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就是相戀嗎?與單戀大不相同,之前他都不大理會自己,不然都是說些討厭她之類的話,令人好不傷心。可現在,當她說話時,他會給予回應;當她微笑,他也會報以微笑。雖然兩人都是戀愛的新手,但只要在一起,就算不說話,都能感覺品味到流淌在兩人間的甜蜜的空氣。
漸漸地,她更了解他,知道了他更多不為人知的一面,這種心情是任何一個戀愛中的女孩必經的階段。
這天,茉莉抱着剛買的水果回家,打算做自己新創的雜錦水果布丁給愛人品嘗。正走到離家不遠的小巷時,一輛全黑的轎車突然駛來,猛地停在她身邊。幾個黑衣人從車上快速地衝出,二話不說就架起她,把她推上車。車胎濺起的塵埃未落,車影迅速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處,原地滾着從袋子裏捧出來的橙子蘋果。
“你們在幹什麼啦!我的東西都掉光了。”茉莉生氣地對坐在她身邊挾持着她的黑衣人拳打腳踢,掙扎着要下車,“你們是什麼人?綁架我根本無利可圖,你們是不是抓錯人啦!我只是普通的小市民,家裏窮得叮噹響,哪有錢付贖金,你們抓我也沒用啦,放我回家……”
坐在她身邊的黑衣人應該不是綁匪之類的人物,哪有穿着西裝打着領帶,帶着墨鏡來綁人的匪徒,雖然沒見過真正的匪徒是什麼樣子的,但電視上播的都不是這個樣。
“你是白茉莉吧?”其中一個黑衣人終於受不了她的聒噪。
“是呀。”對方準確無誤地說出自己的名字,可見並沒捉錯人。
“我們老大要捉你,是因為你是凌天翔的女人。”
扔出這一句后,對方就再沒說一句話。
就這樣,茉莉被帶往郊外一棟豪華宏偉的歐陸式大屋。
當茉莉被禮貌地請進一個極具洛可可式風格的會客廳時,她看到一個毫不認識的男人站在壁爐前轉過身來看着她。
那男人有一頭黑得發藍的頭髮,一雙如無底深淵般黑暗陰冷的眼眸,不見陽光的蒼白膚色,瘦削的臉頰,看上去就像傳說中的吸血殭屍,微啟的唇邊隱約可見那白得像死人骨頭的牙齒,閃着如刀鋒般寒酷的光。
被這人定定地望着就像被一條已知具有劇毒,且從沒人在它口下生還的毒蛇盯住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你就是白茉莉?嘖!”語氣中的不信與意外都帶着嘲諷的味道,彷彿在說“還以為凌天翔的眼光有多獨特,原來那麼一般”。
知道自己不美是一回事,被別人貶低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眼前這個帶着危險氣息的陌生人,真令人惱火。
“是又怎麼樣?你是什麼人,幹嗎要抓我?”茉莉火大地問道。一生氣,什麼害怕都拋腦後,果然是女人,在生死存亡的恐懼前還是面子比較重要。
“我是誰,你沒必要知道。抓你來純粹是為了要對凌天翔報滅門之仇。只要你在我們手上,他就不敢輕舉妄動,到時候只能乖乖地任人擺佈。”
對方的話令茉莉惶恐,她雖拿不準凌天翔會不會真的因為在乎她而不敢反擊,但是她知道他絕對不會犧牲無辜的人,所以只要眼前這個男人守信,她應該不會完蛋。只是……這對凌天翔非常不利。
那男人拍了拍手,門外走進兩個拿手提攝像機的人。
“照着上面寫的說。”
接住他扔過來的紙,看了看,茉莉努力壓抑着害怕得快發抖的心情,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驚惶:“你們會不會殺了我?”
男人不屑一顧地嗤笑出聲:“你只要乖乖地聽話,我可以不殺你。”
雖然不知對方說的是真是假,現在也顧不上這麼多了。從對方的排場來看,應該是很有來頭的,要殺她簡直比掐死一隻螞蟻容易。
拍完要挾凌天翔的錄影帶后,那兩人正準備照老大的吩咐把茉莉押到地下室去關押起來,正當他們要把她拉走時,“砰”的一聲,合上的門被大力撞開。
衝進來的是兩個和之前情景完全不搭調的小人兒。
一男一女的兩個小人兒,大概才六七歲,穿着淺藍和粉紅的水手服,非常可愛。
“爸爸回來了!你給我們帶了什麼禮物?”
“爸爸、爸爸,云云好想你哦!抱抱!”
兩個孩子衝到他身邊,抱着他的腿又推又搖的,把之前的冷酷形象破壞得一點不剩。
“爸爸在工作,等一會再和你們玩好嗎?軍軍,帶妹妹出去,在太陽室等爸爸。”不溫柔的人要擠出為人父慈祥的笑臉,真是太高難度了。何況他剛才還一臉冷酷無情,一下子還真轉不過來。
“不要,”兒子反抗道,“爸爸這次又忘了禮物了,今天是我和云云的生日,你不可以忘記的呀!”說著,小小男子漢,嘴巴一扁,眼眶一紅就要掉眼淚了。妹妹看到哥哥這樣,像接到信號般大聲地哭喊起來。
這下可好了,小孩子哭起來真是飛機大炮都擋不了,可憐那個爸爸,手忙腳亂得不知如何是好,總不能拿出機關槍大吼一聲,要挾說:“再不停就開槍啦!”結果可能是孩子被怒吼嚇得頓一頓,然後哭得更大聲。
毫無辦法的爸爸只好嗆着嗓子直喊:“李太太!”那個應該是孩子的保姆吧。
不知是不是房間的隔音太好,李太太遲遲沒出現,看着兩個嗓子都快哭啞的孩子,那個做爸爸的心疼地忙安慰着說:“不哭,不哭!”哭得忘乎所以的小傢伙們哪聽得進,照哭不誤。
“小王子、小公主,你們好!”看到兩個可愛的孩子傷心的眼淚,真叫她不忍。
清脆響亮的聲音,異於平常的稱呼方式,馬上令兩個孩子注意到房間裏還有一個陌生女子的存在。
“我是白茉莉,初次見面,向你們問好。”說著,茉莉禮貌地彎了彎腰行禮。
平常聽慣大人叫他們“小朋友”、“小鬼”、“小傢伙”、“小寶貝”之類的稱呼,對這個女子像童話故事中的人物一樣以王子、公主來稱呼自己的方式感到非常有趣,當即停止了哭泣,並試着像故事中看到的王子和公主一樣有氣質地來和她說話。
“你好,我叫殷思軍,今年七歲,很快就要上小學了。”淚痕還沒幹的小男孩用手飛快地擦拭着眼淚說。
“我是妹妹,叫殷絲雲,七歲,也很快要上小學了。”穿粉紅色衣裙的小女孩抽抽咽咽地漸漸停止哭泣。
是雙胞胎呀,真可愛!
一看到孩子,茉莉就忘了自己還是人質的身份,自顧自地與孩子們聊了起來。
“今天是你們的生日啊?祝你們生日快樂!對不起,我沒給你們帶生日禮物,這樣吧,我給你們講個故事當禮物好不好?”
任何孩子都抵擋不了故事的吸引,兩個孩子立刻放開他們父親,飛奔向茉莉坐着的沙發椅上,一邊一個,一點也不陌生地擠到她身邊滿臉期待地看着她。
突然,盯着她臉看的小男孩大叫了一聲。
“啊!她是白茉莉!是寫《小魔星大戰惡魔王》,還有《月亮王子和星星公主》的人!”
愣了一愣,妹妹也認出她來。
“是她,是她,和書後面的照片一模一樣!”
她想起上次發行的童話故事集的背後的確印了自己最滿意的照片在上面,難怪小傢伙們認得她。
小男孩想了想,突然說:“是爸爸找你來的!上次我和爸爸說很想很想見你,所以他就把你找來了!是吧?爸爸!”
看著兒子欣喜若狂的樣子,他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
“爸爸,你太好了!”一高興,小男孩跳下沙發撲到他懷裏,激動地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爸爸!謝謝你!”妹妹看到哥哥這樣,也依樣畫葫蘆地照做。
帶着被孩子親得口水淋淋的兩頰,他訕訕地苦笑着,不敢抬頭望向茉莉,可以肯定她一定在暗笑,這還是他頭一次在外人面前出醜,真是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
不過他真正擔心的是茉莉會不會在孩子面前把她是被綁架來的事實說出來。如果她敢說出來破壞他在孩子心目中的形象的話……他絕對會讓她死得很難看。
“的確是你們的爸爸請我回來的。”看到那男人對自己孩子慈愛的模樣,她感到不再那麼害怕了。
聽到茉莉這麼說,殷宏雄猛地抬頭看向她。
這時,茉莉已經開始給孩子們講故事了,完全忘卻自己還是個人質,繪聲繪色地講述着自己最新構思的故事。
就這樣,兩個兒女當他不存在似的,聚精會神地聽着茉莉那生動離奇的故事。
她真是個講故事高手,連站在一旁無心聽的他也不由自主地被她的表情動作和內容深深吸引住。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故事終於告一段落,孩子們渴望地看着她不願離開。
“要吃晚飯了。”一個冷冽的聲音響起,把茉莉拉回現實。
啊!她忘了,自己現在是人質。
慌忙看向綁架她的主使者,只見對方眼中已經沒有了那到輕視嘲諷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分不清用意的眼光。
“吃飯!”
孩子們歡快地拉着茉莉往飯廳走去。
“……”明了自己人質身份的茉莉有點為難,不知該怎麼做地回頭看向這兒的老大。她知道他剛才是準備把她關起來,只是礙於孩子而沒立刻執行,不知現在自己是不是要到地下室去吃盒飯了。
“去吃飯。”殷宏雄冷漠地對她說,冰冷的聲音不含一點感情,和之前跟孩子對話的語氣簡直天差地別。
現在她在他手上當然要服從命、聽從指揮,儘管茉莉也不太了解人質是不是都會和綁架自己的綁匪同桌吃飯。
別說茉莉,連他自己也詫異為何會給她這樣的待遇。算了,反正他也沒有虐待人質的打算。看她逗得兩個兒女挺開心的樣子,在放回去之前就讓她和兩小傢伙玩玩吧!他好久沒見一雙兒女這麼高興地笑了,自從三年前妻子病逝,兩個孩子就變得孤僻、難纏,請的保姆沒一個做得長久的,原因是孩子都不喜歡她們。這次竟然那麼喜歡這個叫白茉莉的女人,真是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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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後,孩子還是黏着茉莉,要和她一起看電視,看畫冊,末了還鬧着要跟茉莉一起睡。
這一晚,兩個孩子快快樂樂地把晚飯吃完,不像往常吵鬧、挑食,洗澡、睡覺也是自動自覺,連睡前刷牙也不用保姆叫。
“主人,少爺和小姐今天變得和夫人過逝前一樣聽話呢!”老管家感慨地說。
他兩個孩子以前一向都是很聽話的孩子,只是妻子死後才……
不想了,拋開沉痛的思緒,步入黑暗的客房。
開得大大的窗戶透着明亮的月光和清幽的晚風,銀白色的月光下,是三張沉睡的面孔。
殷宏雄有絲吃驚,是月光的關係嗎?沒想到茉莉酣睡的面容是那麼的溫和、柔美,平凡的樣貌竟散發出令人安心平靜的感覺。兩個孩子甜蜜的小臉帶着眷戀和滿足輕輕依偎在她的頭頸兩側,像兩隻睏倦的雛鳥蜷縮在母親的羽翅下享受着渴望已久的安寧。
他隱約地笑了,俯身吻了吻一雙兒女的臉龐,才想直起身,不知為何,唇最後竟落在茉莉雪白光滑的額上。
多熟悉的情景啊!他也曾這樣吻着沉睡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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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有驚無險的時候,凌天翔那兒差點翻了天。
“風,紅鷹盟也太貪了,竟要我們用歐美二十五個國家地區的情報網和日本前黑竹幫的勢力範圍,外加五千萬美金來交換人質。”行冷笑着說。
就算知道對方綁架的是他們頭兒由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第一位女朋友,也不可能要風做出這麼大犧牲。
“給他們。”凌天翔鐵青着臉沉聲說。。
“什麼?”另外三人不由同時衝口而出。
“風,不用那麼緊張吧,我們只要派出精英行動組,不用半天工夫就可以把她救出來。”行說。
“根據紅鷹盟最新的內部情報,她現在安全得很,暫時沒受到傷害。你不必過度擔心。”天敲着電腦說。
“你平時不是那麼感情用事的,冷靜點。”下也忙說。
從看到挾持人質錄影帶的那刻起,三人就感到,一向穩靜的風變得不像他們平常熟悉的樣子。慣有的平靜眼神變得怒氣衝天,彷彿在那如黑曜石般漆亮的瞳仁燃起黑色的烈焰,黑暗的怒火似乎要燒毀一切。
“照我說的去做。”
“可……”
懂得察言觀色的行和下都默不作聲,只有天膽敢再度提出異議。
“錢和日本黑竹的勢力範圍給他們是無所謂,可歐美的情報網給了他們的話,我們會有損失。”
冰寒刺骨的聲音再次響起,預示着不可逆轉的決定:“網是我們建立的,要毀掉易如反掌,再建一個也不是問題。”
說完后,凌天翔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
這次令大家意外的是,凌天翔竟然能對喜歡的人用情那麼深,明知只要派出行動組就能救回人質了結的事情,卻仍礙於擔心行動過程中不可預計的意外事故會傷到人質而不願冒任何風險,寧願用巨大的代價來換回白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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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門,把自己關在昏暗的工作室內,凌天翔重重地倒坐在椅子上,之前冷硬木然的表情猶如面具碎裂般,片片剝落,露出痛苦和擔憂。
黑暗中,他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只聽到耳邊不斷徘徊着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我非常喜歡你……那是茉莉的聲音。恍惚中,眼前閃過和她相處的無數片段:與她第一次見面的那天,她送花給他的那天,情人節收到她的巧克力的那天,她在雨中等他的那天……
她那開朗如陽光的笑臉,誠摯坦率的視線,執著純真的深情,這一切一切都令他無法控制地喜歡上她。
茉莉,茉莉,茉莉……內心不斷重複着她的名字,似乎每重複一次就能減輕一絲痛苦。對茉莉用情之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她現在還好嗎?綁架她的人有沒有傷害她?都是自己,如果能早點認清她對自己是那麼的重要,就不會枉顧她的安全,帶她在公共場合露面,也不會讓一向對他虎視眈眈的敵人抓到他的弱點。
真是愚蠢!為什麼自己竟為了無謂的偏見而逃避內心的感情,故意忽視她對自己的意義,如果他能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就不會疏忽她的安全,他會把她保護得好好的……可是現在明白這一切又有什麼用?如果……如果對方傷害了她……想到這兒,他再也不敢想下去,看慣殘酷冷血黑暗的他完全知道折磨人質的方法是難以形容的可怕。
茉莉現在怎麼樣了?凌天翔的心不由得抽痛起來。有被對方折磨嗎?想到這兒,一種他從沒親身感受過的巨大的恐懼靜靜地包圍了他。起初只覺得腿部感到猶如冬天放入冷水中,寒氣在縈繞不散,漸漸地,這股寒冷往上而升,在包圍着他渾身的同時,還深深地鑽進他的五臟六腑,浸滲到他的骨髓之中。他知道這種恐懼會影響他的判斷和決策能力,但是……一想到茉莉,他就無法制止這種恐懼。
儘管理性一再告訴他,理智所做的結論——也是其餘三個領導者所說的方法——才是正確的,但情感上,他怎麼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冷靜地下達命令。他無法忍受這個行動有任何一點風險使茉莉有可能受到傷害,所以他願意,願意用一切去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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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風行天下’那邊回復說沒問題。請您給出交換的時間地點和方式。”
“嗯。”滿意地點頭,想不到對方這麼爽快,可見這個茉莉是重要人物。這次不但能報一箭之仇,還能得到優厚的好處,的確有點出乎意料。
剛想說出給對方的答覆,忽然,腦中有某事讓他猶豫了片刻。
“這事明天再定。”殷宏雄說著,離開書房,來到屋子後面足有半個足球場般大的草坪。
當他走出屋子,眼前的情景讓他不由自主地呆怔一旁。
綠色的草地上,一個白衣少女和兩個穿黃衣的孩子。
飛舞的白色衣裙,彷彿初夏的和風用輕柔的手撫過地上嫩草的臉龐,在一旁靈活地轉來轉去金色的身影,猶如蘋果樹葉上跳躍的陽光。三人的身影化做了風,化做了光,回蕩在這綠油油的草地上,那麼耀眼,那麼醉人。看着這一幕,他心底突然湧現一種朦朧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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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再說一遍!”
如果沒見過貴公子發怒,現在可以一睹為快。
凌天翔不可置信地咆哮如雷,質問着傳達消息的下屬。
站在一旁的天,看情況不對,忙揮手示意那個送來壞消息的部屬趕快出去,免得風一向冷靜沉穩的領導形象破壞殆盡。
“紅鷹盟那邊說取消這次交換。”天冷冷地說,希望能給凌天翔壓壓火氣。
凌天翔無法抑制地狂吼:“他們為什麼要取消!還嫌給出的條件不夠嗎?可以再開出要求,為什麼要取消……”突然,一個令他肝膽俱裂的答案閃現心頭,“他……他們……殺……殺了她……”只有人質死了,交換約定才會取消。
這個想法出現的那一刻,他突然感到世界一片寂靜,只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膛中忐忑亂跳,每跳一下,就凄楚得發漲,每動一下,就捶得胸口發痛,血液瞬間凍結在體內,一陣陣冰冷的狂風兇狠地鞭撻着他,撕裂着他。
“不——”凌天翔沉痛地狂吼,他無法承受這個想法,白皙修長的手指痛苦地撕扯着他那漂亮的頭髮,一貫沒有感情色彩的眸子滲出悲哀的顏色。
他悲痛的表情着實把身邊的天嚇了一大跳。
喜怒哀樂從不形於色的風下達命令計劃時快、狠、准,是他們之中最冷漠最無情的一個,想不到,今天他竟然會毫不壓抑地表現出內心的感受……也許不是他不想壓抑,而是……那悲傷巨大得讓他根本沒辦法壓抑。
“風,別胡思亂想,在沒確定她的生死之前,我們要抱着希望,雖說約定取消的原因都是一樣,但說不定這次例外,可能她沒事。”行安慰道。
過了許久,也許行的話起到了一點點的安慰作用,凌天翔抬起低埋的頭,看着他,“……有例外嗎?”
行看到凌天翔的神情時,語塞了。天翔此刻的表情竟是他從沒見過,也無法想像的,猶如一個溺水者急切渴望拉住一塊浮木的神色:痛苦、惶恐、悲哀、絕望……
正當天看到張口結舌的行說不出話來時,他也走上前想安慰天翔幾句,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來,畢竟,現在任何安慰都是軟弱無力的空話。
正在大家陷入沉默時,天的手機發出響聲,他趕緊接聽,因為那是線報的信息。聽了之後,他有了可以安慰凌天翔的內容。
“風,你別擔心,剛才收到線報,我派去的情報人員說紅鷹盟的首領殷宏雄根本沒殺她。”
這句話簡直就像一道從天而降的天梯,把凌天翔從絕望的深淵中拯救出來。
“你說她沒事?”凌天翔不顧一切地猛衝到天的跟前,逼視着他。
儘管老大的臉俊美無比,但靠得那麼近還是有點可怕。
天把鼻尖幾乎要碰到他的臉的凌天翔推開,拉出一段距離,透了口氣。
“你說她沒事!是真的嗎?”凌天翔急迫地追問,那慌亂不安的樣子把他慣有的高貴氣質排擠得一乾二淨。
“是的,她不僅沒事,而且還好得很。聽說是殷宏雄突然想留住她,才取消交換的。”
天的話令凌天翔鬆了大大一口氣。
她沒事!神啊!謝謝你,謝謝你讓她平安無事!雖然他是無神論者,但這時他內心不由自主地感謝起神。
“殷宏雄為什麼不放茉莉?”凌天翔的情緒在聽到茉莉沒事後迅速恢復原本的冷靜沉穩狀,天一時無法反應過來,還以為自己是在夢中看到凌天翔悲傷的樣子。
“根據情報來源者的估計,殷宏雄對她很好,還和她一起吃飯,看樣子似乎挺喜歡她。”嗯?這個紅鷹盟的老大眼睛是不是脫窗了,怎麼會喜歡個其貌不揚的小女人?
對於這個消息,凌天翔倒沒有什麼反應,只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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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這邊雖然沒發生什麼大事,但也變得不那麼平靜了。
“茉莉姐姐,你能答應我和云云一件事嗎?”坐在花園的搖椅上,軍軍認真地問道。
“什麼事?”茉莉調回看着藍天白雲的視線回望孩子可愛的小臉,溫和地問。
“你先答應了,我再說。”小孩子總有一點讓大人無法防範的小小的狡猾。
“好吧,我答應你。”茉莉不疑有他,爽快地答應下來。
“我們想讓你做我們的媽媽!”妹妹不等哥哥開口就迫不及待地說。
“呃……”茉莉怔了怔,她沒料到孩子竟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她還以為會是買東西或是出去玩之類的要求,這下可為難了。
“要做你們的媽媽不是說做就做的呀,因為你們的媽媽同時也是你們爸爸的妻子,而你們爸爸的妻子要是他喜歡的人才行,明白嗎?換一個要求好不好?”
“不好,我們就要你做媽媽。而且你這麼好,爸爸一定也喜歡你,這就沒問題啦!”軍軍理所當然地說。
“軍軍,兩個人要結婚,成為夫妻,必須要互相喜歡才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能和你們爸爸結婚喔。”
軍軍歪着頭想了想,又說:“你為什麼不喜歡爸爸,我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你想要什麼他都會買給你的。”
童言的無忌讓茉莉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來,邊笑邊揉着小男孩的短髮。
哥哥在絞盡腦汁想說服茉莉的時候,妹妹完全不把這當回事,自顧自地問:“茉莉姐姐,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子的?”
“他呀——”說起心上人,茉莉整個像沉醉在夢中一般輕言細語,臉上浮現着一抹寵溺的微笑,“——有着像紅茶一樣顏色的頭髮,長得很英俊,眼睛又黑又明亮;他的個子很高,穿起西裝,簡直帥極了。雖然他說話很刻薄、很傷人,但是我知道,那並不是他的本意,其實他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看小女孩有點不解地眨着大眼睛望着她,便補充道:“他就像故事裏的月亮王子一樣。”
聽到自己熟悉的人物,小女孩明白似的點點頭。
“你真的很喜歡他呢!”小女孩說著回過頭對哥哥說:“算了吧,茉莉姐姐喜歡的是月亮王子,不是我們的爸爸。”
“可是,她也可以喜歡爸爸,不喜歡那個人的嘛。你不想茉莉做我們的媽媽嗎?”
小女孩遲疑了,她一直很盼望能有個媽媽,但是別的媽媽她不要,只要自己的媽媽,直到遇到茉莉。
“媽媽!媽媽、媽媽……”小女孩無限依戀地抱着茉莉的脖頸小小聲地、不停地叫着,她太久沒說過這個溫暖的詞語了,一旦開口就無法停止。
感受到孩子急需安撫的心靈,茉莉溫柔地摟抱住兩個孩子。
她完全沒察覺到這番對話全部落人站在後面的人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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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管家來說殷宏雄要見她,叫她到書房去。
慘了,他想殺我嗎?還是想放了我?後者似乎沒什麼可能……難道是天翔救我來了!茉莉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書房門前,深呼吸一口,鼓足勇氣敲了敲門。
“進來。”
走進以黑色為主的書房,直覺得一股陰森撲面而來,坐在椅上的男人散發的冰冷氣息讓她害怕得兩腿直發軟。
天翔還沒有來救她,因為她不重要嗎?這個偶然閃過腦海的想法令她悲哀。不過她仍堅信他會來救她的,只是現在該擔心她是否能活到他來救她的時候。
殷宏雄走近她身邊,感覺到她害怕得全身僵硬。他不是真的那麼可怕吧,有必要怕成這樣嗎?心裏沒來由地有種不爽快的感覺。
“放心,我不是要殺你。”
聽到這句話,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稍稍放下。
察覺到她微微放鬆神態,他不由得莞爾。
“我要娶你為妻。”殷宏雄平靜地宣告。
這句話猶如炸彈,“轟”的一聲在茉莉腦中炸響,爆炸的衝擊讓她半天回不過神來。呆怔了半天,停機的腦子好不容易重新運轉后,她才叫了出來:“啊——”
不知是不是把恐懼和驚愕都一口氣喊出來的緣故,茉莉竟大膽地拒絕:“殷先生,我們並不相愛,怎麼能結婚!”別開玩笑了,他們只認識了三天,她還是被綁架來的,突然說要和她結婚,這簡直是天方夜談。
“我只是想給孩子們一個母親而已。”殷宏雄背過身去看着明亮的窗外說道。
原來是這樣!聽到原因,茉莉不由得放下心來。她單純地認為,能這麼為兒女着想的人應該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就算遭到拒絕也不會被殺。
“我很喜歡軍軍和云云,他們是好孩子,應該讓最好的女人成為他們的母親,可是如果那個女人不能成為你愛的人,也無法給他們帶來幸福。對於孩子來說,你的幸福同時也是他們的幸福,如果你為了他們而去勉強自己,相信他們也不會快樂的。他們之所以會喜歡跟我在一起,也許是困為太久沒有媽媽的緣故,只要你找到喜歡的人,而她也喜歡孩子願意為他們付出關懷和慈愛,相信孩子們一定能很快認定她是個好母親。”
“難道你不能成為我喜歡的人嗎?”殷宏雄轉過身來盯着她。
被他凌厲的視線一瞪,茉莉的心不由得一跳。
好可怕,他的眼神像把架在自己喉嚨上的尖刀,酷寒的氣息直侵入骨。
“我——我——”茉莉驚慌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她當然是要堅決拒絕,但是又怕對方真的會一怒之下把她殺了,畢竟她只是個小小的人質。可是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她都無法背叛對凌天翔的感情,就算是權宜之計假裝都不行。
“我不喜歡你!所以不管你怎麼說,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嫁給你的!”茉莉鼓足了勇氣努力地直視對方。她一緊張就會無所顧忌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完全不顧這些話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通常這種情況下做出的事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后怕。
“那你可以學着喜歡我。”殷宏雄冷冷地說,心裏帶着一絲怒氣,從沒女人敢如此頂撞他。
”我……”茉莉還想說什麼時,被一個熟悉的聲合打斷。
“她喜歡的人是我。”隨之出現的是身着黑色皮衣,一身勁裝的凌天翔。他握着槍,指向殷宏雄的額頭,無聲無息地從書架後面走出來,“所以,你沒機會了。”
“天翔!”
看到凌天翔的出現,茉莉驚喜莫名,衝到他面前忘乎所以地望着他。
“你怎麼來了?”
“來救你,免得讓別人以為我連自己的女人也保護不了。”凌天翔冷冷地盯着怒視他的殷宏雄說道。
身旁突如其來的抽泣聲讓他分神地注意了下眼前的人兒。
“你哭什麼?”他不解地蹙眉,她不是該帶着燦爛的笑臉來感謝他的嗎?
“謝謝你!我……我……”茉莉因呼吸不暢斷斷續續地說,“我太高興了嘛!”
茉莉努力地用手背擦着不停滾落的淚珠,竭力不讓淚水模糊自己的視線,她要看清楚幾天沒見的心上人的臉。
“你以為進得來就那麼容易出得去?”殷宏雄厲聲說道。
凌天翔不屑地瞥了對方一眼,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裏,拉起茉莉就往門口走去。
“站住!”殷宏雄怒吼一聲,七八個黑衣漢立即衝進房間。
“天翔。”茉莉緊張地抓着他胸襟的衣服,不安地看着四周,那些黑衣大漢個個都凶神惡煞,手持機關槍,分佈在他們周圍一米的地方。
凌天翔握着她的手微微地使了點勁,似乎要茉莉放心,冷靜的臉上看不出眼前的情形對他有任何影響。
正在這危機關頭,另一個推門進來的人扭轉了整個局面。
“殷宏雄,你的小孩還挺有禮貌的。”進來的是天,他的左右手上各抱着軍軍和云云。
看到孩子,殷宏雄的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一分鐘后,茉莉和凌天翔已經站在門口停好的車子前。