉從僵硬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抹討好的笑意,想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一樣。
“嘿嘿!”言子虛也學她訕笑了兩聲,驀地,他臉色一沉,問她道:“你剛剛爬那麼高,想做什麼?”
地想做什麼?
完了!言子虛這會兒問起了,那她怎麼回答?
告訴他,她想偷畫嗎?
笨蛋!她要是真能這麼回答,還用得着這麼偷偷摸摸的嗎?
“嘿嘿!”她又尷尬的笑了兩聲,骨碌碌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看看畫又看看言子虛,看看他又看看畫。
啊!有了!
“我想爬上去清理灰塵。”她說得理直氣壯。
“清理灰塵?”言子虛十分訝異。
紅葉點頭如搗蒜,以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說:“對啊!我想畫掛在上頭也有一、兩個月了,如果不清一清,那灰塵只怕會愈積愈多。”
“哦!這樣啊!”說真的,言子虛還是不信她。“如果你只是想清灰塵,那我告訴你,不必了。”
“為什麼?”
“因為,我每天都會撣一撣我房裏物品的灰塵。”他是個受不了臟污的人。
“每天都撣!”嚇!她這個做下人的怎麼都不知道?
言子虛點點頭,還老實說:“就連你掃到角落不顯眼虛的灰塵,我都得費力的把它掃出來,清一清。”
嚇!這一聽,紅葉又嚇了一大跳,原來,言子虛一直知道她把髒東西往他的床底下藏的事!
“嘿嘿!”她又乾笑了雨聲。“爺,你真是個勤勞的主子。”
“好說、好說。”言子虛大方地接受紅葉的讚美。
他放開紅葉,轉身去案前找資料。
紅葉像一隻小母雞似的跟在他身後,問他道:“爺,你待會要出去嗎?”最好是,因為只有等他出去了,她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畫偷出去。
言子虛驀然抬頭,回過身子看着紅葉。“你想打發我出去?”
“沒有、沒有。”紅葉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我怎麼會想打發爺出去呢?我是想爺這麼急着在找東西,是不是剛剛出門時,少帶了什麼,所以又回來拿。”紅葉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
“哦!”言子虛也不拆穿她,回頭又忙他的事,順便回答她道:“我今天是不會再出去了。”
今天不會再出去了?“這怎麼可以?”
“怎麼不可以?”他又回頭問她。
紅葉連忙收起失望的臉色,陪笑着答道:“沒有啦!我是說……說爺你這麼忙,怎麼不趁今兒個天氣好,出去走走呢?”
“我今天很忙,所以就不出去了。”言子虛坐回椅子上。
這一看,就是他要長待在房裏的模樣。
唉!她怎麼這麼命苦呢?
要是她早一步來偷畫,就不會弄到像現在這樣,陷入進退兩難的困頓局面了。
紅葉頹着兩肩,沒精打採的步向門外。
看她這副模樣,言子虛捉弄她的情緒愈演愈越烈,“那個──紅葉。”他叫住她。
“幹嘛?”紅葉要死不活地回過頭,沒什麼精神地現了言子虛一眼。
言子虛推開椅子走出來,雙手背負在後,像是若有所思的凝神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問紅葉道:“近來有沒有什麼閑雜人等進我的房裏來?”
“沒有啊!”她沒什麼氣力似的,虛晃了兩下頭。“爺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覺得這府里有內賊。”
“內賊!”
紅葉一聽到這兩個字,嚇得眼皮直跳,好像被人逮到了把柄一樣。“爺,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因為,我最近老是覺得我房裏掛的這些畫怪怪的。”言子虛曖昧的說。
“怪怪的?”紅葉的聲音也跟着怪裏怪氣起來。
完了!言子虛是不是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那個,爺,你說得怪怪的,是什麼意思啊?”紅葉小心翼翼地問,十分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
“我覺得這些畫有些是贗品。”
“贗品!嘿嘿:怎麼會呢?”完了!言子虛果然發現了。
紅葉不斷的伸手抹去額前的冷汗。“會不會……是舅老爺看岔了?”
“不會,我對書畫也略有涉獵,你瞧瞧──”言子虛拉着都快嚇攤了的紅葉往牆邊一站,指着牆上的畫隨口亂掰道:“這郭熙的書風一向都是清健疏秀,構圖新奇,可你看看牆上這一幅筆法古媚華麗、端莊秀雅──”
真的嗎?為什麼她一點也沒瞧出來?
紅葉睜大眼,想看清楚自己是哪裏畫岔了,怎麼會露出那麼大的破綻,讓言子虛一瞧就瞧出那畫是仿的?
可──她再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畫的跟原作很像啊!到底是哪裏不對了?
“你再瞧瞧。”言子虛又把紅葉拉到另一幅畫的旁邊。“這吳杉的晝作特色多采定點透視構圖,跟傳統的敬點透視有別,可你瞧瞧,你瞧瞧這畫,根本沒有達到渲染的技巧,所以這畫鐵定是仿的。”
仿的!
言子虛剛剛說了“仿的”這樣的字眼了嗎?紅葉暗暗吞了一口口水,手掌心不停的往裙擺抹,擦掉直冒的汗水。
“所以,我懷疑這府里有內賊。”言子虛下了結論。
那結論轟的一聲,在紅葉的腦中炸開。
完了!言子虛果然知道了。
“紅葉。”
“幹嘛?”紅葉全身戒備,瞪着言子虛瞧。
“你幹嘛說話這麼大聲?像是做賊心虛似的!”
“我哪有說話大聲?”紅葉甩開言子虛的手,不停的在屋裏轉圈圈。“還有那……那畫的事,我……我根本就不知情。”
“我沒說你知情啊!”
“可……可你剛剛為什麼說我做賊心虛?”紅葉想惡人先告狀。
“哎呀!我是隨便亂比喻的啦!”
“隨便亂比喻的?”紅葉的眼珠子又轉了一圈,這也就是說,言子虛根本不曾懷疑過她嗎?
哎呀!早說嘛!害她嚇的。
紅葉揮揮手,給自己倒了杯水,壓壓驚。
“紅葉。”言子虛拖了一把椅子在紅葉的身邊坐下。“以後你得多留意些,如果抓到那竊賊,我重重有賞。”
“咳咳咳!”紅葉倏地被水給嗆着了。“叫我抓小偷!”
不會吧!她再怎麼傻,也不會傻傻的抓自己去坐牢啊!“我……恐怕不行耶!我……”她搔搔頭,以十分為難的表情說:“我沒那個能力啦!”
“有,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就別自謙了。以後這裏所有的畫作全歸你管,少了一幅都不行喔!”言子虛變相的要紅葉學好。
他知道紅葉走歹路是情非得已的事,但是,想脫離這環境的法子很多,她不能以身試法走險路。
言子虛給了紅葉一個鼓勵的笑容,而紅葉卻是怎麼也笑不出來。
完了!她這會兒就連為自己贖身的銀子能不能籌得出來都成問題了,更別說是要給恩人的銀兩了。
唉──爺啊爺,你怎麼就專門擋我的財路呢?
紅葉很哀怨的睨了青子虛一眼;而言子虛則低着頭悶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