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日不風波（五）

“你憑什麼作踐一個丫頭？”她厲聲質問，手上亦用了勁道。

馮梓君被挾住要害，哪裏還能說話，但綠綾幾個並非呆傻，見這狀況緊跟着就圍上來拉扯胡白舞。胡氏終究手無寸鐵，不多時就被拉開，雙手更被綠綾和雲佩縛於身後，動彈不得。

雲想和雲霞也放開了水靈，只管過來扶着馮梓君，殷殷地詢問老夫人是否受傷。

馮梓君已然怒極，哪裏還能管這些，推開雲想一步衝到胡白舞的面前，揚手劈過一個巴掌，“賤人，敢對我動手？”

“老夫人，老夫人……”被推在地上的水靈哭着爬過來抱住馮梓君的腿，苦苦哀求，“您不要生氣，不要生姨娘的氣，都是奴婢該死，您打死奴婢好了，奴婢死不足惜啊！”

“滾開！”雲想上來一腳踹開水靈，惡狠狠罵道，“有你說話的份兒？你等着，自然有人來收拾你。”繼而又問馮梓君，“老夫人，四姨太也忒瘋了，您要怎麼處置？”

胡白舞蒼白的嘴角掛出一絲殷紅，神情中卻沒有半分畏懼，幾乎是蔑視着馮梓君，口中幽幽道：“姐姐容不下我，也非朝夕了。只求你不要為難水靈，她只是一個丫頭。”

馮梓君冷笑，“事到如今，你還有資格與我談條件？胡白舞，我忍你這些年，萬萬沒想到你會為了一個丫頭與我動手。我還以為你多清高多驕傲，終究是娼門出來的賤人。你不是心疼這個丫頭么？好啊……我今日就把她活活打死在你面前，讓你眼睜睜看着一個人為你去死。”

“馮梓君你瘋魔了？你若敢草菅人命，信不信第一個抓你法辦的就是你兒子？”胡白舞急了，卻不知更觸碰了馮梓君的痛處。

“啪啪”又是兩個巴掌，馮梓君彷彿把幾十年的怨氣都泄出來，每一下都用了死勁，震得她自己的手都顫，“賤人，你有什麼資格提我的兒子？這些年一心一意地想着他，你是守不住了，是不是？”

“老夫人您別動氣，讓奴婢替您收拾她。”綠綾口中說著，順手從髻上拔下簪子，倏地一下**胡白舞的胳膊，隨着簪子拔出，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

“不要，不要！”水靈瘋了一般撲上來拉着綠綾，“不要傷害姨娘，您刺我吧，刺我吧！”可隨即就被雲想姐妹倆拽開扔在了地上。

“難怪你要保她，果然對你是忠心的。好！既然她要為你死，我自然要成全她。只是你說得很對，我不能草菅人命，可是……”馮梓君已怒得失去了所有理智，看着胡白舞手臂上的血一點點沁紅了衣衫，她更是紅了眼，仇恨的慾火燒得越來越烈，恨不得登時就能看見胡白舞死在自己面前。

“馮梓君！”胡白舞厲聲喊道，“你若敢動她，我就咬舌自盡，我看你將來有什麼臉面去向老爺交代？”

聞言，頓時怒火攻心。馮梓君心裏最碰不得的痛處竟讓胡白舞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地踐踏，她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容忍！

環顧四周，見因這裏撕鬧的大動靜而引來了諸多家僕，她卻已顧不得什麼體面威嚴，遠遠看見吳林帶着兩個使家法的婆子從藕園出來，立刻指着雲想道：“去！去把她們帶過來，馬上帶過來！”歇斯底里之態，讓所有人都怵。

“娘，您息怒！”可突然一把輕靈的聲音傳過來，竟將所有人的注意都轉了過去。眾人只見新奶奶獨自一人疾步往這裏來，皆不由得暗自為她捏一把汗。

馮梓君見新媳婦又來橫插一腳更是惱怒，冷眉緊鎖，只管對雲想呵斥道：“愣着做什麼？快把吳林給我叫過來！”

卻見佟未已趕到了面前，急急地開口求情：“娘不要動怒，今日一整天家裏實在夠鬧騰了。明日我們還要擺宴請客，若傳出去，您和二爺臉上都掛不住啊！”

綠綾卻不屑地勸道：“二奶奶您不知道，先前四姨太和這個小蹄子，幾乎就要了老夫人的命，再不管不理會，這個家豈不是亂了？”

“主子說話，哪裏有你開口的份！綠綾媽媽你也是家裏的老人，為什麼不勸一勸娘？若讓娘動了肝火，你來療嗎？”佟未霍然轉身怒斥綠綾，面上的凌厲之態，竟鎮住了所有人。

胡白舞卻分明現，這位眾人眼裏本玲瓏乖巧的二奶奶，其實是帶了一肚子火來的。

呵！這究竟算什麼？

她冷笑，幽幽地開口，“二奶奶千萬不必為了我衝撞您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