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圓,卻隱晦不明,星稀,卻光芒暗淡,夜幕一片陰沉。
賓士轎車停在一棟獨門別墅前,管家躬身前來迎接。
車門打開,一雙擦得光可鑒人的皮鞋探了出來,現身的是一位身形高大,鳳眼劍眉,氣質冷峻的男人。
早春的夜寒意逼人,男人拉了拉衣領,抬頭望了眼二樓左側窗子。
守在一旁的中年管家略顯惶恐:“您來了。”
“人在裏面?”
“是。”
“果然在這金屋藏嬌!”林皓皺了皺眉毛,眼睛裏閃過一道凜冽的光,邁開步子。
管家畢恭畢敬的為他拉開別墅的銅質大門,引一行人踏着金屬階梯來到二樓一間房前。門前眾集着幾位黑衣男子,一見到林皓,立刻緊張的挺起腰身,攔住去路。
林皓冷笑着開口:“都給我滾開!”
男人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誰發出了細微的嘆息,有幾個人跟上,卻被林皓喝止。
“通風報信就讓你們死!”
男人們駭於這樣的氣勢,紛紛閃到他身後。
林皓站在緊閉的房門前,身軀微微顫抖。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閃着慘白的光,映得他那張本來滿是正氣的臉異常陰冷。
老式的彈簧鎖,只用刀尖輕輕一挑,便繳械投降。走廊的風送過來,不用他推,門自己緩緩的開啟。
同時,笑聲和斷斷續續的音符傅了出來。
“祁子嘉——你居然背叛我!”林皓衝進屋子,一眼就看到正對着門口,舉止親密的兩個美男子,坐在鋼琴后十指聯彈。
穿着白襯衫,且只在胸前扣了一顆扣子的祁子嘉聽到聲音抬起頭,濃眉皺了起來:“你來幹什麼?”
“抓姦!”林皓隨手將刀插進高級鋼琴的蓋子上,目露凶光,捏着拳頭嘎嘎作響。
彈琴的男子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悶聲笑了起來。
這一笑更激發林皓的熊熊怒火,他冰冷的目光射向男孩,陰森的開口:“敢勾引我的人——來人,把他丟進海里喂鯊魚!”
話音未落,一直在門口徘徊的男人們集體沖了進來,不由分說架住林皓的雙臂。
祁子嘉將刀子拔了下來,丟給屬下,沉聲道:“送他回去。”
“是!大哥!”男人們動作輕柔但態度堅決,嬉皮笑臉的擁着林皓往外走。
“啊——放開!”林皓掙扎着,三步一回頭,還咬牙切齒的撂着恨話:“祁子嘉——你不用解釋,我會讓你付出代價!哎呀——放開,我還沒說完——”
“皓哥,有一家新開的pub不錯哦,小的們陪你去喝酒吧!”
“皓哥,有一款新上市的遊戲很不錯哦,讓小的們陪你殺一場吧!”
“我不要喝酒、不要玩遊戲!祁子嘉——你給我馬上回家!不回家我殺你全家——你聽到沒有?!哎呀!放開!你們踩到我的腳了——”
眾人吵吵嚷嚷的遠去,別墅里又恢復寂靜。
“呵呵——”被當成姦夫的男子手撐着頭,笑得眼角都濕潤了,戲謔的對祁子嘉擠了擠眼睛:“你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哦!”
想到這段時間被林皓糾纏得焦頭爛額,祁子嘉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輕聲一嘆:“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祁子嘉……祁子嘉!你居然敢這樣對待我?!”
被下屬們又哄又拽帶回家的林皓,並沒有從老公出軌的怨婦情節中清醒過來,而是做戲做全套的捧着兩人的親密合照默默流淚。
說是親密合照,不過只是他死皮賴臉的抱着祁子嘉而已,但此時,照片上祁子嘉七分無奈三分縱容的表情,看在他眼裏卻是十足的伉儷情深。
“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時候叫我小甜甜,現在新人勝舊人,就趕我走……嗚嗚嗚嗚……”
想着想着,更無法忍受祁子嘉在外“偷歡”,於是一個魚躍從床上跳了起來,剛衝出門,就被守在門口的季小武和阿恆推進屋子裏。
他們倆跟着祁子嘉出生入死,可是從來沒有一項任務,比看管林皓更加困難。
一想起當初找林丞憲談判,卻被林皓纏上,威逼利誘要和大哥交往的情景,季小武就不由得為祁子嘉嘆了口氣:“大哥真可憐,為了大業,也只得犧牲色相了……”
祁家是北部地方的黑道霸主,上一代的當家人意外身亡后,祁子嘉以私生子的身分繼任。然而他能成功上位,其實是多虧了政界大亨林丞憲的支持,而為了得到林丞憲的支持,又不得不接近對祁子嘉有非分之想的林皓。
雖然林皓衝動又少根筋,但卻有九頭牛也拉不回的倔脾氣。拗不過寶貝弟弟的林丞憲最終選擇支持他,因此,林皓便有了“大哥的情人”身分自居,且作威作福的資格。
半年前祁子嘉剷除了所有反對勢力,大權在握,林皓扛着行李趕來投奔,當夜就鑽進了祁子嘉的被窩,卧室里慘叫聲不絕於耳。季小武正猶豫着要不要衝進去解救祁子嘉,林皓就被五花大綁的丟出門。
自此你追我閃的求歡戲碼就不斷的在祁家、夜總會、辦公室上演,到如今,誰也不知道祁子嘉到底被林皓得逞了沒有。
直到天微亮,祁子嘉才回來,守了一夜的季小武和阿恆如獲大赦,連忙向門裏傳話:“皓哥,大哥回來了!”
徹夜未眠的林皓嘶啞的聲音傳了出來:“叫他帶着那個小妖精的頭來跟我請罪!”
祁子嘉攜同“新歡”賀原衫一同歸來,聽到樓上傳來的中氣十足的呵斥,稍微有些窘迫,沖合作夥伴抱歉的笑了笑。
賀原衫是中日混血,日本名字叫加賀原衫,是日本最大的黑市軍火商。兩年前,還在混少年幫派的祁子嘉曾救過他一命,彼此也算患難之交。
這位在日本黑市呼風喚雨的男子毫不介懷的抱起手臂,饒有興趣的等着看這對“夫妻”的好戲。
但祁子嘉可不打算繼續給他看笑話的機會,接過屬下遞來的文件,攬住賀原衫的肩膀就要出門。
此時一直躲在門口,通過貓眼看局勢變化的林皓沖了出來。
“祁子嘉,你要幹什麼去?”
也許是林皓質問的口氣太理所當然,祁子嘉下意識誠實答道:“泡溫泉。”
聞言,林皓“嗖”的一下竄下樓,從背後抱住祁子嘉,臉上露出“貴婦撒嬌”的表情。“親愛的,我也想去。”
語氣雖然輕柔,但手抓的死緊,祁子嘉根本扒不開,又不想在賀原衫面前丟臉,也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帶着他一起去郊外山區的溫泉旅館。
早選好的和式旅館,只訂了兩間房,現在周末客滿,於是林皓一臉偷腥笑容的跟進了祁子嘉的房間。
榻榻米上鋪了兩床被褥,林皓撅着屁股,把分開的被褥推到一起,然後盤坐在床上,拍了拍手。
祁子嘉看着他的舉動,無奈的搖搖頭,拿着浴衣進了隔間換。
林皓今年二十一,和祁子嘉重逢並且戀愛已經快一年了,雖然一直都是他死纏爛打,但林皓還是堅定的認為,祁子嘉是喜歡自己的。
只是同居也有半年了,在他熱烈的攻勢下,祁子嘉也只肯跟他牽個小手親個小嘴,沒有再進一步。
於是,高齡處男林同學,最近越來越心急,從最早的認為祁子嘉尊重愛護自己,到之前開始懷疑他有外遇,而最近最強烈的想法是,這傢伙不會是個性冷感吧?!
正思量着,祁子嘉換好衣服出來了,性感的樣子讓林皓屏住呼吸。
因為換衣服頭髮有些蓬亂,寬肩細腰的男人穿上浴衣整個人的氣質變得妖嬈,不是柔美而是一種純粹荷爾蒙的性感,浴衣下擺露出的纖細潔白的腳踝,隱隱透出幾分脆弱的味道。
林皓看得目瞪口呆,唾液分泌旺盛,口水幾乎要滴下來。
這種花痴相早看膩,祁子嘉拉了拉衣襟,不以為意的走出去,留下林皓抱着手臂搓那一顆顆因為好色而冒出的雞皮疙瘩。
深呼吸換上浴衣,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設,林皓還是不敢肯定,自己和祁子嘉在一個溫泉池子裏赤裸相見的話不會原形畢露,但是同樣的,他也不相信那個賀原衫不會獸性大發。
“被小日本玷污還不如被我糟蹋……”
林皓嘀咕着推開房門,卻看到祁子嘉和賀原衫就站在走廊盡頭相談甚歡。
賀原衫穿着日式浴衣,嘴角掛着柔柔的微笑,一副大和美人相,不像軍火商,倒像個溫和的藝術家。站在精緻的好像藝術品的祁子嘉身邊,真的有幾分天造地設的協調感,當然這種協調感看在林皓眼裏是強烈的違和感。
林皓大步上前,突兀的插在兩人中間,冷眼看着賀原衫,語氣還算客氣:“賀先生的中文說的真不錯。”
“謝謝誇獎。”
對視了近半分鐘,林皓壓低聲音道:“賀先生,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句中國的古語,你聽說過吧?”
“呵呵……沒聽過,不過我聽過『君子有成人之美』!”
……果然是情敵!
他們包下了個小型溫泉池,蒸氣裊裊,天然山石阻隔起的十平方米的小池子。祁子嘉和賀原衫先後脫去浴袍,坐進池子裏。
讓林皓意外的是,祁子嘉還在腰間繫着一條毛巾,連賀原衫也沒脫光。倒是林皓,遵守了和式浴衣的穿法,裏面未着寸縷,現在則不好意思光着進浴池了。
祁子嘉靠着石壁,眯起眼睛享受。林皓索性坐在池邊,腳丫子泡進池子裏,一邊吃葡萄,一邊欣賞光着上半身的祁子嘉的小“葡萄”。
粉粉的尖尖的兩顆,襯着他白嫩的皮膚,還真是好看啊……
中途有人敲門找賀原衫,他打了個招呼起身出去,祁子嘉還是沒什麼反應,沉醉於溫泉的包圍。
小小的半露天池子裏只剩他們倆,林皓竊笑着脫去浴袍,潛入水中,向祁子嘉漂過去。
他似乎睡著了,臉色緋紅,粉唇微張,幾縷濕發貼在臉頰,只顯乖巧,哪還有半點黑社會大佬的張狂暴戾?
“你不熱嗎?”林皓湊過去,對着祁子嘉的臉吹氣。
祁子嘉沒有反應,但仔細看,眼珠子明明在薄薄的眼皮底下轉動,不知道是裝睡還是在做夢。
於是鬼鬼祟祟的親上他的眼皮,沒反應,就更加大膽的含住他的嘴唇,反覆吸吮。
身體也緊緊的貼上去,胸口挨着胸口,力道越來越大。被擠壓在石壁和身軀之間的祁子嘉終於有了反應,一口咬向探進他嘴巴里的舌頭。還好力道不大,只是被磕了一下,慌忙收回來,嘴巴里也沒有鐵鏽味道。
“嗯……”祁子嘉從鼻子裏發出氣音,幽幽的睜開眼,就看到頭上像老農一樣包着頭巾的林皓捂着嘴巴,一臉哀怨。
“怎麼了?”
“你咬我……”
“我以為是吃的……”剛從睡夢中清醒的祁子嘉,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嘴巴里含的是什麼,不禁苦笑起來。
“那就讓你吃個夠!”林皓不滿的嘀咕着,重新貼了上去,整個人壓在祁子嘉身上。按着他的肩膀,深深的親吻着他的唇,舌頭再度探入口腔,勾住他的舌頭吸吮。
“唔……林皓……起來……”接吻的空隙,祁子嘉微微皺起眉抗拒着,林皓的體重讓他的身體下陷,肩膀以下都沒入水中。
“嘿嘿……不要!”磨蹭着,林皓壯着色膽,把手伸到祁子嘉的腿間,隔着毛巾一把抓住他的重點部位。
碩大的感覺把他自己先嚇了一跳,可是軟軟的毫無反應又讓人很是失落。
“祁子嘉……你是廢的嗎?”
聞言,祁子嘉的聲音冷下來:“只是對你沒反應而已……起來!”
他越是冷淡,林皓越不甘心,索性張開雙腿夾住他的腰身,一隻手不停的蠕動企圖挑起他的反應,另一隻手抱住他的脖子,同時嘴巴吻上他的頸項,反覆吸吮那片白晰嬌嫩的肌膚。
祁子嘉終於忍無可忍的掙紮起來,可是不知是不是溫泉泡太久,一時竟然使不上力氣,扭動中失去平衡,被林皓壓得整個人沒入水中。
眼鼻耳都浸在水裏,髮絲隨着水流漂動,林皓的腿繞上他的腿,手臂纏着他的脖子,像是海藻緊縛住身體的恐懼感滅頂襲來。
似乎有一記重鎚砸在頭頂,眼前微黃色的溫泉池水竟變成墨一般深沉的黑色。
“插播……最新消息……碼頭……屍體……漂浮在水面……組織打撈……”機械的冰冷的毫無情感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整日的奔波尋找卻只得到這讓人窒息的消息。
“……警方展開調查……幫派……仇殺……”
為什麼,為什麼世間的不幸,都要降臨在一個人的身上?
“……無人認領……醫學院……解剖……”
無邊無際的幽暗……冰冷的身體……不瞑目的眼睛……最終支離破碎……
“祁子嘉?祁子嘉——”
“啊——”身體被重重搖晃,神智終於回到現實,祁子嘉這才發現自己早離開溫泉,卧坐在石板上。
“你怎麼了?”林皓抱着他,一臉擔憂,撥開遮住他眉眼的濕發,低下頭正要靠近,便被祁子嘉一把推開。
“滾開——”
祁子嘉從石板上爬起來,穿上浴衣,拉開紙門,和正要進來的賀原衫撞個正着。
“子嘉?你怎麼了?眼睛這麼紅?”
“嗆了水……我不泡了……你自便吧!”
連敷衍的笑容都露不出來,祁子嘉側身出了溫泉室,回到卧房,在衣兜里摸出煙和打火機,點上一根,吞雲吐霧之際,才勉強使不斷頭抖的手平靜下來。
往事如夢魘一般,不管是死去的人還是活着的人,都無法安眠。
林皓回來的時候天上已經繁星點點了,他還端來了晚餐,放在祁子嘉腳邊,垂着頭小聲說:“我和他們說,你要在房間裏吃。”
“嗯!”日式的菜色大多是生食,祁子嘉吃了幾口就有些反胃,放下碗筷,和衣鑽進了被窩。
林皓倒是很自覺,沒來煩他,安靜的收拾好東西,把碗筷送回去,回來時腳步聲也很輕,還把床鋪往一邊拉了拉,躺了下來。
祁子嘉的睡眠品質一向不太好,難以入眠,且一旦睡着就很難清醒。
大多的時候會做一些亂七八糟的夢,哭泣的母親,微笑的哥哥恩嘉,以及二十年來影響了他人生的很多人的面孔交錯出現。
曾經被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踩在腳底下,曾經依偎在母親懷裏無助的落淚,曾經發誓保護此他還弱小的恩嘉,曾經以為逃離了命運的擺佈,曾經……曾經的擁有和失去,到今時今日都成了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正在胡思亂想,林皓的自語聲在房間裏響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怕水!”
“我不怕!”
“嗯……”林皓撐起身體看了他一眼,一副瞭然的表情,又躺下,什麼話也沒說。
“我不怕水!”祁子嘉下意識的提高音量。
這回換林皓不答話,祁子嘉憤恨的伸出腿踹了他一腳,軟軟的,正踹到他的肚子。
“嗯!”林皓悶哼了一聲,居然發出了竊笑的聲音。
祁子嘉索性騎到他身上,捏着他的下巴,一臉肅殺之氣。
“別胡亂猜測我的心思!”
“就猜,你能把我怎麼樣?”林皓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你能怎麼樣,揍我啊?我肉厚!強姦我啊?我口袋裏有KY!”
祁子嘉頓時泄了氣,默默的從他身上爬下來。
其實林皓說的很對……他有些怕水。因為恩嘉……他的哥哥,他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是溺水而亡。從那以後,只要水一沒過胸口,他就會四肢抽搐,大腦當機。
身體會漂浮起來……皮膚被泡的發皺呈青白色……嘴巴里塞滿水藻……
“啊——”突如其來的壓迫感,讓他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不知何時,林皓又湊了過來,趴在他身上,黑夜裏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不想試試嗎?”
“什麼?”
“那個!”
“哪個?”
黑夜中看不清臉色,卻能感受到聲音的顫抖……“就……做啊……”
“我對你沒反應……滿足不了你!”
“祁子嘉!”林皓突然嚴肅起來,壓低聲音問:“不管是生理問題還是心理問題,還是看醫生比較好,別害羞,我還認識幾個泌尿科的專家……”
祁子嘉聽得一肚子火,索性抓起被角,一個翻身將林皓壓在下面,並用被子裹了起來,不管他怎麼踢打,就是不放手。
林皓撲騰了一會兒累了,在被子裏呼呼的喘着氣,過了好一陣恢復元氣,稍作掙扎,便鑽了出來。
原來祁子嘉抱着他睡著了,側趴在地板上,神態像個嬰兒一樣安詳。
望着他的睡顏,林皓什麼怒氣都沒了,躡手躡腳的整理了一下,挨着他躺着,手握着祁子嘉的手,心頭痒痒的,也暖暖的。
就是喜歡他,一見鍾情,鬼迷心竅,被嫌棄也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有的是精力,總會磨平他的刺,最終抱得美人歸!
賀原衫事務繁忙,第二天就要回日本,林皓連最後的獨處時間也不願給他們,亦步亦趨的跟着祁子嘉去送機。
在關口道別的時候,賀原衫上前抱了抱祁子嘉,伏在他耳胖,卻用周遭都聽得到的聲音說:“我在日本恭候大駕!”
林皓頓時青了臉,坐上車還不停的追問祁子嘉為什麼要去日本。祁子嘉不理他,林皓開始自顧的揣測,越說越離譜。
“怎麼,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不成,就要私奔到日本相會嗎?”
林皓喋喋不休,讓祁子嘉忍無可忍,一衝動,做了個讓自己后侮不已的舉動,傾身去堵林皓的嘴——用嘴!
四唇相接的一刻他的腦袋就跟爆炸了一樣,瞬間滿目白光,心跳驟停,手心冒汗!他是鬼上身了嗎?討厭林皓兩片嘴唇上下翻動、劈里啪啦說個不停,給他一拳就好了,為什麼要羊入狼口?
可是後悔已然來不及了,投懷送抱的動作正中林皓下懷,他一把抱住祁子嘉的腰,嘴巴就像章魚的吸盤一樣,死命的吸吮祁子嘉的舌頭,雙腿異常靈活的繼繞上去,以騎乘位壓在了他身上。
祁子嘉不斷掙扎着,可是根本制止不了精蟲上腦的林皓,兩個人就在行駛的車子裏折騰起來。
季小武拉下駕駛座的擋板,拿起車用通話器,一本正經的問:“大哥,用不用我找個地方停下給你們玩車震!”
“快、快點開!”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將林皓甩開,祁子嘉喘着粗氣,就是當年一個人和十幾個人廝殺時都沒這麼狼狽。
“唉……你瞪什麼眼,是你主動的!”雙手被抓住按在身後,腰也被祁子嘉的膝蓋頂着,林皓身體動不了,只有動嘴巴:“就算咱倆真做了,也是你勾引我不是我強暴你,懂不懂?”
車開到了某大學門口,祁子嘉打開車門,把絮絮叨叨的林皓踹了出去。
他不討厭林皓,一個被寵的有點蠢真的青年,二十歲的人,世界觀還像十二歲一樣幼稚,但是,偶爾流露出霸氣的一面,又很有幾分林丞憲的影子。
若不是自小便被嚴密的保護着,骨子裏帶着兇狠的林皓,想必又會是一個官商縱橫的奸詐苗子吧!
祁子嘉揉了揉眉心,稍微有點煩躁。
他自知皮相還算上乘,定力差的人動色心不奇怪,可是完全沒打算用權勢壓迫,反而一副甘願躺在他身下奉獻自我的林皓,着實令人費解。
難道真如他所說的,他對自己是……愛情?!
愛情……不知世事奸險,被過度保護的驕縱少爺,知道什麼叫愛情?!
溫泉旅館一夜之後,林皓鑽進了個牛角尖,一副“我們之間的問題就是祁子嘉有勃起障礙症”的架勢,每天跟廚娘李嫂竊竊私語,菜譜不知不覺的發生了改變。
祁子嘉一向喜歡清淡,可是現在的餐桌上,飛禽走獸一應俱全,還出現了形狀可疑的鞭狀物體,味道腥膻的腎狀物體……
他不是個挑食的人,飯菜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但是當一碗紅紅的、羹狀的東西送到面前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了。
“李嫂,這是什麼?”
“鹿血羹,你放心我加了薑絲去腥,吃吧!”
鹿、血?!
眼前浮現了一隻有着無辜的大眼睛的斑比小鹿,被按到在沙丘上割喉放血的畫面,讓祁子嘉的胃一陣抽搐,差點就乾嘔起來。
見食補不見效,林皓索性下猛葯。那夜祁子嘉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見林皓端着杯牛奶坐在床上。
祁子嘉習慣裸睡,此時只在肩頭搭了條毛巾,看到林皓那瞬間漲紅的臉,他立刻將毛巾系在腰間。他可不想林皓的鼻血染紅了床鋪,被傭人發現就真的說不清楚了。
即使這樣,林皓也一副吞了雞蛋的鬼樣子,像是隨時要暈過去。
“你來我房間幹嘛?”祁子嘉皺着眉。雖然名義上,他們是“戀人”,但兩人一直分房睡,而且祁子嘉有一點潔癖,不喜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
“呃……喝牛奶!”林皓吞了吞口水,手臂顫抖着,把牛奶杯遞過去。
“我不喜歡喝。”
“對睡眠好的!”
“是嗎?”祁子嘉接過牛奶杯,聞了聞,一股生牛奶的腥膻味,不禁皺起眉。
林皓緊張的盯着他,不斷的吞口水,一副很饑渴的樣子。
“你渴的話你喝!”見狀,祁子嘉又把杯子遞迴去。
林皓擺着手拒絕,把持着杯子往回推,祁子嘉又推過來,他又推回去,謙讓了半天,也不是誰先鬆了手,牛奶杯子掉在長毛地毯上。
杯子倒沒事,牛奶灑了一地。
林皓轉身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說:“你先別睡,我再去給你倒一杯。”
祁子嘉輕輕的嘆了口氣,套上浴袍,走下樓去。刻意放低的腳步聲,來到廚房門口,就見林皓正用擀麵杖碾一個小小的藥片。
“那是什麼?”
“啊?”林皓轉過身,驚慌得小腿都抖了起來:“維……維生素……”
“哦,你真有心。”祁子嘉走上前,把碎末倒進牛奶杯子裏,搖了搖,送到唇邊。
林皓陡然瞪大了眼睛,握起了拳頭。
杯子慢慢傾斜,溫熱的牛奶碰到了嘴唇,祁子嘉又放了回去。
“我喜歡喝冰的!”
“真麻煩!”林皓就像馬上高潮又被掐住了根部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來,趕緊將杯子放進冰箱冷凍層里,轉過身坐下,和祁子嘉面對面,忍不住說:“其實總喝涼的東西對身體不好。”
“因為小時候沒有機會吃熱的,久而久之就習慣了。”祁子嘉雙手交叉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笑着問:“你都多大了,怎麼還有喝奶的嗜好!”
“就像你說的,小時候就一直喝,不喜歡也不行,我媽會看着我喝下去才准我睡,所以……習慣了。”
聞言,祁子嘉露出了羨慕的表情:“真好。”
“我以後會讓你習慣的!”
“補不了的!”
林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誰說的,你缺的我都補給你!”
祁子嘉搖搖頭,只是笑。他的兒時就像老套的八點檔,四處漂泊,備受欺凌,林皓口中的家庭溫暖,他完全不知其味。
這樣的人生,日後不管能不能得償所願,都註定遺憾。不管是渴望擁有卻一直沒得到的,還是曾經得到了卻失去的,沒了就是沒了,永遠無法補償。
幾分鐘過去,林皓就耐不住將牛奶拿出來,杯子上結了層冰霜,摸起來倒是很涼。
“快喝快喝!”
“嗯……”祁子嘉接過杯子,眼珠一轉,突然傾身,身體壓制住林皓的身軀,抓住他下巴,捏開他的嘴,將牛奶全都灌進他喉嚨里。
然後在他被嗆得面紅耳赤,還沒來得及反抗的時候,將他推進廚房,關門上鎖,動作乾脆俐落一氣呵成。
被關在廚房的林皓拍打着門板,聲音充滿了另類的慌張:“祁子嘉,你幹嘛把我關起來!快放我出去!”
祁子嘉靠着門板,懶洋洋的問:“說,在牛奶里放了什麼?”
“我沒有想害你!”
“我知道……想必是酒吧里那些下流的東西吧?”昨夜林皓跑去祁家的夜店玩樂,據說還招惹了是非,揍了幾位客人。
林皓沉默了幾秒鐘,吞吞吐吐的說:“是有人想給我下,被我發現了搶過來的……只是chuiqing葯,不傷害身體的……祁子嘉……我好熱,你放我出去……”
“我可不敢……你還是自己好好的體驗一下藥效吧!”
再度沉默了幾秒鐘,林皓的聲音憤怒起來:“祁子嘉——我只是喜歡你而已,反正是白吃,你就順便吃了嘛!”
“白吃?我要是真吃下去,天文帳單等着我!”祁子嘉轉過身,臉貼在門板上,似乎能聽到林皓粗重的喘息,不由得笑起來:“廚房裏有個小隔間,裏面有床,你就在那睡吧……如果真的難以忍受,黃瓜無限量供應!”
眼角瞥到桌子上未加料的牛奶,拿起來一飲而盡,在林皓的大喊大叫聲中回到卧室,扒光衣服躺在床上。
也許是那一杯牛奶真的起了作用,有失眠癥狀的祁子嘉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
祁子嘉第二天見到被傭人放出來的林皓,一時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林皓昨夜不知怎麼自我搏鬥,下唇上留下了一排齒痕,臉色也着實精彩,雙眼像是能噴火,上下牙不斷的磨着,像是要把他碎屍萬段,喝血食肉。
帶着三分認真七分戲謔,祁子嘉對李嫂囑咐道:“廚房裏的黃瓜都換新的哦!”
“啪!”
怒火讓林皓怪力爆發,一下子掰斷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