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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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心情煩悶,鍾軒看看手頭沒什麼事兒,騎上車出了公司,他想出去散散心。可他不知不覺來到了大洋國貿公司。他愣了一下,想道:“那就找陳富國聊聊。”陳富國原來也在外貿華旭公司,是業務一部經理徐博文的妹夫。陳富國是河北省邯鄲人,當兵來到了這裏。後來,在部隊提了干。退伍轉業來到了外貿華旭公司業務一部,負責下產地組織貨源。後來,辭職和朋友在保稅區註冊了成立了大洋國際貿易有限公司,專門做羊絨出口生意,客人都是原來一部的客人。由於他幹得比較早,沒有什麼競爭壓力,再加上羊絨屬於稀缺資源,號稱“軟黃金”,價值非常高。這樣,沒有多長時間,一下子就成了“暴戶”。

鍾軒是在華旭公司第一次見到陳富國的,當時陳富國到華旭公司辦理委託出口手續,當同事把陳富國介紹給鍾軒,他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如雷貫耳的、比自己大十歲的“暴戶”,陳富國身材不高,瘦瘦的,“中間旱冰場,周圍鐵絲網”的腦袋。通過交談,鍾軒覺得陳富國人很實在,非常厚道,並不像人們講的多麼多麼狡猾奸詐;陳富國也覺得這位“小老弟”,性格直率,待人真誠。於是,兩個人漸漸成了好朋友。後來,鍾軒只要有時間,就到陳富國的公司去玩。

大洋國貿公司在相鄰的兩條平行街道上,兩個公司距離不到兩公里。那裏曾經是法租界,大洋國貿就在一座一座法式三層洋樓里辦公。別看公司不大,卻部門齊全,業務部、質檢部、辦公室、財務部、總經理辦公室,無一遺漏。鍾軒經常來,而且從不拘束,和陳富國公司里的人都混熟了,大家到一起天南地北無事不聊。有時,鍾軒會把出國的一些見聞講給大家聽。其中,財務部的會計李虹也會加入到聊天隊伍。有一次,鍾軒來到的大洋公司。當時,陳富國正在接待客人。於是,鍾軒走過偏門,來到與總經理辦公室僅一牆之隔的業務部。大家看到鍾軒進來,七嘴八舌地打招呼,聊起天來。這時,李虹從財務部出來要去洗手間,陳富國走過來,讓李虹馬上開一張支票,開好后,送到他辦公室交給他。李虹答應着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李虹回來,聽見鍾軒正和大家聊銀行債券。於是,她也加入了進來,把開支票的事兒忘在了腦後。過了半個多小時,陳富國一看支票還沒送來,從辦公室出來,想去財務部找李虹。出來一看,李虹正站在鍾軒跟前聊天呢,他板著臉批評道(陳富國不愛生氣,尤其對手下的員工,他的微笑像被刻在臉上的,一直掛着。生氣時也抹不掉。):“小李,我等你開支票都一個多小時了。”說著,他使勁綳了一下臉。突然,覺得綳不住,兀自笑了,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李虹趕緊跑回屋開了支票,跑着送給陳富國,並一再地承認錯誤。陳富國說,算了。下次注意。

鍾軒來到大洋公司,陳富國正和客人聊天,鍾軒來到業務部。業務部的裏間是財務部。業務部一個人沒有,他獨自坐在壁爐前的單人沙上。他剛坐下,李虹從外面走了進來,一見鍾軒,打招呼:“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我剛去了趟銀行回來,等我放下包,再聊。”說著,李虹走進財務部,過了一會兒,回來坐在鍾軒旁邊的另一個單人沙上。兩個人聊起股市、大學時的校園軼事,後來不知道怎麼又聊到了麥當勞和肯德基之間的競爭和各自的特色食物。就在二人聊興正濃的時候,陳富國忽然推門,從總經理辦公室走進業務部的房間來,一見,笑呵呵地說:“喲!二位聊得夠熱鬧的。我還以為這屋有一連人呢。哈哈。”說完,自己先笑了起來。

“客人走了?”鍾軒問道。

“嗯。”陳富國答道,“他們是日本一家商社的代表。過來談談羊絨出口的事。”

……

正說著話,財務部部長郝大姐推開財務部的門,探出頭來,看到鍾軒,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招呼李虹:“李虹,你過來,有點事找你。”

李虹站起身,歉意地衝著鍾軒說:“我有點事。你們聊着。”然後,回財務部了。陳富國看着李虹的背影。突然,轉過頭來,神秘地對鍾軒說:“到我屋來,我有事。”

鍾軒站起身,跟着陳富國進了他的辦公室。陳富國隨手將兩扇門關上,轉過身來,眯着小圓眼,看著鐘軒問道:“說實話,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幹嘛?你想把你那個方馨讓給我?”鍾軒譏誚地回答着。方馨是陳富國的秘書,也是陳富國的貼身秘書,這早已是眾所周知。

陳富國的老家在河北邯鄲一個村子,家境貧寒。在部隊提幹當了文化幹事后,家裏給他介紹一個民辦學校的老師,可是,陳富國一心想娶個城市裏的姑娘,把那個女老師推掉了。其實,陳富國在婚姻上是個韜光隱晦的人,當時在部隊上,他喜歡上了通訊班的一名女兵,並且拐彎抹角地向女兵表達了愛慕之情,不行遭到了女兵的拒絕和白眼。陳富國知道,那名女兵是本市的姑娘,因為家裏有一定的背景,才留在了本市,也正因為這個原因,他才追求那個女兵的。說實話,那個女兵的長相和氣質都不如他家給介紹的那個女老師,可陳富國覺得那個女老師家的背景條件一般,他要找個靠山,把自己和下一代的貧下中農出身來個徹底的扭轉。然而,天不遂人意,那個女兵和團長的司機好上了,他氣得咬牙切齒,心裏罵道:“要是找個比我有實權的、比我相貌堂堂的也還讓人說不出什麼,她卻偏偏看上那麼個說話做事像個二百五的人。哼!不就是覺得那小子給團長開車,有可能撈點什麼好處嗎。”直到轉業到地方進了外貿華旭公司,他都三十歲了,還沒有成家。一次,一部部長徐博文請部門裏的幾個同事去家裏聚餐,吃完飯,大家一起打麻將。就在大家打麻將的時候,徐博文的妹妹來找嫂子。陳富國之前聽說了,徐博文的妹妹不到半年,夫妻不和離婚了。陳富國仔細端詳了一番,覺得徐博文的妹妹還有幾分姿色,尤其想到自己在外貿系統沒有根基,將來難有出頭之日,於是,不免眼神中添了幾許秋波。徐妹妹察覺到有人在注意自己,也就現了脈脈含情的陳富國,接着她變換了好幾個角度,偷偷觀察陳富國,最後她覺得陳富國儘管五短身材貌不出眾,可看上去為人忠厚老實。於是,看陳富國的眼神里也多了些柔情。二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傳情達意。後來,一來二往沒出半年,一位梅開二度一位大地逢春,就喜結連理了。

九十年代初,很多外貿系統的業務員辭職,在沿海的保稅區辦個國際貿易公司的執照,自己獨立做起了業務。雖然像羊絨、矽鐵、服裝等產品出口需要配額或許可證,但可以委託外貿公司代理出口。在這種背景下,陳富國從外貿華旭公司辭職,和幾個朋友一起在保稅區註冊了大洋國際貿易有限公司,主要做羊絨出口生意,客人就是和業務一部一直合作的日本兩家大商社,出口時,委託大舅哥徐博文領導的一部作出口代理。這樣,在徐博文的支持幫助下,也恰逢羊絨市場突然火爆,陳富國幾乎大獲全勝,不到半年凈賺了3ooo多萬。這在一九九二年,可謂一個令人唏噓不已的商業神話。

創業的成功,公司的名氣吸引來了來自法國、意大利等紡織強國的有雄厚實力的買商,業務量不斷增加。這下,曾經的窮小子,一下子手裏握着幾乎是天文數字的大把鈔票,順風順水的陳富國覺得幸福已經不是遙不可及的東西,它就在自己手裏,就在自己腳下。他回想自己曾經寄人籬下的日子,覺得這就是對他投入的回報。他那一直被綁上的翅膀,掙脫了束縛,撲棱着地飛了。

由於業務量的增加,陳富國決定招兵買馬,廣招人才。一天,在他面試秘書的時候,被一個來應試的美女攝走了他的魂魄。她叫方馨,比陳富國小十歲,身高1.7o米,皮膚白皙,瓜子臉,一雙傳情的丹鳳媚眼,不大不小的通鼻樑的鼻子,一張能撥弄萬千風情的小嘴,苗條的身材,凹凸分明勻稱豐滿,。他恍惚了,他忘記了這是在選秘書,他覺得眼前站着一個絕佳的模特兒。陳富國自幼喜歡畫畫。小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沒能得到培養,畫家成了他在午夜夢回時嚮往。在部隊服役時,他曾到美術學院學習了兩年。那只是對人生夙願的一次補償而已並沒有成就他當畫家的夢想。但是,作為業餘愛好,有時他還真會有一些創作的衝動。今天,看着這個美女,他的衝動來了。他忘了後面還有十來位在等待着面試,通知:秘書定下人選了。停止面試。

後來,方馨在工作中表現出了潑辣,有思想,有主見的作風,着實讓那些認為她只是一隻花瓶的人們眼前一亮,不得不刮目相看。這就更讓陳富國牽腸掛肚,心猿意馬了。天天策劃着怎麼把單調的工作關係變成能卿卿我我飽食人間煙火的情愛男女。

有一次,他把在家裏特意挑選出來的在部隊曾獲過獎的攝影作品和畫作帶到公司,放在他的老闆台的旁邊。方馨上班來,先要擦桌子做衛生。不經意間,一眼看到那些鏡框,不覺激起了好奇心。她仔細地翻看着。這時,陳富國走了進來,看到她在翻看自己的得意之作,嘴角閃過不易察覺的微笑。“怎麼樣?還可以吧?”他問道。

“嗯。不錯。”方馨看了他一眼,回答道。接着問道:“您在哪買的?”

“買的?這是我自己的作品。曾經獲過獎。我想挑幾幅掛這辦公室里。”陳富國驕傲地說。

“是真的,老闆?您還有這方面才華。真佩服您。”

“嗨!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幫我看看,哪幅適合掛在這裏。”

看到這些作品,方馨眼裏那個五短身材的暴戶,忽然變得柔情萬千高大豐滿起來。方馨用近似崇敬和欣賞的眼光,深情地看着眼前這位頃刻之間由青蛙變成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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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傷害是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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