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駕着BENZC200敞篷車款,精湛的駕駛技術讓孔晨在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如人無人之地。

臉上的CD墨鏡遮蔽他太過耀眼的外表,身上一身昂貴行頭卻又特意強調獨特品味和非凡出身。

種種過人的外在條件、換女友比跳樓還快的速度,讓他年年蟬連美其名是黃金單身漢,實則是揮霍無度的紈桍子弟之排行榜榜首。在偉大的家族事業庇蔭下,他是天子驕子,有得是花不完的金錢,和珍貴卻空乏的青春。

入夜的市民大道上,鏡片下的俊眸淡漠地凝視前方路況,在時速一百六十的高速下,他面不改色。

他當然怕死。不過這輛頂級跑車的安全性能,已經通過廠商無數次嚴格的測試,根本不用懷疑,當初他母親選這輛車送他也是看中這點,而他剛好也中意它的外型。

一道閃光掠過,才不到一秒的時間,他又多了一張罰單。孔晨嘴角微揚,露出譏諷的笑。一張罰單算啥?在他家數不盡的財產中,這張罰單的影響力比一隻螞蟻還不如。

他就是鋼鐵界龍頭--孔氏企業的第三代,人稱孔二少,又稱孔惡少。

鑲鑽的MP3手機忽地響起,他一手駕車,一手精準地撈到手機,車速也漸慢了下來,不是因為瞄到路旁的警車,而是怕呼嘯而過的風聲干擾聽力,會讓他心情煩躁。「喂?」

車速慢了,隔壁車的美眉看見帥哥,馬上拉下窗戶嘰嘰亂叫。

孔晨瞥了眼,沒興趣。姿色平平、穿着媚俗、顏色過多、裝飾誇張,看了讓人倒胃。

「孔二少啊,」話筒另端傳來一個語氣輕浮的興奮聲音。「我跟你說,今晚像夏裝發表會,不知為何明星模特兒來了一窩,穿的衣服真是爆辣,哈哈!我們整群人在這玩得滿地亂爬。你待會兒有沒有事?要不要來?」

杜英奇,一同長大,平時湊在一起玩樂的豬朋狗友之一,也在紈桍子弟排行榜上有名,又在撂人去pub夜夜笙歌。

「我現在對明星模特兒之類的有點反感。」想起前天不怎麼愉快的回憶,那個為他割腕的前女友,就是時裝界有名的模特兒。「琪琪不要跟我分手,竟然鬧自殺。」

「那個白痴!」杜英奇開罵。「鬧什麼自殺啊,真不上道,要是沒死成,以後見面多尷尬。」懂不懂遊戲規則?嘖!「後來你怎麼解決?」

「我問她要不要幫忙,死不了我可以再補她個兩刀。」

杜英奇傻眼。「你真狠……」不愧是孔惡少。

「我這麼說,她才不會真的去死。」孔晨一手拿煙盒,燃煙。

「有道理,難怪我剛才看見琪琪,右手綁着繃帶,穿着露背裝,舞跳得比誰都high。」

「我就說嘛。」那些老是嚷嚷說自己要死的人,通常死不了。早就料到了。

「那是要不要來?」杜英奇很想趕快掛電話,奔回去看迷你裙美眉。

「再說吧。」他看看錶,八點整。「我媽叫我今天回家吃飯。」

「我有沒有聽錯?!」杜英奇駭笑。「母慈子孝這種畫面在你家出現?!哎喲我的媽,笑到肚子痛……」

一個漂亮的急轉彎,車子滑進仰德大道上某間華美豪宅的庭院裏。

孔晨自己也覺得好笑。「不講了,先這樣。」掛了電話。

熄了火,拉起手煞車,他下了車,看着庭院裏另一輛嶄新BMW,孔晨吹起口哨。

贊勒~~二○○五年最新款,BMW750i,氣壓懸載系統,不論跑再怎麼爛的馬路,都能像康庄大道般平坦無阻,一個無可挑剔的車款。

他老媽的眼光總是能這麼獨特,不管是選車、選老公……還是選情人。孔晨瞇眼,不屑地想着,好不容易才將目光調離這輛新車。

拿出鑰匙轉開大門,大廳水晶燈只有半盞亮着,室內充斥奇異的寂靜,不像等待兒子回家吃飯的模樣。

他拋下鑰匙,懶懶地斜躺在棗色大沙發上。早明白找他吃飯本來就是個幌子,他媽一定是有什麼天大的事要說。距上次見面也不知多久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老媽長什麼樣子。

「賈麗人,妳到底在不在?!再不出現兒子要走了!」等了兩分鐘,他沒耐心地扯開喉嚨咆哮。

樓中樓的某扇房門打開,他媽穿着粉紅色睡袍,姍姍走下樓梯,就算急欲調整呼吸,酡紅的雙頰已經完全透露剛才做了什麼好事。

「兒子,來,媽媽抱一下。」雙臂熱情敞開,賈麗人積極想展現母愛,可惜兒子冷酷如冰--

「妳很忙噢。」孔晨直視的雙眼盯得母親心虛。

賈麗人慌張地拉攏微敞露出酥胸的睡袍,四十多歲的她風華絕代、保養得極好,花重金狠砸出的外表跟二十幾歲的女孩沒兩樣。

「不忙、不忙。」她忙着解釋。「我在等兒子回來跟我一起吃燭光晚餐啊。」

「是嗎?」他不留情面地拆穿他媽媽的謊言。「穿睡袍,窩在房裏等我吃晚餐?妳真有誠意。不如把房裏那個人也請出來,我保證他一定比我餓。」運動過後,人會特別感覺飢餓。

賈麗人慢吞吞坐上沙發,雙手環胸,燃起一根長長的涼煙,吞雲吐霧起來。對兒子的譏諷她置之不理,人生嘛,及時行樂最重要,她的字典里早就沒有道德這兩字。

算了,講正事先。「找我回來幹麼?」

孔家人本來就以冷漠出名,對家人的行為從不干涉,也不關心。

「老傢伙好像快不行了。」賈麗人輕輕吐煙,嘴邊淺笑柔媚優雅。「聽說在美國暈倒了。」

「我要覺得很悲傷嗎?」跟他說這些幹麼。

孔赫齡,就是他要稱呼爺爺的那個人,好些年前發現得了癌症,到美國醫治、養病。他跟爺爺一點也不熟,沒見過幾次面。因為孔家企業的大權仍然掌握在這老人手上,以至於孔家人日日夜夜巴望着孔老爺子早日合眼,好分配財產。

其中明爭暗鬥最嚴重的兩個人,是他爸爸的大小老婆,而小老婆就是孔晨的媽媽,賈麗人。

「老傢伙跟律師說,看你和那女人的兒子誰能先幫他傳宗接代,就把董事長的位置讓給誰。」煙蒂被狠狠捻熄在煙灰缸里,提到死對頭,賈麗人終於露出晚娘臉孔--

「你知道我等這天有多久了吧?你還不快點去找個人生一生?」鬥了二十幾年,現在總算是要決勝負的時候了,哼哼。

「妳又怎麼確定我能生?」孔晨的嘴唇不屑地微揚,那表情和母親如出一轍。

孔赫齡年輕時強搶好友未婚妻,搞大人家的肚子再逼婚,最後女孩難產,為他生了個兒子后不幸喪生。孔老爺只有這個子嗣,兒子長大了,費盡千辛萬苦竟然生不齣兒子,害得他必須娶兩個老婆,努力增產報國。大老婆人工受孕,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差點難產的她,發誓再也不生。二老婆賈麗人就順遂了,一進門就大了肚子,平平安安生下孔晨。可惜,名不正言不順,為了爭奪名利,和大老婆惡鬥了半輩子。

真正可憐的是孔赫齡,一生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沒想到人生走到盡頭,最擔心的竟然還是傳宗接代這種陳腐問題。

孔晨不免替自己的爺爺感到悲哀。

「你當然能生!」賈麗人拍胸保證,忽地又好像覺得自己說錯什麼話,瞬間態度謙卑起來。「我生的兒子怎麼可能會有問題?」她的眼珠心虛地轉着。

「今晚找我回來,就為了說這些?」孔晨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大呵欠。

兒子不馴的態度讓她危機感驟起,賈麗人憤憤警告:「今天你能這樣衣食無缺,要感謝誰?不照我的話做,小心你跟我最後一切成空!」

「我知道了。」他抓起鑰匙,不想在這話題上繞。「生小孩是吧?我去生一打給妳。」

「那就好。」賈麗人滿意地笑了。「咦?你不留下來吃飯嗎?」

「我不想壞了妳的好事。」孔晨拉開大門,想到什麼似地又回頭。「外頭那輛BMW借我玩玩吧。」正想換車的說。

「那個喔……」她心虛地移開目光。「那不是我的啦……」

「噢,了解。」劍眉輕挑,他開門洒脫離去。

霓虹燈在街頭閃爍,紅的綠的藍的招牌點綴城市的喧囂。奢華的夜景、空乏的心靈,人們一同享受這都市的繽紛與孤寂。

孔晨在東區某間氣氛不錯的義式餐廳里,隨意解決了自己的晚餐。

注重感官享受的高級餐廳里,小提琴樂音緩緩流泄。

煙灰缸里擱了根剛點的煙,白色煙線冉冉上升,他撐着下巴,靜靜望着窗外流動的人群。

好友電話狂call,要他去pub。他看了看錶,實在沒事可做,又懶得赴約,對夜生活麻痹的他忽地覺得厭倦,結了帳,他步出餐廳。

在東區街頭隨意漫步,他想起母親要他隨便找個女人生小孩,在平常人家出現這種提議,應該算荒謬了吧,在孔家,卻什麼事都變得稀鬆平常。

奇怪,是他個性叛逆還是如何?人家愈要他做的事,他就愈沒有興趣。以至於身旁經過再多個覬覦他的美眉,他也絲毫提不起勁。

哎,來點新鮮的嘗嘗吧,他的生活真是無聊透頂啊!

孔晨坐進車內,車門成功地阻隔了外頭的喧囂。

插進車鑰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機不在身上,應該是放在剛剛的餐廳里了。

他把手伸向車門把,準備回餐廳拿手機,望向車窗外,竟有個女子站在他的車外,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馬上猛地打開車門,那抹纖細人影驚嚇,立刻跳離。

孔晨瞇眼,瞪着那名神色驚恐的女子--

「妳對我的車做了什麼事?」想偷車?還是想惡作劇刮高級車一道?孔晨不愧是天之驕子,微微表現一點怒意,就能讓對方感到自己比一隻螞蟻還不如。

平民小老百姓之最佳代表麥雅棠當下矮人一大截,只能摀着起伏劇烈的胸口,對着孔晨連番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車子裏有人……」

孔晨回頭,發現車門上有張小貼紙,他撕下來看了一眼,上面寫着一串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字--

寂寞嗎?一通電話,讓漂亮美眉陪你聊天喔~~

是色情小廣告。他揉爛紙條。

「妳找錯人了。」他冷笑。「我雖然寂寞,但還不到會打這種電話的時候。」床上很多人等着排隊勃。

麥雅棠的臉瞬間爆紅,她吞吞吐吐地說:「呃……造成你的困擾,真不好意思。」說著她轉身。

快閃!

「等一下。」他揪住落跑人兒的手臂。「妳好像有點眼熟……」

想不起來在哪看過她,在印象里,是個潮濕的天氣,一個模糊卻美麗的記憶。

麥雅棠回頭,仰頭望着他的臉,她不用仔細在記憶里搜尋,就已找到正確的答案--

「啊!我知道了!」小臉漾出笑靨。

「你還記得嗎?前天下午,下了一場好大的雷陣雨,好像是在一間咖啡廳前面吧,你借給我這把紅色的雨傘……」

獻寶似的,她喜孜孜地把傘拿給孔晨看。

「喔,」孔晨一臉漠然。「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話剛說完,一顆豆大的雨滴突然落在他鼻尖。一滴、兩滴,驀地大雨傾盆而下,街道行人紛紛散開躲雨。

「又下雨了。」她慌忙撐開傘,小小的紅色雨傘轉眼成了他們的天空。

他太高,麥雅棠努力舉高傘,顯得有些吃力。

孔晨眼眸淡淡掃過,隨即從她手上接過傘,薄唇正不悅地緊抿着。

馬的,雨下這麼大,他要怎麼回去餐廳拿手機?

雨嘩啦嘩啦地狂瀉着,燈火迷濛,街景好像染上了一層薄霧。

小小的空間裏,有男性淡淡的香水味道,摻雜了一點點煙草味,讓人迷眩。麥雅棠窘紅臉,發覺現在不是心猿意馬的時刻。

涼風拂過,帶進几絲雨水,把她的衣袖打濕,也把她和身旁這優雅男士一起困在這兒,雨一副要下得沒完沒了的樣子,再不快點,她今天的傳單就發不完了。

「下雨了,這把傘還你吧。」麥雅棠對他笑,舉步想邁入雨中,卻被某個力量拉了回來--

「不用還我,陪我走段路,待會兒傘妳拿走吧。」沒等她同意,他攬過她嬌小的肩膀,與她一同漫步雨中。

傘下的空間狹小而親昵,他的話不多,她的心卻飛快跳着。

好想問他,她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人,他為什麼記得她呢?他有着非凡的外表,會不會有一個很特別的名字?剛才那輛車很貴吧?她在上面貼了貼紙是不是會損傷車子的烤漆?不然他的表情怎麼那麼想殺人……

「這是妳的工作?」他指的是發廣告單。

麥雅棠驀地回神,慌張回道:「是啊。」

房東太太,也是她現在的老闆,給了她一間不像辦公室的辦公室,裏頭除了一支電話,其餘什麼都沒有。房東太太要她先發發廣告單,替自己招攬一下客人,免得她剛上班就得在電話前枯坐,照房東太太的說法,上這種班沒替自己找一點客源,就是偷薪水。

「為什麼不換工作?」可以做輕鬆一點的工作啊,發傳單多辛苦。

孔晨很訝異,自己竟開始對她心生同情。

他的腦海里浮現一個畫面,那個灰濛濛濕答答的天氣,她在不透明玻璃窗外紅了眼眶,沒一會兒又笑了。他對她如果有那麼一點點的好奇,大概就是從那時候開始。

麥雅棠趕快乘機做生意。「有空可以打打電話跟我聊天啊!」這年頭什麼工作都重視業績,連○二○四也有業績制度,很不可思議吧。

孔晨停頓腳步,撐着傘,望着她坦蕩蕩的雙眼,嘴角揚起了一抹慵懶的微笑--

「好吧,妳的電話號碼給我。」他倒是挺配合的。

沒見過哪個女生把男人這麼直接,問她話牛頭不對馬嘴,馬上就要他打電話跟她聊天,如果不幹脆一點跟她要電話,就太不給人家面子了。

「剛才貼在你車門上的那張貼紙就是我的電話了呀!雖然被你揉掉了……」麥雅棠很積極地再撕下一張廣告小貼紙,拉過孔晨大大的手掌,貼在他手背上。「不過沒關係,我這裏多得是。」

孔晨怔住。「妳的工作是接色情電話?」搞了半天他現在才明白。

「嗯。」麥雅棠笑得好燦爛。這個工作雖然感覺起來不太高級,卻可以幫她和妹妹脫離生活的困境。

「……妳看起來不像啊?」他不敢置信,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她過於嬌小,臉色有點蒼白,裸露在白色T恤外的纖細手臂,好像用力一握就會折斷。她的笑容是可以讓男人目不轉睛,但她的外表卻不是很艷麗的那型,給人的感覺充其量只能用健康亮麗來形容。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學以致用。」對他的驚訝,她很嚴肅地指正他。

孔晨臉上爬了三條黑線。「這不是能不能學以致用的問題吧?」哪所學校有專教人接色情電話的科系?

「要不然你說我為何不適合?」有點不舒服,因為她感覺到自己正被眼前的男人暗暗恥笑。

拜託!工作不好找啊,如果可以,誰想做○二○四這種工作?世界上多少人為了混口飯吃,而沒有選擇的權利?當然,要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碰面,她也希望這男人不要知道她目前的職業,讓她還可以保留一點尊嚴。

「色情電話是一種變相的色情服務。」他解釋。「是那些外表不夠格做援交的恐龍妹,怕被客人拒絕,才去從事色情電話的工作。」

對他的說詞,雅棠瞠目。「也許從事色情電話的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們不想做其他色情行業,所以賣聲不賣身,不是你想的那麼……」

「下流?骯臟?」他接話,嘴角逕自冷笑。

「對。」她板起小臉,義正辭嚴地指責。「你沒聽過職業不分貴賤嗎?人只要努力工作,生活就有意義,所以不管是什麼工作,只要不是去害人,都很重要!」

孔晨佇足,緩慢從口袋裏拿出煙盒,優雅地點燃了煙,緩慢地吐出一句話:「我只聽過有錢能使鬼推磨。」

白色煙霧在雨景中蔓延開來,黑夜靜默着,遠處霓虹隱約閃爍。

他微微笑着,望着她微慍的臉龐。

傘下的世界不再那麼狹小了,因為,道不合不相為謀,一場雨把他們兩個不同的人硬湊在一起,一句話遺憾地將他們分成兩個世界。

一你……」她惱火地望着他,他的坦蕩竟讓她無言。怎能對一個自認無誤的人說明他的錯誤有多離譜?根本是對豬彈琴!

他手上戴着名牌手錶、穿着剪裁合身的墨黑昂貴西裝,她盯着他踩在地上那雙皮質柔軟的高檔皮鞋,再望向他嘴角的刻薄笑容--

他是一個這麼養尊處優的男人,怎麼可能體會窮老百姓的痛苦?

「別生氣。」她生氣了,他竟然難得心情好了。「我只是想說,妳的外表可以夠格去援交,不用躲在電話后賺那點錢……如果妳真的缺錢的話。」

「多謝你看得起我。」雅棠學他冷哼。

他的恭維,她不領情,覺得那不過是種諷刺罷了。原本對他的好感如今完全消失不見,這個可惡且膚淺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浪費時間跟他說話。

孔晨在餐廳前面停了下來,他並不急着走,奇怪的是,他竟覺得手機丟了就算了,並不是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他還想再跟她多說些話。

是的,他真的寂寞,她卻一臉恨不得有多遠跑多遠的模樣。

沒人這樣對過他,就算他做了再怎麼過分的事、說了再怎麼讓人不爽的話,也沒人敢對他露出這種厭惡的表情。因為他是孔二少,而眼前這女人不知道。

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完全沒法預料。

走到餐廳門口,雨停了。他把傘收起來,遞到她手上。

「謝謝妳陪我走這段路。」孔晨由衷地說。

難得有人可以讓他覺得時光匆匆,她很有趣,跟他平常認識的明星模特兒不一樣。她不是花瓶,她眼裏有傲氣和蓬勃的生命力。

「不用客氣。」二話不說,她又將傘塞回給孔晨。「這是你的,我該還你。」才不想拿這種人的傘咧,等一下被他感染勢利症。

「拿去吧。」他話里有不容置喙的堅決。「免得待會兒又下雨,妳淋雨會感冒。」他在關心她;她蹙眉,顯然不懂他的用心。

雅棠接過傘,迅速地跟他揮手道別。

一個美麗的錯誤,開始於一場驟雨,雨停了,各分東西。

孔晨站在餐廳門口,驟雨平息,空氣清新潮濕,街道又熱絡了起來。街燈在路旁照耀他偉岸的身影。孔晨佇立着,目送她離開。

她拽着雨傘快速地走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瘦弱的身影在街道轉角消失。

孔晨邁步走入餐廳,才發現自己半邊西裝被雨淋濕了,原來他竟不自覺地為她擋了雨。

他這麼做是為什麼?想到她剛才說職業不分貴賤,人要努力工作時的認真表情,孔晨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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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別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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