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謊言
善意的謊言
讓我感受到你的情
只是
如果明說
或許效果會更好
於知燕又搬回邯家跟邯中業同居,他們跟三個月前一樣住在一塊,只是不再做愛。
對邯中業,於知燕一直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他是個名草有主的人,不是她可以隨便覬覦的對象。只是,她有點奇怪,他說他有女朋友了,怎麼就不見他常去約會?
“喂!今天禮拜六,你怎麼不回桃園?”她光着兩個腳丫子晃到客廳,又看到他守着電視看新聞。
有沒有搞錯?這新聞他都看三遍了。
昨兒個晚上一次,今天晨間新聞又一次,現在又一次!
於知燕捧着水果,坐在他身邊,順手替他把電視關了。
邯中業這才不得不面對她。
她眉一挑,擺明了要他給她一個答案。
他這才問她,“我回桃園幹嘛?”
“見你的未婚妻啊!”
“未婚妻?”
“對啊!你不相你這樣三天兩頭的冷落嬌妻,不回桃園去看她,萬一她紅杏出牆,日後不愛你了。”她小小聲的警告道。
“不會啦!”他要她安心,反正,他也沒打算去愛那個他隨口胡謅的“未婚妻”。“你別這麼有自信,現在的姐兒多半不愛郎兒俏。”而他的長相不算俊俏,充其量只能算五官方正,耳大面方。“不然她們愛什麼?”
“愛那些體貼的、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啊!”
“那她們還不如去養一隻乖巧聽話的貓算了。”
“那可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貓不一樣是乖巧、聽話嗎?”
“可貓又不能跟女人做愛。”於知燕口無遮攔,實話實說。
“照你這種說法,好像男人一無是處,光是用來做愛的。”他不禁為男人忿忿不平起來。
可是,在於知燕的心中,男人的確是只有這一種用處啊!
“哎呀!反正你別管我心裏是怎麼想的,總之你別看扁女人,還自以為是的認為現代的女人還像從前那樣,一旦認定了便死心塌地,現在的女人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比較多。”像她就是一例,不貞、不潔,只憑感覺行事。
“所以你快回桃園去。”她推着他走。
“幹嘛?”
“你現在還在問幹嘛!那我剛剛說的,你真全當它是耳邊風是不是?”於知燕差點被她這個前夫給氣死。
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一個比他更像獃頭鵝的男人。
“去哄你的未婚妻啊!帶她去吃吃飯、看看電影。”
“我還有工作。”邯中業開始找借口搪塞了。他根本就不想回桃園,倒是不介意跟她共同窩在家裏看影碟。
“你周末假日還能有什麼工作?”
“一些很重要的事,非處理不可。”
“那你幹嘛一直窩在電視機前看新聞。”
唔……“那是因為……我在休息。
“休息?”
“對啊!休息。”
“可你已經在客廳晃了一個早上,休息一個早上了耶!”
“那是因為……”因為……“因為——我需要靈感。”邯中業支吾其詞,言語不甚靈光地找了個理由。
那一聽就是個極為蹙腳的借口。
於知燕神情怪異地瞅着他看。“老實說………”
“說什麼?”他緊張兮兮的提防她,深怕她看出他在說謊。
“你是不是跟你女朋友鬧翻了?”
“啊?”他愕然。
“因為我住過你這裏兩個禮拜了,卻沒看到你女朋友打過一通電話給你。”她指出事實。
“那是因為我每天都打給她,她自然不需要再打電話給我。”
“是嗎?那我怎麼沒看過你抱着話筒長舌?”
“我跟她講情話,當然不必當著你的面講給你聽吧?”
咦?說得也是。
“那你們兩個現在的感情很穩定啰?”
“這是當然。”邯中業毫不猶豫的點頭。他現在說起謊來可溜得很,臉不紅氣不喘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麼?”他跟他未婚妻的感情,會幾何時需要她放心來着?
“放心你沒有因為我而跟未婚妻子起了齪齪。我呀!現在出門都得鬼鬼祟祟的,深怕左右鄰居那些三姑六婆又看到我在你家進進出出。”
“你不是一向都不怎麼在意她們的閑言閑語嗎?”
“今非昔比呀!”
“怎麼說?”
“以前你是單身漢一個,只要自己行得正,就不怕那些輩短流長,但現在你有未婚妻了,要是那些流言流語傳進你未婚妻的耳里,那怎麼辦?”為了不給他製造一些無端的麻煩,她當然得小心行事。
邯中業沒想到自己隨口胡謅的一個謊言,竟給她帶來這麼大的壓力,她出門還得像做賊似的。
“你實在不用這麼小心行事,因為,她不是個小心眼的女人,就算有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傳送她耳里。她也是不會信的。”
“哇!不會吧?她對你這麼愚忠?’於知燕裝得三八兮兮的取笑他。
“什麼愚忠!這叫信任。”
“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背着她在外面亂來,那她又十分堅持相信你絕對不會背叛她,那她這不叫愚忠叫什麼?”
“你憑哪一點認定有一天我會出軌?”邯中業倒覺得自己是個從一而終的男人。
於知燕不明白他的心思,還當他的從一而終是因為他真的愛極了他的未婚妻,所以做不來背叛的事,但莫名的,她的心口竟湧起一股類似於醋意的滋味。
她在發什麼神經啊她?
於知燕忍不住罵起自己來,邯中業本來就是個好男人,他愛護自己的未婚妻,珍惜她有什麼不對?她幹嘛吃起人家的醋來!真是神經。
她很快的擺脫心裏頭那股酸酸的感覺,還是要他回去。
“既然你的未婚妻真像你所講的那麼好,那你就更該回桃園陪她,而不是窩在家裏工作;要知道錢好賺,嬌妻卻難尋。”於知燕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他的車鑰匙丟給邯中業,硬把他給推出門,趕他回桃園。
邯中業就愣在家門口,看着大門深鎖,沒人理他。
這下可好,他被人給關在自己家的大門外,這下他要到哪裏去?
難道他真要回桃園?
不要!因為一回去,他又得接受他母親的疲勞轟炸,要他去相親,找老婆。算了,他還是去公司算了。
邯中業只能無奈的開着車去公司。
連着幾個禮拜,邯中業每到周末就躲到公司里去。以前他還算是個注重休閑娛樂的人,所以每到周末,他就神清氣朗精神好,但現在情況大逆轉,每到假日,他就得被迫回桃園,但一想到回老家,他又千萬個不願意,所以,只好每到假日,他就往公司里躲,躲到現在,他都快患了周末恐懼症了。
如果他窩在公司就能保他耳根子清靜,那也就罷了;偏偏事情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他的如意算盤裏,邯中業失算地忘了把他母親那個異數給算進去。
邯媽媽見邯中業一連兩個月沒回桃園,於是她特地選在五月的第二個禮拜天,一連打了不下百來通的電話。
於知燕本來是不敢去接的,但旋即又想到,電話響得那麼急又那麼勤,要是來電的人真有急事找邯中業,那怎麼辦?
逼於無奈,於知燕只能硬着頭皮接起電話。
“喂!邯公館。”她報了戶名。
電話那頭卻悶不吭聲。
“喂!請問您找誰?”她又問一次。
“你是誰?”電話那頭傳來質詢的聲音。
那聲音、那語調,於知燕認得。
怎麼會這樣?!她竟好死不死的接到邯中業母親的電話。
“我問你是誰,你沒聽到嗎?”邯母的聲音拔高兩度地又問一次。
瞧!聲音確實挺威嚴的,於知燕的頭都痛了起來。
“我是邯先生請的鐘點女傭。”於知燕靈機一動,撒了個謊,她清楚邯家的人有多討厭她,她才不會傻傻的報出自己的身份,讓邯母有機會說她的不是:再者,邯中業好心收留她,她總不能恩將仇報,替他招惹麻煩是吧?
“鐘點女傭?”
“是的,請問你是誰?”於知燕故意裝傻。
“我是你老闆的母親。”邯母相信了於知燕的說詞,相信她只是個鐘點女傭。
哈!過關。
於知燕頓時鬆了一口氣。
“老夫人找老闆有什麼事嗎?”於知燕找個機會報仇,把一向駐顏有術的邯母給叫老。
果然,邯母一聽,臉色就變得不太好看。“我沒那麼老,不用叫我老夫人,叫我太太就行了。”
“哦!太太,那你找老闆有事嗎?”
“沒事。”邯母當然不可能跟個低三下四的下人說她要她兒子回家相親。“如果你老闆回來,讓他回來桃園一趟。”
“老闆沒回桃園嗎?”
“對,他要是有回來的話,我還需要留話,讓他回來一趟嗎?”
邯母覺得兒子請的這個鐘點女傭的腦筋不太好,沒有什麼邏輯觀念。她懶得跟她說話,“叩”的一聲,邯母無禮的將電話給掛了,連一句再見或是謝謝的話都沒有。
而於知燕一向清楚邯家人狗眼看人低的脾氣,所以也不跟那老巫婆計較,只是邯中業沒回桃園老宅一事值得深思。
他為什麼騙她?
或許——他在路途中出了意外。
於知燕心裏一驚,開始往壞的方面胡思亂想,她還打電話到國道警察局,查問有無發生交通事故。
於知燕焦急了一整天,直到星期天下午四點,邯中業平安無事的回來——
“你回來了?”
“嗯哼!”他在玄關處脫鞋,還給她一個笑。
那笑容像平常一樣,沒什麼異樣,於知燕實在看不出他出了事故或是意外,於是又問他:“你上哪去了?”
“怎麼問這個問題?我不是每個禮拜都回桃園嗎?”
“是嗎?”
“對啊!”他回答得好篤定,臉上一片坦然,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說謊。
好樣的,沒想到邯中業也會說謊!
於知燕不動聲色地給了他一個笑,然後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她要等到下一個禮拜的周末,當著他的面戳破他的謊言。
禮拜六那天,邯中業一樣吃過午飯後,小睡個午覺,然後動身前往“桃園”。
他前腳才剛離開,於知燕後腳馬上跟了出去。
她招了一輛計程車,一路跟蹤他,其間路程半個小時,於知燕是坐立難安,像是在抓丈夫偷腥的太太。
半個小時后,邯中業抵達目的地。
於知燕抬頭一看,這不是邯中業的公司嗎?他來公司做什麼?!
他忘了帶什麼公文嗎?還是有重要的事必須急着聯絡?於知燕坐在車子裏等了將近二十分鐘。
“太太,你還要等嗎?”計程車司機問。
於知燕考慮了一會兒,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等下去,要是邯中業不是去拿東西、聯絡事情,而是打算在那耗上一個下午,她的金元寶豈不是要白白的送給這個司機先生了嗎?
“我下車。”於知燕果斷地做了決定,她下車等。
她付了一張千元大鈔,只找回兩個銅板。於知燕的心真的很痛,但為了逮着邯中業到底背着她在搞什麼鬼,她只好忍耐。
於知燕站在他公司對面的大樓等,但直站得她的腳都快斷了,邯中業還是沒出來。
不會吧!他真回公司辦公?!
於知燕按捺不住,快步往對面大樓跺步過去。
那裏的管理員識得她。“於小姐,找邯先生是嗎?”
“他在嗎?”
“在在在,邯先生最近幾個禮拜都回公司加班。”
“近幾個禮拜都加班!”於知燕大吃一驚。原來他說他回桃園都是假的,他根本是躲回公司來。
“對啊!邯先生生意做得大。”
大?大個頭啦大!
於知燕才不信邯中業真是為了生意才回公司加班的,那傢伙鐵定有事瞞她,所以才躲到公司里來,不讓她追問。
好樣的,他竟然敢騙她!敢拿她當猴兒耍!
“伯伯,我可以上去找邯中業嗎?”
“可以,當然可以。”管理員馬上點頭如搗蒜。
邯先生之於小姐是什麼關係,他們兩個當事人雖然誰都沒點明了講,但他們可是看着邯先生跟於小姐同進同出好幾次,兩人的關係自然是不言自明。
“要不要我打對講機通知邯先生?”
“不用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於知燕笑得很燦爛。
管理員當然以為這是他們小倆口的情趣,自然就不好去破壞了。“好吧!那你就自己上去。”
管理員還送於知燕到電梯旁,直到她進入電梯,他才走開去辦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