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去。”

“我……”

書案上的燭火,在夜風的吹拂下,忽明忽滅,映照着書房裏的兩個男人,氣氛凝滯得教人透不過氣來。

晉熹冷瞥他一眼,“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站在他面前,邱邑只覺不寒而慄,他的心機如故明顯的攤在自己眼前,絲毫不加遮掩。

直到這一刻,邱邑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些年來自己才是看不清局勢的那一個。

“晉爺……算是邱邑懇求你,不要一錯再錯了。”看着案上一塊通體艷紅的璩玉,他只感到寒冷。

“你的過錯我可以不再追究,但如果你以為能在我面前拿喬的話,這就有待商榷。”一抹冷笑掛在晉熹的唇角,斯文的臉孔瞬間添上陰冷。

“小的不敢。”

“我不會感謝你的多事,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這一天遲早都會來臨,只是你讓它提早到來,如此而已。”晉熹不怒反笑,優雅的批閱着公文。“至於畢顏,我只能說她幸運。”

“那日你說不在府里得入宮,是刻意說給我聽的?”在那場慶祝與古奎震再次相聚的小小宴會裏,晉熹挖了個坑,以守株待兔之姿,等待他這個敵不過良心譴責的背叛者落網。

“若不這麼說,你哪有機會去偷解藥?”晉熹笑着反問,一派輕鬆愜意。

那夜邱邑潛入書房偷解藥,不但在晉熹預料之中,更是為日後局勢變化鋪路,說得坦白點,邱邑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他的城府怎會如此深沉?迎向晉熹的目光,邱邑突然憶不起他平日無害溫柔的笑容是何模樣。

“直到現在,晉爺對我還是不信任?”邱邑攏起眉,對他的試驗感到傷心。

“我只是防患於未然,雖然你站在我面前,但並不表示連心也站在我這邊。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些年來我和你說了幾遍?五遍?六遍?這是十遍呢?我已經記不得了。”晉熹笑眯起眼,卻語透寒意。

“我不懂,何時你才會讓自己過得快樂?十二年了!已經整整過了十二年,你還活在過去里。”他不想看着晉熹將自己步步逼向絕境裏,若是東窗事發,一切將不可預知。

晉熹臉上的笑容透着三分寒意,在燭光照耀下更顯詭譎。“是呀,已經十二年了。”時間在眨眼間流逝得飛快,但他卻覺得當年恩怨猶如在昨夜。

“錯了就是錯了,但還是可以重新開始的,不是嗎?為什麼你就是執意活在過去?而不肯往前看……你告訴我人要往前看的,難道不是?

當年,他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小乞丐,日子過得艱苦也沒半點尊嚴,還得看人臉色才得以過活,為了一口飯和人打上半天架,連命都可以送掉也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晉熹伸出援手,邱邑相信今日自己不可能會站在這裏,活得如此昂然自信。

當他因自己出身卑微,自卑得在人前抬不起頭時,晉熹擋在身前為他掩去所有鄙視的目光,當他沉溺在失父喪母的悲傷時,是晉熹告訴他人要向前走,才能抓住夢想中的幸福快樂……晉熹一直都這麼對他說的。

如今,那段恩怨將晉熹整個人徹頭徹尾的改變,那顆清澄明亮的心,已經看不見了。

聞言,晉熹陰冷的面容揚起微笑,“我難道沒有?

他置之一笑的表情有夠虛假!邱邑咽下傷感,強裝鎮定。

“去吧,早去早回。”低首繼續批閱公文,晉熹的催促聲透着一股寒意。

上前拿起那塊紅璩,邱邑顯得步步艱辛。“你知道的……或許我沒有辦法……”接下這紅璩的人,迄今尚未有一個人回來覆命過,他又怎可倖免?

古奎震的身手,他們都很清楚,邱邑有種被人推下萬丈深淵的感覺,卻無法反抗拒絕。

晉熹抬起眼,冷冷瞪着跟在身邊近二十年的邱邑,“不是你死,就是他亡,沒有第二條路。

“晉爺……”

“你和我一樣,沒有選擇。”晉熹勾着笑,眯起眼看他,“一開始,我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是他逼得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難道不是?”

他的話冷冷飄散在耳際,邱邑不想聽卻不得不聽。“我知道,我會去……”轉過身,他要自己別再眷戀。

望着他離去的背影,晉熹眼中閃過一抹異樣光芒,直到邱邑一掌按上門板,才出聲淡淡的道:“快去快回,我在這裏等你。”

邱邑沒有回答,逕自開門離去。他的話淡得讓人不確定是否真實,卻印在邱邑心底最深處。

是的,他們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沒有退路了,因為身為一個旁觀者,他看得比誰得都還要清楚。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

熊熊燃燒的營火,驅走夜裏的寒冷,火光將古奎震的臉映得昏暗不明,那雙銳利的眼眸也顯得有些迷濛。

一旁的黑馬甩頭噴氣,輕踏着步伐,古奎震忍不住開口道:“嘿,沉着點。”

望着眼前艷硃色的營火,他將雙手擁在胸前,空蕩的感覺讓他愣了半晌。

她……她已經不在身邊了!

這兩天裏,他不知和自己說過幾回,她早已不在身旁了,可他還是無法忘懷。

他會在趕一陣子的路后突然停下腳步,反射性的回過頭,直到馬兒嘶鳴一聲,才笑自己愚蠢,策馬繼續往前。他會在用餐時叫上一碗甜湯,等到酒足飯飽后才發現手邊還擱着甜湯,然後付了錢后匆匆離去。他也會在攤販前停下腳步,看着商人努力叫賣,轉身準備開口時,才發覺身旁根本沒站人,待在原地錯愕許久……

他承認,未適應她不在身邊的事實,所以他做了很多蠢事顯得很可笑。

兩天之內,他笑了好幾遍,每一回都在笑自己奇怪的舉止,而且還笑了很久很久,他花了很多時間在笑自己做的傻事。

他說不出為什麼,但就是想笑,彷彿要藉著這個動作才會讓自己好過,才能告訴自己往前走。

每當他覺得孤寂時,就會這樣告訴自己,然後繼續未完的旅程,但他還是覺得心裏很空虛。

閉上眼,他不要自己再多想,怕在越探越深之餘,會將自己傷得更深。

月亮高掛夜空,灑落一地銀白光芒,細微的聲響乍然響起,而後遭夜風捲走,古奎震雖然閉目養神,但並沒忽略掉那道聲響,瞬間,肌肉奮起蓄勢待發。

對方悄然無聲潛近他身邊,古奎震握住身側大刀,輕力一使寒刀出鞘,擋下對方揮來的長劍。定眼一瞧,他見到發出攻勢的男人,腰際上掛着一塊通體紅艷的璩玉。

錯不了,就是他們!

格開長劍,他閃過左方掃來的劍氣,翻過身站穩腳步,氣一提砍向前方,兵刀發出相擊的聲響,聲聲尖銳直逼入心。

墨黑色的眼裏寫滿戒備,古奎震手中的刀劃開其中一人的胸膛,悶哼聲緊接而來。他身一撤,站定后又劈開一柄長劍,乘隙砍下對方的頭。

古奎震身手俐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居倒敵方,刀口上染滿熱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透冷的殺意。

他舉刀擋下一把真朝他劈來的銳劍,目光掃向來人,古奎震眼裏閃過一絲光芒,這雙眼他曾經見過,但此刻卻憶不起。

眯起眼,他看向男人腰上掛着的紅璩,就是一開始朝他發動攻勢的人。頭一偏,他及時閃過長劍,這人的身手比起以往那些殺手還要矯健。

古奎震決定先解決其他人,再和他交手,若自己下手夠仁慈小心,或許還能從他嘴理問出些蛛絲馬跡。

心念一轉,古奎震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攻勢越發凌厲,沒有多久的時間,樹林裏只剩腰上掛着紅璩的男子和他雙雙對峙。四目相對,他敏銳的捕捉到對方眼中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芒,率先出手欲將對方擒下。

他一定曾在某處見過那雙眼,要不怎有相識的感覺?古奎震一邊出手還擊,一邊在心底揣測來人身分。

手一揮,他劈落黑衣人的劍,大刀擱在他的頸項上,手迅速點住他的穴道,活捉對手。

古奎震盯着那雙眼許久,伸手扯下黑衣人蒙在臉上的布巾,當下卻傻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邱邑看着他,一聲末吭。見到古奎震滿是錯愕的表情,他只能感到抱歉卻也無可奈何。

“怎麼……怎麼會是你?”

腳邊倒卧數十具屍體,沾上熱血的黃土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詭譎,看在邱邑的眼底十分心痛,這些無端遭捲入的人,是何其的無辜。

“回答我!”古奎震怒不可遏,握着刀的手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邱邑抿着唇,不發一語。

“說不說?”大刀擱在他頸項上,古奎震既震驚又憤怒。

“小的無言以對。”

“該死的為什麼是你?”他大吼一聲,“告訴我,為什麼會是你?”

邱邑嘆口氣,“震爺,對你,我感到十分抱歉。”

他頹然的將刀收回,掏出懷裏的紅璩,“原來這些年來,和我有糾葛牽扯的人竟然近在眼前。”躺在掌心裏的紅璩,像是在嘲笑他一般。

“對於這些日子以來所發生的事,邱邑只能說聲抱歉……”他強做鎮定,卻忍不住語氣里的哽咽。

“這塊璩玉的主人是你嗚?”古奎震揚高手裏的紅璩,艷硃色的光澤映入兩人眼裏。“告訴我。”

“是,是我。”

“說謊!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銜命而來的傀儡。”古奎震氣得將那塊紅璩擲到他身上,“要不這是什麼?”他粗魯的扯斷邱邑腰上的紅璩,凶神惡煞的問道。

“你已經知道了,還需要我證實什麼?”邱邑淡淡地問道。

“邱邑,我要你親口對我說!”古奎震失控大叫着。

“事實擺在眼前,就如你所想的那般。”

“我不相信!”

“這些年來安靜站在一旁的我,看得比誰都還清楚。”邱邑迎向他受傷的目光,眼眸里滿是莫可奈何。“如今會走到這個地步,你和他都沒有錯,我明白為什麼晉爺會這麼做,他已經失去太多,就連你也失去,他受不了,若換作是我,也會和他一樣。”

古奎震幾乎無法站穩腳步,和鎮定的邱邑相較下,他顯得慌亂。

“他一個人過得很不袂樂,但是卻走不開,有時他會一個人沉思許久,直到我出聲喚他才回過神,在那一刻里,你曉得我看見什麼嗎?”縱然時光流逝已有十二載,晉爺仍然忘不了。“他眼底的傷,和他的眼淚。時間對他而言,不足以彌補心底的痛。你走了,而他什麼都沒有了。

“縱然官大權重又如何?悲傷的時候找不到人訴說,高興的時候沒人和他一塊分享,就連笑,都得先騙過自己才能騙得了別人,你曉得嗎?他活在自己堆砌而成的謊言裏,告訴我他過得很快樂、很充實,很高興上天賜給他富裕的生活,但看在我眼裏他卻是一貧如洗呀!”

夜深露重,陣陣夜風有着沁透人心的寒意,教古奎震不寒而慄。

“他的傷口沒有人發覺,就連我也是在無意間才看見的。”豆大汗珠滑過臉頰,邱邑暗自沖開被制的穴道,向後退了好幾步,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頹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很抱歉把畢顏小姐捲入這場恩怨里,她是個單純沒有心機的女孩,卻讓她看見這麼殘酷的事實。”

“邱邑!”直到這一刻,古奎震才驚覺那雙眼也曾出現在另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身上。“不要!”

即便要付出代價?

耳邊回蕩那日和那名老人在橋頭的談話,他終於明白何謂代價!

一“我的能力微薄,不能為晉爺做點什麼,他的哀傷痛苦我無法分擔。”絲絲紅艷的血染在銀白匕首上,看得古奎震膽戰心驚。

“不要!邱邑,別做傻事。”

“他為我做了很多,但我卻無法給予半點回報,震爺,如果你已經得到救贖,那麼請拉他一把……好嗎?”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

“睡不着嗎?”

畢顏回過身,看見晉熹站在涼亭外,兩眼帶笑的看着她。

“嗯。”她回以微笑,卻在轉回頭后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

“要不要找人聊聊天?”晉熹步入亭內,笑着在她身邊坐下。“就當作是解解悶。”“那你呢?怎這麼晚還沒就寢。”

晉熹指着眼睛底下的那兩圈,“見到沒?它有沒有更黑一點?”他苦笑一聲,“我在熬夜。”

“你要保重身體,我娘說雖然年輕力壯,可是也要好好保養……”

“才能操勞比較久?”他接下她未說完的話,朝她眨眨眼。

畢顏因他滑稽的表情,忍不住笑開來。“對,你真聰明。”

晉熹嘆口氣,“伯母英明,我也很想把這句話奉為圭臬,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你該找個人來為你分擔。”

揚揚眉,晉熹沒有說話。

“要不然你真的會很辛苦。”她拍拍他的肩,深感同情。

晉熹笑得很無奈,“畢顏小姐的叮嚀,晉某會放在心上。”

她膘他一眼,曉得他並沒有把她的話聽進耳里。

“杏文說這兩天你的食慾不好,叫人很擔心。”

“我只是……”畢顏皺起居,一時間找不到完美的借口。

“只是不能接受他的離開是嗎?”他體貼的說出她不敢說出口的話。

畢顏臉上出現複雜的神色,眼裏泛起霧氣。“我……我沒有。”

“有沒有你自己心裏有數,我無法和你爭辯。”

她放棄在晉熹面前故作鎮定,幽幽問道:“他年輕時是什麼模樣?聽說他是一個將軍,很年輕的將軍。”

“嗯,我想想,時間已經太久遠了。”晉熹的目光霎時變得迷離,彷彿回到那遙遠的過去。“他很厲害,十七歲就為朝廷立下輝煌的汗馬功勞。他肩上背負許多責任,我記得朝廷因他的關係分成保守和革新兩派,保守派認為他是個毛頭小子,援助他只會浪費公帑和兵源,但是革新派卻相信他必然會為這委靡不振的朝廷注人新血。”

畢顏安靜的聽着他說,才發現自己對古奎震的認識僅是片面。

“你瞧,這對他來說是不是很不公平?他一個人要背負這麼多輿論壓力,卻還要為自己和古家爭一口氣。事實證明,保守派人士錯了,而那些亮眼戰績對他不過是牛刀小試,他還聯合一些有作為的官員革除舊習,肅清朝野綱紀,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就是廢除買賣奴隸這一條,當時還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他很用心,儘力去為天下百姓謀福和。”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會離開?”

“官場上的險惡你不會懂的。”他別具深意的看她一眼,而後聳聳肩淡淡的笑。

“遭人陷害?”

“不曉得,要問他才知道。”晉熹仰起頭,今晚的月亮掩在雲層里,讓人覺得有些可惜。“當年,只要揚起那支黑錦旗,敵方見到上頭的錦虎,十個有八個逃的比飛的還快,他就是這麼厲害的一個大人物。”

“你說……你說黑色……黑色的錦旗?”畢顏聲音微顫的問道。晉熹並未察覺她的異樣,自顧自的往下說:“旗幟飄揚在戰場上,只要看見那隻栩栩如生的錦虎,就可以知道將有一場戰事,無一例外。”他說得眉飛色舞,彷彿見到古奎震驃悍的模樣。“一旦你見過他馳騁在沙場上的英姿,就會明白他生來就是該活在戰場上的英雄。”

畢顏抑不住渾身顫抖,雙手緊握成拳,冷汗滑落兩頰,呼吸逐漸變得困難。怎麼是他?怎麼會是他?

“畢顏,你身體不舒服嗎?”見她臉色發白,渾身發抖,晉熹關心的問道。

“你聽過一支叫克烈的民族嗎?”

晉熹震驚的看着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那頭錦虎,吞噬掉我族人的性命……”她淚流滿面,無法接受事實。

“你……”晉熹眼底寫滿訝異。

“我還會見到他嗎?”畢顏緊握着拳頭,淚水不停滑落。“這輩子我還會再見到他嗎?”

“畢顏……”

“我們會再見到面嗎?”她激動的大喊,吼聲回蕩在夜風裏。“告訴我!”

晉熹擰緊眉,害怕盛怒之下的她聽見古奎震最後留下的話后,會有什麼激烈的反應。

“畢顏,你冷靜點。”他握住她的肩,見到她那張既心碎又氣憤的臉龐。

“冷靜?若換成是你,你能冷靜嗎?”她生氣的吼着,宣洩自己的情緒。“為什麼會是他?”

晉熹輕嘆着,卻無法為她做些什麼。

“我還會再見到他嗎?”

“若是再見到他,你會選擇傷害他嗎?”他輕聲問道,“如果那是你的選擇,我會祈禱這輩子你再也不會遇上他。”

她氣憤的捶着他的胸口,“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和他一樣,怎麼可以?”

“你們或許還會再見面,但得等到他不再愛你的時候,他是這麼對我說的。”他任她發泄心中的恨意,因為他們都是被命運捉弄而無法得到幸福的人。“那期限,你曉得有多久嗚?”

畢顏無力的掩面,淚水從指縫間流下。

“而代表的意思,你又知道是什麼嗎?”拍拍她的肩,音熹輕聲嘆息。“如果你夠了解他,就會知道那句話的含意。”一個永恆,古奎震選擇換種說法來表明。“我們都是得不到幸福的人,所以你要活得更快樂,就算是為了我和他。”

“我不能……我不能……”

“別恨他,永遠都別恨他,別讓自己陷入絕境。”她破碎的哭聲傳進耳里,晉熹彷彿看見一道倩影重疊在她身上。“鳳……”他將欲探向她的手收回。

畢顏想忍住淚水,卻徒勞無功。

“他的心傷得和你一樣重,甚至更勝於你,相信我,一定更勝於你。”晉熹低下頭在她耳邊輕喃,字字吐得沉重艱辛。

畢顏忍不住抬起頭,因為他的話說得堅定又具信心。“你……”

“離她遠一點!”一道黑影竄進庭園裏,語氣充滿憤怒。

回過首,畢顏見到那道自己日夜想念的身影,卻也難免驚愕。“震……”她顫了下身子,欲脫口而出的話遭外力壓迫而梗在喉嚨里。

“我以為還得等一段時間我們才有可能再見面。”晉熹只手擒握住她的纖頸,只要再用一分力,相信她就會香消玉隕。

“放開她!”古奎震怒不可遏,看着他變得陰狠的面容,感到十分惱火。

“晉爺……你……你怎麼會……”畢顏吃驚的看着他,直到他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后,她忍不住流下淚水。

見到她的反應,古奎震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你對她做了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那三個字不斷在耳邊徘徊,每個字都飽含他無限的歉疚與無奈。畢顏想開口問他原因,卻無能為力。

晉熹拖着她站起來,步步退向涼亭外。

“不要過來,要不然,我無法預知自己接下來會做什麼。”

停下腳步,面對他的威脅古奎震莫可奈何。“你真夠卑鄙!”

畢顏默不作聲,將目光移向身旁的晉熹,見到他眼底閃過一絲傷痛,這才曉得他說過的話。

我們都是得不到幸福的人……

當他說出那句話時,究竟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她曾在心底揣測,卻得不到答案,直到現在,她似乎明白那個笑得神態自若的晉熹,一定曾在心底反覆練習好幾回,才足以騙得了他們。

可是他始終騙不了自己,所以才會說出那句話。

“我不在乎你怎麼說,我就是我,不需要別人來評判,我也毋需迎合你們。”晉熹說得瀟洒,神情卻顯得冷漠嚴苛。

“放開她,我們之間的恩怨與她無關,已經犧牲太多人了,就連邱邑也賠上一條命,你還要牽扯多少人陪我們一塊不幸?”古奎震一臉憤然,對他怒目相向。“邱邑在我面前自刎!你聽見沒?他是為你而犧牲的!”

晉熹的心漏跳一拍,面容卻平靜一如往常。“愚忠。”他冷嗤一聲。

“你這傢伙!”

閉上眼,畢顏不想見到他們劍拔弩張的模樣,因為她無法忽略擱在她脖子上的那隻手,掌心正抑止不住頻頻顫抖。

他在傷心!晉熹的心正在淌血。這一切太殘酷了,她恨為何只有自己曉得,更恨自己無法讓他們停止彼此傷害。

“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晉熹冷冷的控訴着,面容冷漠無情。“所以,請別怪我。”話一說完,他帶着畢顏離去,消失在古奎震眼前。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主子看過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主子看過來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