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風集團
孟靜薇氣沖沖地如旋風般來到櫃枱，劈頭就道：“我要見陸天佑。”她氣瘋了，這輩子她還沒這麼生氣過。
櫃枱小姐愣了一下，半晌，才認出孟靜薇曾來找過總裁，而現今正是報紙上傳言跟總裁在一起的新寵。
“總裁在開會。”
“我要見他。”孟靜薇堅決道。這輩子就屬此刻她最任性。
櫃枱小姐再度愣了一下，眼前是總裁的女人，不宜得罪，她按了內線接上總裁身旁的秘書。
“何秘書，報紙上和總裁鬧緋聞的女主角現今在櫃枱，說是要見總裁。”
彼端那頭停頓了會兒，嚴肅地道：“我知道。”
不到數分鐘，何家明來到櫃枱，有禮且溫和的笑道：“孟小姐，這邊請。”
孟靜薇隨着何家明來到陸天佑的辦公室，隨後識相的退出去。
“怎麼來了？”待何家明關上門后，陸天佑走近她，笑問。
“媽咪的手術失敗了。”她生氣的瞪着他。
“哦！”他只是挑挑眉，沒多置一詞。他已經儘力了。
可孟靜薇卻把他的動作解讀成他早就知道這事，孫少康說的話一點也沒錯，她氣得幾乎全身發抖。“你去找過院長，對不對？”
她的問話令陸天佑愣住，她是從何得知這件事的？
孟靜薇見他不答，追問道：“你說啊“”
陸天佑大方承認。“不錯。”
他的答案幾乎讓孟靜薇快落下淚。為什麼他要這麼對她？只要他開口，只要他不嫌棄，就算是見不得光的情婦，她也會願意留在他身邊。
她瞪着他，聲音硬咽的問：“我媽咪手術會失敗，真的是因為你的關係？”
聞言，陸天佑臉一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你別裝蒜了，你不是希望我媽咪殘廢嗎？一定是你去跟院長說了什麼，手術才會失敗的，對不對？”說到後來，孟靜薇氣憤地舉起雙拳捶打他胸膛。
“你瘋了？”陸天佑抓住她雙腕怒吼，她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誤會他。
“我沒有瘋，你告訴我是不是？”她執意要得到答案。
他生氣地甩開她的手腕，轉過身走到辦公桌前，按下內線電話，不一會兒，敲門聲揚起，何家明開門進入。
“何秘書，送客。”他的話幾乎是從牙縫裏迸出的，陸天佑背過身不面對孟靜薇，他氣極了。
聞言，何家明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情緒一向控制得宜的陸天佑竟會輕易顯出怒火，可他也沒多問，朝孟靜薇比個手勢。“孟小姐，請。”
望着陸天佑像是隱忍怒火而微微發顫的寬背，孟靜薇愣住。
聽聞不到任何聲音，陸天佑沉聲道：“何秘書，我說送客，沒聽見嗎？”
這下，別說是何家明了，連孟靜薇也聽得一清二楚他語氣中的怒火。
何家明揚手再度催促孟靜薇。
孟靜薇望了陸天佑的背影一眼，咬了咬下唇，隨即離去。
聽見關門聲后，陸天佑憤怒地往辦公桌面重重一擊，她把他當作什麼？落井下石的小人嗎？
虧他還親自去拜託院長，得來的竟是她這種不信任的對待。
正在氣頭上的陸天佑，壓根兒沒去細想，孟靜薇怎會知道他去找過院長，又因為什麼而誤認為手術失敗和他有關？
*********
從長風集團走出來的孟靜薇，神情漠然地走在紅磚道上。要不是親耳聽見，她實在不相信光明磊落的陸天佑，竟會做出這種卑鄙的事來。
天呀，該怎麼辦？手術失敗，下次開刀的手術費該從哪裏來？
孟靜薇心亂如麻，失神的眸子根本看不清身旁的事物，就連孫少康擋在她面前，她也只以為那是一顆樹。
“不能接受事實嗎？”諷刺、冷漠的聲音讓人感到又冷又痛。
孟靜薇怔了怔，微抬頭，眨了眨眼，這才看清擋在她面前的不是樹，而是個活生生的人。
孫少康見她回過神，扯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如何，我沒騙你吧“”看她的表情，他便知道他挑撥離間之計成功了。
孟靜薇心痛地微撇過頭。
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引發不了孫少康憐香惜玉的情緒，現在的他，只想將陸天佑傷得體無完膚，而孟靜薇只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他假意的問。
“不必了，謝謝。”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孫少康挑了挑眉望着她。
孟靜薇靜靜地往他身旁走過，眼前的路不知為何變得好漫長，好像沒有走盡的一天。
孫少康轉過身，嘴角噙着一個冷冷的笑，他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再轉過頭望向長風集團的方向——他要不擇手段的毀了陸天佑。
*********
從長風集團出來的孟靜薇，並沒有回到陸天佑的公寓，她回到了自個兒的家。
望着冷清清的客廳，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這個家，她沒臉回來。
二行清淚從她臉龐滑落，往後的她該何去何從。
“姐。”呼聲從大門口響起，孟俊生走到孟靜薇面前。“你回來了呀！”
孟靜薇慌張的拭去臉上的淚，硬扯出一個笑容。
“回來拿東西呀！”
瞧見姐姐紅着眼眶，孟俊生的心好難過，卻又不知該怎麼安慰她，他怕他一說錯話，反而會若心姐姐更傷心，最後，他只能道：“媽咪要我拿些東西。”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孟俊生進房拿了一袋東西后，再度踱至孟靜薇跟前。“姐，不要把媽咪的話聽進去,她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手術失敗，才會把失敗原因推在你身上。”這樣的安慰話，應該很婉轉了吧！
“我早就習慣媽咪的責罵，只是……”下面的話她不知該怎麼說，這一次的確是她的罪過。
孟俊生把孟靜薇的不知所措當作她在傷心，他拉起姐姐的手，真誠地道：“姐，別想太多，我相信有一天媽咪會知道你對這個家的付出，而且，我相信你的所作所為一定有你的道理。”他後面那一句話是指報紙上的報導。
“俊生。”弟弟的信任讓她更覺內疚。
孟俊生笑了笑。“我該去醫院了，免得媽咪又亂髮脾氣。你好好休息，媽咪我會好好照顧的。”
孟靜薇微點了下頭。
孟俊生又是一笑，轉身離開。
孟靜薇難過的看着弟弟離開，如果俊生知道母親手術失敗和她有關的話，他對她就不會這般尊敬了吧！
*********
陸天佑下了班后，並沒有回到公寓去，此刻的他滿腹怒火，他只要一想到下午孟靜薇冠給他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就一肚子氣。他對她這麼好，她竟然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他。
愈想他是愈生氣，大力一拍方向盤，壓根兒不理會他現在正開着車。
在馬路上兜轉了幾圈，怒火未消，又不想回去見孟靜薇，惱怒的他正想着該上哪兒去發泄怒火時，手機電話響起，他接起電話。
“喂，陸天佑。”他壓低聲音，刻意的壓下怒火。
（佑，我是娜娜。）彼端傳來甜如蜜的嬌聲。
“娜娜呀！有事嗎？”
（佑，能見個面嗎？我好想你呀！）
換作平時，陸天佑會調侃她幾句，可此時他一點心情也沒有。“明人不說暗話，娜娜，有事就直說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娜娜尷尬的聲音。
（佑，近來股市動蕩不安，我賠了好多錢，能否……）
“我心情有點煩，陪我幾天好嗎？”他打斷她的話。
（那有什麼問題，你想在哪兒見面。）娜娜不掩開心地問。陸天佑言下之意是要她陪他，錢不是問題。
“就在你之前喜歡的那間法式餐廳吧“”
（好，待會兒見。）
“嗯。”娜娜開心的掛上電話。
方向盤一轉，陸天佑開往法式餐廳，他需要發泄心中不滿的情緒，而娜娜來得正是時候。
*********
照道理說，她該恨他才是，可為什麼她反而會想他呢？
這是孟靜薇百思不解的問題，回到家中已有三天的時間，她本來是想好好思考往後的事，可不知為何，腦海里浮現的皆是陸天佑爽朗的笑容，以及和他在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
她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就只是遲疑了那麼一會兒，拿起桌上的皮夾離開家門，來到陸天佑的公寓。
打開大門，她環視屋內一圈，訝異的發現屋內擺設皆未動過，難道，這幾天陸天佑也沒回來？
慢慢的，孟靜薇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決定等陸天佑回來，她想見他，一面也好，可是，她從白天等到晚上，又等到隔日早上，依然不見陸天佑的人，最後她決定到長風集團去找他。
來到長風集團，這次櫃枱小姐卻不讓她見陸天佑。
“孟小姐，總裁他不見客。”櫃枱小姐婉言道。上次孟靜薇氣沖衝來找總裁后，何秘書便交代下來，總裁以後不再見孟靜薇。
聽聞回答，孟靜薇愣在原地。他不見客？是不願見到她吧！
在心中嘆了口氣，她對櫃枱小姐道聲謝，心裏知道，陸天佑若不肯見她，為難他底下的員工也是沒用。
可是，她好想好想見他，縱使他的所作所為令她痛心。
孟靜薇懷着失落、傷痛的心正要轉身離開，一道熟悉的人影朝她走來，她驚喜交加卻又心痛的望着他，只因他身旁跟着一位風情萬種的美艷女子，她認得那位美女，是娜娜。
才幾天沒見而已，他身旁就有其他女人，可見得她在他心中是毫無份量，她真的只是他在床上的玩伴。
陸天佑見到孟靜薇在這兒，眼中閃過一抹訝異，不過那也只是一瞬間，他用對陌生人的態度掃她一眼后，挽着娜娜步向大門。
倒是娜娜認出孟靜薇，在經過孟靜薇身旁時，拉着陸天佑停下來，嬌笑道：“佑，你的清粥小菜來找你，不打聲招呼嗎？”
陸天佑只是望了一眼孟靜薇，不置一詞。
他無情的眼光刺痛了孟靜薇的心，她傷心的別開臉不想看他，正確的說，應該是不想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陸天佑並役有看到她的傷心，他冷聲道：“我說過，我不喜歡糾纏。”既然她不信任他，又何須來找他？
孟靜薇的心猛然揪緊，他的話說得再清楚明白不過，她不敢抬頭看他，只說了聲：“對不起。”
她的道歉引來陸天佑冷冷一笑。“你這聲道歉我可受不起。”他諷刺道。
盂靜薇欲言又止，一雙受傷的眼睛直瞅着他。
無視她眼底的傷心，陸天佑口不擇言的傷害她。
“上一次氣沖沖的來找我，這次卻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莫非，你想藉此要我同情你，再次為你付出金錢嗎？我告訴你，你休想。”這是他惟一可以想到她來找他的理由，為了湯敏的醫藥費。
他的一番話狠狠傷了孟靜薇的心，在他心中，她是個為了錢就可以出賣自己的女人吧！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下賤、好卑微，她緊咬着下唇，不理其他人的側目，轉身飛奔離開。
望着她倉皇失措消失的背影，他心頭一緊，想舉步追上去安慰她，不過，那也只是一剎那間的想法，像她這種是非不明的女人，不值得他關心。
他轉過頭，微笑道：“娜娜，走吧！”
娜娜識相的嬌笑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麼，看來，陸天佑又甩掉了一名暖床的女伴。
*********
孟靜薇掩面衝下長風集團，淚流滿面地攔下一部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從照後鏡見到孟靜薇滿臉淚痕，心想，她八成是失戀了，他客氣的問：“小姐，要到什麼地方。”
“去哪兒都好，只要能離開這兒就好。”她想離開他，遠遠的離開他，然後當作自己從未來過長風集團。
到了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她在他心中是如此的不堪，而她的確也是，如果不是為了母親，她根本就不可能當他的情婦。
司機沒再多問，開着車載孟靜薇繞了台北一大圈。
*********
望着眼前可口的大餐，陸天佑卻覺得食不知味，腦海里浮是孟靜薇那倉皇消失的背影。他是否傷了她呢？
娜娜見陸天佑沒吃多少，懷疑的笑問：“佑，點心不合你胃口嗎？”
陸天佑同過神，笑着搖頭。
“還是為了那清粥小菜？”很不想問出口，但她從未見過陸天佑失神的模樣，所以忍不住心中好奇開口問道。
彷彿是故意讓娜娜知道他並不在乎孟靜薇般，陸天佑吃了幾口點心，似笑非笑地道：“娜娜，你知道你最可愛的地方是什麼嗎？”
突如其來的問話令娜娜霎時愣住。
陸天佑微抬眼，口氣有些嚴厲。“不知道嗎？那我告訴你，就是你不懂得什麼叫作好奇。”
聞言，娜娜又是一愣，隨即笑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陸天佑正要讚賞娜娜識相，手機鈴聲卻響起，他接起電話，有些訝異來電之人竟是父親。
他們兩老已回到台灣了！
關上手機，陸天佑道：“娜娜，我送你回去，明天我會叫家明匯款到你戶頭。”
“好。”從陸天佑和手機中人的對談，娜娜知道是陸家二老回來了。“等你心情煩想找我的時候，我隨時會出現。”她娜娜一向很有自知之明，不會傻得想攀進豪門當少奶奶，像陸天佑這種男人，他們彼此之間只能玩玩，各取所需，若她太強求的話，搞不好會弄得人財二失，她可不想跟陸老這位老狐狸對上。
“娜娜，你真的愈來愈聰明了。”從娜娜眼中，他看出她在想些什麼。
對於陸天佑的稱讚，娜娜只是甜甜一笑，她起身，挽着陸天佑的手臂離開餐廳。
*********
陸天佑有風度的送娜娜回去后，方向盤一轉，開往山上別墅去，這棟別墅唯有陸父、陸母回來時，他才會回來居住，不然大部分時間他都待在自個兒買的公寓，也就是他專門包養女人的住處。
進了門，陸天佑來到客廳，只見陸達朗一人坐在沙發上，他走至父親面前。“爸，媽呢？您們怎麼突然回來，也沒一下通知。”
陸達朗以眼神示意兒子坐下，待兒子在他對面沙發坐下后，他沉聲開口道：“你媽在樓上休息，至於會突然回來台灣，是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談談。”
“是什麼事呢？”名義上父親是將長風集團交給他，但事實上，父親還是長風集團的幕後推手。近來，公司穩定，無任何問題，那麼，父親該是為了私事回來的吧！
陸達朗打量兒子好半晌，突然話題一轉：“天佑，你覺得宋伯父的女兒如何？”
陸天佑一怔，大概也知道父親即將說的是什麼。
是要她娶宋慧儀吧！
其實，從小他就知道，他的婚姻並不能由自己作主，他結婚的對象必須是對企業有利的妻子，明知以後的人生是必須遵從父親的指示去走，那為何心裏會有抗拒、不願呢？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答道：“慈儀她沉穩大方、溫柔可人，是個不錯的女人。”
兒子怔仲間的猶豫，影響不了陸達朗的決定，他以下令的口氣道：“那下個月你就和慈儀訂婚，婚禮的一切我會要家明處理。”
“好。”父親既已開口，他也只能答應。
陸達朗滿意的點頭，其實，不管兒子同不同意，他的決定都不會改變，他起身走往樓梯口，上了一個台階，他突然停了下來。“天佑，我放任你那麼多年，你也該收收心了，我可不想聽到你宋伯父的抱怨。”在兒子未結婚之前，他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兒子花天酒地，可兒子結婚後，他在外的行為，不單單是代表着陸家，那可還牽涉到他們和宋家利益上的問題。
“我會收心的。”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那就好。”陸達朗拋下這句話后，緩緩的走上樓。
待父親上樓后，陸天佑無奈地往沙發上一躺，腦海里不出得浮出孟靜薇那張清秀可人的小臉。她要是知道他即將訂婚，不知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