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避風塘內船影點點,處處水上人家,午夜夢回時分突然轟地一聲巨響,炸得水上船家驚惶失措,原本平靜無波的海面波濤大起。

避風塘內的人們驚魂未定,旋即又是一陣雜亂槍聲,眨眼間黑幕下已是槍林彈雨,鮮血四濺的殺戮戰場。

槍戰中,厲衛皇憤怒到想殺了所有人,這群烏合之眾到底是誰的手下?竟然把他的軍火炸了,要是讓他逮到,他非把他打成蜂窩不可!

“可惡——”他咒罵出聲。

“書文,查出是誰指使的,我要親自斃了他!”他對紀書文道,陰霾着一張俊臉瞪視火舌中運送槍炮的船隻,旋即揚長而去,絲毫無懼他們是在槍戰中,任何一顆子彈都可能將他送上西天。

紀書文對這場襲擊雖覺來得突然,但並未措手不及,隨着船隻而來的兄弟約莫十來個,比起眼前的敵人,人數上或許略遜一籌,但對他們而言,這種場面不足以為懼,倒是龍晨少的手下,彷彿怕他們被流彈打中一樣,沒必要地搶在他們前頭跟對方火併,實在令人莞爾。

“兄弟,槍下得留幾個活口,別通通殺光了。”紀書文溫文儒雅扯對龍晨少的手下——大傻交涉,並泛起一抹笑以示友善。

大傻立時愣了愣,這個男人可真臨危不亂,瞧他笑得多開心。

“沒問題,兄弟,你要幾個,我們給你留幾個。”大傻粗獷而爽快地說,他是這裏的總指揮,說了就算。“不過,你留他們做什麼?這群兔崽子欠殺得很。”說話的同時他又開槍了。

“逼問是誰指使他們來的。”他收起笑容抿唇開槍,殺了從他們背後伏擊而來的小老鼠。

“咦,你看不出他們是萬生堂古守一的手下嗎?”大傻讚歎他的槍法之餘問,見他不語,又徒自然大恍。“啊,我忘了,你們又不是香港黑幫,怎麼可能會知道呢?”他有點不好意思地乾笑。“哪,告訴你,放眼全香港的黑道,只有古守一的手下會像制服一樣,全穿得一身黑,明明土得要命,還自以為有格調,真他媽的俗到極點。”

紀書文對他的口出穢語笑了笑,印象中古守一曾與厲衛皇交涉過軍火買賣,但因價格壓得太低,講沒兩句便讓厲衛皇給轟出去。如此說來,這次的襲擊算是解釋得通,恐怕他最終目的是想不勞而獲,會炸掉軍火大概也是無意的。

“喂,兄弟,那活口你還要留嗎?”看着地上躺得亂七八糟的屍體,全清一色是黑色的,大傻重新跟他確定。

紀書文自冥想中回神,搖搖頭說:“不用了,既然知道他們是古守一的手下,就沒有留他們的價值了。”

“哈哈哈,你早說嘛!”大傻像只被綁住四肢的野獸,一被鬆綁立即帶領弟兄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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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書文一腳踢中古守一的腿肚,令他當場難堪地跪跌地上,他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衣衫不整,至於他的嘴巴則硬生生被塞進一條女用內褲,不難知道他是在何種情況下被人帶來這裏。

“老大,你要的人帶來了,萬生堂堂主——古守一。”紀書文凝視古守一的眼神彷彿他是祭品,隨時準備上供。

厲衛皇一聽,二話不說掄起拳頭連擊他的臉,揍得古守一頭昏眼花,搖晃地倒在地上。

但他沒有就此放過他,一腳踩在他彎曲的背上,像垃圾一般地踩在地上,咆哮道:“就是你向皇天借膽,今天如果不宰了你,我就不姓厲——”依言,他又狠狠補了一腳,踹得古守一屈成一團,痛得眼淚直掉。

古守一瞥見他掏出手槍,立刻求饒地貼住他的腳,嗚嗚啊啊不知在說什麼。

厲衛皇倒胃口地踹開他。“孬種!書文,把他嘴裏的內褲拿掉,我倒要聽看看他在說什麼?”他全身一攤,大咧咧地坐入沙發中。

“是。”紀書文服從地取下古守一嘴裏的內褲,人還沒從他的身前退下,他已經哭號地推開自己爬到厲衛皇跟前。

“大哥、大哥,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吧!”古守一冒出一層冷汗,沒出息地哀求着他。“我賠你錢,求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厲衛皇把玩手中的手槍,眯起眼擰起眉心,輕蔑而嫌惡地喝道:“你可知道我前後損失了多少?”

“我並不打算炸——”古守一企圖解釋,但厲衛皇兇惡的眼光制止了他,他立刻聰明的改口道:“多少錢我都願意賠,真的……大哥,你饒了我吧,殺我對你又沒好處,只會弄髒你的手,我只是受人蠱惑,你真正該殺的應該是給我消息的人。”他又拜又求。

“受人蠱惑?”厲衛皇聞言挑開了眉。“我的名號何時變得這麼沒用?竟然一個接一個在我頭上動土?”他不惱而怒。

“不關我的事,是凌郡靈放消息給我,教唆我去搶軍火做無本生意。還說她是香港獨霸一角的女魔頭,有她撐腰,你不敢對我怎麼樣。”他將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全賴到凌郡靈頭上,求生之際不忘報複本質。

“凌郡靈是吧?我會記住她的。”厲衛皇語氣緩和起來。“回到原題,你說要補償我的損失,錢呢?”

“有、有、有,我家裏保險箱裏放了我所有家當,珠寶、存摺、印章,就連地契也在,你要我現在就回去拿……”他急切地說,孰知話還在嘴邊,一顆子彈穿過他的腦門,啾的一聲殺了他。

“我自己來就行了。”厲衛皇冷酷無情地說。

踢開古守一的屍體,他平平地對紀書文說:“查出凌郡靈是哪一號人物,如果真是她透露消息給這人渣,解決她,殺一儆百。”

“知道了。”紀書文頷首。“你呢?是不是要先回英國?”

“不,除了這筆債,我還有一筆沒追回。”乾澀的嘴唇在他憶起阮兮葵時,更形燥枯。

自從那女妖食言地消失在飯店后,他強烈地渴念她,全身的血液和脈搏都因她而不穩定,那由她挑起的慾火怪異地滲入他的骨髓里。

第一次,性慾的吸引,似乎超過了金錢的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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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不要——我會怕,別過來,我會怕——”愛爾蘭某僻靜郊區中,自一棟華宅突然傳出凄慘的女性叫聲。

漢娜·克魯斯有若驚弓之鳥,環抱自己的頭顱縮在牆角,她的兩眼空洞而驚恐,直愣愣盯着地板嘶喊,站在一旁的女僕們,莫不苦惱地面面相覷卻束手無策。

其中一名女僕嘗試要接近她,想將她來不及穿上的衣物套上去,但她只是益發顫抖地往後縮。

“不要碰我,他不會諒解的,不要碰我……”

“小姐,你得讓我幫你穿上,光着身子會着涼的。”女僕細語安撫着,小心地在她身邊蹲下。

“不要過來——”她突然兇惡地瞪向她,一把推開她。“你再過來,他會殺了你的,他不喜歡別人碰我,我是他的妻子,只有他能碰!”她沉溺在自我封閉的記憶中,毫無理智地叱喝着。

女僕無奈地轉頭望向同伴,正要開口詢問怎麼辦時,雅各·克魯斯疾步開門進來。

“怎麼回事?”他問,見漢娜赤裸地縮在牆角,髮絲上猶淌着水滴,用不着答案,他知道她又發作了。

迅速拿起浴巾,他直接走過去裹住她的身體。

漢娜一見到他,彷彿見到避風港,立刻安心地靠向他懷裏尋求慰藉。“衛皇,我沒有背叛你,我誰也不讓他們碰我,我愛你。”她微揚起嘴角,閉目呢喃。

“我知道……”雅各呵護的親吻她的額頭。“漢娜,你睜開眼看看,剛才想非禮你的人走了,沒事了。”他像哄小孩般地哄着她。

“真的嗎?”漢娜鬱郁地問,抬起頭看了看四周,四周果真如他所說,除了僕人外,沒有其他人,看來是真的走了,她鬆懈地呼了口氣。“還好、還好。”

雅各含笑地看着她,扶起她坐在床上,拭凈她睫毛上的眼淚說:“把衣服穿上,小心着涼。”

“你幫我穿。”漢娜像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羞怯地說,一顆頭沉甸甸地垂着。

雅各抿唇頓了一下,隨之揮手遣退女僕。

他不疾不徐地拿起她的貼身衣服,蹲在她的身前,抬起她的腳緩緩為她穿上,漢娜也配合著他的動作,主動地站起又坐下。

“衛皇,你好溫柔。”她伸長手,含情脈脈地看他,等着他為自己套上睡衣。

雅各的手因她的話停留在空中,視線模糊地移過她紅彤彤的臉龐,掃過她白皙頸子,停駐在圓潤細膩的乳房上。

狂熱的愛潮正猛烈襲擊他,他有萬分感慨為何天下女子如此多,他獨不能愛她?為何上天要捉弄他,給了與她血濃於水的親屬關係后,再賦與他一份深愛她的感情?為何要在她喪失心志,卻忘不了她愛的人時,將她送回他的手中?

那就像是個牢籠,將他囚禁在不倫的感情世界中,走不出,也逃不了,更無法愛上任何人,只是日復一日啃噬他的心,愛恨參半地抹黑他的眼。

“姊姊,你對我真是殘酷。”他感嘆,為她穿上衣服,憐愛地以手指梳過她的長發。“我不會忘記是誰從我身邊帶走美麗的你,更不會忘記是誰將你變成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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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囂鼎沸,人潮洶湧,廟街一入黑夜彷彿成了不夜城,各式商品、服飾充斥其間,琳琅滿目到足以叫人眼花撩亂的地步。

阮兮葵舔着手中的雪糕,悠閑地遊逛着。

來到文明裡與眾坊街之間的廟街,觸目所見儘是男人家的用品,領帶、刮鬍刀、小型電器,甚至是黃色雜誌、黃色錄影帶都百無禁忌地擺放上市,“男人街”之名當仁不讓,她想。

“老闆不在真好,以前打死她都不會來這種地方,自己不來就算了,連我們也拖下水,難怪你老嫌她像樹妖,盤根錯節地控制住我們。”阮兮葵笑逐顏開,四處張望,偶爾伸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頗為樂在其中。

“她本來就是樹妖,年紀都有一把了,皮膚還光滑細緻,身材也無懈可擊,不是妖是什麼?”阮兮苓很不以為然。

阮兮葵舔舔雪糕,突發奇想地問:“妹,你在嫉妒啊?”她連昵稱都叫得荒唐,又不是古早人。

阮兮苓陰霾地白她一眼,放冷聲音道:“容我提醒你,今年我不過二十,比起你們來,我年輕太多了,等你們滿臉皺紋、老態龍鍾時,我正值花樣年華。”

“誇張!”阮兮葵興味地說,話題一轉改問:“兮苓,老闆離開香港五天了,車子賣了,房子也交由房屋中介處理,我們何時去日本?”

“你就這麼捨不得她?”她挑剔道,若是可以她還想永遠留在這裏,她早厭倦了沒有自己人生的生活。

“不、不、不,你太不了解我了,老闆算哪根蔥?我只是想去日本玩罷了。”她叛逆地笑道,“遊手好閒”四個大字大大寫在臉上。

阮兮苓突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難道你不想去?”阮兮葵問。

“我看起來像是想去的人嗎?”阮兮苓反問,若有所思地瞥了身後一眼,步伐放緩下來。

“那就不要去啊,人生短短几十年,老跟自己過不去,太辛苦了!”她那弔兒郎當、辜負人生的個性又出來了。

不過到底是辜負人生,還是享受人生?值得深思,阮兮苓咀嚼。

“喂,我看不如這樣吧,既然你不想去日本,我也不是非去不可,咱們倆就乾脆不要去。”皆大歡喜,她眼睛亮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放老闆鴿子?”阮兮苓錯愕,瞪大眼問。

“不是放鴿子,是讓她提早獨立。”阮兮葵拉長聲音更正她,理直得不像話。

“這……”阮兮苓猶豫了,不過只持續兩秒鐘。“好吧,反正那老妖多的是通天本領,又有未婚夫緊追在後,應該不會有危險。”

“好,就這麼決定了。”阮兮葵格格地笑,又舔起冰。“對了,兮苓,最近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人家好像找上門了。”

“我還以為是找你的?”阮兮苓訥訥回道。

“不會吧!”她似乎不這樣想。“我是和平主義者,不可能得罪人。我看,你還是快走吧,讓人逮着了可不好。”她說得十拿九穩,很為她着想。

阮兮苓攏了攏眉頭,總覺得她的表情很怪異,卻又說不上來哪裏怪。“那好吧,我們分頭回飯店,你自己小心一點。”

她的目光與她短短一觸,便轉身加快腳步隱入人潮中,迅速、敏捷。

反觀阮兮葵的調調,卻出奇的漫不經心,不,她根本是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舔冰,等着身後的男人從她身邊跑過。

人要活得聰明才夠水準,電影上不都是這樣演的嗎?你追我跑!先跑的人不就是等於等着被人追嗎?阮兮苓果然沒她聰明,她下了結論。

“小姐,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霍地,她的背後傳來一陣男聲,眨眼間,她已被人包圍,兩隻手猝然牢牢抓住她,阮兮葵頓時呆了一晌。

“你……你們幹嗎抓我?”搞什麼鬼!

“因為你沒跑啊!”抓她的兩名壯漢之一正色地回答,提起胳臂將她抬離地面,簡直像在拎娃娃。

阮兮葵猛咋舌,一反應過來,立刻毫無預警指着旁邊大叫:“啊,有人沒穿衣服在逛大街——”

壯漢反射性轉頭,阮兮葵立時以手肘頂擊他們的胸膛,他們悶哼一聲,馬上因痛楚鬆開手,阮兮葵見狀立刻飛也似地跑掉。

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碰到這兩個笨蛋,難怪她這聰明人會吃鱉。

她數落着他們跑出街口,驚鴻一瞥交通號誌正好轉變,立即刻不容緩拉開正前方的轎車車門,不管三七二十一鑽進去。

“抱歉,借坐一下。”她盯着窗外,對車主說,急歸急,禮貌也要顧。

“沒關係。”車主很好心地說,揚起玩味的笑,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便踩下油門拂塵而去,將追她的兩個人遠遠拋在後頭。

阮兮葵這才鬆了口氣,正掉回頭想要道謝時,忽然驚叫出聲:“啊——怎麼是你——”

************

阮兮葵吞忍着痛苦的呻吟,被人粗魯地扔進沙發里。

“噢,很疼的,你輕點嘛!”深吸一口氣,她苦着臉嚷嚷,粗枝大葉的,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厲衛皇冷睨她一眼,蘊着沉悶的氣息點燃一根煙。

“好久不見啊,阮小姐。”他抽了口煙,似有若無地任它由唇瓣溢出,神態宛如豹子狩獵獵物時的低姿勢。

“還好啦,不過短短一星期。”阮兮葵從善如流地說,虛與委蛇的笑容不害躁地爬上臉。

“不錯嘛,日子記得挺清楚的。”他別有用心地說。“記得你欠了我什麼吧?是不是該拿出來了?!”

話兒當口,阮兮葵已經感受到火藥味,她懷疑自己鐵定被他剝層皮,尤其在他得知她全身上下加起來不超過一百元的情況下,他更會毫不猶豫。

“我……說了你也不信,不過我還是要說,”她開始動之以情。“那天我真的去籌錢了,可是就在我返回飯店途中,又讓人給抓回妓院去,他們不但把錢搶走,還把我軟禁起來,每天不是打就是罵,還強迫我接客,直到今天我才逃出來,真的。所以,不是我不講信用,只是時不我予。”

她說得珠淚欲滴,乞憐地望着他,明知道戳破的牛皮要再補,難上加難,可是不補,下一秒戳破的就是她的皮。

還在接客?厲衛皇鄙夷。

“咱們上過床了,你不是妓女,你的鬼話我一句也不信,欠債還錢,我一點也沒有為難你的意思。”

“還說沒為難?不相信我說的話,就是為難。”她假意嬌嗔,硬是要拗過去。“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硬是要一口咬定我是處女?那天我沒落紅,你又不是沒看見,在你之前我已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了,對我這樣可憐的女人,你怎麼忍心逼我還錢?”

“你是笨蛋嗎?”他突然譏笑起來。“要不要我提醒你?在我進入你身體的一剎那,你的眼淚都出來了,身體是騙不了人的,你從來沒有過男人,我是你的第一個男人。”他自大地泛起笑。

阮兮葵挑眉,第一個就第一個,又沒獎金鼓勵、獎章表揚,有什麼好得意的?

沒想到堂堂的“教授”,也是個有處女情結的“老人家”,唉!

“好,我坦承我不是妓女,不過是三萬八嘛,我還不放在眼裏,但是……現在我沒錢,明早再去銀行領給你。”說到沒錢時,她自動消音,料想他一定會怒不可遏,吼得她東倒西歪。

“不是三萬八,而是三十八萬。”他倒是心平氣和沒對她吼叫,只是說出口的話同具威力,震撼得阮兮葵從沙發彈起來。

“三十八萬元?我什麼時候欠你三十八萬元了?”阮兮葵杏眼圓睜,明明只欠三萬八,一星期馬上水漲船高成了三十八萬,吸血鬼也沒這麼會吸。

“我說三十八萬就是三十八萬。”他蠻橫地說,猝然落下雙臂,重新將她推入沙發,將她困在他與沙發中間,完全視她為籠中鳥、瓮中鱉。

“喂,太過分了吧,就算我不是妓女,可是你霸王硬上弓也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開苞費總值個三十七、八萬吧!”換句話說,她不付半毛錢,比賴皮誰不會?!

“你一毛不值,如果你敢賴帳,我會讓你用一輩子的青春償債。”他笑了,笑得教人不寒而慄。

阮兮葵被他眉宇間竄出的威勢嚇得屏息。

這頭兇殘的狂獅,一身霸氣,她可徹頭徹尾看清他了,他在古代一定是生來顛覆朝政暴君的,在現代則是敗壞社會風氣的毒瘤,唉!真叫人同情。

不過,同情歸同情,錢還是馬虎不得,她可不是被嚇大的,他的暴戾只能拿去威脅沒路用的蠢人,對她起不了作用。

肩膀一松,她乾脆躺進沙發里,訕訕地笑說:“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着辦吧!”三十八萬耶,她又不是老闆。

“就等你說這句話。”他怪異地笑起來,阮兮葵直覺得有鬼,反射地想掙脫他困制,卻在此時進來兩個彪形大漢,她定睛一看,立刻認出他們就是在廟街追她的人。

“他們是你的人?”

“正是。”他一示意,兩個男人迅速接手壓住阮兮葵,其中一個拿來一方白紙及印泥,不由分說地拉起阮兮葵的手,在白紙印上手印。

“你這是幹什麼?”阮兮葵厲聲問,費力掙扎着,總算燃起了憂患意識。

“賣身契,我要把你賣給英國最大的賣淫集團。”從頭到尾他都疊着雙臂站在一旁看。“我厲衛皇不喜歡被人說成小人,這一切可都經過你許可的。”他漾着惡魔般的笑。

“那是張白紙!”她着急地吼道,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麼栽了。

“就是白紙才有價值,我愛在上面寫多少錢就多少錢,沒人否定得了。”他十惡不赦地宣稱,透過白色煙霧眯眼打量她,然後又說:“不過若你心甘情願成為我的情婦,我倒是可以念在情分上,玩膩後送你回香港,如何?”他要她,而且要她心甘情願地跟他。

“送我回香港?你準備帶我上哪兒去?”阮兮葵問,原先惶恐的心在聽了他的話后頓時安下心來,反正她都已經給了他,也不差再多幾次。

“英國。”

阮兮葵乍聞倏然傻笑起來,上帝對她未免太好了,知道她想到世界各地去走走,立刻送給她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雖說她即將成為這個綠髮大惡魔的玩物,不過這何嘗不是張旅行飯票?

“讓我做你的情婦吧,我會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她吃吃地笑了。

************

但是,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快、太早了,不過短短几個鐘頭,紀書文便送了她一份大禮。

紀書文佇愣在原地,怔怔看着眼前的女人,見她一頭長捲髮披掛在肩上及白嫩臂上,舒適地睡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中,任皎潔月光神聖地打在身上,非常的享受,非常的恬適。

“她怎麼會在這兒?你在哪裏找到她?”紀書文向厲衛皇詢問。

自從他查出凌郡靈的底細,足足追蹤了她們五天,五天來她們就像從人間蒸發一樣,完全銷聲匿跡,而現在她——阮兮葵竟然在這裏?

“她自己送上門的。”一旁的厲衛皇咧嘴,那雙黑色的眸子閃着戲謔與自負,三萬八千元買一個情人,跟一隻古董表一樣,哈!太划算了!

“凌郡靈似乎不在香港,既然阮兮葵在這裏,我們大可直接逼問她。”紀書文自顧地說,端望她的動作神色已處於戒備。

“凌郡靈?她跟凌郡靈有何干係?”厲衛皇不解,視線巡上她柔美精細的臉龐,突然靈光乍現。“你是說她跟凌郡靈一夥?”

“正是,一開始她接近你便有圖謀。”

無巧不巧,阮兮葵在此時醒了過來,紀書文淡淡瞅了她一眼,隨即將所查得的資料告知他。“阮兮葵,年齡二十一,意籍華裔,職業是無孔不入的偵騎,與阮兮苓、阮兮薇同是凌郡靈的手下,善用高科技產物,搜集各類情報,這次我們軍火消息的泄漏,確實由凌郡靈所使,至於消息的取得……則是阮兮葵一手主導。”他已將她視為罪魁禍首。

阮兮葵頓時陡覺心驚膽跳,怎麼才小睡一下情勢全走了樣?她跟厲衛皇可是好不容易取得共識,各取所需,他這一掀底豈不陷她於萬劫不復之中?念頭還在腦子裏打轉,厲衛皇霍然將她拉起。

“真是你主導?”他的語調寒沉,目光嚴厲,一看就知道不妙。

“我……可以解釋的,只要給我一點時間——”她陪笑,才要自圓其說,厲衛皇卻打斷她。“阮兮葵,三萬八千元七天變三十八萬,一批價值三千萬的軍火,你說七天會變多少?嗯?”

他將兩條鉛重般的胳臂掛在她的肩上,前一刻的臭臉已不復再見,換上了陰森林的笑,邪氣又恐怖。

阮兮葵呆了,一陣哆嗦猛然從腳底冒上頭頂,三萬八變三十八萬,十倍,三千萬再承以十倍,不就……“三億!”

“沒錯,就是三億!”他狂笑出聲,笑得猖狂刁滑,笑得囂張拔扈,一個明明僅值三萬八千元的人,莫名其妙背了三億元的負債,他能不笑嗎?

“書文,明天回英國!”

阮兮葵愣愣端望他的側臉,心中只有一個想法,拜三億元所賜,外加多謝老闆的厚愛,她往後的日子可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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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色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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