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厲自夢中驚醒。
發現他自己身處在房裏，熟悉的景色讓他鎮靜下來，可不到三秒，他馬上驚覺自己全身赤裸，一絲不掛的躺在床上。
他的頭好痛……
黑厲坐起身來，手撐着發疼的額頭，回想自己昨夜的一場春夢。
現在他似乎還依稀能感覺到夢中女子的體香、溫度。甚至連夢中女子的容貌，都好似……不，根本就是芙月的翻版，與他纏綿了一夜。
是夢，抑或是真實？！這下，連他都感到非常茫然。
黑厲的身子一顫，為何他的感覺是如此的真實呢?
而他，又是怎麼回到家裏的？！
所有的問題如同海潮般朝他湧來，他像是遭到雷擊般從床上彈跳起來，身上的薄被倏地滑下，露出了強健的體魄。
然而當他下床時，赫然發現床上有一處血漬，正赤紅的映入他的眼裏。
這下，他整個人像塊石頭般愣住，全部的思緒就只繞着這塊血漬打轉。
難道……他所做的春夢不是夢？！而是他真的與自己的妹妹發生了關係!這樣的念頭令他無比的震撼。
“哦，該死!”黑厲咬牙暗罵，隨便套上衣物后，急忙奪門而出，想找芙月問個清楚。
當他衝出房外時，正巧撞上張媽，她被他的慌張嚇了一大跳。
“少爺，你在急什麼呀?”張媽拍拍胸脯，問道。
“小月呢?”他抓着張媽的雙肩，急促的詢問。
“小姐已經出門到公司去了。”張媽見他這副模樣，倒是有些驚奇。“少爺，你是不是又和小姐吵嘴了?”
他看了張媽一眼，煩躁的耙了耙頭髮。“沒有，我沒和她吵架。”
“可是今天小姐天未亮就從少爺房間裏走出來，一副很疲憊的樣子。”張媽皺起了眉頭，臉上有着擔心。
黑厲瞠大眼。“你說小月今早從我房裏走出？！”
“是呀!”她點點頭。“天還未亮，我正好準備起床工作時，在樓梯間遇到了小姐，她正好從少爺房裏走出來。”
該死!黑厲暗罵一聲，看來他的猜測沒錯，昨晚陪伴他的女子不是夢，而是現實中的芙月。
“我知道了。”他丟下這句話后，又急忙奔回自己的房間，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直撥那串熟悉的號碼。
電話鈴聲響了好久，終於在他耐性用光的最後一刻，對方接了起來。
“喂。”對方是個男人，聲音非常好聽。
“昨天是你送我回來的?”黑厲二話不說，便直接問道：“沒有任何女人跟我回家?”
“廢話，哪有女人肯跟你這個酒鬼回來!除了我之外，不然你以為會有誰送你回來?”電話那頭的夏傑，沒好氣的回問。“昨夜你喝個爛醉，一回到你家，小月還在為你等門，擔心的要命。”
黑厲聽到芙月的名字，臉色又更加黯沉下來。
“厲，怎麼了?不過說到小月，她變得更漂亮了，何時讓我跟她約會?我可以幫你開導、開導她……”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黑厲收起手上的手機，又順手穿起放在一旁的西裝外套，匆忙的走出房外。
現在他可以確定，昨晚與他共度春宵的女子，確實是—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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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月從秘書室走出，準備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赫然發現黑厲一臉陰鵝的站在前方。
一見到她走來，他全身的神經倏地緊繃，黑眸直盯着芙月。
芙月一見到黑厲，確實也受到不小的震撼，甚至有些難以啟齒，但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她扯起唇邊的笑容。
“早。”她站在他的面前，輕道招呼。
黑厲面對芙月，心裏浮起了許多複雜的情緒，不過還是盡量保持鎮靜。
“我想和你談談。”他艱澀的開口，聲音還微微顫抖。
芙月抿了抿唇，保持一貫的冷靜與優雅。“你想和我談什麼?”
“昨晚的事。”黑厲斂下黑眸，聲音有些不自然。“我、我是不是對你做出了強迫的事……”
芙月聽完黑厲的話后，馬上刷紅了臉蛋，她懂黑厲話中的意思，只是瞧見黑厲俊顏上複雜的表情，以及他深鎖的眉頭，她感到有些失望與難過。
如果她現下點頭說是，難道就會改變他的心意，讓他像是中了魔咒般的喜歡上她嗎?
芙月捫心自問，最後迎向他詢問的眸光。“如果我說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呢?”
他訝然，壓低了聲音道：“我看到床上的血漬了。”
她抿了抿唇，勇敢的對上他的眼。“如果我真的與你發生關係，你會因此改變心意，不和余宛倩在一起，打消和她結婚的念頭嗎?”
黑厲咬咬牙，雙手莫名的緊握着。“我們真的發生關係了……”
該死，他真是一個混帳，竟然對自己的妹妹下手，與她發生了關係。
“回答我!”芙月的聲音變得堅持而冷硬。“是不是我和你發生關係之後，就能改變你不愛我的事實?”、
他望向她澄澈的眸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放不下自己心中堅持的觀念，他與她是兄妹……
他們是在法律上生效的兄妹，然而為何今日會走到如此的地步，將他原本的堅持打亂呢?
“小月，我和你該是兄妹……”他沒辦法跨出這一道鴻溝，或者說他的心裏還是百般的掙扎。
她一聽他提到兄妹的事，心又冷了一大半。
每回，她求他給一個答案，他卻總是拿這個借口來搪塞她，讓她灰心卻又下能讓她徹底死心。
而這次，她想自己是該放棄了。
守一個無心的男人，付出的真心始終得下到回應，那她何必在原地苦苦的哀求他回頭呢?
再求下去，恐怕她連最後的希望也會煙消雲散，連兄妹也做不成……
她嘆了一口氣，唇邊漾起了一抹輕笑。“我懂了，我們終究只是兄妹罷了。”而她，還在汲汲營營要求些什麼呢?
沒了，什麼都沒了!她緊握的雙手攤了開來，給予他的是祝福。
黑厲望着她唇邊凄楚的笑容，發現她似乎冷了心，卻也像失了魂一般。
她對他的執着放下了嗎?然而，他的心為什麼依然懸在半空中，並沒有放下重擔的輕鬆感呢?
而深鎖的眉宇也同樣未能舒緩，反而更是扣上了另一抹愁緒。
“小月?”他喚她名字，語氣里夾雜着濃厚的複雜情緒。
“沒有。”她搖搖頭，眼眶含着淚光。“我和你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她吸吸鼻子，逼自己維持唇邊的笑容。
“床上的血漬……”他放柔聲音問着。
“MC。”她輕道。
“什麼?”他聽下懂，再問了一遍。
“月經。”這一次，她大聲的說道：“昨晚我和你並沒有發生關係，我只是在你房裏過了一夜，早上才發現我的MC來了，所以不小心在你床上留下了痕迹。”
她扯了一個謊。
而這個謊，讓他們彼此都有台階下。
也讓他有一個能心安的答案……
“是真的?”他發覺她的神色怪異，不太相信她所說出來的答案。
“嗯，是真的。”她逼自己點點頭。“我沒有和你發生關係。”就算是發生關係了，也不能改變她與他之間的僵局。
算了、罷了、放手吧!芙月如此告訴自己。
走到這個地步，她的用心，他依然視而下見，再怎麼努力，他所見到的她都只是個妹妹。
死守着他，也是困死自己的心，她的年華就在自己的蹉跎下流逝。
何必將自己逼到絕路呢?
她苦笑，放開了自己的雙手，下再緊抓他的衣角，苦苦企盼他回頭望她一眼。
她累了……
“我們永遠都是兄妹吧!”她抬頭望着他，難過的苦笑。
這次，黑厲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然而，她連苦澀的笑容都揚不起來，淚水瞬時滑落到她的臉頰，一滴滴的掉落下來。
他的大手下由自主的想抹去她臉頰上淚珠，卻被她閃避開來。
別碰我!芙月在心裏大喊着，淚眼蒙蒙的盯着他，最後低下了頭。
“對不起……”她道歉，轉身跑離他眼前。
黑厲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心口莫名的揪疼。
為什麼下上前追回她呢?黑厲在心裏吶喊着，卻沒有勇氣抬起腳步追上。
他斂下黑眸，回想她剛剛的話……
他與她真的沒有腧越關係嗎?那為何，聽了她的解釋后，他心頭上的石頭卻未曾放下，反而更加沉重，讓他無法呼吸?
又為何，昨夜的那場夢是如此的真實?
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為什麼他的腦中還縈繞着昨夜纏綿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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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月漫無目的走在街頭，一張小臉早已佈滿淚痕，哭得唏哩嘩啦。
“混蛋黑厲，該死的笨男人……”芙月一邊哭，一邊咒罵著那個不解風情的男人。
原來承認失敗與選擇放手，是如此的痛苦，她的冀望始終沒有實現，五年來的等待，到最後還是化為一場泡影。
堅持到最後，她還得為他找台階下，免得讓兩人之間連兄妹都做不成。
承認愛上她有這麼困難嗎?明明昨夜他懷裏抱的人是她，口裏喚着的也是她，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承認愛上她呢?
而她，為什麼又在此時退卻呢?
因為……累了，是不是？！她放聲大哭，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最後她坐在行人路旁的椅子上。
是呀，累了!改變不了兄妹的關係，也說服不了黑厲的心，她沒必要繼續在原地團團打轉。
“小月!”一聲呼喚，打斷了芙月的抽泣。“你哭什麼?”
芙月抬起小臉，眼前出現仲修平擔憂的臉龐，他正蹲在自己的面前，皺眉望着她。
“嗚……”她放聲大哭，不顧自己以往的優雅形象。
頭一次見到她這副模樣的仲修平，一時之間措手不及。“你、你別哭呀!有什麼事好好說，或許我能幫得上忙……”他拿出手帕，為她擦拭眼淚。
“你、你不要理我……”她哭喊着，現下的她只想一個人靜靜。
“可是我沒辦法丟下你下管。”仲修平以手帕輕輕拭掉她臉上的淚珠。“剛剛我在車上無意間看到你，就一路跟着你，知道你在哭……我趕緊將車子停在一旁，
過來問問你怎麼了。”
她吸吸鼻子，眼眶哭紅得如兔子眼。“我失戀了啦!”她像個小孩般哭鬧，承認自己的失敗。
“失戀?”他不解的問道：“黑厲不要你是不是?”
“他給我的回答，依然只是兄妹!但我不想成為他的妹妹……”她又落下了淚珠。“無論我怎麼做，依然還是打不進他的心，是不是?”她抓住仲修平的手，激動的問着。
“他不愛你，但我可以愛你呀!”仲修平激動的反握住她的小手。“小月，我很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取代黑厲。”
芙月聽到仲修平的告白，一時之間愣住。
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有第三者來攪亂她的心情……
她嚶嚶泣泣的哭着，最後搖搖頭。“我不可能愛上你。”她知道自己說的太明白會傷害到他，但是她不想跟黑厲一樣，只給別人借口，卻不願意給一個完整的答案。
“沒給我機會，怎麼知道不可能呢?”仲修平感到心口微疼。“現在的我改變很多，不像以前那般弔兒郎當了……”
她搖搖頭。“不管你變得怎麼樣，我還是不會愛上你。”
“連一點點機會也沒有嗎?”他苦澀的問着。
“我的心已經被黑厲佔滿，沒有多餘的空間再放進另一份感情。”她低頭柔聲回答道。
“小月，為什麼要把自己逼入絕境?”他輕問。
“我的心陷得好深、好深，不是一時之間就能找得回來。”她吁了一口氣，以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他不是不愛我，而是不敢愛，他是個懦夫、是個笨蛋。”
但她就是愛上了一個不知變通的笨蛋呀!
仲修平輕嘆了一口氣，坐在她的旁邊，陪她望着藍得澄澈的天空。
“我也是個笨蛋，五年前對你動心，五年後依然還是愛着你。”
芙月望了他一眼。“你對我只是迷戀，不是愛。”她義正訶嚴的糾正他。“我們沒有相處過，也沒有互相了解過，說愛……太沉重了。”
“是這樣嗎?”仲修平反問。“那你就能確定自己愛的人是黑厲?”
她破涕為笑。“是呀!我愛他……”
仲修平吁了一口氣，然後說道：“原本我想不擇手段得到你，可現在，我想我似乎錯了。”
她皺眉，不解的望着他。“什麼意思?”
“我本來與余宛倩達成共識，她會幫我得到你。甚至她承諾要是與黑厲結婚，黑、余兩家的企業集團合併，便會助我一臂之力，讓我爸的公司打入國際市場。”
此時，仲修平將一切的計畫老實告訴芙月。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呢?”她皺眉問道：“你不怕讓我知道你和小倩之間的協議嗎?”
他大笑了幾聲。“我告訴你就表示不怕了。”他伸展四肢。“其實，我真的很想認真和你交往，就算余宛倩真能讓我得到你，我終究還是沒辦法得到你的心。尤其今天聽到你這樣的一番告白，若我再繼續堅持下去，到最後也會淪落到失心又傷心的地步，那不是得不償失?”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得不償失嗎?”
他點頭。“是呀!做人還是腳踏實地好。”他望了她一眼。“是吧?”
她點點頭，陪他一同看着藍天。“謝謝你，我的心情好多了。”
“那接下來你該怎麼辦呢?”
她莞爾一笑，聳聳肩。“暫時還沒有計畫。”
“繼續守在黑厲的身邊嗎?”仲修平好奇的問。
“他身邊已經有小倩了。”而她，也該退出他們的世界了。
“我不認為小倩是個好女人。”仲修平忽地皺起眉頭。“五年前的一個疑問，我還是搞不懂。”
她看了仲修平的側臉一眼。“什麼疑問?”
“當初我爸還是議員，我請黑道兄弟幫忙時，他們為何會莫名的反咬我們一口呢?該是對付小倩的，卻又轉移目標，事後還退回我的訂金，只說有人比我們更早一步委託。”仲修平一直想下通這點。
“算了，當初只怪我們年少輕狂，太天真了。”芙月嘆了一口氣道：“被誤會我也認了，誰教我當初心懷不軌。”就算她現在再得到答案，也已經來不及。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再執着下去，她什麼都會失去的……
得不到黑厲的心，得到他的人，也只是一具空殼罷了!
“是我不對，幫你出了這樣的鬼主意。”仲修平一臉抱歉。
“都過去了。”她給他一個微笑。
現下，她應該要清出心裏的空間，將黑厲栘出自己的生命里。
不該再為他莫名的茫然打轉……
她要為自己做一點事，重新安排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