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計程車司機以平穩的速度往山區的方向開去,坐在後座的是穿着平凡,年紀二十五歲左右的女乘客。

她將及肩長發盤起,加上清秀的臉蛋,凹凸有致的身材,令她有種獨特的秀麗。她要去的方向,竟是屬於富貴人家居住的山區。

但這女子沒有富家千金該有嬌氣,身上也沒佩戴任何昂貴的首飾,不像是干金小姐……但後車廂大大小小的行李,說明她是居住在這裏。

如果是來當傭人的,未免也太年輕,也太糟蹋了。這女子生得好看,若是能多花點錢打扮,要出眾絕不是問題。

“哪一間啊?”司機緩下速度,問道。

月眉緩緩挑起,像是剛在思索什麼,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問你,到哪一間啦?”司機有耐心的再問一次。

“再往前開。”女子平淡道。

“姓金的山莊啊?”司機驚嘆。這山區規模最大的就屬金、駱、秦三大山莊了。

他常跑這裏的生意,多多少少會聽說一些內幕消息。在山腰上的兩大山莊,恰巧是親戚,分別姓駱、姓秦,經營亞洲數一數二的家族企業,接近山腳的,就是剛剛提及的金姓人家。

“對。”女子回答的簡潔。撇撇嘴,不太滿意自己得不到安靜。

“你要住這裏啊?”司機邊說邊點起煙來。

女子眉頭一皺,狐疑地盯着窗戶貼着禁煙這兩個字,“你車上不是禁煙?”

“是呀!”司機大大方方地吐出一口煙。

“那你還抽?!”

“傻!客人禁煙,我不禁煙。”他說的理所當然。

女子抿一抿嘴,有點無奈。

“去駱秦兩家就像去大皇宮一樣,輕鬆不起來,傭人個個一板一眼的,可金家就不太像有錢人,也不像一般家庭……聽客人說很怪。”

“哪個客人?”

“呆!我要是知道還叫‘客人’?”司機嗤笑,接著說:“在山莊做事,規矩多,做不死你,也被壓力壓死!”

“聽客人說的?”女子音量微微提高。

“笨!我猜的!”司機白她一眼,接著說:“你以後一定嫁不出去。”

女子臉一沉,“你猜的?”

“蠢!看你那寡婦臉就知道了。”司機叼着煙,大開窗戶,涼風拂來,煙灰不時飄向女子臉上。

女子抹一抹臉上的煙灰,斜睨着司機。

“你會算命?”女子顏面神經微微抽動。

“豬!我剛才不就是在看你的面相?”司機看一看前頭規模傲人的山莊,熟稔地踩剎車,回頭得意問道:“喂,我說的準不準……啊!”

片刻后,女子由後車廂拿出行李,沒啥好氣地問:

“多少?”

司機遮着臉,抽抽噎噎地說:“兩千八……”

“你搶錢哪?”女子瞠目驚道。

司機忽然拿開手,好讓女子看清楚他臉上多處淤青。

“你把我的臉打的跟豬頭一樣,不用醫藥費啊!”司機一邊流目屎,一邊激動吼叫。

女子咬着牙,拿出鈔票給他。

司機不敢多看她一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坐進車,猛踩油門,快速離去。

兇猛的引擎聲令守在山莊大門的守衛忍不住看過來,朗聲問道:

“小姐,你找誰?”

女子皺一皺眉頭,走過去打量說話的年輕守衛。“你是不是忘記我了?”

守衛一見女子漂亮的臉蛋,難為情地臉紅起來,“你這樣子我會不好意思……”

女子容顏緊繃,一言不發。

守衛突然擺出自認最帥的姿勢——一腳踩在門前的大石頭上,一手托着下巴,還很刻意的撥撥頭髮,挑挑眉說道:“等我交接還要等很久,你能等嗎?”

“不能。”女子看着身後大大小小的行李,再用手遮擋些許炎熱的陽光。

“你好急啊!”守衛轉過身去竊笑,再問:“你帶行李來……要住這裏?”

“對!幫個忙,我好熱。”女子拉拉領口,試着讓自己涼快些。

守衛深吸氣,興奮呢喃:“慾火焚身……”

“我一個人做不來!”女子直接吼起來。

“這我知道,別急,必須讓我先認識你才行。你要來這裏做事?”

“不是!”她翻翻白眼,乾脆自己動手拿行李。“開門,先讓我進去。”

“不行哪,我是住裏面沒錯,但是帶人進山莊要登記的。你先讓我登記,登記完我請人代班,再讓你跟我進去。”

“誰定的規矩?”

“來訪都要登記的。”

“我不是……”

“貴姓?”

她放下行李,臉色鐵青,伸出手指着門口高掛雕刻着金字的石牌。

“你姓金?”守衛轉轉眼珠子,驚道:“好巧,我們老爺也姓金,名字呢?”

她壓抑地悶哼一聲,“金、智、晴。”

“不錯的名字……”守衛抓抓頭髮,總覺得這三個字好熟悉。

“是不是祖宗十八代也要告訴你?”

守衛雙眼如開竅般頓時發亮,“那倒是!萬一你出了事,我好歹要負點責任去見你爸媽……令尊的名字呢?”

“金再水。”

“噗——”守衛緊抿着嘴爆出笑聲。

一張秀麗的臉比之前還臭。

守衛好不容易收斂笑聲,再問:“那個……令堂呢?”

“李春花。”

“喔——哈哈哈……”守衛這下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金智晴兩手扭腰,垮着臉瞪他。

守衛一面笑,一面看着剛登記的三個名字。

突然,像是領悟到什麼,愈笑愈苦,眼淚愈掉愈凶。

末了,他打開大門,拔腿就往豪門大院裏跑,還一邊哭喊——

“大、小、姐、回、來、啦!”

★★★

金智晴坐在沙發上,喝着自己親手做的檸檬汁,瞥見女傭在一旁交頭接耳。

她知道,她們討論的一定是自己。離家三年,大半傭人對她都相當陌生,會好奇自是難免的。之前她自己動手拿冰水時,就看見傭人的吃驚樣。

像這樣的事,她不認為該經他人之手,自己做得來就別去麻煩別人,就連工作,她也不認為以家裏當跳板,就能較快跳上自己期望的高度,以至於她甘願到他人的公司接受磨練,吸收經驗,不必要時,更不會多談自家的境況,一心期望努力工作所得到的讚美,是由衷的賞識,而非虛偽的奉承阿諛

當然,不多談家人的原因絕不只一個——

“大小姐,老爺跟老夫人很快就回來了。”

聞言,金智晴擰起眉心,“我沒有要等他們。已經告訴他們我回來了?”

“他們遲早要知道的。”資歷最深的老女傭笑道。

“至少……等我休息夠了再告訴他們。”金智睛長嘆一聲,面對父母,對她而言是件苦惱的事。

“吃不吃點心?大熱天的,喝綠豆湯不錯。”

“郎姨,我在飛機上吃過東西了。”金智晴瞧一瞧大廳上幾位生面孔的女傭,不解地問郎姨:“她們為什麼都站在這裏?”

郎姨先笑笑,低聲說:“不認識你,以為你是需要伺候的小姐,一聽你回來,沒一個敢輕鬆的。”

“那個……你們可以去忙自己的事,睡睡午覺或到後面泳池玩玩水也可以,不用管我。”

傭人先瞪大眼,隨即跟旋風一樣,眨眼就不見人影。

“你還沒回來之前,她們就已經玩瘋了。”

金智睛發現那些女孩子跑的方向是對面日式的豪宅,不禁問:“她們去哪裏?”

“少爺上個月買了一堆電玩放在地下室,全給她們玩透了,這下又去吵少爺買更多好玩的東西給她們。”

“達風在家?”金智晴提高音量問。“他為什麼沒去上班?”

“在睡覺,叫不起來。”即姨淡淡說道。

“早上才睡?”

“嗯。”即姨頷首。

這小她一歲的弟弟很聰明,做什麼都是第一,外表也出眾,是多數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但就是不夠穩重,悠悠哉哉的,對女人沒一個認真。

一直以為他永遠也安定不下來,現在看他為了公司弄到早上才休息,委實令她欣慰。

“從昨天早上睡到現在。”

“什、什麼?”金智晴有點錯愕。

即姨拿出從不離身的冊子,端詳裏頭的內容,“更正,從昨天凌晨睡到現在,足足睡了三十四個鐘頭。”

“這小子不是人……”金智睛不敢置信地低喃。“他沒醒來過?”

“有。”即姨習慣性的看看冊子。“早上送餐給他,看到他往洗手間走去。”

“那還好……”金智晴鬆口氣,不是擔心他睡死了,而是煩惱,家中那兩個老人已夠讓她頭痛了,可不希望連弟弟也讓她無言以對。

他不過是貪睡罷了……怎樣都算還有生理時鐘,只要努力改善,他依舊是金家惟一的希望。

“那是夢遊。”

“欽?”金智晴容顏一僵。

“他上廁所是夢遊。”

“那就代表……他還是沒醒來過?”

郎姨用力點頭,加強肯定。

金智晴按着額頭,滿是無奈。抬眼看看說話平靜正常的郎姨——

其實最讓人頭痛的是郎姨。

“我打電話叫老爺和老夫人回來。”郎姨收起記事本,拿起話筒。

“郎姨,你打過了。”金智晴搶走話筒,放回桌上。

“我沒打過。”郎姨說的堅定。

“有,是你說他們遲早要知道我回來,所以才打電話。”金智晴慢條斯理地解釋。

“是嗎?”即姨轉轉眼珠子,有點苦惱。

“對。”金智晴起身,打算先到房間休息。

“喝綠豆湯吧。”即姨抓住金智晴的手不讓她走。

“你問過了,我說在飛機上吃過東西了。”金智睛伸長脖子,看看外頭有沒有人要進來解救她。

“飛機?你跑去哪裏為什麼要坐飛機?”

“……”

郎姨,有老人痴呆症。

★★★

火紅色的“保時捷”以驚人的速度衝進金家山莊,再以完美無缺的甩尾動作停在大院一角。

如果這種情形是在大街上發生,多數人會先因這輛名貴跑車而側目,接着會期待開跑車的人到底有多麼帥勁,或者出色。

是的,車子熄火了,出乎意料的,下車的人是一位年紀約莫五十的男人。沒有帥勁樣,只有啤酒肚,沒有名牌衣,只有阿公會穿的白色汗衫,更誇張的是,他頭上戴着耕田用的斗笠……還打赤腳。

屋內正在想辦法逃脫郎姨迫問的金智晴,這下終於逮到機會離開大廳出來一看究竟——

“老爸!”金智晴望着阿公……呃,不,是望着她父親驚道。

“寶貝女兒!”金再水大開雙臂,激動地抱住女兒。“老爸好想你!”

金智睛看到父親這副模樣並不驚訝,沒忘記父親的興趣就是種田,偶爾玩玩車子,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他是這種打扮,這個時候,他應該是穿西裝,拿着公事包由公司趕回來才是……

“等一下老爸親自下廚,做你愛吃的蔥爆牛肉。”金再水摟住女兒的肩膀,轉頭向一名身材黝黑健壯的男子道:“阿泰,我剛釆收的蔥都在後車廂,幫我拿到廚房,順便說我要炒牛肉,叫廚師先別開伙。”

“那個我知道的啦!”

金智晴眼睛眨呀眨地,直瞧着那位只穿短褲,裸露強壯上身的阿泰。“老爸,他沒穿上衣……”

儘管她說話再小聲,還是逃不過阿泰驚人的耳力。

“因為那個天氣很熱的啦!”阿泰打開後車廂,抱出一大把捆好的蔥。

金智晴又是杏眼圓睜,阿泰說話有一種獨特的腔調,不像是平地人。

“女兒,進屋去,老爸有好多話想跟你聊。”金再水拿下斗笠扇扇自己,再扇扇女兒。

一進入大廳后,沒看到郎姨,金智晴神情輕鬆多了,看外頭忙着拿蔥的阿泰一眼,好奇問道:“老爸,阿泰的說話方式好有趣。”

“他是原住民——他活力充沛,很聰明,會的又多,我開車那甩尾動作,還是阿泰教的!”提及阿泰,金再水就像發現寶一樣樂得要命。

“難怪他的輪廓比一般人深。”

“原住民的輪廓大多是這樣,所以長得都不錯……這裏的女員工有幾個很喜歡阿泰,你可別跟丫頭們搶阿泰啊,她們會哭的。”

金智晴苦笑,雖然阿泰給人的印象很陽光,好親近,但這樣性格的人,多半像她的朋友,不會是她中意的男人……

想着想着,腦中阿泰的影像竟隨着她悸動的心變成另一個男人,有點模糊,卻強悍地影響她整個思緒。

八年來,她並沒有完全忘記那個人,偶爾還會想起他。

是因為他有張迷人的臉孔?還是因為他那股讓人怎樣努力思索也猜不透的深邃氣質嗎?

不,不是的,印象中他不常出現,但一旦出現——就會拔她一根頭髮!

這麼惡劣的男人,就算想起他,也該是一肚子火,亦會因為八年不見而一點感覺也沒有,怎麼她卻有種……想再見到他的渴望?弄得好像他是她什麼人似的!

罷了,就算不是八年沒再見過他,嚴格說來彼此也沒有什麼關係。

別再想了……

“我想我的女兒也不會去跟丫頭們搶阿泰,你有心上人了嘛,”

“心上人?”金智晴一臉茫然,她不認為自己的記憶差到需要像郎姨那樣拿記事本來提醒。

“山腰駱家的公子,駱文迪。”

金智晴身子一僵。

才截斷對他的思緒,父親竟就提了。

“他什麼時候變成我的心上人了?”當事者過分吃驚問道。

“以前你見到文迪,總是有話聊。”金再水捂着嘴笑,一副“少假啦”的大力拍她的背。

“我是在跟他吵架!”這個解釋已經不是第一次,以為離家三年,父母不會再提這件事,這回一聽,才知道他們根本沒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喔,那就不用擔心你們小兩口以後在一起會發悶。”金再水煞有其事地說。

“老爸……”金智晴按着父親的肩膀,格外嚴肅地說:“為什麼老提他?”

“孝爸喜歡文迪,你老媽也中意文迪。”金再水回答的簡捷扼要。

“那怎麼不想想你們女兒喜不喜歡他?”

“文迪出色、英俊,是女人沒理由不喜歡。你是女人吧?”

“我是,但我不是花痴,我跟駱文迪也沒你們想得那樣熟。”金智晴且說且回憶跟他見面的次數……

不多,會遇上他都是在駱家或秦家舉辦的宴會中,見了面,招呼都沒打,他就扯她頭髮,好像根本不歡迎她去……這樣討厭自己的男人,無端端被父母牽扯成小兩口,委實太過牽強,更不可思議。

哪知氣憤之佘,腦海愈來愈清晰的俊美影像,竟教她心跳莫名地加快。

雖說八年沒見他,卻在這期間,接收不少有關他的消息。

老爸說得沒錯,他真的很出色,在美國那裏,他是知名的企業奇才,又英俊到女人趨之若騖,花邊新聞幾乎要跟他上商業封面的次數成正比。

想及此,又是滿腹火氣——風流男子!

“以前看你跟文迪站在一塊,就覺得你們很相配。”金再水還是自顧自地說著。

金智晴翻翻白眼,“那時我才十七八歲,總不能把一個大哥哥扯小妹妹頭髮的動作說成喜愛——你想想,當時他的女友有我那麼小的嗎?他不過是把我當小妹妹,一個他很討厭的小妹妹!”

“可你現在大啦,文迪一定當你是女人。算起來,他大你六歲,比起跟你同年紀的男人來說,文迪成熟穩重多了。”

“你都不聽我的解釋,我們說別的,可不可以?”金智晴扯扯父親沾滿塵土的衣袖,“你沒去公司,一整天都在田裏?”

“我種的蔥成熟啦,再不採收,老了就不好吃了。”金再水笑呵呵地說。

“那就不管公司了?”

“我還沒那樣老糊塗,公司有你老媽跟達風在,我才放心去田裏的。”

“達風在家。”

“啊!”金再水震驚大叫,算是很大的反應。

“他從昨天凌晨睡到現在。”

“哇!”矮矮的身子激動站起,抖動着圓滾滾的肚皮。

金再水的反應像是“雄雄”記起自己還有個兒子,很震撼。

“現在才知道會不會太遲了?”金智晴徐緩地問。

金再水思索了一下,長吁一口氣,笑道:“那倒不會,公司還有你老媽在。”

“智——晴!”

門口尖銳的呼喚剛傳進大廳,一個苗條的身形便沖向金智晴,來個熱情的擁抱。

金智晴眨眨眼,愕視眼前風韻猶存的美麗婦人叫

“我的女兒愈來愈有我年輕的樣子,美極了!”李春花望定金智晴的臉蛋,驕傲地說。轉一轉迷人的大眼,她再道:“是不是想通了,辭掉新加坡的工作回來幫你老爸?”

“總公司需要調配人手,我是回來接替企畫副理的位子。”金智晴口中忙解釋,還不忘打量母親的打扮。

母親還是用高貴的旗袍裝來包裹她宛如少女般的姣好身材;眼波流動之佘,仍舊散發著獨特的氣質,和身邊的“阿公”比起來,母親是天生的豪門貴族。父親的身份卻是多重,穿西裝倒還人模人樣,脫下西裝,他是賽車手、魚販、屠夫、農夫……曾經還被誤認為流浪漢。

幾番打量比較,發現這對夫婦今天有一個共通點——都沒帶公事包。

這就表示——

“老媽,你是不是沒去公司?”金智晴覺得這樣問比較直截了當。

李春花無謂地揮揮手,“有你老爸跟達風在,我還有很多應酬,沒那時間。”

“早上聯絡你說我要去拔蔥,你忘得一乾二淨?”

“正好運上頭,走不開。”李春花說的理所當然。

金智晴立即垮下臉,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

母親還是沒變。

別看這婦人一副高貴有氣質的模樣,上了牌桌,她會說:真夭壽、死人骨頭、再不出牌殺你全家……

“沒關係,公司還有達風在。”

“達風在睡覺。”父女兩人嘆道。

“歙?”李春花笑臉頓時僵硬。

父女兩一併無奈地低下頭,“從昨天凌晨睡到現在。”

半晌,沒聽到李春花的回應,兩人抬頭后才知她早巳消失不見。

茫然之餘,對面日式大宅傳來男人慘痛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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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代豪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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