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A

王瑗走了，鍾軒的心情卻怎麼也平抑不下來，記得一年前第一次見到王瑗，他的腦海里曾經閃過念頭：“啊！終於找到她了！”當時，他對這個稍縱即逝的念頭有些驚訝，那麼現在王瑗匪夷所思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難道自己一直以來在感情的道路上顛簸流離，就是為了找到她？鍾軒一直都在注意着王瑗，無論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都會感到一種遙遠而深刻的熟悉。尤其，令人難以理解的是他竟然能感覺到王瑗的一些經歷。

這一年裏，每次看到王瑗，他都有想衝上去的衝動，他想要把自己的許多感受告訴她，向她訴說自己曾經的境遇。可是，每當這時，心裏都會有個聲音對自己說：“你已經結婚了。”然後，愧疚和自責迅罩住了他的內心世界，他狂熱的衝動立刻冷卻了下來。

鍾軒的心情徹底混亂了，他坐在電腦前，獃獃地看着屏幕，不禁想起了初戀的女友。自從初戀失敗后，他幾乎沒有向別人提起過，他有時在心裏叨念，他礙於情面，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是一個情感豐富而細膩的人。

鍾軒第一個女朋友高琳，是高中一年級時，他們班的班長兼英語課代表，也是男生們暗地裏偷偷選出的“校花”。當時，開學時間不長，大家剛從不同的學校考到了一起，生性靦腆的鐘軒被安排在高琳身後的座位，被高琳清秀的氣質和開朗的性格深深吸引了。哦！這時，他突然意識到當初高琳吸引自己的地方恰恰也是王瑗具有的，而且自己在結婚前曾交過很多女朋友，那些女朋友吸引他的，現在一看，也都是王瑗具備的。那時，他不敢和坐在前面的高琳說話，反而經常有意無意地與高琳保持着距離。他現，高琳好像也在和他保持着距離，除了收英語作業本，制止他課上別跟同位兒說話外，倆人幾乎誰都不願和對方多說一句話，哪怕多看一眼對方。可是，鍾軒一直在注意高琳。當他看到高琳和其他男生說說笑笑，他心裏不禁會泛起酸酸的味道。那可能就是嫉妒吧？他不止一次在心裏勸誡自己塌下心來好好學習，但是，他現自己確實被高琳吸引了，心裏費了好大的勁才熄滅了的火花，過不了一會兒，就又死灰復燃了。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同學之間慢慢熟悉了。大家在一起，聊天的內容也更加寬泛了。可大多仍停留在誰誰誰漂亮啊、誰誰誰更有風度啊、誰和誰有點兒意思啊這類話題上。鍾軒和高琳仍然不怎麼過話。一天，班主任盧燕通知大家，國慶節馬上要到了，學校將舉辦文藝活動，希望大家踴躍參加。盧燕三十多歲，個兒不高，一言一行都透着精明。她經常喜歡以過來人自居。鍾軒平時沒有什麼文藝方面的愛好，和那些怕丟面子的同學一樣，冷眼旁觀。高琳是班長，當然要起到帶頭表率的作用。在盧老師的一再慫恿下，組織起四個女生，跳集體舞。

當時，坐在高琳後面的鐘軒若無其事地和周圍的男生聊着天，高琳冷不丁回頭問：“你不報名參加個活動？”

鍾軒愣怔了一會兒，幾乎說不出話來。他說：“算了吧！我沒什麼特長，別現眼了。”

高琳鼓勵道：“怕什麼？大家都是業餘的，哪有專業的？”

鍾軒怯怯地：“我確實沒這方面天分。你們表演吧，我負責在下面給你們使勁鼓掌。”他故意在你字上加重了語氣。

高琳聽着，白凈的臉上泛起了紅色，轉回頭，不說話了。

但是，從那天以後，他們倆的話不知不覺多起來了。

由於時間比較緊，每天放學高琳都和幾個同學，跟着老師排練。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輪到鍾軒他們小組做衛生。他們組五個人，其中兩個女生，王晶和

張穎，都和高琳報名參加了舞蹈演出。剛下課，她們就急火火地想要去排練，作為組長的鐘軒堅決不答應。最後，高琳出面央求了半天，鍾軒才放行。這樣，鍾軒和另外兩個男生，王亮和李俊，七手八腳亂亂鬨哄地擦了黑板，掃了地，又用墩布擦了地。剛做完，王亮和李俊不等塵土落下，搶着背起書包回家了。等到塵土落下，鍾軒走進了教室，來到自己的座位前，用抹布擦了桌子和椅子，他不經意地看了一眼前面高琳坐的座位，高琳的黑人造革書包就在椅子上。此時，鍾軒的心臟怦怦怦加跳着。他在心裏問自己：“到底怎麼啦？難道自己真地喜歡上高琳了？要不，為什麼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書包就這麼激動呢？嗯！想必自己已經喜歡上高琳了。”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腦子裏不停地琢磨着。忽然，他靈機一動，有了主意，既然自己真地喜歡上了高琳，那就試試高琳是不是也喜歡自己。如果高琳也喜歡自己，那豈不是……？！想到這兒，他拿出一張紙，寫上：高琳，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好嗎？鍾軒。他看着寫好了的紙條，覺得太直白，顯得太毛躁，容易使高琳誤認為自己人品有問題。於是，他把紙條撕個粉碎。

他拿出書和作業本，低頭做起了作業。腦子裏卻在想，從最近高琳和自己說話時的表情看，和對別人不一樣，總是羞羞答答的，沒準兒高琳也在暗地裏喜歡着自己呢。還有，那天高琳回頭勸自己報名參加活動，聽到自己說為她們鼓掌的時候，臉上明明紅了。自己看得非常清楚的。嗯！機會不能錯過，來張紙條，看看她的反應。於是，他再次拿出一張紙，考慮了半天，寫道：“高琳：你好！非常想永遠和你做最好的朋友。希望咱們畢業后能一齊考上更好的大學，創造更美好的未來。你同意嗎？如果你願意？下周一，你可以向我要那本你喜歡看的《笑話》書。如果不願意，你就把紙條撕了。鍾軒。”

寫好后，他哆哆嗦嗦戰戰兢兢地打開高琳的書包，拿出高琳的鉛筆盒，把紙條塞進了鉛筆盒，然後，把鉛筆盒又放回到高琳的書包。那感覺，更像是做賊。等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渾身已經汗淋淋地了。

就在鍾軒心裏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地寫着作業的時候，高琳她們的排練結束，回來了。五個女生滿頭大汗地走進了教室。高琳一看，鍾軒一個人在教室里正在那寫着作業，問道：“你還不回家？”

鍾軒頭也不敢抬：“我想寫會兒作業再走。反正回家也得寫，這兒還特別安靜。”

高琳語氣和緩地說：“明天是禮拜天，你現在趕完作業，明天幹什麼去？”

鍾軒看了高琳一眼，馬上又低下頭看着作業本，說：“我喜歡往前趕。趕完了，玩起來，心情也輕鬆。”高琳點點頭。鍾軒忙問道：“你們回家嗎？作業做得差不多了，我也該回家了。”

他們一起出了教室，各自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