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不知道下面的人走來走去在幹嘛?他們顯得很忙碌,卻好像也很快樂。一個黑頭顱掛在窗口,不時伸長脖子,好奇的東張西望。午後的房內被一種寧靜的氛圍包裹着,與樓下嘈雜熱絡的人潮形成強烈對比。

雖然一路從大漠走來這裏,經過許多熱鬧的市集鄉鎮,卻不曾真正參與過,因為古奎震一副很趕的樣子,偶爾他們會在某間客棧稍作停留,但也只有一、兩天的時間,並不長久。

尤其是他的仇家一大堆,更別談什麼能夠四處逛街了。

坐在窗前,畢顏安靜地趴在窗台上看着底下人來人往,十分希望自己也能身在其中,畢竟她眼界開得不多,但她曉得這不太可能,因為遇上壞人時,她沒有口才說服對方高抬貴手放她一馬,也沒有高強的武功打得對方跪地求饒,她有的只是兩條跑不快也跳不高的腿。

比起他的武藝高強,她就像是三腳貓!雖然她沒真正見識過他的拳腳功夫有多厲害,然而和那些人交手下來,他不但毫髮未傷,還能繼續向前趕路,就可以知道他是個不簡單的角色。

多麼不公平!她有的只是躲命的爛招式,有時掛在樹上晾着,有時塞在衣櫃裏藏着,要不就是窩在偏僻街角巷弄里……想着想着,畢顏重重嘆口氣。

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古奎震因為那聲嘆息而看向窗口,只見她不時探出頭,似乎在看些什麼,他坐直身軀,眯起眼來。

支着下顎,畢顏晃頭晃腦的欣賞底下人潮來往,偶爾會看見一些有趣滑稽場面,忍不住輕笑出聲。

“很好看?”古奎震悄聲走到她身後,聲音平板的問道。

畢顏被他嚇得心臟差點從嘴裏跳出來,身子震了一下。“啊……”

“嚇到你了?”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又是一聲冷冷的問句。

他該不會是貓投胎的吧?“你走路都是這樣無聲無息的嗎?”畢顏拍着胸口,平撫跳得過於激烈的心臟。

古奎震懶懶地瞟她一眼,目光轉到窗外的街景,“有練過。”

聽見他從頭到尾毫無抑揚頓挫的話語,她簡直想翻白眼。“不要再這樣嚇我了,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她可不希望哪夭自己因受不了他的驚嚇而暴斃身亡,那可是很冤的。

“嗯。”他淡應一聲。

聽見他的回答,她不禁皺起眉,他心不在焉地應聲,代表他既不理更不睬。“我的膽子很小……”

“我知道。”他仍舊在尋找讓她發笑的原因,可找不着。

他的簡潔話語讓畢顏顏面掃地!他非得這麼直來直往不可嗎?“所以……我希望下次你的腳步可以重一點點,讓我聽見就好。”

“盡量。”他忠實答覆,但辦不辦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畢顏勉強扯着笑容,她曉得這就是他的個性。她習慣在很短時間內去熟悉身旁的人事物,包括他們生活習性及喜好,而古奎震對她來說,卻是特殊的例子。

她對他的了解非常表面,她不曉得他幾時就寢,不曉得他幾時清醒,也不清楚他心裏在想什麼,每個人都有情緒,但她懷疑他的喜怒哀樂都被冷漠無所覺給取代。

若要找出哪一點她清楚的,八成就是那把刀,亮得刺眼卻陰寒恐恢的大刀。

畢顏沮喪的轉回窗前,看着底下的人總比面對他的怪個性而哀聲嘆氣好。

“你剛才在笑什麼?”

畢顏趴在窗台上,搖着頭。“沒有。”她怎能說看見一個不小心摔得四腳朝天的小男孩,尤其是他摔得特別滑稽好笑,讓她很沒良心的笑出聲來。

“底下很有趣?”眼前瘦小的身影顯得很寂寞,古奎震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還好。”當然有趣啦!不然她怎麼會坐在這裏從午膳後到現在?畢顏沒有說,不想為難他。

“那就別看了。”他伸手打算關上窗。

“不……不要啦!”畢顏急急忙忙跳起身揮着手,他要是關了,她看什麼?

古奎震疑問的看着她,“你不覺得午後的陽光很刺眼?”

“刺眼?”她納悶地重複他的話,陽光有這麼大嗎?

他點點頭,徵求她的同意。

“還……還好吧。”她也不確定,外頭晴空萬里,陽光普照,但不至於到刺眼的地步吧?她還坐在這裏近一個時辰哪!

“不同意?”他拉高尾音,對她質疑他的話非但不生氣,反而有點高興,她終於不再唯唯諾諾的,把他的話奉為聖旨了。

“嗯……我只是覺得至少不會曬出人命來……”她很小心地用字遣詞,就怕踩到他的禁區而死無葬身之地。

古奎震點點頭,離開窗前走到桌旁,拿起大刀系回腰上,整理衣着。

見他不再對於天氣有意見,畢顏稍稍鬆口氣。

走到門前,他一把推開門,外頭的陽光驅走一室陰暗。

“你要出門?”她意外地問道。

“買點東西。”他頓了一下,站在門口雙手抱胸,“你跟不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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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頭一次見識到如此神采飛揚的眼眸,在她臉上。直到他開口邀約,他才曉得她的一雙眼睛會說話,明亮得比他第一次遇見她時還要璀璨,原來他把她給悶壞了。也對,誰會整天待在房間裏什麼都不做,不吵不鬧地度過一天?再會忍耐的人都要受不了,莫怪她會開窗望着底下人來人往了。

或許,身邊多一個人還不壞,他想。

走在人潮如織的市集裏,兩旁商店林立熱鬧非凡,古奎震看着前方的那道身影,她看起來已經比先前開朗許多,但膽小如鼠的個性似乎沒有改變多少,就像現在她正低着頭猛向對方道歉——

“對……對不起!”

“你走路不長眼呀?”

一名身着青衫、嘴上留着八字鬍的男人不悅地大聲嚷嚷。

苦着一張臉,畢顏眉頭攏得緊緊的,“對不起……”明明就是他先撞上她的,說話大聲就贏嗎?她扁着嘴,很想反駁他的話。

“說對不起有用嗎?”男子大聲怪叫,一手摸着嘴上的鬍子,另一手則伸到她面前。

“啊?”畢顏張大嘴,瞪圓雙眼看着面前那隻大手,“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男子惡瞪着她,“醫藥費!”這傻丫頭看起來一副很好坑的模樣,該是可以撈到不少油水。

“醫藥費?”她哪來的錢賠他?畢顏皺起眉,搖着頭,“我沒有錢。”

“沒有錢?”男子的臉色一沉,一把扯起她的手臂,“行!咱們上官府一趟就曉得你有沒有錢!”

站在不遠處的古奎震看着這一幕,臉色異常難看。他以為她可以自己解決,看來他實在是高估她了。

他一聲不響的出現在畢顏身後,眼神顯得陰鷙而深沉。“道歉。”

突如其來的冰冷命令在她身後響起,畢顏不敢轉過頭看去。他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尤其是他聲音壓得低低的,表示他的心情很壞。

老天!為什麼她連逛個街都會遇上他惱火的時候?下次他鐵定不會再讓她出來了。

“對……不……”

“道不道歉?”古奎震眯起眼,擰緊一雙眉。

她都道歉了,只是很小聲。畢顏扁着嘴十分懊惱。

“……我……對不起!”青衫男子難看的臉色瞬間消失,突然陪起笑來,鬆開抓住她的手,拱手道:“小姑娘,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吧!”

啊?

“還要不要上官府?”古奎震沉聲問道,語氣里的冰涼讓人忍不住渾身一顫。

男子猛烈的搖手,“不!不!不!我有事,得先——”走字尚未脫口,他在古奎震再次皺眉前,腳底抹油——溜了!

“等……”畢顏根本搞不清楚那人跑得比飛還快的原因。

“你還想等什麼?等他回來一塊到官府去嗎?”嘖!溜得還真快,他又沒做什麼。

她絞扭着衣袖,他的冷口氣還真讓人覺得恐怖。“沒……沒有啦……”

“心虛?”他堵了她一聲,她究竟還想用後腦勺對他多久?

“對不起!”牙一咬、心一橫,她轉過身去,反正讓他撞見橫豎都得死,也沒什麼好躲避了。

古奎震嘴角抽了一下,雙手橫抱在胸口。“和我道什麼歉?”他只是隨口問問,她還當真承認?傻子。

畢顏低垂的螓首驀地抬起,她捕捉到他唇邊不甚明顯的笑容,很像是一種嘲弄。“你……你……”好可惡的表情!

他揚高眉,“怎樣?”

她笑了一笑,不敢多做任何錶示。“沒事。”

古奎震膘她一眼,率先邁開腳步。早料到她沒膽回他一聲半句,這女人的膽子比老鼠還小!

“你要出來買什麼?”她小跑步的跟在他身邊,好奇的問道。

“東西。”他簡潔地解答她的疑慮。

他的話更增添她的困惑,“東西?”

“別管我,看看有什麼喜歡的。”古奎震擰起眉,他只不過是漫無目的的閑逛。

他就是不想見她一臉委靡不振的模樣,彷彿是自己的關係將她囚禁得快要凋零。他說過,她該擁有自由,然而跟隨在他身旁,她卻無法充分得到自由。但是他不曾在她臉上見到一絲絲的不甘與委屈,她總是笑着面對他,她總是安安靜靜陪在他身旁,她總是慢慢慢!古奎震拉回思維,他做什麼莫名其妙想她的“總是”?心裏湧現一股悶氣,他的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他轉過頭,看見高度不及他肩膀的畢顏發怔着,不禁開口問:“怎麼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街角旁有人正在賣糖葫蘆,十多支糖葫蘆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着。“你喜歡?”

畢顏嚇了一跳,連忙回過神。“沒……沒有。”她忙不迭地搖着雙手。

“那你剛才在看什麼?”又來了,口是心非的女人,這個壞習慣要她改還真是不容易。

“好奇,我只是好奇。”她微微一笑,笑眯了眼。“那一串串紅紅圓圓的東西看起來真可愛。”

“那叫糖葫蘆,是拿來吃的。”說完,他正準備邁開步於走向攤販,卻察覺她抓住他的左手,“你幹嘛?”

“你……你才要幹嘛?”那是她要問他的話吧。畢顏對上他的眼,兩手不肯放鬆。

“買東西啊。”還抓着他的手?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勇敢了?古奎震對於她今日的進步感到吃驚,看來該買幾串糖葫蘆來甜甜她的嘴,以資鼓勵。

“你不吃甜的。”她記得他曾說過不喜甜膩的食物。

“但是你吃。”她一副快流口水的模樣,還不吃?

“我不吃。”她搖搖頭,鬆開手率先離開。

他對她很好,可是這樣的方式,會讓人覺得他在寵她,或許是她的錯覺,可是她卻貪心的希望他的寵愛是真的。但是她不能,她很清楚,就是因為他對她很好,所以她更不應該再貪求些什麼。

古奎震急忙跟上去,不希望他一不留神,又讓她被人給欺負了,尤其她傻愣得什麼都不和人爭,連一句不滿的話都不會說,任誰都想在她身上占點便宜才不會愧對自己。

驀地,畢顏停下腳步,他跟着湊上前去。

“那群人在做什麼?”她的目光鎖在前方,“最前頭那個拿扇子的人是誰?”問着他,她無意識扯扯他的手。

揚起眉,他有些困惑地看着那隻抓着自己的小手,一股暖流滑過他的心頭。“說書的。”

“什麼是說書?”她未曾聽聞過,興奮的搖起他的手。

他看着那隻覆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比想像中還要嬌小。“講古……”他分心想着更正確的解釋。“或者該說他們的職業是講故事。”

“故事?”她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看得他目不轉睛,心神恍惚。“好不好聽?”

“不知道,要看各人功力。”

“前頭圍了那麼多人,也許他的功力很不錯。”她喜孜孜地說,一臉躍躍欲試。

“那就去聽聽看。”

“你會不會說故事?”拉着他的手,她渾然無所覺,高興得像個小孩。

“不會。”他天生不擅言詞,他說的故事有人想聽才怪。

人高馬大的古奎震輕易的帶着她擠進人群里,還不知從哪找來一把圓凳。

畢顏困惑的看着眼前的凳子,“你從哪裏拿的?

他指指隔壁的茶棚,“借的。”他輕按她的肩膀要她坐下,自己則站在她身後。“專心點,要是錯過精採的部分就不好了。

坐下前,畢顏偏過頭瞟見一旁茶棚里的老闆,很哀怨又不甘心地瞪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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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奎震的眉擰得很緊,一張臉陰鬱糾結得十分難看,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感受在他的心口翻滾。在他身旁的女人捂着臉,細碎抽噎聲響起,聽得出來是極度壓抑,卻又無法剋制住情緒的波動。

“別哭了。”過了許久,他緩緩吐出這句話。

故事一說完,聽故事的人們紛紛離去,就連說書人也收拾好東西離去,只剩下他們兩人還待在原地。

“你……你不傷心?”抬起頭,她眼角閃着淚光。

他頓了一會兒,輕搖頭,“不會。

一個苦守寒窯等待丈夫衣錦還鄉的女人,最後不但被拋棄還抑鬱而終,將所有該得到的榮耀全給了另一個女人。在那段漫長歲月中,只有窗前那棵當年他離去,為他種下的相思樹,曉得她日日夜夜的盼望,她的希望在那棵相思樹上。而最後,她的一縷幽魂,同樣地系在那棵相思樹上,歲歲年年。

“那只是個故事。”淚珠滑過她的臉龐,落人他的掌心。“或許不是真的。”溫熱感觸自手中蔓延至心口,頓時有種心疼的感覺。

“她好可憐。”仰望高大的他,在這一刻,她看見那張冷漠的臉孔變得有些生動。

古奎震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口氣一如往常的淡然,“他好可惡。

一個故事,可以讓她花心神去難過落淚,多少人僅當它只是個故事?一對虛構的男女、一棵不存在的相思樹,竟能牽引她的優愁哀傷。古奎震望着她,目光停在那張精緻小巧的容顏上。

他對她的第一印象極差,壞得不得了,然而在朝夕相處中,他一點一滴的了解她,她的心,和那雙晶亮的眸子一樣清透明朗。

“那已是不可考據了,別白費心神。”他拉起她,拍拍她的背當作是安慰,動作雖然顯得笨拙生澀,卻是他唯一想得到的辦法。

點點頭,畢顏掩着臉邁開腳步向前走,古奎震嘆口氣,怎知兩人會遇見一個很有功力的說書人,兩三下就騙走她一缸子的淚水。

“你不相信故事也許是真的?”畢顏低聲問他,那故事說得格外真實,就像是真有其事。

他思索半晌才開口,“不信,但那的確曾發生過。”他聽聞過,也見識過,那是最真實的人性。“只是說書人得說的凄美哀怨才有人要聽,實際上,那故事一點也不美麗,反而是殘忍萬分。”

她一雙秀氣的黛眉緊擰着,因為他的話而感到困惑,“你見過?”

“對,很久很久以前。”他的身邊曾經出現過如故事中的負心漢。“別把它當作一回事,聽聽就好。”見她不再落淚,他的眉頭才舒展些。

“我很愛聽故事,卻沒聽過這麼傷感的故事,一時忍不住就……”

拍拍她細瘦的肩膀,古奎震點點頭,“我明白。”她的眼淚天生就很多,兩人相處這麼久他很清楚。

畢顏破涕為笑,他仍舊愛損她。

“吃點東西吧。”他沒忘在聽故事前她對着一串串的糖葫蘆很感興趣。“當作轉換心情。”他向老闆買了一串糖葫蘆遞給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古奎震瞟她一眼,“是你自己這麼說,我又沒吭一聲。”

畢顏被他堵得臉色漲紅,卻無話可回,只好將糖葫蘆塞進嘴裏,當作是一種發泄,很愚蠢無聊的泄憤。

她賭氣的模樣很好笑,古奎震很想笑出來,卻又怕她當眾翻臉,雖然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誰又能料得准。

一種甜蜜的滋味自唇理散開.畢顏一時間着迷起這種感覺,她從不曾吃過如此美味的點心。

古奎震看着她一臉欣喜,“喜歡?”她果然偏愛甜食,在這段日子裏,他漸漸摸清楚她的飲食喜好。“還要不要?”

嘴裏含着東西,她話說得有些含糊不清,“不……用了。”

她拒絕他的樣子很可愛,差點讓古奎震笑出來。“可以叫老闆包起來,等回去時再吃。”

“不行,我已經吃過了。”做人不能太貪心。

“你不後悔?”

“不會!”他憑什麼認為她一定會反悔?畢顏鼓着兩頰,對於他的態度很不滿意。

瞪着她鼓起的粉頰,古奎震不客氣的把了一把,“我知道了。”

“很痛耶!”她揮開他的手,又用力地咬下第二口糖葫蘆。

他的力道並沒有很重,可是她皮膚細嫩,很快地就浮現一層淡淡的粉紅。“你像只青蛙。”抬起手,他揉着原先指住她的地方。

細膩的觸感自掌心傳來,那張白皙無瑕的臉蛋,像是上好的絲緞,柔嫩得讓人眷戀。看着她的眸,古奎震心裏有種很安心平穩的感受。

畢顏一雙大眼骨碌碌地看着眼前怪裏怪氣的他,墨黑瞳中藏着一抹很淡淺的溫柔,“震爺?”

她的輕喚,讓他瞬間回過神,抿緊薄唇將手收回。“走吧。”古奎震望向前方擁擠人潮,很想粉飾掉心中多出的一點什麼。

畢顏跟上前與他並肩走着,並沒有多問什麼。他的臉色有些陰冷,雖然她不曉得原因為何,但安靜點有好無壞。

兩人離開市集朝郊外走去,迎面吹來的微風中,有股淡淡的香氣,是初夏的味道。

畢顏仰高頭,看見枝頭上綻放朵朵嫩紅的花朵,她的唇邊一抹很淺的笑顏。

已經有多久,她不曾再見過這片寬廣無邊的天空?有多少年,她只能從屋宇里瞧見那僅有幾方的天地?像只被困在籠中的鳥兒,無法展翅飛翔,所看見的天空有限,好比她生活的地方狹隘得讓人無法想像。

因為他的出現,所以她能夠站在這裏欣賞美麗的風景,去感受先前未曾嘗過的新鮮滋味,在她的心底,他是無可取代。

古奎震的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像着了魔般的沉迷。在她晶亮的眼底,他很想探究到什麼,卻又說不上來要找尋的東西是什麼。

風起,花落。

隨風飄揚的花瓣,散落在她身側,她淡藍的裙擺也在風中飄搖,像幅細膩動人的圖畫,而她左顧右盼的模樣,比枝頭的花朵還要妍麗嫵媚。

一朵離枝的花兒悄然無聲地落下,他伸手接住那朵粉嫩的璀璨,在她面前攤開掌心。

“好美。”她輕撫着他手中的花,略帶感慨的說:“可惜美麗總有期限。”

古奎震不語,靜靜地聽着她話里那淡淡的嘆息。

“就像是女人。”她的指尖觸碰到他掌心上因長年握刀而長出的繭,心不禁漏跳了一拍,像着火似的急着退開。

他在她逃開那一瞬間輕輕收掌,將她的手連花朵一起握住。“就是因為短暫,所以才更覺珍貴。”

畢顏有些吃驚,抬頭對他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的碰觸,讓她明白眼前男子也有顆溫柔的心,就像是他對她所有的體貼與細心。

那抹笑柔艷動人,古奎震眯起眼想看得更仔細,鼻間充斥迷人的香氣,他好奇地彎下身貼近她,想知道那味道是來自她身上,還是身旁那陣花雨,抑或只是他的錯覺?

精緻的小臉教他眷戀的不肯放手,直到她一聲輕喚,才讓古奎震猛然清醒過來,連忙鬆開手,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那朵收在掌中的花兒順勢跌落地上,她的目光停在那朵花上,久久無法移去,不敢讓他看見自己眼中,在他刻意拉開距離那刻所產生的疑惑。

他的雙手握得緊緊的,緊得連指關節都泛白。

他的掌心在顫抖,她不曾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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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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